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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爵和聶賞冬坐頭等艙回來,落地時早已疲憊不堪。

兩人從里面出來,往機場外走。男的西裝筆挺,女的貌美如花,並肩走在一起,無疑是一道亮麗的風景。聶賞冬從上飛機時就開始頭疼,落地時仍很不舒服,走著走著,身體突然晃了下,身旁的康爵趕忙扶住她,關切地問︰

「你沒事吧?」

聶賞冬笑著搖頭︰「沒關系,只是太累了,休息一下就好了。」

「你要不要喝點水?先坐一下吧?」他關心地問。

「不用,走吧。」聶賞冬說著往前走,但其實身體並沒離開他的攙扶,半倚靠住他的胸膛,小鳥依人般的。

康爵扶著她的腰,慢慢地與她走出去。

檳榔本來是想給康爵一個驚喜,可眼前的一幕無疑是一顆重磅炸彈,突如其來地,炸得她頭昏眼花。數支利箭齊齊地對準她的心髒射來,令她難受地呆立在原地,不知該怎樣呼吸。白朗不知何時已站在她身邊,道︰

「我說過不讓你來的。」

「你怎麼來了?」檳榔有氣無力地問。

「我來接人。」

「那你怎麼不過去?」

「你怎麼不過去?你比我更有立場走過去。」

她呆站了一會兒,說︰「算了。」轉身走開。

「看來你現在只能和我吃午飯了。」白朗跟上她,笑道。

「看到那種情形你就不難受嗎?」。她問。

「我沒有立場難受。不過你有,你可以上前對他發火,你有這種權利。」

「那是無理取鬧。他在工作。」

「真體貼。他的工作就是把手放在女人的腰上?」

「你也看出來了,聶賞冬不舒服。」

「可你的心也不舒服。」

「這麼說你覺得我應該發火?」

「只要你想。」

「你不會相信,我現在已經忘了該怎麼發火了。」她愣愣地道。

就在二人走到大門口時,透過一片人群,他們很清楚地看到玻璃門外停著一輛轎車,聶賞冬先上車,康爵旋即鑽進車里。司機關上車門,汽車一溜煙地開走了。

檳榔一時不知該用什麼詞語來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總之是很復雜,亦很壓抑。

出了機場大門,冬日的陽光在正午時很溫暖。白朗問︰

「你的車呢?」

「我沒開車。」她回答。

「那你等著。」他說,轉身離開,不久將一輛綠色的悍馬開到她面前,打開車門道,「上車。」

檳榔沒說什麼,上車去了。

「我請你吃午飯,你想吃什麼?」他開著車問,她沒做聲。

頂級意大利西餐廳,坐在窗前可以俯瞰到美麗的城市景觀。

「我點的可是最貴的,所以你就別再露出那種沮喪的表情了。」他手拿刀叉,望著她笑道。

她低頭看著瓷盤里精致的吃食,過了良久,嘆了口氣。

「其實你不必為剛剛的事難過,工作時男女在一起出入很正常,互相關心也沒什麼。」

她沉默了許久,說︰「其實他們挺相配的,對吧?無論是容貌、學歷、能力、經歷,都是無可挑剔地契合。」

「愛情不是建立在條件上,而是建立在感覺上的。」

「我看他們挺有感覺的。」

「你是在說真心話,還是在說氣話?」

「我也不知道。」她想了一陣,回答,「我過去就覺得我其實和他並不相稱,而現在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很多時候,我和他在一起時都會覺得不知所措。我感覺他離我越來越遠,可我卻不知道該用什麼方式才能把他拉回來。我想變成一個完美的女人,像聶賞冬那樣,無論站在哪里都是耀眼奪目的。可我知道我做不到,我永遠不可能變成她那樣高段位的女人。但我不甘心一直躲在幕後,看著他和別的女人並肩作戰。我想襯得上他,而不是就這麼一直地低下去,真的低到塵埃里。當男人優秀,而跟著他的女人越來越渺小時,我知道這樣的女人會有什麼樣的結局。所以我不希望我變成那種結局。」

「你永遠不會變成那種結局。我一直認為你是個敏銳、聰明、堅強而且很理性的女孩,你的迷失不會持續太久。sasha沒有你想得那麼完美,你看到的那些不過是她的外在條件罷了,可是那些並不代表什麼。人最重要的是內心。你不需要變成任何人,你只要繼續做你自己就夠了。你的光芒就算現在的這個男人不懂得珍惜,但肯定會有聰明的男人懂得並去珍惜的。你已經是個可愛的女孩了,所以現在最該做的就是要把你的‘可愛’繼續下去。」

「听說你和聶賞冬認識很久了。」

「嗯。我和她一直讀的是寄宿學校,從小學開始就是同學。」

「所以從小時候起你就喜歡她嗎?」。

「應該是吧。真正開始和她接觸是八歲的時候,我過去一直都是一副不願意與人交往的高傲模樣,是很惹人厭的那種性格。那天我一個人坐在天台上,有幾個高年級的來找麻煩,當時有一群女孩剛好上來,見到那種情形都嚇跑了,只有她留了下來,不僅留了下來,還大聲斥責來找麻煩的人,勇敢,而且很有正義感。雖然那群人把她推倒了,可是她一點也不害怕,還在我受傷後為我包扎。我一直認為女孩是柔弱的,所以她當時給我的感覺讓我覺得很不可思議。」

「你怎麼會認為女孩是柔弱的?」

「我就是那麼感覺的。」他笑道,「當然,如果早點認識你或者,我就不會那麼想了。如果我要是早點認識,我說不定還會以為女人是惡魔。總之那時候的sasha很容易讓人產生出好感,很純真,那時的她和現在完全不一樣。或者說只要一遇到和alvin有關的事,她就會變得和平常截然相反。」

「我明白的,女人的瘋狂都是因為愛。不過我倒是覺得你有點可憐。如果沒有她,你會寂寞嗎?」。

「寂寞嗎?」。他笑了笑,「我也不知道。」

「那我換種問法,你還會幻想著她有一天會選擇你嗎?」。

「也許有吧。雖然只是一點微弱的幻想,但偶爾還是會希望。只是其實心底里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sasha對我永遠不會有超過朋友的喜歡,永遠不會。所以也許有一天我會放棄這種單戀。」

她托住腮,含笑望著窗外,頓了頓,嘆道︰

「‘落花有意隨流水,流水無心戀落花’!」

他看著她,笑說︰「不然這樣吧,如果將來你被甩了,你就好好地和我交往看看,也許哪天你會發現我的好處。」

她望向他,笑問︰「你喜歡我嗎?」。

「喜歡。」他直言不諱地點頭,笑答,「你既漂亮又聰明,而且還善解人意,我當然喜歡你。」

「這麼容易就說出的‘喜歡’是沒有任何特殊含義的。」

「覺得我心不誠嗎?」。

「不是。只是我不想幫一個心里明明藏著另一個女人的男人進行自我欺騙。雖然我並不看好你的單戀,但是我佩服你的感情。」

他望著她,對她的言語有些吃驚。她微微一笑,說︰

「不過我還是要忠告你,趕快放棄吧。雖然我討厭聶賞冬,但我也知道聶賞冬的痴迷已經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如果你再心存幻想下去,受的傷會更重。對現在的你來講,繼續迷戀真的就會演變成永遠地迷戀,那就太糟了。我承認聶賞冬的優秀,但我不認為她有足夠的理由能讓你迷戀她那麼久。至少我不覺得她是個可愛的女人。」

他望著她,望著,「哧」地笑了,道︰

「也許你才是個不可思議的女人。」

「看來你接觸過的女人也不多,所以你才會這麼想,還是多去見見其他女人吧。」

「你認為你和alvin的結局會很美好嗎?」。

「美好?誰知道呢!」她微笑,話音剛落,手機鈴聲響了,她拿起來接听,說,「喂!」

「在干什麼?」康爵在電話那頭笑問。

「沒干什麼。」她淡答。

「我下飛機了。晚上一起吃飯吧,七點鐘,我在拉瑞斯西餐廳等你,會叫司機過去接你。」

「好。」

「那晚上見。」

「嗯。」她答應,之後掛斷電話,對白朗說,「我想回去了。」

「好。我送你。」他回答,結賬,跟她出去,送她回去……

雷霆橫躺在康辦公室的沙發上大啖果凍三明治,一邊吃,還一邊對坐在桌前埋頭畫圖的康抱怨︰

「午飯你就給我吃這個?」

「你將就一下吧。」她頭也沒抬。

「震鐸對我發了一通火,說檳榔明明有男朋友卻還介紹給他,讓他很難堪。」

「就因為有男朋友才要勇往直前橫刀奪愛,那才叫男人。」

「話又說回來,他哪敢跟alvin搶女人?!」

「哼!沒出息!」

「我一直在考慮一個問題,你說檳榔和alvin在倫理關系上來講是不是很亂?」

「現在再討論這個還有意義嗎?」。她看他一眼。

「算起來他們沒有血緣關系,也沒親戚關系,檳榔更不是alvin的後媽,她只是康進眾多女人里的一個,而且alvin和康進斷絕關系已經很久了,我覺得應該不算。可這種關系又很奇怪,總覺得別扭。這種事在國外好像比較多,爸爸的女朋友有可能和兒子談戀愛,可在這邊我可從來沒遇到過,除了看小說。剩下的就是兩個歷史人物了,武則天和楊貴妃。」

「他們都不覺得別扭,你別扭什麼?」

「你不別扭嗎?一個是你舅舅,一個是你表哥。」

「我不覺得。我對他們兩個的感情觀都沒好感,相反我擔心的是檳榔,踫上兩個騙子。」

「檳榔當然可憐,康進年紀一把,檳榔比他小三十二歲都不行,身邊還艷遇不斷。至于alvin,倒霉的是檳榔選擇無可救藥地跟著他,結果呢,sasha回來了。你說alvin能過sasha那一關嗎?」。

「不知道,我看危險。」

「我也這麼想。alvin最近幾年已經老實到了極限,喜歡腳踏兩只船的習慣也壓制不了多久了。」

康沒回答,將畫紙團成團扔進紙簍。他听到聲音,抬頭問︰

「你在干什麼?又接訂單了?」

「已經接了三個人的婚紗訂單。要結婚的人還真多,三套婚紗,九件禮服。結個婚要婚紗也就算了,還要那麼多禮服干嗎?!」

「反正錢都是你在賺。」

「已經一點了,你不回去上班嗎?」。

「我在這里陪你不是很好嗎?」。

「你今天真奇怪,要我臨時給你準備午飯,又不敢回去上班,你在躲債啊?」

「我爸說那個女人今天會來公司看我。」

「她又來了?」

「可不是!我簡直要瘋了,她就像口香糖一樣煩人!」

「那你就試著接納她。事情過去那麼久了,誰年輕時都會犯錯,她也很後悔。再說你爸爸不是把你養得很好嘛,你應該給你媽一個懺悔的機會,她很想求得你的原諒。」

「不需要,也沒什麼好原諒的,大家彼此不見面更好。懺悔原諒無非就是想讓自己好過點,既然知道不好過,從前怎麼沒想到?既然做了就不要後悔,知道會後悔就不要去做。」

「你這話有邏輯問題,只有做了才能知道會不會後悔,不去做怎麼知道最後是不是後悔?你媽都那麼大年紀了,你也這麼大了,還有什麼是不能理解的?見見就見見吧。」

「如果你爸要見你,你也會見他嗎?」。

「我爸已經死了,再說他根本不會見我,他另外還有三個孩子,而你媽只有你一個。」

「反正我不見,沒話好說。再說她哭哭啼啼,我看了就心煩。」

「隨便你。不過你媽一天比一天年紀大,如果身體不好的話,你不見她,早晚有一天你會後悔。」

「反正我不見!」

「好!不見就不見!」她頭也不抬地道,「反正我提醒你了!」

雷霆吃著三明治,對她說︰「一點也不好吃!」

康抬頭看他一眼︰「知道啦!晚上我會給你做晚飯的!」

雷霆就笑了,用餐巾擦擦手。

康爵一回到公司,馬上就變得忙碌起來。結束會議,他匆匆回到辦公室,一邊往里走一邊對秘書說︰

「把剛剛開會的資料盡快整理出來給我;告訴陸總我臨時有會,幫我取消和他的踫面。還有,steven把報告送上來了嗎?」。

「已經放在你桌上了。剛剛銀行的郭先生打電話來說希望能和你見一面;兒童醫院的蔡醫生希望我們能對他的自閉癥兒童基金會進行捐助,已經打來好幾通電話了;還有竇總希望今晚能約你吃晚餐,他說他有很重要的消息要告訴你。」

「我最近沒時間和銀行的人見面,捐款的事去找matthew。至于晚餐,我幾點有時間?」

「你今晚約了蘇小姐。」

「對了,」他想起來,看看表,下午五點,「幫我告訴蘇小姐,很抱歉今晚不能和她吃晚飯了。再訂間包廂,告訴竇總,晚上八點,我請他吃飯。再幫我泡杯茶進來。」說完進入辦公室。

「好的。」秘書領命行事。

檳榔正放下所有的事,在滿心期待地挑選合適今晚的衣服,結果康爵秘書的一通電話將她的幻想全部打破,對方急匆匆的聲音似乎很忙,她也不好意思繼續追問人家原因。康爵甚至沒有親自打電話向她說明,她無力地扔下手中的衣服,慢慢地走到窗前。

晚飯又要一個人吃了。她打開窗子,這時的外面已經多了很多年味,到處都是放鞭炮的聲音,「啪啪」直響,使清冷的空氣里彌漫著火藥的氣息。越是在這時人越是寂寞怕冷的,可就算再怕寂寞再怕冷也要承受著,因為除此之外,毫無辦法。

過了午夜,康爵終于滿身酒氣地回家,那時檳榔正坐在床上翻看自己寫的提案報告。

「還沒睡啊?」他笑說。

「在等你。」她望著他不痛不癢的表情,淡淡地問,「喝酒了?要不要幫你倒蜂蜜水?」

「不用,我去洗個澡。」康爵回答,步入浴室。

檳榔抿抿嘴唇,輕嘆一聲,低頭看報告。不久康爵洗完澡出來,跳上床將自己蓋起來,說︰

「這麼晚還不睡,又在干什麼?」

「沒干什麼。」她回答。

「快睡吧。」他關燈,疲憊地閉上眼楮。

「下周一是年三十,有時間過節嗎?」。

「不知道,到時我會打電話給你。」他的語氣很不耐煩。

「好。」她看著他睡意漸深的容顏,應。

「我的箱子已經送回來了。」他突然想起來。

「我知道,衣服都已經掛好了。」

「禮物找到了嗎?」。

「找到了。」他給她買了一套蜜桃色的長裙。

「沒事就快睡吧。我先睡了,明早還要開會呢。」康爵說完,翻過身去背對著她。

「好。」檳榔望著他冰冷的背,回答。

她過去從未關注過與一個男人同居前後男人的變化,她也從沒認真地去觀察過和她共同生活的男人的一舉一動。和康進在一起時,到最後,她甚至認為兩人分房睡是很正常的。可現在,當康爵背對著她時,也許這只是個很平常的舉動,但卻能像一顆石頭擲入心湖,激起千層浪。她的心居然在此時變得如此難受。

她看了他一會兒,想用手去模模他的背,可始終沒有伸出手。她關燈躺下來,望著黑乎乎的天花板,卻怎麼也睡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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