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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我的初戀(十二)

「都安靜了!」蘭蘭跳上我的床鋪,大聲喊停。

又是一個熱情活力的周末,晚上四個女生齊聚在我的房間。

「這麼容重啊,要結婚了啊!」瑩瑩最喜歡拿蘭蘭打趣。

「差一點了。」她有些羞澀,但更多的是開心的炫耀。

「哦?你談戀愛了?」

我的心在某一剎那被揪起,因為那時我第一個想到的便是岑峰。這天離上一次她說喜歡岑峰的日子並不久。

她扭捏著不作答,但答案已經明朗了。

「誰啊?」幾乎異口同聲。

「快說啊!」

「你們猜猜看啊!」

「你要不要說啊,故意吊我們胃口!」文靜低下頭繼續邊看文娛雜志邊吃著薯片,酸酸甜甜的番茄味佔據了房間的每一個角落。

蘭蘭總是被她們牽著鼻子走,她是個大而化之,落落大方,從不計較的人,這樣的人也最開心,這次她終于扳回一局。

她得意地笑著。

有一次她說自己喜歡岑峰不是因為他有多優秀,不是因為他是別人眼中的白馬王子,她喜歡岑峰很簡單,因為他是唯一一個真心關心過自己的人。

我相信蘭蘭,岑峰的細致無人能及的,仿佛每一個細節他都能夠牢牢地捕獲到。他在用一個放大鏡,為呆在他身邊的每一個人檢查安全問題,他也從不計較對方是否也同樣豁達地為自己付出。他無要求地默默付出,並且樂在其中。

「不會是岑峰吧?」瑩瑩不置信地問道。

「不是——」她把音拖得很長很長,即使提到岑峰她也並沒有半點的遲疑,看來那個他真的能讓她徹底地忘記岑峰。

「楊勤,你知道嗎?」。文靜轉而問我。

「不知道誒!」我也茫然。

「不是吧,你就坐在她後面誒,而且她前面又沒人了,這樣都不知道,你也太厲害了吧!」瑩瑩做假死狀。

我看向蘭蘭,她也正笑著看著我,她笑得天真無邪,但那笑容卻是那麼的遙遠陌生。

「好啦,告訴你們了,是秦宇。」她跳了下來,坐回她原本的位置。

我腦中立馬開始搜索前桌秦宇,一張放大了的臉在我面前展開,他是個成績優異的平凡人,是我不會多看一眼的人。如果成為朋友他很合適,但不適合當另一半,因為他在我眼中太中庸了,沒有能夠吸引我的特色。

「哇塞,你情緒跌宕起伏的跨度未免也太大了吧!」

「對啊,不就是沒猜出來嘛,至于這麼生氣嗎?你們什麼時候開始的啊?」瑩瑩把椅子拖到蘭蘭身邊。

「昨天。」

我一直看不出他們之間有什麼,可是告訴我他們在一起我也並不會覺得不適合,只是我一直以為蘭蘭心里只能夠容下岑峰。

「可是都快畢業了,你們現在在一起不會太遲了嗎?」。

「順其自然唄,我才不想以後呢,這樣多累啊!」

「他在哪里跟你表白的啊?」

我一直以為我們是黏在一起的,可是我們總還是錯過了對方的某一些,總有些死角是我們到達不了的。

「前天中午,我們只是在聊天,聊著聊著就自然說到了這方面了,然後……」

「然後郎有情女有意,就在一起了。」

班上的情侶大部分也都是男女都有意,而且在眾人起哄之下才牽手的,像蘭蘭跟秦宇這樣自然的情況真是不多見的。

「你不是說喜歡岑峰的嗎?你忘掉他了嗎?」。

「岑峰本來就是個夢,夢就是個只適合在腦中自由編制而見光死的東西。」

「岑峰和秦宇,我是作為旁觀者的角度來說的,你不準生氣哦!」其實我們都知道瑩瑩要說什麼,在我們心里也都是這樣認為的,可是只有瑩瑩才有這個勇氣,也只有她認為有必要闡述出來。

「你說唄!」蘭蘭的臉色不佳,可是她強硬地佯裝著。

「瑩瑩!」文靜試圖勸住她。

「你們是不是覺得秦宇沒有岑峰帥,也沒有他有錢,也沒有他紳士,所以我應該一直等著岑峰回頭呢?」她說得很自然,她心里早就有了答案。

「我從小就知道自己的定位。有的人適合當英雄,當主角,被擺在一個讓人仰視的位置,拯救地球,守護人類是他們畢生的使命,也有的人只適合當個配角,是給主角打下手的陪同,或者是主角身後沒有台詞的背景。我就是那個配角,我也從來沒有想過當一個響當當的人物,我覺得平凡的我很開心,這就是我啊。所以對岑峰,我也只是喜歡,那種佩服中又帶點輕微曖昧的喜歡,但止于幻想,我清楚自己的位置,而岑峰的耀眼也並沒有讓我變得痴狂。」

我們都認真地盯著她看,在那一瞬,蘭蘭變成了一個博學多識的老者,正教導我們一個博大精深的哲理。

「別這麼看我,干嘛啊!」

「你真的喜歡秦宇嗎?不是因為覺得岑峰沒戲了,就隨意找了一個人吧?」

「廢話!你當我傻啊!你們這幫人就是想多了,什麼東西都在心里比較來比較去,然後猶猶豫豫。就像我媽說的,人生就像煮面,要在最恰當的時候放面條,也要在最恰當的時候撈面條,不然煮出來面條就不好吃了。」

我能想象她母親邊拉面條邊跟她講述《愛情與面條》這個重大哲理的場景。

「原來你把秦宇當面條了啊,好吃嗎?味道夠了沒?」

「你覺得岑峰跟秦宇,哪個更帥?」我也加入調侃。

「那當然是我的秦宇咯,秦宇長得多個性啊,而且是耐看型的,越看越順眼!」

「個性?形容外形用這個詞似乎不怎麼褒義哦!」

「是嗎?」。

她緊張地看著文靜,令我們忍俊不禁。

這個世界應該沒有絕對的主角,在每一個人的生命里主角只有一個人,那就是他自己,而其他的所有只是陪襯。

為了讓我們的世界更炫麗,我們潛意識里都想精心挑選一個最好的,但哪個才是最好的?只有自己真正認定了,手中握著的那個才可能是最好的,否則最好的那個永遠都離自己很遙遠。

有時我覺得自己的人生仿佛按照一個已經編寫好了的劇本老老實實地編排著。

母親放棄了我,我被迫跟著外祖母,我也沒有反抗的勇氣;表哥是我從小到大唯一一個最貼心的男性,所以我在他身上傾注了我的依賴和我朦朧的愛;當我想清場,準備重新開始的時候,那個叫言旭的人毫不設防地插進我的生命中,再次改寫了我的計劃。

我總是認命般的接受這樣那樣的安排,可是我心里到底在想什麼我卻不知道。

我想母親,因為她遙遠,距離總能產生美感,喜歡表哥,也不知道那種喜歡是不是男女之情,越長大越模糊,至于言旭,我喜歡看到他,喜歡跟在他身邊,可是為什麼會喜歡他我不知道,也不知道這是不是愛。而今晚突然想到岑峰的時候,突然發現,其實我對言旭的喜歡並不是專一的,而那一瞬間的震顫竟然讓我覺得有些背叛的羞愧。

透過蘭蘭,我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問題,她的一席話敲開了我一直解不開的結。

我仿佛把他們都美化了,可是人無完人,連上帝也未必是完美無瑕的,他們當然是有缺陷的,無論是哪方面,那些瑕疵都應該是在的。也許他們並沒有刻意隱藏,只是我一廂情願地避開了那些不足。我不知道當我直面之時,是否自己還能夠接受。

所以撇開他們,我忽視了多少原先我應該把握的事情?還是,愛情真的是我的必需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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