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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血月 第八節 夜遁

安營難,但拔營容易,尤其是放棄一切只圖速度的拔營。賈敢關鍵時刻的作風又讓賈瑛感覺到了什麼時殺伐果斷。賈敢幾乎是命令放棄一切財物,所有的大車依舊圍在營地周圍,所有人只能帶干糧武器和一些必須物品。為此一些不願意放棄畢生心血積累下來家當的人表現出了強烈不滿。但是賈敢什麼話都不多說,直接一刀砍死了鬧的最凶的一個,接著所有人都配合了。很快整個營地收拾妥當,除了留下的一百青壯。其他人都做好了出發的準備,沒有車可以搭了,所有的老弱都是相互攙扶著上路。

營內的青壯不是沒有不同意見,但是在賈敢一臉沉重的催促下也多少感覺到了事情隱約不對。許多生死場上來回的老手此刻很明白全軍一心的重要,也相互提醒和壓制著一些年輕人。再加上賈敢往日的威嚴,倒也沒有多大異議。在要留守的名額上賈敢也多是找了經年跟隨他的老人,這些人的家眷都在前行的大隊中,也多少明白了自己留下的原因,故也都沒什麼其他意見。

賈瑛面臨了他有史以來(兩輩子加一塊)最嚴重的問題。因為要輕裝上陣,車子自然是不能乘了,當然本來賈敢的意思是讓妻子和麼子坐車,賈 在旁護衛。但是賈瑛怕一來這時候再搞特殊實在太傷士氣激民憤,二來此行未必就踫不到後金軍隊,萬一遇到了自己乘車目標實在太明顯。所以強烈要求騎馬,這貨想的是萬一被韃子攆上,騎馬肯定比駕車跑的快。這支隊伍帶走了幾乎所有的馬匹,賈敢只留了十幾匹以備用,所以賈瑛的要求是完全能滿足的。但是問題是這貨兩輩子加一塊沒騎過馬,這輩子的小身板更是弱不禁風的豎在馬上像根桿子,晃晃悠悠的直讓賈敢著急。此時也沒其他辦法了,只好選了一匹最為溫順的馱馬,並一再祝福賈 緊緊跟在一旁保護。而他的妻子則被安排在了一群婆姨當中,也是順著眾人一道步行。

很快,這支隊伍便上路了。四周幾十名騎手來回護衛,不時要求眾人加快速度的同時也提醒眾人盡量不要發出聲音。賈瑛小心翼翼的坐在馬上,依照著賈 在一旁不時的提醒,小心的調整著自己的動作,盡量順應著馬的晃動。幸好這身子雖然虛弱,倒也長大,十四歲的年齡已經超過一米七多,坐在馬上倒也沒什麼障礙。也不知道是後世人聰明,還是穿越過後總有各種屬性的加成,那貨學騎馬倒學的很快。不到一個時辰,便可以穩穩當當的騎在馬上了。

然而不安分的人總有顆不安分的心,賈瑛剛能穩當的騎馬就開始想象著騎馬飛奔了。當然這也不能怪他,他現在就好像角馬群里剛出生的幼崽,必須在很快的時間內學會奔跑,否則就會被四周林立的獅子和鬣狗啃食掉。

于是他便學著賈 的樣子,雙腿用力一夾馬月復「駕,駕」的吼上了。果然,馬順從的快速邁開步子跑起來。就這麼一快,賈瑛覺的沒什麼,倒把賈 嚇了一大跳,以為是馬受驚了。急急趕馬沖上去,邊跑邊喊︰「瑛兒莫慌,抓緊了韁繩俯低身子,切莫慌亂,兄長就來助你。」

賈 騎的是戰馬,騎術又甚精湛。幾步便趕上賈瑛,還未待賈瑛說話,一展猿臂就把賈瑛提了過來按倒在馬背上,還一個勁的嚷道︰「瑛兒莫怕,馬受驚了而已。兄長再給你換匹更溫順的。」

這一番動作倒是把賈瑛氣了個哭笑不得。好不容易給賈 解釋清楚自己是想學著騎馬飛奔,並很無恥的說明了萬一有危險也不至于束手待斃,咱學了至少不還能逃命麼。賈 開始是死活不同意,倒是趕上來的福叔說了句萬一遇險多少也好讓大少爺不至于分心,以後的路要靠小少爺自己走了難不成大少爺還能一直這麼跟著小少爺不成?這才答應讓賈瑛學騎馬飛奔。

賈瑛郁悶的換到自己馬上,剛準備再試試,福叔騎馬過來了,還牽了一匹看起來更雄壯的馬說道︰「小少爺別騎那個了,那是馱馬跑不起來的。小少爺要學就學騎戰馬吧。」賈瑛蠻驚訝的看著這個四十多歲的男子,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反而是福叔接下來幾句話讓他對這個人有了更深的認識。

「戰馬脾氣暴,卻也不那麼難學。二少爺稍微留神點就可以了,這麼厚的雪摔下來也無妨。二少爺要快點學了,時間怕是不多了。」

「時間不多了莫非您也」

「大當家那里瞞不住多久,這茫茫的雪原這麼多人痕跡太多了,韃子大隊趕上來也就是今明兩日的事。大隊人馬趕來,又上哪里去躲?眼前的千余人能有一成進得關內,就算是黃天有眼了。」

「沒那麼悲觀吧,這里好歹也有三百多青壯,還有您這樣的高手在場。萬一韃子來了,咱們也可以對付一陣。福叔您有所不知,韃子總共也有幾萬丁甲,連日苦戰已經是疲憊不堪。這雪原又大,能追到到這里來的,也不會很多。我們這麼多人,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他們。」

「二少爺說笑了,韃子凶著呢。」阿福說罷催馬快走兩步趕到賈瑛身邊,又回頭看了看了周圍,低聲對賈瑛說道︰「韃子大隊不來最好,若真來了,我等自然會去御敵。打是肯定打不過,不過是拖一會是一會。到時候二少爺騎一匹馬牽一匹馬,只管往南跑,覺著馬力不行了就換一匹馬乘。這麼來回換馬,能多跑一會,山海關也就在不遠處了。二少爺切記,此間眾人,誰也莫管,只管自己跑。」

「福叔,那哪里能呢,母親和兄長都在,瑛兒豈敢獨生?」你丫的來試探的吧,這年頭棄母于險地不管是大不孝,不孝在這年代是可以讓你一輩子翻身不得的大罪。你還讓不讓我以後混了?賈瑛月復誹道。

「大當家和夫人最大的心願就是兩位少爺能有一位逃月兌,為這一宗續後。我太了解大少爺了,萬一遇敵,大少爺必然不肯獨走。故而韃子真趕上來,大少爺必定如果不想大當家的絕後,二少爺就必須先跑,韃子一出現就跑,不要猶豫。」

賈瑛細細的打量著這位便宜父親的長隨,看的出來這福叔不但對父親忠心耿耿,而且還挺有遠見。他已經看到了這支隊伍的命運,現在思考的已經是最大限度的挽救損失了。

「要我走可以,但是必須帶上母親大人。」賈瑛實在不想一到這個世上就一個親人都沒。便宜老爸看來是為大家作犧牲了,便宜大哥也基本保不住,能保個便宜老娘也算不至于成為孤兒。再說了,萬一要是家人都掛了,我到了關內又如何?這世上老子一個人都不認識,又這一副弱不禁風的身子骨,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你讓我一個人以後咋過?

「夫人不能騎馬,怕是難。這樣吧,晌午隊伍休息的時候我去跟夫人說,到時候就讓夫人做主。」

「可以,反正母親不走瑛兒也不走。如親人兼不在世,瑛兒何必獨活?不如一道去了,在黃泉路上,也好有個照應。」這話倒不是賈瑛虛情假意,如果這身邊的人都死光了,他還不如也就死了,說不定還又穿越回去了呢。

「二少爺真是孝子啊,一切還是待夫人定奪吧。來阿福先教二少爺騎馬。」阿福無奈的說。

其實不是穿越者有多少屬性的加成,或者真是現代人比古人聰明。而是現代人的經歷要比古代人多的多。很多古人一輩子就生活在一個極其狹小的圈子里,一生都沒有走出去過,當然也沒見過多少東西。這樣一來,就算他有多大的天賦,基本也就是白費的了。比如,很多古代很難控制飛速奔跑時的戰馬,其實不是戰馬的問題,而是古人很少有體驗過這麼快的速度,所以剛一接觸往往就無法控制自己的動作了,有的更甚連眼楮都睜不開。但是現代人不同,現代人駕車開個60公里時速那是相當的低調了,而最快的馬全力沖刺也就50多公里時速。故而賈瑛在適應了開始時候的顛簸後很快就掌握了如何操縱在飛速奔跑中的戰馬。從一開始的只能小心翼翼往前跑,到最後能在戰馬飛速奔跑中自由轉向和簡單控制馬的速度快慢,也就是多半天的時間。這一切還真把賈 阿旺等幾個唬的不輕,同聲道還是讀書人聰明,十三歲考上秀才果然不是蓋的。而賈 看著賈瑛屁顛屁顛的興奮勁則覺的無論如何這次得把弟弟保下來,家族的未來可就全在他身上了。

這支隊伍現在已經把所有的重心都放在趕路上了,幾近到了殘酷的地步。前日里的相互扶持,老幼互相提攜已經全然不見,大伙就一個字——走。走的了就跟上,走不動了就留在路旁,無論怎麼哭嚎隊伍里都不會有人搭理,眾人就埋著頭不斷趕路。待到日落時分,這支隊伍已經減員了三成。

晚上是實在不能走了,不但人累的不行,就連馬也是汗流浹背。無奈之下只要扎營,但是一切器具都沒有帶,眾人也只好一群人相互依靠著窩在一個擋風的山口里。賈瑛在阿福的指導下刷了坐騎,再給喂了料,並和坐騎試著交流了一會。這些都是一個騎士必須干的。在這個雪原上,馬是你保命最重要的工具之一,而和你的坐騎搞好關系這一點是所有人都無法代替你的,你只能自己干。

做完了一切,又累又困的賈瑛和賈 阿福來到母親面前,要詢問一下母親白天商量的萬一有事先開溜的事。賈夫人正被一群婆姨圍在一起,這些人明顯是很明智的,跟著主子雖然還是有可能被拋棄,但是機會總要大過邊緣地區的人。坐在那里啃著干糧,篝火熊熊的燒著,發出 里啪啦的相聲。眾人確實無語相對,一則是累了,二是對前路的恐懼。

阿福偷偷把夫人喊了出來,四個人把白天的商量都說了一遍。賈 連聲稱好,接連說有什麼不對就先跑了再說,反正這里離山海關也就不足百里,一人雙馬不停跑差不多半日就能到,就差要催母親和幼弟即刻連夜便走,一會也別耽誤了。賈瑛再次聲明母親不走自己一不走,賈夫人也點頭答應。于是商量好了,一旦有事大哥頂住,弟弟和母親騎馬便跑,賈夫人不會騎馬,到時候便有護衛帶著騎,這時候也顧不得什麼男女大防了,顧了命再說吧。

眾人商議已定本來就要這麼準備,賈瑛看了看阿福說道︰「萬一有事,請福叔和阿旺護衛我和娘親一起走。」

「這不可,阿福要留下來陪大少爺擋住韃子。」阿福一听連忙阻攔。

「不行,路上若出其他差錯怎麼辦?我和母親孤兒寡母讓我們如何抵擋?」賈瑛趕緊說道。開玩笑了,眼下人心惶惶,你和哥哥在時這些手下還能听我們娘倆的。到時候你們都不在,這些護衛拿我們開刀怎麼辦?你能保證所有人都和你們父子這麼忠心?

「哎呀能出什麼意外?往前百里就進關了,進了關門只要亮出爹爹交給母親的本宗老爺的公文信件,自然有人護著回京,不會有什麼意外了。」賈 著急的回答。

賈瑛心道你這大哥還真是實誠,轉身死盯著阿福說道︰「福叔,您說呢?真的就不會有其他事?瑛兒還是以為,您和哥哥必須有一個要陪在我們母子身邊的好。」

果然阿福猶豫起來,他自然知道,這隊伍人心已經散了。這末路窮途,人的本性可真就不好說,故而一時間也知道該如何說好。

「福叔一身勞苦,對我們家忠心天地可鑒。此時此地我賈家已經沒有什麼可以留待眾人的了,此間千余人,又有幾人還能如福叔一般處處為我等考慮?無非多是考慮自家老小一眾還在隊伍中及吾父親往日余威而已。將來大難及至時,瑛兒和母親只信福叔一人。」賈瑛見此連忙大高帽子一頂頂的帶,他如何不明白這時候只有抱著對面這個高手的大腿才能將活下來的希望增加幾分。

果然,一番慷慨直接把阿福感動的熱淚盈眶,當即撲通一下跪倒在地。

「蒙夫人少爺如此信任阿福,阿福在此發誓定當竭盡全力終身保護少爺安危。從此以後只有阿福在世一天,絕無人敢傷害夫人少爺。」

這時賈瑛心終于放了下來,這個大腿抱牢了。賈 本來不願意讓阿福走,但是見此情景也感慨萬千,阿福平日待他日同父親一般。賈敢嚴厲,從來只有威嚴哪里有慈愛?反而是這個父親的長隨經常讓自己感到長輩的疼愛。此刻也知道萬一有時自己當是不準備活了,將這叔叔一般的人去保護母親和弟弟,也是一件不錯的事情,故而也就沒有他話了。

此間眾人終于商議定了,阿福便著阿旺去尋了幾匹好馬,喂足了料修好了蹄掌暗暗留在一旁。賈瑛和母親則抓緊時間休息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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