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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回 偏有人要做

林希盡量裝作熟門熟路,但仍是忍不住四下掃看,為了不被人察覺,她的身子頭部保持不動,只讓眼珠子在沒人的時候亂瞟一下。遇到了人,她就側頭微笑,像老同事一般打招呼。

為了更好的蒙混過關,她還穿了件標準職業裝。不要小看她的衣櫥,為了集郵方便,她可是花了大價錢進貨,又花了大力氣四處借貨,才有了一大櫃子,兩大箱子的裝備,這些裝備平日里是她集郵時七十二變的法寶,現在為了見童心一面,也派上了大用場。成熟的職業裝再加上適宜的妝容,透露著精明能干,嫵媚靈動,分明一個在職場打滾多年的白領。

果然被她混進了工作室的中心機構。上次和童心樂安一起,被童易叫到過辦公室,但行色匆匆,兼之心盛雜物,根本無心留意四周。

她悄悄打量,這里的裝飾布置乍看之下與其它地方無異,但是細看開去,要比他處多一份細膩的奢華,這種感覺跟初入樂安的新家時一樣,低調的講究。

她自然知道樂安的房子是屬于尖銳風格工作室的,可看兩地分明是一個人的喜好。

不經意間多看了幾眼,即將要到童易的辦公室時,卻被人抓住了。「小姐,請問你找誰?」說話的是一個鵝蛋臉的高挑美女。

「我找……」林希抓耳撓腮,腦子里迅速的過著各種理由,最終挑選出一個看似有用些的。「找總經理。」抬出總經理來,嚇死你。

說著,便不請自動的往辦公室的方向移步,童心現在是童易的助理,肯定也在那間辦公室里。

「不好意思,小姐,請問您有預約嗎?」。鵝蛋臉強勢的堵住了她的路。

汗,不就見個面嘛,至于預約。想當年,童易童心那是一天三頓飯的次數往她家跑,有時候晚上還賴著不肯走。若是早知道今天會吃他的閉門羹,以前就該提前報仇,也不讓他倆進門。呸呸,不關童心的事,都是童易耍大牌。

我們家童心最好了。林希偏心的想著。

「小姐。」鵝蛋臉提醒神思不慎走遠的不速之客。

林希開始支吾︰「那個,我找童心,他一個助理總不用預約了吧?」

鵝蛋臉一听這話,立刻拉下臉來,正準備黑著臉趕人,突然有一道溫潤卻不失嚴厲的聲音在耳邊化開。「找他得預約,他在忙。找我這個閑人的話,可以隨時。」

童易是一塊已精心雕琢好的美玉,笑容,動作,無一不透露著溫和與高貴。他和童心不僅在外表上有幾分酷似,在氣質上都是高貴的逼人自覺仰視。但童心的氣質更為出塵月兌俗,夸張的說,甚至有些不食人間煙火。而他,因為職業的緣故,眼眸中總少不了對利益的渴望,這不是他的污點,只能讓人覺得他更真實一些。

「童易哥哥。」驚愕之間,月兌口而出的稱謂,少了幾分陌生。

眸中有一絲光波流轉,相伴的記憶排山倒海而來,容不得人有時間喘息。當年沉默害羞的小女孩,轉眼間,已是亭亭玉立,笑臉如花。

十年光華消逝,說快也快,說慢也慢。快的讓人措手不及,慢的又如同一把尖刀生生的在人的骨頭上劃過。

「上次一口一個總經理的叫,我還以為你把我這個小哥哥給忘了呢。」含笑而立,寵溺的望著她。

「沒有。」低下頭,含含糊糊的答道。知道童心兒時的事後,尤其在確定了自己的心意之後,自然反應般的跟童易保持距離。

童易是什麼人,十六歲便開始接手家族生意。商場如戰場,他一路模爬打滾走下來,閱人無數,不說一眼就能看透個人,卻也是眼光犀利,相人精準,怎能注意不到林希的冷淡排斥。

「我們去附近的咖啡館坐坐吧。」很多話工作室里人多口雜不方便說,方才林希不經思索叫出的那個稱謂,就是童易最不願在此處提起的。

他是田中夢人。

看著童易自然的拉著林希的手,漸漸消失被阻斷在視野之外。童心的心中涌動著一股無以遏制的酸痛,仿佛回到了十年前的夏天,她總是依著哥哥的肩膀,掃過他的眼神中充滿了厭惡。

難道一切又回到了原點?

這樣或許也好吧。本來就應該是這樣啊。想太多的那個人是他。

「童心,你怎麼啦?」鵝蛋臉出聲打斷沉思中的童心。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這個一向平靜寡言的人的臉上寫滿復雜的神色。是為了剛才的那個女孩子嗎?她的心痛了一下,從童心進入總經理辦公室,見他的那一刻,她原本只沉溺在工作里的心莫名的鮮活起來,甚至她每天每時都能听到自己加速的心跳聲。

童心立刻冰下臉來,一眼也不向身邊瞧,只遞過去一大疊文件,淡淡道︰「復印一份。」

咖啡廳里彌漫著優雅美麗的鋼琴曲。但是听者只有童易和林希。後者對于樂曲一竅不通,但也不由得為這曲子傾耳細听,柔腸百轉。

「很美吧。」一曲畢,彈鋼琴的人站起來,微微致意,便消失在咖啡廳的後堂。那人走之後,童易才緩緩打破沉默。「是貝多芬的月光奏鳴曲,琴鍵跳動的是他對愛情的訴說。」話到這里止住了,他不想說,可惜美好的樂曲沒有促成美好的姻緣。

「我不太懂這個。」雖然覺得有些尷尬,還是如實的說出了口。她唯一接觸過鋼琴,算起來,還是和童家兄弟廝混的那個暑假,偶爾到童家去玩,童心會彈琴給她听。

「沒關系,各有所好。」他一個響指,服務員送上來蛋糕和咖啡。

林希環顧四周,咖啡廳空間不小,裝飾富于情調,這種情調讓她覺得眼熟。樂安的家,工作室,咖啡廳,不同的布置,不同的風調,但之間必然有什麼相通之處,才會讓她都產生熟悉之感,並自覺的將他們聯想在一起。

「你該不會包場了吧?」偌大個咖啡廳,正常營業時間,卻只坐著他們兩個客人,不得不讓她猜疑童易會不會已經有錢到喝個咖啡都要包場的地步。

確實是包場了,童易點頭承認。雖然他真的很富有,不過也不會漫天撒錢。他這麼做,是因為有些話,還是安安靜靜無人打擾地說為好。

「十年來你變了不少啊,開朗很多嘛。」童易淺酌一口,黑眸中泛著令人看一眼便陷進去無法自拔的光波。

若是在兩周前,不,哪怕只要早上一周,她便不會像現在這樣視若無睹了。

她多想將心底的那句話說出︰你也變了不少。但終究忍住了。有些話就算她一時血熱,說了也等于白說。他們系下的環,就讓他們自己去解吧。她這個外人,插不了手。

「歲月磨人嘛。」她笑著搪塞。

「是女大十八變。」童易比她的笑容更盛。「很他相處的怎麼樣?這兩天我觀察他的脾氣,雖然還是像以前一樣又劣又拗,可至少不會胡亂舉著刺扎人了。應該不會讓你覺得討厭了吧?」

「你和童心……」小心翼翼地問道。

童易不答,卻反問︰「你和童心又怎麼樣了?」昨天,把他們三人叫到辦公室,她的眼神一直釘在童心的身上,臨走時,那依依不舍的眼神,讓他沖動的想要叫住她問個清楚。但那個時候,童心的事絆住了他的心。

心念電轉,該怎麼說。如實道來,說自己喜歡童心,正跟在人家後面使了勁兒的追。或者,說兩人只是朋友,保住她作為女生的淺薄臉皮。

「我挺喜歡他的。」想了那麼多,還是最想說這一句。

說出來也好,以後在童易面前,就可以灑月兌無顧忌地喜歡童心了。這句話,也算是對以前那段少女心事作個告別吧。

雖然看出了些端倪,但清清楚楚的听到答案從她嘴里說出來。面子上再怎麼裝作無所謂,心也止不住的痛。是晚了一步嗎,不過短短幾日,他到底錯過了她生命中那些重要的場景?

「你們在一起了?」他的聲音里有著為不可察的顫抖。

「沒有,他沒明確說過不喜歡我,所以我想說不定他是喜歡我的。」一抹自信的笑容,瞬時刺痛了對面之人的眼楮。

沒明確說過不喜歡,所以還是喜歡?

十年前,童心沒有說過不喜歡她,那麼他是……

不可能的,當時兩個小男孩听從父親的建議,像個大人一般正兒八經的談話,甚至拿各自的信仰說事。

他問童心︰「你喜歡小希嗎?」。

童心答︰「她不喜歡我畫畫,不喜歡我彈琴,不喜歡我胡鬧,不喜歡我吃冰,不喜歡我滿頭黃發,不喜歡我陰魂不散。」

那個時候他想,所以童心是不喜歡她的。

他的思緒越走越遠,眼眸透過林希,望去的那個地方現在讓他費解。

林希看出他的心有所思,似乎不快樂,于是出聲打斷他的思緒。「總經理,可不可以也讓我做你的助理啊?」這樣一來,就可以白天晚上都和童心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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