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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五章

又逛了一圈之後,兩人走出商場,此時竟飄起雪花,仿佛是天上的某位在向大地這道牛排撒著白色的鹽巴。她就笑了︰

「哎,你看這雪像不像往牛排上撒的鹽?」

他看她一眼︰「你是餓了吧?再說你從前在牛排上撒過鹽嗎?」。

「沒有,不過我在拉面上撒過鹽。」她回答,要走。

他卻拉住她,幫她把外衣拉鏈拉上,這才帶她走出去。他的舉動讓她的心驀地撞了一下。

「餓嗎?」。走在細雪之中,他問。

「沒有。」她不著痕跡地掙月兌他的手。

「已經中午了,你喜歡吃牛排,我請你去吃牛排吧?我知道這附近有一家很好的牛排館。」

「你怎麼知道?你對這兒很熟嗎?」。

「你不會忘了吧,在大學畢業後回國之前的那段時間,我一直住在這兒。」

「是嗎?」。

「走吧,那家餐廳我以前常去,牛排做得很好。只有兩條街,要坐車嗎,還是我們走著去?」

「走著去吧。」她回答。

兩人便穿過兩條街,冠玉總是在過道時拉她的袖子,過去之後再放下,即使被拒絕也百折不撓。中途途經一條街,檳榔意外地發現一座像希臘許願池似的噴水池。她看到里面有很多硬幣,就問︰

「這是許願池嗎?」。

「不是。不過有很多人往里面扔硬幣。」

檳榔便開始伸手往包里掏,冠玉從上衣口袋里模出一枚硬幣,遞給她。她就說︰

「你怎麼知道我要硬幣?你怎麼有那麼多硬幣?」還是許了願,將硬幣投入水池,轉身走了。

冠玉所說的那家餐廳就在這條街前面不遠的地方,兩人邊走,他邊問她︰

「許了什麼願?」

「不能說。」

「你不說我也知道,肯定是保佑你發大財。」

「我也不是在所有時候都想著要發大財的。」

「是嗎?」。

「你知道嗎?我從前在書上看過一篇故事,大概是叫《希臘的許願池少女》,這好像也是一首歌,反正大概就是這個名字。里面講一個女孩一直想去希臘,所以高中畢業沒上大學,跑到希臘去在有錢人家看孩子當保姆。每到下午她帶孩子去散步時都會路過一個許願池,每次她都會向里面投入兩枚硬幣。別人都是扔一枚,她是扔兩枚。一天,兩個男的去那里做客,結果在許願池邊,他們剛好看到這個女孩扔了兩枚硬幣。其中一個男人就問她為什麼那麼做,我記得她的回答是‘我想給自己多一個夢想’,大概是這意思。結果你猜怎麼了?」

「怎麼了?」他把她帶進牛排館,配合地問。

「那男的娶了她。」

「是嗎?」。他說,幫她拉開椅子,點兩份牛排。

「而且那男的是很有名的球員,相當地有錢。那個女孩嫁給他之後,就住在莊園里天天帶自己的孩子。」

「那她許的願望是想嫁給有錢人嗎?」。

「這倒無所謂,關鍵是她後來過上了好日子,真好命。」

「是很好命。」

「你沒听懂嗎?這個故事告訴我們,做人一定要另類,要與眾不同才能吸引別人的目光,才會交好運。如果她只投一枚硬幣,那男的就不會問她。如果他不問她,也不會听到她的回答,就不會娶她。」

他撲哧一笑,哭笑不得,沒想到她是這麼想的︰

「那你剛剛怎麼不也扔兩枚硬幣?」

「你只給我一枚啊。」

「那等下回去我給你兩枚,你全扔進去。」

「可天氣這麼冷,根本不會有人注意。況且我也沒那麼好命。」

「有我注意你不就行了?難道我很差嗎?」。

她卻沒理他,指著窗外笑道︰「你看,雪下大了。」

他不經意地望到她的側臉,不甚明朗的光線投在上面,將那歡悅的神情映襯得極美。他心里一動。

這時侍者將牛排端上來,香噴噴,熱氣騰騰。她笑道︰

「哇!看起來不錯!」

「當然了,我介紹的地方,從前我經常來這兒。」

「我很喜歡吃牛排,不過每次都要切,真麻煩。」

「我幫你切。」他聞言,將自己的盤子推到一邊,把她的盤子拿過來幫她切。

「我不是這個意思。」

「沒關系,我幫你切。」他幫她切牛排,笑道,「我覺得你好像特別喜歡吃牛排。」

「嗯。我記得我第一次吃牛排是六歲的時候,我媽帶我去西餐廳吃過一次,味道是忘了,可從那時起我總想再去,但很長時間都沒再去過。」

「這麼說從前你家里條件還不錯。」

「還好吧。那時我父母在市場里做服裝批發,那種大市場你可能沒去過,他們在那兒有兩個攤位,條件在普通人來講算好的。不過後來生意失敗了,再後來我爸和別人跑了。那時我就預言,他早晚會被那個女人騙光錢,我說得多準。」

「你對他一點感情都沒有?」

「沒有。他很少回家,我很少見到他。而且他不太喜歡我,雖然沒人說過,但我覺得原因大概是我是女的。」

「你不在意嗎?」。

「在意什麼?他不喜歡我?」她吃著牛排,「沒有。我沒覺得我該在意,我這人生性淡漠,真的一點感覺都沒有。」

「我這個人也生性淡漠,對什麼都沒感覺。不過有一點不一樣,你知道是什麼嗎?」。

「是什麼?」她正忙著吃,草草地問。

「我對你有感覺,所以我希望你對我也能有點感覺。」

檳榔差點沒被嗆到,用餐巾擦拭嘴唇,道︰

「真是的!難道你說這種話都不會覺得不好意思嗎?!我去下洗手間!」說著,拎起包走了。

洗過手,又補了個妝之後,她照照鏡子,滿意地走出去。然而就在這時,幾個黑衣男子忽然圍上來,把她嚇得差點沒驚呼。待看清來人,為首的居然是石頭,後面跟著三名她不認識的男子︰

「石頭,你怎麼在這兒?!」

「夫人,」石頭繃著臉,歉意地說,「康先生叫我來接你回去。他還說,如果你不回去,我們必須要強制你。」

檳榔愣了一愣,突然一陣哭笑不得,心想康進到底在搞什麼名堂?!居然做出這種事情來。而且他們居然找到這兒,這不是擺明了是在跟蹤她嘛!簡直讓人啼笑皆非!

「夫人。」石頭又說一遍。

「知道了。」她回答,給冠玉發了短信,說自己有急事要回國,叫他幫忙把買的東西給康送回去,然後跟著石頭從後門走了。

她並不覺得害怕,只是覺得生氣。康進居然讓人跟蹤她,跟著她干嗎?查看她有沒有和別人偷情嗎?這就是他們之間,他們現在已經到這種程度了!怎麼?他想用抓住她的「罪行」來掩蓋他自己的錯,從而倒打一耙嗎?

其實自從那次冠玉替檳榔接電話後,康進便開始調查了。于是私家偵探全天候跟蹤,把檳榔在紐約的過程都跟拍了下來。在看到兩人大半夜一起喝咖啡、吃飯的情景後,他怒火中燒。而兩人一起在內衣店和嬰兒店買東西的照片更是讓他大發雷霆,盛怒的他當即命令石頭立刻把她抓回去。

被押到機場,迅速上飛機乘頭等艙回去,一路的奔波令檳榔身心俱疲。而根據時差,飛機落地時正是當地時間的深夜。一輛黑色五座轎車開過來,兩名男子將她夾在後座中間,仿佛她會逃跑似的。她對這種黑社會對待過期情婦的場景十分厭惡。

汽車開到她許久沒回的別墅家中,石頭幫她提行李,項姐開門放她進去,說先生在臥室。

檳榔獨自上樓,打開臥室門,走進去。室內沒開燈,一片漆黑之中,康進站在臥室的大窗前背對著她,凝望窗外的月亮。她走到他身後,冷冷地質問︰

「你干嗎找人跟蹤我?」

他突然回身,一巴掌扇在她臉上。檳榔頓時天暈地旋,轉個圈一下子扶住牆,不然就跌倒了。這巴掌很重,半邊臉都在發麻。她這下徹底火了,跳起來大叫︰

「你這是干嗎?!」

「你還有臉問我?你自己做了什麼你會不知道?」他怒道,「你和男人在紐約打情罵俏,你還問我嗎?」。他沖她吼叫,上涌的血液已讓他無法形容他的憤怒,他的腦子一片空白,已經說不出別的話來。

「打情罵俏?你這是什麼意思?!」檳榔叫嚷,「我跟他什麼也沒做過,你憑什麼打我?」

「做沒做過誰知道!就算沒做過,再這樣下去你早晚也會做!像你這種水性楊花的女人,有什麼是你不能做的?!」

「康進!」檳榔大怒,「我告訴你,你什麼都可以做,就是不許侮辱我!你說我水性楊花?如果我這樣對你就算水性楊花,那你對我已經不知道水性楊花多少次了!像你這種人,你這種根本不知道忠誠是什麼的人,我想你根本沒有資格這麼羞辱我!」

「資格?你現在和我談論資格?蘇檳榔,你也不看看你今天的一切是誰給你的!你有什麼權利和我談論資格?!你應該無條件地忠于我,你懂嗎?!」

「夠了!康進,我不想再听到你說你給了我什麼!我們在一起九年,我已經听夠了!那場交易我還給你的已經夠多了,我不想再听到你說我欠你什麼!我什麼也不欠你,當初的事都是你情我願的,你佔便宜我拿好處,誰也沒吃虧!這麼多年來,你一次又一次傷害我,你讓我努力認識到自己是你眾多女人里的一個,我和你在一起,沒有未來,到處充滿危險,而換來的卻是你每次都口不擇言地罵我,你還打我!我受夠了!別再談‘當初開始’了,我們的開始就是個錯誤!」

「錯誤?」康進冷笑,他的聲音在黑暗里突然悲哀起來,「蘇檳榔,你真是個沒心肝的女人!你是個騙子!」他一把抓住她的肩膀亂搖,借著微弱的光,她突然覺得他的臉很絕望,他說,「你就是個騙子!蘇檳榔!未來?是你一次次地不肯我和我談未來!是你,你知道嗎?我曾經不止一次問過你要不要嫁給我,可你不是逃避就是否定。知道嗎,只要有一次,只要有一次你對我說出肯定的答案,只要你說你想,我就會馬上離婚娶你!可是你一次沒有!這麼多年來你一直騙我,我居然很傻地認為你是愛我的,只是你不肯承認而已!」他猛地推開她,自己也退後一步,半背對著她,「我一直以為你年輕,年輕的時候總是弄不清自己的感情,容易受到那些對你花言巧語的年輕男人的誘惑。我一直說服自己那不是你的錯,都是那些人利用你的年輕天真去引誘你,是他們的錯!可是我一次次地容忍你、縱容你,換來的卻是你一次次地傷害我的心!」

檳榔呆立在原地,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卻覺得他的聲音很悲傷。他剛剛的話令她的心怦怦跳,她不可置信地問︰

「康進,你在說什麼?!」

「說什麼?你問我在說什麼?」康進冷笑著回身,再次抓住她的肩,「你想听我說一遍嗎?蘇檳榔,我愛上你了!我愛上你了!你不是問我這一生中最愛的那個人是誰嗎,我現在就回答你,是你!你听懂了嗎?可現在我卻發現我是個傻瓜,愛上你是我這輩子犯的最大的錯誤!最大的錯誤!我現在告訴你,你給我听清楚,你想干什麼就去干吧,你願意和誰在一起就和誰在一起吧,我再也不管你了!你喜歡凌冠玉是嗎,你去找吧他!但我要告訴你,你早晚會後悔的!記住我的話,你早晚會後悔!現在,我們分手了,你自由了!」他虛弱地說完最後一句,用力將她推開,轉身快步離開了。

檳榔一個立足不穩,跌坐在地上。她的心里翻江倒海,忽然變得難受起來。他的話就像是一記悶雷,轟得她到現在還兩耳嗡鳴。她記不住他都說了些什麼,但她的心里很難過,突然之間就很難過。鼻子一酸,眼圈先紅了,接著兩顆淚珠順著面頰滾下來。她用一只手捂住臉,居然無聲地啜泣起來。

不知道為什麼在哭,但已經哭了。

她知道,這次他們真的完了,徹底完了,她被甩了。

許久之後,她紅腫著眼楮站起來,臉也跟著腫起來。她走到浴室里洗把臉,全身上下哪兒都疼。她打開燈,將上次沒有收拾齊全的東西全部裝進箱子里,她知道從今以後她要與這里徹底告別。收拾好一切,她將錢夾里康進給她的信用卡全部放在一只信封里,包括那枚他送給她的鑽戒,一起放進他書房的抽屜。

她拖著箱子,獨自離開這座才生活過沒多久的新家里,走回她的房子。好笑的是,每次那間房子都像她的避難所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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