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好奇心能殺死一只大花貓,這句話說的果真沒錯。
當然,男人也是的,所有的人都一樣。
越是迷霧重重,心中越是疑惑,好奇心也就越重。
庭院中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視著這個有恃無恐,甚至面帶和煦笑容的孩子,睜大眼楮要看看他葫蘆里究竟賣的是什麼藥?
在一道道審視目光注視下,秦圖嘴角挑起一個玩味弧度,譏諷道︰「既然青長老是秦畢的爺爺,而秦畢又是受害人,難道人老成精的您不識‘避嫌’二字麼?」
秦圖故意將「避嫌」二字拉的很長,稚女敕的聲音,老成的語氣,清楚地傳入所有在場之人的耳中。
此話一出,全場嘩然。
任誰,能夠想到一個乳臭未干的毛頭小子,竟然能夠一針見血地點破這等破綻?
頓時,在場之人目光變得怪異起來,心想,難道傳言有誤?這個傳說中的「藥罐子」秦圖,似乎沒有傳言中的那麼無用?
秦震北微愣了一下,片刻後才從驚訝中回過神來,欣慰的目光一閃而逝,對著秦震青嗤笑道︰「青長老,既然你是受害者的長輩,而我又是秦圖的長輩,為了保證執法公正,我看這件事咱們兩個老家伙都得避嫌啊。」
「依我看,這件事就交給雲剛來處理,我相信他一定查清楚其中始末,還你我兩家一個公道的。青長老,您看如何?」
秦震青蒼老的面龐抖動一下,目光中還殘存著一抹震驚,而後輕嘆一口氣,無奈地道︰「罷了,罷了,你我盡皆回避,讓雲剛來秉斷吧!」
「如此,那就再好不過了。」
秦震北輕笑一聲,而後轉身對秦雲剛說道︰「雲剛啊,我們兩個老家伙都避嫌,這件事就交給你了。」
「既然您二老都發話了,那我就勉為其難」
秦雲剛心中一陣發苦,這個燙手的山芋滾了一大圈之後,最終還是滾到了自己的手中,心中叫苦不迭,可還是不得不硬著頭皮答應,心中苦嘆,哎,這就是全力壓制,輕不得重不得,真是難受啊。
如果讓秦圖知道他的想法,肯定會說,豬八戒照鏡子,里外都不是人。
「不,他也得避嫌——」
可秦雲剛的話音還未落,一道清冷的斷喝聲打斷了秦雲剛的話,清晰地傳入在場眾人的耳中。
秦圖堪為天人,真是語不驚死人不休!
所有人驚詫的目光變幻不定,都瞪大了眼楮,注視著這個看似人畜無害的少年,心中不約而同升起一個念頭,這孩子是不是犯傻了?
在無數道目光的注視下,秦圖不慌不亂,淡然而立,淺淺一笑,對著秦雲剛道︰「剛叔,恕佷兒放肆,您也得避嫌,因為這件事的罪魁禍首就是您的寶貝兒子——秦天。」
剛听到這道稚女敕的斷喝聲,秦雲剛心中猛的一松,覺得好听如天籟,而後面的一句卻令險些令他撲到,圓胖臉上笑容瞬間僵硬,爬滿了難以置信,目光中透著驚駭,看向秦圖。
片刻之後才回過神來,既然涉及到他的寶貝兒子,秦雲剛就不得不重視起來,臉色變得凝重起來,沉聲道︰「圖兒,這究竟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秦天又成為罪魁禍首了?」
「剛叔莫急,請听我慢慢道來。」
「事情的始末是這樣的,昨日我在山澗上捉魚——」
「——我講秦畢打趴下之後,那群混小子都跑了。然後,我和秦霜他們就回來了。」
秦圖神情悲憤地講述了事情的經過,期間沒少添油加醋,該擴大的擴大,該化小的化小,該美化的美化,該丑化的給惡化。
听得眾人臉色變幻不定,時而羞愧,時而感動,時而憤怒旋即,再次看向秦震北的目光就沒有那麼善意了,很顯然,這是惡人先告狀,豬八戒倒打一耙,竟然拿我們當槍使,實在是太可惡了,太不人道了。
「這個孽畜,竟然做出這等仗勢欺人之事,我回去定然打斷他的腿。」
秦雲剛故作大義凌然,這個時候他也不好表現的太過于曖昧,只能大義滅親,怒罵一聲,而後沖著秦雲剛道︰「北叔,您放心,如果此時屬實,我一定會嚴懲這個孽畜的。」
秦震北面無表情地瞥了前者一眼,點了點頭,卻沒有說話,只是把清冷的目光移向神色異樣的秦震青。
秦震青心中發虛,額頭滲出一絲冷汗,可態度依舊強硬,只不過言語中透著一絲色厲內荏︰「哼,你說的也是片面之詞,又有誰能作證?」
「這老狗,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秦圖心中冷哼一聲,臉色也逐漸冷了下來,目光透著一絲鄙夷和憐憫,嗤笑道︰「哼哼青長老,我說的是否屬實,您老心中自有分曉,何必要與我這個小輩爭個高低呢?」
「秦圖,你豈有此理,竟敢說老夫刻意隱瞞事實,真是太放肆了。」秦震青臉色鐵青,白胡子都氣歪了,厲聲斥責道。
「我可沒有那樣說,這一切都是你自己說的。」秦圖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莞爾一笑。
「你你」秦震青氣得渾身直哆嗦,一時竟然難以成言。
「青長老,圖兒年紀還小不懂事,沖撞了您,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和他一般見識。」
秦震北擔心這個孤老頭子被秦圖氣的一命嗚呼,那可就是大罪過了,急忙跳出來,替其解圍道︰「現在誰是誰非都已經不重要了,當務之急就是要先救人。」
在場之人紛紛點頭,人命關天,救人如救火。
「北叔說得很對,我看還是先給秦畢治病要緊。」秦雲剛心知其中厲害,若那秦畢不幸身亡,屆時不論誰是誰非,注定是一場不可挽回的悲劇。
而悲劇,就是把美好的東西毀滅給人看,好不殘忍。
當時在場的所有人都要追究責任,他身為一村之長,自然不願意見到這個悲哀的場景,當然,更多的是,不願意見到把罪魁禍首,也就是他的兒子秦天,推到風口浪尖,成為眾矢之的。
誰說哪個母親不疼兒,當然虎毒尚不食子,老爹也是很知道心疼孩子的。
可是,子不教,父之過,教育要從女圭女圭抓起。
從現在看,秦雲剛的教育算是失敗了,以後有他忙活兒的。
「雲剛說得對,先救人,救人要緊。」
聞言,秦震青如醍醐灌頂一般,瞬間清醒過來,對著眾人欠身一禮︰「今日讓諸位看笑話了,老朽先給大伙兒陪個不是,都散了吧,來日老朽定當登門謝罪。」
眾人一听,寒暄幾句之後,便離開了秦家。
「爺爺,飯菜可都涼了,咱們趕緊吃飯吧。」秦圖見眾人各自散去,感受到背後幾道熾熱的目光,心中暗叫不好,急忙訕訕一笑,欲要轉身回屋。
秦震北大笑兩聲,他對這個孫子的變現極為滿意,寵溺地模了模他的頭,笑道︰「牙尖嘴利的小家伙,被你這麼一鬧,哪還有心情吃飯。」
「以前還真沒有發現,赫赫有名的‘藥罐子’,不知道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牙尖嘴利了,呵呵。」秦雲剛也在一旁打趣,只不過卻是哭喪著臉,極其難看。
「哼,不理你們了。我餓了,我去吃飯。」秦圖小鼻子一皺,輕哼一聲,一扭走向屋內。
秦震北四人見秦圖一副頑童的姿態,相視大笑起來。
「雲帆,你們先去吃飯吧。我與雲剛看看秦畢傷勢如何?」秦震北言語中透著一絲凝重。
「爹,我陪你們一起去吧。」
秦雲帆眼中帶著一絲擔憂,低頭對藍蓉溫柔地道︰「蓉兒,你先去陪著圖兒吃飯,我陪爹去一趟。」
待三人離開後,藍蓉的俏臉陡然一凝,美眸中的寒光一閃而逝,隨即回到廳堂。
隨著太陽緩緩升起,氣溫也隨之升高,青石村也沸騰起來。
一時間,青石鎮中所有的大夫都接到邀請,如洪水決堤般,紛紛朝秦震青家趕去,為秦畢治病療傷。
不過,經過兩個時辰的會診,青石村的大夫卻都束手無策,可病情卻有了微末的進展,群醫一致認為︰這種渾身發紫、高燒不退顯然是中毒的跡象,只不過,至于中的是哪種毒,群醫仍是一籌莫展,用了各種方法,結果卻是毫無寸進。
解鈴還須系鈴人,不知道哪種毒,就不知如何對癥下藥,沒有解藥,人命危矣。
另一方面,長老會經過一番調查,秦圖「傷人」的真相終于浮出水面,竟與秦圖所說的一字不差。
很顯然,這個結果讓秦震青如吃了蒼蠅般接受,孫子躺在病床上,生死堪憂,這邊還要向打人的一旁賠禮道歉。
不過,一想到自己當初在秦圖家的表現,他真是羞愧難當,老淚縱橫地向秦震北連連請罪,而後者似乎一點也不在意,反而將其安慰了一番,而後隨著眾人在長老會的「藏書閣」中忙碌,看能否尋到類似的病例,然後再執藤模瓜,尋求解毒之法。
可是,天不從人願,眾人經過一天的勞碌,幾乎是將「藏書閣」中的所有典籍都翻了個遍,可結果令人沮喪。
所有人的心頭布滿陰霾,如同壓了一塊大石,讓人喘不過起來。
「爺爺,那秦畢的病情有進展嗎?」
晚飯,飯桌上,秦圖狼吞虎咽地啃著雞腿,抹了抹嘴,問道。
「唉!」
秦震北輕嘆一聲,放下手中碗筷,盯著秦圖道︰「這個可憐的孩子身中劇毒,至今還在昏迷中,群醫也是束手無策。」
說話時,秦震北意味深長地望著一旁默默吃飯的藍蓉一眼,旋即便不著痕跡地將視線移開,目光灼灼地看向秦圖。
「爺爺,這是真的麼?他真的快不行了?」秦圖心中一驚,險些被一塊雞骨頭噎著,咳了兩聲,才開口問道。
「恩。」秦震北臉色嚴肅地點了點頭,眼神中隱有一抹凝重。
「呃」
秦圖心中著實大吃一驚,俏臉瞬間變得蒼白,目光中流露出一絲駭然。
秦圖他原本以為秦震青是惡人先告狀,故意讓秦畢裝病,然後把全部罪責推到自己的身上,他們可以逃避罪責。
不過,可現在他知道了,他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復,秦畢真的受傷了,而且是快死了。
他心里有點慌了,秦畢其罪當罰,可罪不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