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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五十章 兩心知

第一百五十章兩心知

提到住持大師,歐陽似乎心情更加沉重。

「小寒。我知道你對住持大師湊巧在那時候圓寂,心中存有疑惑。我們就要成親,任何事我都不願對你有所隱瞞。這件事,說來話長。我以前也並不知情,還是那天在府衙,因為燕姨娘,沈家、還有住持大師的異常舉動,才推測出來的。」

歐陽接過水幽寒手中的茶杯,喝了一口茶,慢慢將心中所想一一說了出來。

九年前,歐陽的父親途徑清河鎮的羅家村,救了一個孕婦。那孕婦原來是新寡,丈夫去世後才發覺有了身孕。可郎中來診脈,診出她那孩子竟是她在丈夫死後才懷上的。這孕婦的夫家人便說她不守婦道,要用族規處死她。歐陽的父親救下那孕婦,重新診了脈,診出來的受孕日期比原來郎中所說提前了半個月,是在孕婦的丈夫生前時懷上的。

歐陽的父親還說,是孕婦體弱,丈夫去世受了刺激,致使月事不調。經脈混亂,才會有誤診。而且診脈也只能診出大致的受孕日期,因此就判定這孕婦不貞太過武斷。他的醫術有口皆碑,這樣一來既救下了孕婦的性命,也沒有砸了先前那郎中的飯碗。

那孕婦身體虛弱,夫家又沒人待見她,娘家也沒有依靠。歐陽的父親就托了清河鎮上的好友姜郎中就近照看。後來歐陽的父母估計那女子要生產了,就前去看望。才知道那女子因難產而死,那嬰兒生下來也是死嬰,已經被姜郎中給埋了。

「這些都是我從爹娘的談話中了解到的。當時我偷听爹娘說話,爹曾經談到冤孽,還說事情都是經姜叔叔之手,應該沒有後患。娘還說,不管事情前因後果如何,一個剛出生的嬰兒總沒有錯。好歹是條性命,能保下也是做了一件好事。其中的內情就當不知道好了。」

歐陽見水幽寒听的一頭霧水,接著說道︰「我父親說,醫者固然要誠實,可如果能夠救人性命,善意的謊言比良藥更加有效。住持大師九年前曾在清河鎮周圍村莊講經說法,逗留了很長一段時間。那女子丈夫過世,還是住持大師娶主持了法事,在女子家住了半月有余。還有一點,只有住持親近的弟子,還有我和父親知道。住持大師他生有異象,兩腳的食指和中指相連,狀若鴨蹼。樸慈八歲。住持大師說是在後山揀到的,樸慈和住持大師一樣,兩腳的食指和中指相連若鴨蹼。」

伴Y染色體遺傳?水幽寒前世也學過一些生理學知識。伴Y染色體遺傳病,病種很少,但都是顯性遺傳,父傳子。

「這種異象非常少見。住持大師又對此事保密,只有親自服侍的弟子知道,還有我曾隨父親為他治病,湊巧發現了。我家世代行醫,藏書中有不少古時候留下來的絕版書籍,我在一本書里曾看過,這種現象,一般是家族遺傳,父傳子,子傳孫。」

「沈家老太太是何等精明的人物,燕姨娘雇岳敏演戲,做的再逼真,也只能讓她半信半疑。只有住持大師這樣的有道高僧的話,才會讓她信服。我那天跟郡守大人說了謊,住持他並非因病而死。我出門去看住持大師,曾和智明和尚擦肩而過。他讓我幫忙遮掩。住持大師的樣子,是吞金而死的。我把事情前後聯系起來,也就猜了個大概。」

「住持大師縱然有錯,可他明知審問燕姨娘還來听審,最後又留話讓公平斷案,按律懲治凶手。說來也是個正直的人。他這樣死了,為的是保存西山寺的聲譽,也是為了保護樸慈小和尚。西山寺百年清名,不是因為他一人得來的,還有樸慈,還是個孩子,什麼都不知道。我因此才在王郡守面前說住持大師早有宿疾,是突然病死的。還在燕姨娘要咬出住持的時候,出言喝止。」

怪不得,燕姨娘會在堂上說出那樣奇怪的話來,誰沒犯過錯,誰沒有妻兒。那是對著住持說的,是以往事為要挾,要住持為她辯護。岳敏曾說過,姜郎中對待燕姨娘這個女兒非同一般,當她是個大人似地,有話都會同她講。那麼當年那個孕婦產子,是姜郎中在旁照看,自然有可能留下那個嬰兒,送回給住持大師,對外則說那嬰兒已死。

有這樣的護身符,怪不得燕姨娘會有恃無恐。只是這次她錯看了形勢,不知道下令審案的那個人是什麼背景,還以為沈家可以一手遮天。她有所謂的貴命。只要住持不反水,再為她說話,她最起碼可以保住性命。

解救沈家的紫薇星之厄,真是可笑,應該是造成沈家的紫薇星之厄吧。沈老太太後來還去看住持大師,是要確認他是不是真的死了?沈老太太回去後一病不起,應該是從沈夫人那里知道了下令查案的人是誰吧。因為她的決定,造成如今的局面,又悔又愧,才放開了手里的權力吧。也虧的她有個好女兒,又嫁了個好人家,不然這次沈家必然栽個大跟頭,從此一蹶不振也有可能。

怪不得沈家會那麼寶貝女孩子了。他們雖然是蓬萊的世家大族,但是子孫還是經商的多,並不能真正入了那些正經仕宦大族的眼。沈家的男人娶的也多是同樣經商為主的大族的女兒。像沈家這樣的人家,只有女孩子,才有機會嫁入真正的高門,從而拉拔整個沈家。巧姐兒的得寵,由老太太親自撫養,應該也有這個原因在內吧。只是,如今對外聲稱燕姨娘是瘋子。那麼巧姐兒以後嫁人的行情,也就水落船低,老太太已經把她交給沈二女乃女乃養育了。

「這些只是猜測。不過我後來去寺里拜祭住持,明智和尚和我說了一些話,我就知道這猜測即便不是全部實情,也差不多了。住持大師應該是早有準備,先和明智說了實話。明智跟我說,他現在暫代住持之職,他的愛好是下棋。樸慈的心性才最適合做下代住持,他要悉心教導樸慈,等樸慈等接任,他就又能安心研究棋道了。哎,明智本來也是個孤兒。是住持大師救了他,帶他到寺里,他才有今天。明智,是個知恩圖報的人。」

歐陽再次開口,水幽寒嘆口氣把思緒拉回來。又忽然想到歐陽就和燕姨娘沒有說話,就達成了協議,心里有點泛酸,面上就顯了出來。

「小寒,我如今會想幫助姜家母子,並不是對燕姨娘舊情難忘,也不是要做爛好人。我只是……」

「我現在還記得第一次見到她們一家人的情景。那時我才十三歲,父親接到姜叔叔去世的消息,就帶著我去奔喪。等我們到了姜家,正看到她們母女被幾個債主欺負。姜家欠了債,卻沒錢還,那些債主就上門來搶東西,東西不夠,就要搶人。我一眼見到的,是個女人懷里抱著一個女圭女圭,手里拉著一個女圭女圭,哭成一片,只有一個十歲出頭女孩兒,一滴眼淚都沒有,卻像個大人一樣,護在母親和弟弟妹妹身前。」

當時的姜燕兒是個光輝的存在。

「我爹剛去世,你們就來鬧,你們還有沒有人性,不知道死者為大嗎?你們都把我家的東西放下,別拿你們的贓手踫我娘和我弟弟妹妹。你們不就是要錢嗎,我跟你們走,你們賣了我,足夠還我家的債,但是你們不能欺負我娘,還有我弟弟妹妹。」

「當時的姜燕兒令我眼前一亮,小小年紀,自身難保,還要拼命護住亡父的尊嚴。保住母親和弟弟妹妹。我當時就想,這是一個多好的女孩,我以後要疼惜她。後來她如何欺騙我,我一想起初次見面的情景,便會對她心軟,自己說服自己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母親和弟弟妹妹。」

「姜家母女那樣對我,我是凡人,我也會傷心,也有怨恨。我一直隱忍,是因為我最清楚她們的榮華富貴,根本沒有可靠的基礎,是建立在謊言和欺騙上的。如果我一追究,她們就會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那時姜燕兒已經跟了沈二,我只需說出她與我先有婚約,以沈家講究規矩,愛面子的傳統,最有可能的是她們被趕出沈家。姜燕兒姐妹不會再有機會嫁給好人家,她們一家人都不事生產,餓死街頭也不是沒有可能。就算沈家留下她們,那情況也好不到哪里去。她們只有被人踩在腳下,永世都翻不了身。小寒,我容忍她們,不是因為舊情難忘,而是因為不忍心看她們落到可悲的下場。」

「所以大哥你寧願自己受委屈,也不拆穿她們。可惜大哥的一片好心,反被她們認為軟弱可欺。大哥,我認為你這樣做是做錯了。」

「是啊,誰能想到她們會那樣得寸進尺,而且還能干出殺人滅口的勾當。若是早知道,我一開始就不會那樣姑息她們。」

「大哥,我指的不是這個。大哥,你容忍她們,是因為你認為自己足夠強大,而她們非常弱小。你一個指頭,就能讓她們從天上落到地下。因此,你任由她們傷害你,你覺得自己可以承受這種傷害。大哥,你待別人好,待自己卻這樣差,你可對得起生你養你愛護你如珠寶的父母,可對得起為你操心為你流淚的那些忠心的下人,可對得起那些心疼你的人?大哥,你以後若是再這麼行事,那咱們的婚禮還是取消吧。與其以後你為別人傷害了自己,我跟著傷心流淚,不如現在一刀兩斷。」

水幽寒說著,轉身背對著歐陽。歐陽一下子慌了,趕忙走過來,抓住水幽寒的手,急切地說道︰「小寒,你別惱。我,我知道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會做這樣的事情,不會讓你傷心。你別……,我,我發誓,我發誓好不好。」

水幽寒偷眼見歐陽急得臉都紅了,她本就是嚇嚇歐陽,不過是要他以後行事多考慮他自己,多考慮一下她的心情,現在見歐陽認真,她也就轉悲為喜。

「大哥,我不用你發誓。你只要記得咱們今天說的話,以後莫要讓我傷心就好。」

歐陽點頭,「小寒,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也只有你能夠理解我。過去的事情,我早都已經不放在心上了。我現在對她們一家的心情,就是對待曾經熟識的故人,交情不怎麼好,或許還傷害過我,但是時過境遷,我希望她們能平平安安地活著。不是為了她們,而是為了我自己,為了過去那段時光不要被沾染太多的血腥和污跡。我這樣說,不知道小寒你能不能明白。」

水幽寒沉吟,「大哥,是不是可以理解為,比如麒兒現在把玩的一把小木劍,割傷了他的手,他把木劍扔到一邊,從此就不再玩了。可長大後,他再看到這把木劍,會收藏起來,因為那也是一段兒時的記憶。」

「不完全正確,可也差不多是那個意思吧。木劍不是故意要傷害麒兒,可她們確實故意要傷害我。但是結果是我恢復的很好,而且因禍得福。我要珍藏起來的是那段歲月,那段歲月中,還有更加美好的人和事物。她們,只不過是沾了光。小寒,不管怎樣,我都不希望你因此對我有誤會,或者不開心。對于姜家母子的事情,你說怎麼辦,我都听你的。」

「大哥,你這樣說,是不是吃定了我不會阻止你去做好事啊?」

歐陽伸出手來,刮了刮水幽寒的鼻子。

「小寒,你和麒兒對我來說才是最珍貴,最值得珍惜的。你信任我,我必然不會辜負你。」

「娘親。」

听見麒兒的叫聲,水幽寒和歐陽趕緊松開緊握的手。水幽寒這才發現,兩人已經緊挨著坐到了一起。

「娘親。」麒兒被女乃娘抱著進了屋,水幽寒這才發現已經到了掌燈時分,她和歐陽聊天,竟忘了點燈。看女乃娘的神色,只怕是怕她和歐陽在成親前做出什麼事來吧,才會進來提醒,進屋前,又讓麒兒先給他們示警。老人家的心思啊,既擔心兩人感情不好,又擔心兩人太好了忘形。

水幽寒和女乃娘忙著點燃燭火,歐陽抱了麒兒逗弄。

「阿爹。」麒兒這次叫的比較大聲,女乃娘裝沒听見,水幽寒忍不住給了歐陽一個大白眼。歐陽傻笑起來。麒兒則似乎受到鼓舞,揮舞小手,「娘親,阿爹。」

水幽寒無奈,從歐陽懷里抱過麒兒來。

「娘親,親親。」麒兒到了水幽寒懷里,一只小手還拉著歐陽的衣襟。

水幽寒看著麒兒紅撲撲的小臉蛋,似乎又圓了些,禁不住就親了過去,正巧歐陽也一口親在麒兒的另一邊臉上。兩人視線相接,只隔著麒兒的小鼻子,不覺都紅了臉。歐陽說了聲天晚了,他該回去了,也不等女乃娘拿燈籠給他,就慌忙出了門。水幽寒見歐陽這樣,反而不羞了,只捂著嘴偷笑。

為了故事的完整,我還是把這段給碼出來了。堅持看完這章還沒棄文的親,能不能給點粉紅票鼓勵一下。黎明就在眼前了=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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