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察放出來的是一頭雪兔,僅僅比一般的兔子肥壯了點,但仍是一頭雪兔,體型還不到斯迪文森那頭雪兔的三分之一大。這頭雪兔和普通雪兔的區別,就是軀干部分的毛色是淡褐色的。這是插裝了魔紋構裝的緣故,而且那些部位的毛皮有點破損月兌落,從掉毛的地方可以看到清晰的魔法陣紋路。這些特征一方面說明李察的構裝插件制作還不夠完善,沒能讓魔紋與轉載體全部融合,另一方面則是說明雪兔本身的體質還不夠強,只能勉強承載構裝。
這頭雪兔一出現,索拉姆家族的區域立刻響起一片松口氣的聲音。
如此弱小的一只東西,怎麼可能戰勝冬狼?
山與海依然用雙手托著下巴,用心地看著實驗場中的一切,可是從她的小臉一點都看不出擔憂或者緊張諸如此類的表情。
而雪兔進場時,菲爾大師突然坐直了身體,一向沉靜的臉竟然出現驚疑不定的表情。而在山與海身後,大祭祀烏拉扎祖則張開了混濁的眼楮,仔細打量了雪兔一會,嘴角浮一絲玩味的微笑,又慢慢閉了眼楮。
而高高在的蘇海倫干脆小腦袋一歪,用小手支著臉蛋,開始打盹。看得出來,這次位面間的賺錢之旅很是辛苦,傳奇法師到現在還沒有完全恢復體力。
李察離開了實驗場,冬狼的注意力立刻被雪兔吸引過去。而這頭小小的雪兔居然膽子也不弱,炸起了頸毛,對著冬狼發出嗚嗚的嚎叫!
受到這樣弱小種族的挑釁,冬狼毫不猶豫地進入攻擊狀態,它喉嚨間發出低沉的咆哮,身體慢慢伏低,忽然閃電般躍出,一口咬在雪兔背!大出觀眾意料之外,表現得毫不畏懼的雪兔竟然毫無抵抗之力,被撲了個正著!
雪兔吃痛,拼命掙扎起來,可是它已被冬狼叨在空中,再怎麼掙扎也只是四肢空劃而已。然而就在這時,雪兔忽然拼命吸了一口氣,雙眼竟由冰雪結晶般的微藍轉為血色深紅,身體迅速膨脹,而厚重的毛皮亦不能遮掩身體內的滾滾火焰光芒!
轟!實驗場中央驟然騰起一個火球,冉冉升起,再化作一小朵蘑菇雲,繼續直線升,撞到實驗場頂的魔法陣才消散!
雪兔已完全消失,冬狼的楔形口吻也不見了,整個前半身都焦黑一片。它掙扎著走了兩步,忽然一頭栽倒,四肢抽搐了幾下,就再也不動了。
實驗場邊一片寂靜,變化實在是來得太過突然,從雪兔進場到爆炸,前後不過眨了幾下眼楮的時間。除了寥寥三五人外,沒有一個人會想到竟有如此變化。
李察站在實驗場邊,抬頭向蘇海倫望去,平靜的臉卻有不加掩飾的驕傲!
傳奇法師閉著的眼楮忽然開了一線,向他眨了眨,眼角眉梢,全是笑意。
寂靜忽然被一聲歇斯底里的嚎叫打破︰「作弊!這是作弊!!」龍脈術士不顧手下的阻攔,正拼命想要翻過欄桿,沖向李察。
李察站在原地絲毫沒有動,只是眼楮微微眯了起來,左手的幾根手指下意識地開始快速顫動。如果龍脈術士真的沖過來,李察會讓他好好體會一下黑暗世界的戰技。鋼岩的目光隨即落在李察的左手,然後又看看拼命嚎叫掙扎的龍脈術士,臉閃過一抹不屑,呸的一聲,動作明顯,方向明確地沖著那邊重重吐出一口痰。
索拉姆家族的人只當沒看到鋼岩的舉動,幾個武士忙著按住斯迪文森,另外幾名魔法師則在一起交頭結耳,低聲討論著什麼。而米妮坐在索拉姆家族的人群中,怔怔望著李察,神色說不出的復雜。
索拉姆家族的區域已是一片混亂,而深藍的大魔導師們卻個個端坐不動,除了互相用眼神交換意見外,就沒有大幅度的動作。而山與海現在只顧看著李察,其它的一概不管。只是當凝視著李察的臉時,她的神情卻開始變得有些垂涎,不過還是努力端正坐著,保持住諾蘭德大陸所謂的淑女姿態。
她身後蠻族戰士大多看得一頭霧水,不明白剛剛實驗場中發生了什麼,而幾名宮廷禁衛卻見識不俗,臉色微微變化,顯然想到了一些東西。
實驗場中央,那頭半焦的冬狼靜靜地躺著,再也沒有站起來的可能。
「我不服!!他作弊!」龍脈術士已形同瘋狂,用盡全身力量掙扎著,連四個武士都難以把他完全按住。他甚至一口咬在身前一名家族武士的手臂,痛得那武士倒吸涼氣,卻絕不敢松手。
索拉姆家族後排站起來一名裝束普通的老者,嘆了口氣,揮手瞬發了一個睡眠術,丟在斯迪文森的身。龍脈術士原本對睡眠術一類魔法抗性極強,可是老者的魔法卻似乎讓他沒有絲毫抵抗力,勉強掙扎了幾下,就沉沉睡去。僅從一個睡眠術附帶的諸多超魔效果,就可以看出這是一個老牌的大魔導師。
老者看了看斯迪文森,吩咐道︰「把他帶回去。」索拉姆武士立刻抬著斯迪文森離開了實驗場。
直到斯迪文森被抬遠,老者才走出索拉姆家族區域,遙遙向蘇海倫行了一禮,帶著十分的歉意說︰「實在抱歉,這是我們索拉姆家族管教子弟不嚴,還希望殿下不要放在心。」
蘇海倫拍拍小嘴,打了個哈欠,勉強張開了眼楮。至于老者剛才輕描淡寫之間用出的魔法極效、魔法穿透等超魔技巧,根本沒放在她眼里。這個睡眠術如果從她手里扔出來,可以瞬間把索拉姆家族在場的所有人放倒。甚至鋼岩這種天生抗魔的聖階蠻荒武士成功抵抗的機率也不超過一半。而老者本身的地位和恭敬的態度才是讓她表現得認真一點的原因。
「弗龍.索拉姆伯爵啊,你怎麼也偷偷跑到我這里來了,居然不打聲招呼。是不是怕考試會有不公平啊?」蘇海倫似笑非笑地問。
弗龍.索拉姆伯爵是索拉姆公爵的弟弟,屬于實地貴族,本身也是十八級的大魔導師,在索拉姆家族內是一個非常有實力的分支。他現在出現在深藍的原因,不言自明。
弗龍伯爵嘆了口氣,表情復雜地望了一眼李察,說︰「不,比賽的確是我們輸了,結果很公平。剛才那只雪兔身附加的應該是模擬自爆能力的魔紋構裝,能夠用初階構裝模擬出三級構裝的效果,哪怕只有三分之一的威力,這也接近于大構裝師的手法了。您指定這個賽題的考點應該是對魔紋構裝的理解,李察能夠自創魔紋構裝,而我們只用了標準構裝。不管這個魔紋構裝的設計是否真出自李察之手,僅從這個意義來說,我們都已經輸了。」
「你能夠這樣想就好!也不要這麼沮喪嘛,不過就是失去了一次機會而已,機會這東西嘛,在我這里總是有的!」傳奇法師笑靨如花地說著,「考慮到深藍和索拉姆公爵長期良好的合作關系,我還可以再考慮給你們一個自費的名額,學費和以前一樣,只要標準自費生的一半就可以了。當然,這次學習方向不會是構裝師領域了。嗯,這樣,我在血脈天賦術士的領域中還沒有學生,你們要不要考慮一下?一個強大的血脈術士在戰場就是一台移動魔導大炮嘛!」
弗龍的臉龐抽搐了幾下,再次誠摯地感謝了傳奇法師的好意,表示回去一定要公爵好好考慮一下,再選擇一個真正有天賦的子弟來深藍求學。
弗龍伯爵的確有老牌貴族的風度,再次欣然向李察表示了祝賀之後,才帶著索拉姆家族的人離去。在索拉姆的人都離開之後,灰矮人忽然嘆了口氣,充滿了惋惜。其實在斯迪文森被抬走的時候,傳奇法師也同樣用戀戀不舍的目光看著他。
不是每個學生都能變著花樣給傳奇法師送錢的,在這個領域內,龍脈術士的確沒有遇到過對手。
可惜傳奇法師雖然專門為他量身打造了一個血脈術士的領域,索拉姆家族卻似已下定決心不再讓損失擴大了。
這時,深藍的法師進入實驗場開始清理,他們翻看著焦黑的冬狼尸體,低低地交頭接耳。
菲爾大師終于忍不住站了起來,向李察提問道︰「李察,你在雪兔身附加的魔紋構裝是模擬的自爆能力還是內向爆裂?」在說到內向爆裂時,菲爾大師的語氣也不禁有些顫動。內向爆裂可是九級魔法,能夠再現它的魔紋構裝就只有所羅門家族秘傳的五階魔神套裝。而話一出口,菲爾也意識到自己過于激動了。內向爆裂,哪怕只是模擬出部分威力,也得是三級構裝才行,而李察用于雪兔身的分明只是初階構裝。
李察平息了一下激動的心情,向大魔導師們的方向微微躬身行禮,如在課堂回答老師問題般︰「我的魔紋構裝參考的是自爆構裝,不過只能達到自爆效果而已,和標準自爆構裝的結構完全不同。三階構裝中有太多我目前還制作不出來的結構,所以實際我是用了取巧的辦法,在構裝內設置了三個火球的魔法陣,由雪兔的生命力依次激發,其中兩個火球附加了魔法延時的魔法陣,以達到使三個火球在同一時刻爆發的目的,從而取得威力疊加的效果。當雪兔在生死邊緣全力掙扎時,迸發的生命能量就會觸發魔紋構裝的效果。」
三個標準火球術同時爆發時,產生的疊加威力超過七十個能級,足以對冬狼產生致命傷害,何況還是在嘴里這種脆弱部位炸開?
同時激發復數的魔法是二級構裝才有的結構,李察現在還無法做到,所以他選擇了依次激發三個火球的方案,並為前兩個附加了延時爆發效果。可是延時爆發要調整得如此精確,確保三個火球同時爆裂,卻絕不是一般構裝師能夠作得到的,也惟有擁有精確天賦和數字化視界的李察能夠辦到。僅是兩個魔法延時魔法陣,就耗去了他足足半個月的時間。即使有數字視界輔助,但要把手的動作控制在0.2個毫米之內,依然需要大量練習和一點點的運氣。
然而李察的話卻讓眾多的大魔導師們炸開了鍋,忍不住彼此竊竊低語。
「三個火球術外加兩個魔法延時?!還能夠精確控制延時時間?真是讓人意想不到!」
「這麼多的功能魔法陣,居然全都能插裝在同一個初階構裝里?」
「真的是李察自己制作的構裝嗎?」
大魔導師們的驚詫不無道理,因為在窄小的初階構裝內加載如此多的結構,一般都是大構裝師才有的手段。而且這是一個非標準的構裝,如果真是出自李察之手,那麼意味著他通向大構裝師的道路,根本沒有任何阻礙!在三大帝國的範圍內,大構裝師都是無比尊貴的人物,有些大構裝師就連蘇海倫都奈何不得。能夠親眼看到一個未來的傳奇人物崛起,即使是這些大魔導師們也禁不住有些失態。
听了李察的解釋,菲爾大師點了點頭,緩緩坐下,意味深長地說︰「李察,這個構裝的創意不錯,很有你的風格。但是你要記住,力量之門已經在你面前打開,而通向巔峰之路仍然十分漫長,只有走到最後的才能笑到最後。自爆只是最後的手段,而在絕大多數情況下,都會有其它路可以走。所以,李察,拼命並不是最優選擇。」
李察臉的微笑一滯,菲爾的話讓他有些慌亂,也有隱隱的觸動。魔紋構裝果然是一道雙向的橋梁,在李察創造出帶有自已烙印的構裝時,也讓旁人透過它窺探到了李察的一絲內心世界。
在菲爾大師說這番話的時候,李察明顯感覺到四道閃亮的目光投注在自己身,一半是蘇海倫的,另一半則來自山與海。
不管怎麼說,李察贏下了這場關系到命運的比賽,並且第一次展示了能夠跨越至大構裝師的天賦。可是在他心中,這不過算是一生路一個小小坎坷而已,雖然和斯迪文森之間的仇怨絕不會如此了結,卻不急于一時。正如他對山與海說的,有些仇恨,是無法原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