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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卷 紅梅葬曲 84 塵埃落定(上)

無論誰擁有如何傾國傾城的容顏,如若沒有了身體,只剩下一顆拖著長發的頭顱懸浮在空中,都免不了給人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然而,世事總有例外——維多利亞便是其中之一。

緊盯著這夢星那懸浮在空中的美麗頭顱,她的目光完完全全地被滯留鎖定在夢星那緊閉著雙眸的面容上。沒錯,那是她魂牽夢繞了兩百年、朝思暮想了兩百年、苦苦等待了兩百年的容顏。

夢星的眼楮緩緩張開,露出琥珀色的星眸來,對著維多利亞揚起一絲溫柔的笑意。盡管只剩下一顆頭顱對人微笑的場景顯得有些驚悚和詭異,然而,女神的這一笑卻更生春日里的陽光——溫暖維多利亞的心靈,蒸發掉她臉上的淚痕,掃清她胸中的悲憤,代之以歡心的喜悅。

「她沒事!……她真的還好好的!……」維多利亞心中高喊著。

與此同時,更加神奇的事情發生了。地上那具夢星的無首「尸身」竟然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步履蹣跚地朝懸浮在空中夢星的頭顱走去。而且,那懸浮在半空的頭顱似乎也有了感應,就這麼浮在空中,忽忽悠悠地朝向她走過來的身軀漂浮了過去。

因為眼前發生地時候過于違背常理,從來沒見過頭被砍下來還能活著的阿黛拉完完全全地被這一幕給震懾住了。竟一時間端著大鐮刀踟躕不前——其實,即使她有心去打攪夢星頭顱和身體的會合也只能是徒勞的。因為在她面前,現出女神真身的維多利亞還橫劍警戒著她。論實力,這兩女幾乎在伯仲之間,甚至維多利亞還要稍勝過阿黛拉半籌。阿黛拉想要突破維多利亞的防御,沒有幾十個回合是不行的。

于是就這樣,女吸血鬼只能眼睜睜看著女神的身體走到頭顱近前,伸手將自己的腦袋捧起,如同為自己戴上頭盔一樣把自己的頭往自己的脖子上一放——只見從夢星脖頸的切口處迸射出一道金光,刺得地下廣場上的另外二女紛紛閉目。等她們再睜開眼時,夢星已經在穩穩當當地站著活動脖子。脖頸處的斷口已然瞧不見了,甚至連一點疤痕都沒有留下。

夢星用一只手揉著自己的脖子,嘀咕著抱怨道︰「頭掉下來的感覺還真不是滋味兒!以後還是不要用這法子了——也不知道二哥和猴子是怎麼習慣動不動就被人給砍了腦袋的?」她又甩了甩自己的脖子,似乎是在確定自己的頭不會因為這回的關系以後動不動就掉下來。然而,就是夢星這個下意識的動作,帶動她有頭齊臀的紫紅色秀發也輕輕揚起,一時間風姿綽約,美不勝收。

或許是這揚起的紫紅發和夢星那雙半閉的琥珀色星眸提醒了還在石化狀態的阿黛拉——她現在正在面對的就是三百年前僅憑一己之力就滅她全族,並且手刃了她親生父親的裁決女神。

阿黛拉渾身打了一個冷戰。都說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可面對著星眸半閉,一副半睡半醒模樣的夢星。比起無邊的怨恨和憤怒,阿黛拉的心頭卻涌上來一種強烈的無力感和恐懼感。

她不是不怨夢星,也不是不恨夢星。相反,她怨、她恨——她恨得咬牙切齒,她恨不得能活飲其血,恨不得生啖其肉。可是,「復仇」這兩個字永遠是建立在自己有實力挑戰仇人甚至是自身實力遠勝于仇人的情況下的。

顯而易見,如今的阿黛拉是沒有直面夢星,向她挑戰的資格的。在以往無數次的夢魘里,阿黛拉想象過無數次自己與夢星對戰的情景。她想過用自己的鐮刀割掉夢星的頭顱,劃開夢星的身體,將她碎尸萬段,將她五馬分尸……

可是,當這一天真的到來時,她只能平舉這鐮刀,手腳冰涼地瑟瑟發抖。任憑一滴滴冷汗滑過自己的額角,腳下也不敢異動半寸。

適才,不知道夢星的真實身份,阿黛拉還能面不紅心不跳地與她調侃說話。可如今看見了夢星的真容,看到了那紫紅色的頭發和琥珀色的眸子。與此同時,女神還可以放出足以震懾千軍的威壓來——阿黛拉就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好不容易,阿黛拉才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單詞來︰「你……真的是忒彌斯?!!!……」語氣之中帶著兩分怨恨,兩分憤怒,還有六分驚恐。

「沒錯,是我。」夢星淡然地回答著。

「為什麼?!」可能是夢星雲淡風輕的態度減輕了阿黛拉身上所承受的那股排山倒海的壓力。她也不知哪里來的勇氣大叫道︰「為什麼你連頭都掉了還能夠好好的?!!!」

「地煞七十二變修煉到最高境界,就能夠擁有七十二顆頭顱、七十二具身軀、七十二雙手足、七十二條性命。」夢星也不管阿黛拉听不听得懂,自顧自解釋著。說完,她的雙眸里閃過一絲寒芒,言語中也毫不掩飾地包含著慍怒之意︰「不過現在,是不是該把你的賬目了結一下呢?」

「……」阿黛拉只覺得全身打了一個哆嗦。

「三百年前,的確是我帶隊滅了你的全族,還殺了你的父親。」夢星一邊說著,一邊一步一步朝阿黛拉走過去,「你想要得到力量,你想要找我報仇這都無可厚非。可是……」說到此,夢星的話音頓了一頓︰「那九百九十八個無辜少女的血肉還有靈魂——她們的怨恨,她們的憤怒……」說到此,夢星已經不想再用言語跟阿黛拉這個毫無人性的女吸血鬼多做爭辯。眾所周知,裁決女神此生最恨的便是為了一己私利,漠視他人生命,殘害無辜人們地惡魔。

只不過是一眨眼,方才還在阿黛拉十步之外的夢星猛然消失在了她的視線里。只聞得耳畔傳來一陣「簌簌」風聲,巨大的壓迫感已然從阿黛拉的背後襲來。她只覺得背脊上傳來一陣拉扯似的生疼,緊接著又是一股皮開肉綻的感覺傳來。又是一股巨力猛擊在了她的小月復上,「轟」地一聲,阿黛拉被擊得飛出去了十幾丈遠……

「哇——」吐出一大口黑血的她勉強撐起身子癱坐在地上,回首看向夢星。只見夢星的右手里正握著一把滴血的黃金短劍——「那應該就是傳說中的裁決刃了。」阿黛拉猜測道——而在夢星的左手上,是一對剛剛斬下來的巨大蝠翼。

阿黛拉的嚴重流露出絕望的神色——翅膀作為女神和女惡魔的力量增幅器,每張開一對力量就會增加一倍。若是自己的翅膀被人給砍了下來,那不僅是硬生生的奪走了自己一半的力量,而且從今以後,自己將再也沒有變強的可能了。

這對于背負著對夢星的仇恨,也背負著重振血族重任的阿黛拉而言,這無疑連她生存的意義也奪走了。

夢星丟下蝠翼,又收了裁決刃。對著阿黛拉緩緩舉起左手,手上一陣盡管繚繞,片刻間,一把一人高的黃金長弓便握在了手上——那是她的標志性武器——追雲逐日弓。她又在右手上幻化出一支黃金箭打在弓弦上——張弓拉箭,嘴里呢喃著︰「願你的靈魂能夠得到淨化,下一世不要再作孽了。」出于女神的良善本性,夢星從來不會對懲戒的對象下使其灰飛煙滅的狠手。總是會想方設法保住人家靈魂完成——感化他們、超度他們,使他們安息,讓他們能安安心心地走向輪回。

……

黃金箭離弦,如同劃破天際的流星咆哮著朝阿黛拉奔騰去,誰也不會懷疑這女吸血鬼會在裁決女神這破日一箭中粉身碎骨。正當此時,兩個黑影瘋跑著過來,擋在了阿黛拉的身前,正是早已經半死不活了的蕾蒂和小胡子管家。

哎——雖說忠僕護主,其情可嘉。然而,兩具孱弱不堪的下等吸血鬼的身軀又怎麼能夠擋得住女神的弓箭?螂臂擋車的他們也只能為夢星箭下徒增兩條亡魂而言。

黃金箭射穿了他們的身體,在箭矢周圍所繚繞的巨大沖擊波下,蕾蒂和小胡子支離破碎——貫穿了兩個下僕,黃金箭勢頭不減,繼續朝著阿黛拉的眉心呼嘯而去。

「轟隆——」一聲巨響,黃金箭如同打中目標的導彈一般擊起了一地煙塵。煙塵散去,黃金箭孤零零地斜插在地上,化作點點金色的星辰飛散而去。原本癱坐在地上的阿黛拉卻不見了蹤影——她死了麼?……不,不對,死了為什麼連尸體也沒有留下?就算她被威力無窮的黃金箭給碾成了齏粉,地上也總該淌出來一灘血跡吧?

夢星眉頭一皺——猛地回身拉弓,朝著天花板上又放了一箭。箭矢射進天花板里,如同射進湖水里一般蕩起一圈圈玄黑色的漣漪。漸漸地,漣漪里邊顯現出一個人影。同時,一個輕佻的男聲回蕩在了這個地下廣場里邊︰「哎呀呀——裁決女神果真是名不虛傳啊!在您的面前,我的幻術根本就不值一提,竟然這麼快就被您給發現了。我竟然幼稚地以為可以用這樣膚淺的手法在您的面前蒙混過關,真實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話音一落,廣場里便出現了一個相貌妖異青年。在他的懷中,赫然是剛剛的女吸血鬼阿黛拉。阿黛拉掄著拳頭捶打這青年的胸口,可青年似乎並不在意。他笑盈盈地對夢星說︰「能見到您真是三生有幸,尊敬的女神閣下。我是艾薩斯……」說著一抖身軀,一股陰暗幽冷的氣息從他的身體里傾斜出來,連夢星和維多利亞兩個女神都對此打了個寒顫。

「魔族的人?」夢星沉聲道,對著艾薩斯就張開了金弓,「放下那個女吸血鬼,我放你走。」

「哎呀呀——真是太可怕了——」艾薩斯一副不以為意的樣子,「要是被裁決女神的箭射中,即使是我也免不了橫尸當場的下場。可我又不想把阿黛拉交給您,難辦呢!難辦呢!……」

「你到底想干什麼?」夢星可不相信這文化流氓似的魔族會跟他說的一樣在懼怕著自己。絕對是有恃無恐,才敢對自己大放厥詞。

「女神閣下听過分身術嗎?」艾薩斯得意地一笑。

「你是說現在出現在我們面前的只是你的分身,你的真身其實在其他地方?」

「沒錯,我的任務只是來帶這個女人離開,然後就會消失————」艾薩斯拖長調子,做了個「爆炸」的口形,「可是,我的真身和分身的意識缺失隨時共享的,換句話說,現在在距離這里很遠地方的我已經知道兩百年前跑去了異世界的女神閣下已經回來了。呵呵呵……」艾薩斯煞有介事笑了笑,「前些日子我經過阿爾瓦時,那里的新國王正在為您修神殿,立塑像,到處跟人說您回來了。開始我還不信……」

「你究竟想說什麼?」夢星咬牙切齒道,她有種被敵人威脅的感覺。

「女神閣下您現在的身份對這個世界而言還是有些尷尬的吧?要是我把您在這里出現的消息散播出去——要是被你們的神王知道了……」

「……」夢星啞口無言,只能通過眼神來宣泄自己的憤怒。

艾薩斯似乎是覺得火候差不多了,終于向夢星提出了自己的要求︰「讓我帶著這個血族的女人走,以後也不要再來找我們。我就替您保密,怎麼樣?」

「……」夢星沒有回答,只是松了手上的弓,低頭站在那里,整個廣場的空氣里都充斥著令人壓抑的沉默。

一秒鐘、兩秒鐘、三秒鐘……十幾秒過去,夢星始終沒有回答……

突然,夢星猛一抬頭,一箭朝艾薩斯射去——箭矢擦著艾薩斯的臉頰掠過,沒入他身後厚厚的石壁里。

「滾!!!——你給我滾!!!——夢星歇斯底里地大叫道。

「呵呵——謝謝您的美意,我會走的。」艾薩斯得意地笑著,抱著還在他懷里掙扎的阿黛拉縱身一躍,融化在空氣里,消失得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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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書友「雨天之無奈」投遞的人物卡,「艾薩斯」登場亮相(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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