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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走出宮便瞧見元荷正在宮門口,神色焦急地眺望遠處。「你怎麼像是不見了心上人似的?」

我徒地出聲,元荷駭了一跳,卻無暇與我玩笑,急道︰「素景宮走水了。」

想來她曾在素景宮當了那麼久的差,自是有些感情在的,擔心也在所難免,道︰「火勢這樣大,一時半會怕也滅不了,我們也去瞧瞧罷。」

元荷急急點頭,一路魂不守舍。素景宮附近更是燥熱難忍,還在遠處,紫寒便過來一把拉住我,「火勢雖控制下來了,但那兒還很危險,小主還是在此處靜等消息為好。」

元荷亦附和道︰「奴婢先去為主子探探情況。」說完一溜煙便沒影了。

紫寒無多少心思阻她,叮囑一聲便走我身邊小聲道︰「李昭儀似乎受了嚴重的傷。」

我點點頭,並不應聲,四周圍了不少人,多是急著救火的侍衛,偶有宮婢路過亦神色匆匆,這兒確實不會有還令嬪妃記掛著的小主,即便燒得一干二淨,她們也事不關己。「皇上沒有過來嗎?」。

「皇上已經派了青風大人過來。」紫寒努了努嘴,我看到遠處一張鐵青俊逸的臉。

「可還有其他死傷?」

「多只受了些輕傷,有幾位太醫已經過來救治了,想來是無礙的,不過現在她們只能呆在素景宮後面的早已廢棄宮殿中,怨聲載道。」

「李昭儀也在那兒?」見元荷一陣小跑過來,神情倒是放松了不少。

紫寒亦笑著看著元荷,小聲道︰「現在還在,李昭儀燒傷其實並不太嚴重,卻被房頂早已失修的梁柱打到,又嗆了幾口濃煙,才傷得不輕,已有公公去稟告皇後娘娘,看能不能換個清靜點的地先住著。」

話音方落,元荷便至跟前,「主子,奴婢已經問過了,燒得最厲害的是李昭儀居住的地方,最先也是從那兒燒起來的,素景宮門本來就年久失修,加之這幾日天氣干燥,就一發不能控制了。」

紫寒認真听完,道︰「可問過究竟是為何燒起來的?」

元荷搖頭道︰「他們都不肯說,不過奴婢看到宮殿里面似乎散落著些燭火還有不少書。」

「既然來了,我們還是去瞧瞧李昭儀罷。」我提議道。她們自是不敢有二話的,在前面領了路便扶著我小心走了過去。

雖已經廢棄卻到底曾是宮殿,恢宏大氣仍是在的,不過原本的紅漆早已斑駁,較之素景宮更為破落,殿內橫七豎八躺了十來個人,大都衣衫不整,時常有些吃痛的叫聲傳來,燥熱的空氣混雜著重重汗味讓人欲作嘔,有幾名宮婢偶爾進來查看,太醫並不在,紫寒說應該是見並無多嚴重的傷患已經回去了。

果然生不如死。

「那兒可是李昭儀?」元荷眼尖,突然指著一角道。

順著看去,最先看到的卻是香蘭,走了過去才看清李昭儀果然也睡在地上,合著眼,神情卻是安然的。

香蘭規規矩矩地行了禮道︰「我家主子在等小主。」

听到香蘭出聲,李昭儀亦睜開眼,我點點頭,她與紫寒元荷便一同退至不遠處。

「即便我如此模樣,她們也不會放過我。」她說起話來似乎很痛苦,聲音也極沙啞。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看來你以後的福氣果然不淺。」我半蹲下來,扶她靠在一根柱子上,余光亦看清她的燒傷是在手臂上,袖口的衣服被撕開了一半,上面覆著一寬大的棉布,依稀可見傷口還是較深的,已涂了些金創藥,扶她起來時背後雖難得力,卻也能支撐著坐好,想來並未傷及筋骨。

她輕笑搖搖頭,「原以為事情最壞大不了……一死,如今才知道……卑微如我這樣的人,也會牽涉到……這麼多人的身家性命。」

見她說話實在太過困難,我索性示意她不用再說,嗓子若不好好養著,以後可是很難恢復的。淡然道︰「人活在世上豈能無牽無掛,看來紫寒已經將你爹娘的消息告訴你了。」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同樣,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她父親不過司農寺少卿,卻無端被人彈劾,甚至牽涉至此前東北賑災貪污案中,母親亦听聞到她在宮中的消息,急得病倒了。而現在躺在這殿內的人也確實是被她連累所致。

「我雖含了私心,可告知你的也都是事實,如今你不但安然出來,更有人為你去通稟皇後,看來你已經做好決定了。」我笑道。

她只點點頭,並不再言語,我笑意深了幾分,「我便先恭喜你,不是每個人都有重新來過的機會的。」

她並無一絲高興的意思,我站起身欲離去時,她才悠悠開口,竭力不再停頓,「為什麼還會相信我?」

「無論當時出于什麼居心,你現在已經後悔差點害了周昭儀的孩子。」我永遠一副了然于心的笑意,「宮中能容得下別人孩子的人已經不多了。」

她再無話,我便轉身離去,至香蘭身邊時,她復行禮︰「恭送林貴儀。」我回頭多看了她一眼,她及時加上一句,「林貴儀饒奴婢一命,奴婢會時時謹記在心,日後尋了機會,定當報答。」

我不在意,回過頭往外走去,忍不住多吸兩口清新的空氣,難怪元荷曾說這里經常會有女子自盡,這樣的禁閉和悲涼,外人一條動搖人心的消息傳進來都足以讓人的精神再支撐不住,這兒怎麼能容人久居。

又走至素景宮門外,這次倒是可以走近了些,火已經被撲熄,索性沿路走了進去,有不少宮婢回來撿還能用的東西,侍衛倒並不注意。本殘舊的宮殿在夜間越發地滲人,果如元荷所說,李昭儀所居住的屋內可見不少的燭台,書卻被燒的燒,浸毀的浸毀,難以辨認,還有不少的散落的紙張,紫寒拾起一張,看了幾眼便道︰「是《金剛經》,好像是李昭儀抄寫的。」

我點點頭,注意到一邊斷裂的梁柱,紫寒自是了然,已上前查看,回道︰「是因為年月太久自然斷裂的。」

我上前兩步,指著一端道︰「是這兒。」

紫寒蹙眉道︰「這痕跡……本來固定用的繩索被人動過手腳,雖然極細微,可能分辨出有兩個印記在這兒,現在繩索已經被燒毀了大半,也查不出來了。」紫寒指著一深一淺的印記道,元荷也好奇地湊了過去,「果然有,還是主子觀察入微。」

我又看了幾眼,平靜道︰「我不過在想如果是我會如何做罷了。」見她瞠目,我撇過頭,「梁上的繩索又豈是這麼容易會被燒毀的,她以為此舉天衣無縫,不想卻漏洞百出,其實放火後直接將李昭儀打暈在屋內,不被燒死亦會被煙嗆死,借救火之名弄死冷宮一位嬪妃亦易于反掌。」

紫寒的眉頭一直未舒展,知道她仍有疑惑,不過礙著元荷的面,不便再問罷了。四周再無什麼特別的痕跡,我欲回去,卻瞥見一女子快速從廊前走過,雖只瞧見一眼卻不由一驚,女子膚色極白,走得太快甚至還看不清五官,身著淡綠色普通宮裝,但一身的妖艷之氣似由內及外,令人只看一眼便再挪不走目光,印象深刻。

宮中竟有這樣的女子,這樣的女子怎麼會在冷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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