肅清行動開始後五小時三十分
對于一場復仇戰來說，這次肅清行動的開端似乎不溫不火，甚至顯得有些和平。
當這支很可能是全聯邦最強大的陸軍部隊有序地開進側城隔離區之後，他們的行動與其說像是部隊不如說是訓練有素的拆遷隊。面對那些本來就有危樓傾向的破爛建築，肅清部隊只是遠遠地發出一遍警告，警告十分鐘後就對建築進行遠距離集火射擊。發現任何人，不管是不是能力者，稍微做出一點可疑的舉動，那些手癢無比的近戰能力者就會立即蜂擁而上將其制服送往後方收押。至于其他噤若寒蟬的非法能力者，因為他們並非成員所以不會被追究其他責任，等待他們的是被關進學院花了兩天在老城區廢墟上建成的簡易集中營，承受重建老城區和隔離區的漫長勞役。
鑒于這支部隊的任務是肅清而非佔領，時間也站在他們一邊，所以這種堅壁清野式的穩扎穩打要遠比把學生們推進環境陌生的巷戰中更能減少傷亡，瑪利亞也是如此想才定下這樣的保守計劃。
唯一不順利的地方可能是學院上空雲層過厚，提供戰場情報支持的衛星根本派不上用場，讓瑪利亞完全搞不清之前情報顯示蜷縮在總部附近的敵人的動向。
「打的什麼鬼主意……」瑪利亞看著全息地圖上一棟棟建築物被掃平，標示著安全區的綠色呈扇面在地圖上擴展，心中卻充滿了疑惑。
情況太順利了。
在她的作戰計劃中，本來是預計隊伍進入隔離區後就會立即遭遇頑強的抵抗，會憑借隘口地形固守隔離區不被侵入，直到學院方因為傷亡過大退出隔離區為止。即便沒有成規模的抵抗，他們也會憑借地形優勢和學院的肅清部隊游擊巷戰，依靠零敲碎打來積累傷亡。很多歷史上的不對稱戰爭就是如此，即便無法依靠游擊戰獲得勝利，起碼能給進攻方造成相當的麻煩尤其是能力者之間的戰斗，往往在一瞬間便能分出生死。偏偏情報顯示除了把撤退回來的殘兵敗將集中到自己總部附近後就再無動作，現在肅清部隊不費一槍一彈地推平了隔離區四分之一的建築，給留下的防守彈性已經相當小了。要知道能力這東西一向是攻大于守，把成群的能力者聚攏到一起固守就好像把脆弱的導彈扔在庫房里等飛機來轟炸一樣完全是自殺。
「他們是想靠固守據點把我們逼退？」臨時擔任參謀的另一位老師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不對，他們在準備進攻學院的時候可是下了相當大的功夫，不可能沒想過如果奇襲失敗肯定會遭遇我們的報復，也不可能自大到完全不留後手，畢竟和我們比起來他們處于完全弱勢。」瑪利亞皺著眉頭否定了那個老師的意見，「他們真的會采取固守這種笨辦法？奇怪、太奇怪了……」
「難道他們……想跑？」另外一位老師不確定地說道。
「跑？四周都被包圍了，往哪跑？」瑪利亞將視線投向全息地圖，兩道分別由學院和聯邦軍構成的弧形防線將整個隔離區劃成了一個娥眉月的形狀，忽然，瑪利亞的眉頭猛然一跳。
「不妙！馬上聯系對面的聯邦軍防線！」
三十分鐘前
李靜雲因為曾經來過隔離區，本身等級又高，就被瑪利亞特別分配到了偵察部隊也就是常說的斥候，負責在這個衛星無法發揮作用的糟糕天氣下給主力部隊提供即時情報，當然還有一個叫任天墨的倒霉蛋和他一起行動，否則李靜雲自己能迷路到總部去。
當任天墨知道自己被分配到和李靜雲一隊時，臉幾乎能苦出水來。
「說是要偵察，可這里連幾個像樣的家伙都沒有，要偵察什麼啊？還不如直接找個地方睡上一覺，直接報告說無異常得了。」看看那些得知肅清部隊入侵而失魂落魄的非法能力者，任天墨唧唧歪歪地抱怨道。
「……」李靜雲沒理他，只是一味地悶頭向前走。
前面是個當地自然聚集成的露天市場，在這種時候自然是連一個顧客也沒有，攤主們都在指揮著自己的手下收拾東西準備跑路。二人進到里面立即引起了所有人的警惕，原因自然是他們胸前標志著身份的徽章。
「把你最近的出售清單交出來。」李靜雲旁若無人地走到一個攤主面前，態度僵硬地要求道。
「哈？你算哪根蔥？」因為自己的飯碗馬上就要被砸碎而心情敗壞的攤主听到這麼一句毫不客氣的命令頓時來了脾氣，可當他把目光投向李靜雲的臉，瞳孔里忽然閃出了也不知該稱為畏懼還是記恨的色彩。
說是孽緣也好，犯沖也罷，這個倒霉的攤主正是李靜雲在興奮劑事件中遇見的那個家伙。上次因為李靜雲打死打傷了不少人，他所屬的幫派直接將他踢了出去，沒想到換了個地方另開張的他又撞見了李靜雲。
「你、你是那個……」攤主一時還不知道該怎麼稱呼好。
「交出來，我不想重復。」李靜雲可沒有攤主這過目不忘的認人本事，直接將槍對準了攤主。
「嘩啦！」李靜雲一掏槍，整個市場的人都把不知道從哪里拿出來的槍對準了他和任天墨，這幫家伙平時可以為了一罐牛肉罐頭打生打死，遇到外人的時候卻團結得讓人不敢相信。
這就是險惡環境中的生存模式。
「喂喂……」被殃及池魚的任天墨可傻了眼，他雙手高舉著示意自己沒有敵意，一邊忙不迭地對李靜雲使眼色。
「哼哼，怕了吧？大爺我今天發善心，以前的舊賬我就不跟你算了，現在馬上給我滾蛋！」本來心中發 的攤主見形勢調轉過來，立即腆起肚子牛氣哄哄地對李靜雲威脅道。
只可惜李靜雲完全沒有搭理那個自顧自得意的攤主，他轉過頭，對任天墨說了兩個字。
「趴下。」
「啊？」任天墨沒听明白。
李靜雲沒做過多解釋，很干脆地狠狠一腳踹在了任天墨的腿彎上。沒動用能力的任天墨只是凡胎，即便練過幾年也扛不住這突然的一下，他很干脆地趴在了地上。
霎時間，槍聲大作！
自以為佔了上風的攤主還沒等得意幾秒鐘就發現自己因為和李靜雲靠得很近而成了全市場人的靶子，他發出一聲絕望的哀號，閉著眼楮等自己被蜂擁而來的子彈穿透。
然而，十幾秒過去了他也沒感覺到疼，耳邊只有市場里其他人淒慘無比的嚎叫聲。
「……」
攤主戰戰兢兢地將眼皮睜開一條小縫，滿眼是耀目的紅色閃電，無論什麼類型，爆炸彈、空尖彈、穿甲彈，只要被那閃電觸模一下就變成了青白色的光球，然後以比之原來更快的速度擊穿了其他人的身體，留下陣陣烤肉氣味。
面對這殘酷又美麗的景象，攤主不住地看呆了。
「颼！」一顆射偏的流彈擦著攤主的頭皮飛了過去。
「啊！」攤主這才想起自己正處于險境之中，連忙把他那肥胖的身軀塞進了貨攤下面，因為太大這家伙的半個身子還在外面篩糠般的顫抖，看上去說不出的可笑。
不足一分鐘，一邊倒的屠戮就結束了，不大的空場上滿是翻滾的傷者，更可怕的是所有人全部都是四肢中彈，一個個抓著自己斷手斷腳哀號的受害者讓場景顯得更加鮮血淋灕。
「這……做的有點過了吧？」本來還想發脾氣的任天墨從地上爬起來，用才認識這個人似的口氣問道。他已經被這幕慘劇完全震懾了。
「你能說服他們？」李靜雲斜過眼楮，語氣平靜。
「……」任天墨被噎得一愣，他現在終于確認自己師傅對自己說的一句話是完全正確的。
「老實人生氣才是最可怕的，所以最好不要惹惱那些看起來很好欺負的人。」任天墨的師傅曾經如此對他語重心長地教訓道。
「喂，清單。」李靜雲丟下發愣的任天墨，用槍頭的刺刀戳了戳攤主的。
「啊啊啊啊啊！」只感覺到一痛的攤主誤以為自己中彈了，他像是受驚的野豬般「噌」地從貨攤里穿出來，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仿佛要把所有剩余壽命都包含在里面的長嚎。
「……」尚有心思觀看這一奇景的兩人頓時無語。
發羊癲瘋般手舞足蹈了好一會，攤主終于發現自己身上既沒少點啥也沒多點啥，當他看見李靜雲眼神中的不耐時，他果斷地選擇了跪地求饒。
「少俠饒命啊！這是進貨單，這是出貨單，這是我十歲小女的照片，這是我高堂老母的遺像……」攤主從衣兜里扯出一堆亂七八糟的單據，連滾帶爬地奉到李靜雲面前。
李靜雲一把從亂糟糟的單據里扯出出貨單仔細觀看，他越往下看，表情便越是嚴肅。他想要出貨單本來就是想靠市場波動來了解的打算，比如被大量采購的是食物和藥品，那麼他們十有八九是決定固守。李靜雲雖說十分想直接殺進的老巢里去給自己的朋友報仇，但他還是有理智的，戰斗不是英雄電影，那種以一敵萬的神話不可能發生在自己身上。
「火箭彈一百七十枚，液體炸彈三十公升……你的店里平時爆炸物賣的這麼好？」李靜雲彈彈那張紙，對攤主問道。
「不、不是，本店平時賣得最好的是罐頭，爆炸物是幾天前從我們這里高價采購的。」
「那麼他們采購了等同量的槍支彈藥沒有？」
「沒有，唯一被大量采購的就只有爆炸物，至少在這個市場里是的，不信您問他們誰都行。」
為了保住性命攤主是有問必答。
「只買爆炸物……他們想干什麼？」李靜雲習慣性地模了模下巴。按理說爆炸物除非作為詭雷來使用，否則很難給能力者造成傷害，因為火箭彈之類的武器目標太大，突然性遠不如槍支，而自己這一路走來也沒發現任何有詭雷布置的跡象。
「當然是為了對付學院……不過他們肯定是不會成功的。」攤主話說到半路忽然想起自己的力場，連忙轉變了話題。
「不對……爆炸物……對付……牆壁，難道是……！」李靜雲皺著眉頭思索了一會，忽然他想到了什麼。
「你想到什麼了？」任天墨好奇道。
「這些爆炸物不是針對我們的，他們可能要拿來爆破聯邦軍的防御工事！」李靜雲覺得自己的猜測八九不離十，他連忙打開通訊器準備向指揮機關通報自己的發現。
「HQ，HQ听到嗎？」回答李靜雲的卻是一片雜訊聲。（HQ︰軍事術語，指揮部）
「切，通訊干擾嗎？」李靜雲恨恨地關上了通訊，「任天墨，你速度快，跑一趟指揮部，把我說的話原原本本和瑪利亞說。」
「那你呢？」任天墨擔心道。
「我繼續向前，看看我能做些什麼。你回來時候就到我的坐標集合。」李靜雲指指自己的定位徽章。
「……好吧，我去去就來，你單獨行動的時候謹慎些。」任天墨也知道不是猶豫的時候，他扔下這麼一句話撒腿就跑，眨個眼楮就不見人影了。
「還得找個帶路的，雖然很討厭，就你吧！」李靜雲扯過發抖的攤主，向更深的方向走去。
十五分鐘後?隔離區聯邦軍防線
兩個執勤士兵在監控室里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上面通報說今天學院會對隔離區進行肅清作戰需要多加注意，但這兩個士兵卻完全沒有臨戰的緊張感，這條封鎖線已經樹立了十多年了，甭管那頭的隔離牆打成什麼樣子，這邊連只蒼蠅都沒出現過。
攻擊聯邦軍就是和整個聯邦為敵，誰會傻到那麼干呢？
「啊……好無聊啊，剛來這里的時候我還祈禱別有什麼戰斗，現在倒是巴不得里面出來幾個不要命的給我娛樂娛樂了。」士兵A打著哈欠抱怨道。
「你是不知道里面那些怪物有多厲害，在火星戰線上我可是見識過，你也就是仗著躲在完備的防御體系後面才敢說這話吧，有種你進去跟他們單挑。」老兵油子對自己戰友的言論嗤之以鼻。
「得，那我還是免了吧。對了，今天不列顛大公派人給團里送來了慰問品，我分到一盒西湖龍井，要不要來點？」士兵A果斷縮卵，轉換了話題。
「喲，你運氣不錯啊，龍井茶可是好玩意，給我來一杯。」
「那你等著哈。」士兵A優哉游哉地出去泡茶了。
忽然，監控室里的屏幕出現了短暫的黑屏。
「這些十多年的老破爛！」老兵油子憤憤地對著機器踹了一腳，果然很快屏幕就恢復了圖像。
大意的他卻沒有發現，本來停在後方空場的慰問品貨車在屏幕上忽然消失了。
「又壞了？」士兵A回來正看見老兵油子搗鼓那些機器，司空見慣地問道。
「啊，這破玩意，趕緊給我來杯茶消消氣……恩，就是這個味，還是人家大公爵闊氣啊。」老兵油子很是陶醉地嗅著茶杯里飄出來的香氣。
正當他沉醉在龍井茶的清香中時，外面似乎傳來了某種呼嘯聲。
「什麼動靜？」士兵A疑惑道。
「這動靜怎麼听著這麼耳熟啊……臥槽，火箭彈！」老兵油子隨手扔下茶杯，條件反射地趴在地上。
在外面監視器拍攝的真實圖像上，成千上萬枚火箭彈如冰雹般從隔離區里向聯邦軍防線砸落！
PS︰本來打算發上來的一章被作者自己給斃了，這章是重寫的版本，所以發晚了，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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