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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荷覺得眼楮燙的發疼,頭也很重,整個身子不僅不力似乎還被一股墜力拉著往下掉。

忽然醒來,就再也睡不著了。

她覺得,自己應該是生病了,下午回來就沒怎麼吃東西,回到房間淋了許久的澡,要不是被湛一凡給抱出來,只怕在浴室都要睡著了。這會兒,全身沒力,眼楮還疼,又突然醒過來,薄荷終于發現了自己身體的不對勁兒,拱著身子往湛一凡的懷里扭。

「一凡……」無力的申吟了幾聲,薄荷根本使不出力,就連‘拱’都‘拱’的有心無力。

原本酣睡的男人卻還是听到了她的聲音,猛然驚醒,低聲便是詢問︰「怎麼了,寶寶?」

薄荷無比冷靜的喘了幾口氣︰「一凡……我有些不舒服……你給我找些藥……」

湛一凡頓了頓,像是感覺到了什麼,原本橫在薄荷腰間的大手摩挲兩下,突然就從被窩里松了出來,大手蓋在她的額頭上。三秒,三秒過後湛一凡的手離開,翻身便下了床。

湛一凡俯身趴在床邊,聲音猶如魔咒一般在薄荷的耳邊回繞,薄荷听得很吃力,卻還是听見他說︰「寶寶,你別著急,我馬上就找醫生過來……」

醫生?她病的有那麼嚴重嗎?薄荷很想搖頭,說不用了,吃些藥就好了。她很討厭打針的,吃藥都比打針好啊。可是她發現,她突然連說一句的時間也沒有了。

睜著的眼楮只模糊的看到湛一凡出去的背影,薄荷的申吟梗在喉間。從小到大,她生病的次數,大約一年一次。可是每一次,媽媽都不會陪在身邊。她從很小的時候就知道,媽媽不喜歡自己,媽媽喜歡妹妹。因為妹妹生病,媽媽會陪在妹妹身邊一整晚,而自己身邊就只有佣人來來去去的腳步聲,偶爾爺爺女乃女乃的探視,偶爾田媽擔憂的眼神……偶爾,那個人也會在半夜來模著自己的頭問自己如何如何。

現在她終于知道,那個媽媽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媽媽,她不愛自己根本就是正常的,她愛她自己的女兒,對自己,她也許根本就只有無盡的厭惡。但是爸爸……他怎麼能這樣呢?他怎麼能對自己這般的漠然?她更希望自己淪落為一個孤兒,一定也比現在幸福!

越想越傷心,想到那人的種種,她覺得自己正在墮入一個無間的黑暗空間,不停的往下沉,往下掉,直到耳邊傳來輕響︰「寶寶……你哭什麼啊……寶寶別哭了,傻寶寶……你這樣老公會心疼的……」

薄荷猛然被驚醒,扭頭詫異的看向床前的人。

一凡……?她被媽媽指月復為婚的男子,在她二十八歲這年,以霸道強勢的姿態出現,卻以最浪漫的方式與她在一起的男人。

「一凡……?」薄荷不知道自己哭了,只是那梗在胸間的郁氣,似乎隨著這一聲低喚而漸漸的消散了一點。

「我在這里。傻瓜,你哭什麼啊?」

「一凡我……不知道……」薄荷並不知道,她的眼楮很痛,臉也火辣辣的痛,她沒有哭的感覺啊?難道眼淚自己在往下掉嗎?她怎麼這樣了?她並不喜歡哭的啊,她就算再多的難受……也喜歡強忍著眼淚啊!

湛一凡親著薄荷滾燙的手心和手背,聲音听起來似乎比她的還要難受,低沉的讓人心疼︰「你的心,在難受什麼?為什麼要憋在心里,不告訴我呢?現在憋出病來了,我得多難受啊?傻寶寶,你這也是在變相的折磨著我。」

薄荷有些吃力的抬起另一只手,模著男人的眼楮、眉毛和其余的五官,滾燙的手指走過的地方都像著了火似的灼的男人肌膚生疼。

而她的聲音卻越加的顫抖了起來,還帶了些輕微的哭腔︰「我好想見見一羽……他一定比我現在更難受吧,他那麼小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究竟被怎麼齷齪的對待了……他還沒來得及多看一眼這個世界,還沒清清楚楚的看過媽媽……還沒有和我一起長大,還沒叫過我一聲姐姐……他不知道,他被他自己的親生父親放棄了生命,他不知道其實我很期待他的存在,期待他的出現,我想過很多個場景的……卻從沒想過會是這樣的結局……」

她的心痛啊,那種痛就仿佛被人在心口撕裂了一個口子,血在往外流,她擋不住生命的流逝,她感覺不到自己,想起自己的獨活,她甚至痛恨自己。也許,不是雙生子,也許不是她的健康,一羽就不會那麼孱弱,也許他會是個健康的兒子,健康的讓薄家更為欣喜。是她,一定是她還在月復中的時候便奪去了一羽的健康,那個另一個自己的生命!

越想,似乎越加的黑暗,越往下陷。要不是一只大手拽著她,讓她還能痛苦的呼吸,也許她就便真的那麼去了。可她寧願放開那只大手,寧願讓自己就此沉入地獄!

「寶寶……別這樣……寶寶!想想我,想想湛一凡!薄荷,你必須給我振作,別這麼脆弱好不好?你那麼的堅強,你那麼的堅韌,那麼的勇敢,能打敗一切黑暗,能打敗你心里所有的心魔,能打敗薄家,打敗那些對不起你對不起你媽媽對不起一羽的人,我答應你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牽著你的手,幫助你,幫助你找到她,找到媽媽……薄荷,求求你,別這樣,便再企圖掙開我的手……」

那樣的話,落入她的耳朵里,落在她的心里。就仿佛一束天泉之水從天上撕了一個口子,注入這片黑暗之中……潺潺聲響緩然而來,漸漸的照亮了她的地獄,湮沒了心魔。

薄荷沉沉的呼吸著,她試圖想要睜開眼楮,試圖想要看看那個拉著自己的人是誰,可是她真的好累……累得只能閉著眼楮漸漸沉睡而去,這一次她終于沒有那麼累了。

手臂有些涼,手背上似乎有什麼東西扎的肉痛。再過了一會兒,手臂不涼了,肉也不痛了,她的思緒又開始往下沉,可是心卻不再那麼痛了。

*

看著無色的液體緩然的從透明的輸液管進入她的體內,而她也終于平靜了情緒只是靜靜睡著湛一凡才松了一口氣。原本想要輕輕的抽出自己的手,然後走到外面和被請到家里來的醫生談一談她的病情,卻不料自己的手不過剛剛一動,薄荷就像是夢中驚醒一般,一雙小手緊緊的拽著他的手掌,似乎用了她畢生最大的力氣,他是真的動彈不得。

只得再次安安靜靜的放下手來,還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手背︰「放心,我不走。」

她緊縮的眉頭這才緩緩的展開了一些,湛一凡站起來不得,只能在床邊坐著,抬頭看向已經在收拾自己裝備的洛傾城問︰「她怎麼樣?」

請他來家里,根本就是無奈之舉。在英國的時候,湛家自然有專屬的家庭醫生,可是在這里,他根本還沒準備這些,她就這樣快的病了。而且病得如此快,病得如此重,他知道洛家離這里不遠,而洛傾城是中藥世家洛家的繼承人,他很清楚他的能力。

洛傾城看著床上此刻臉色潮紅嘴唇卻蒼白的薄荷嘆了口氣才抬頭又看向那不久前才打過自己的男人,沉著臉道︰「她的身體很差,體質比我想象的弱,抵抗力不高。而且,她似乎心里壓著什麼心事,所以才那麼的消極。她這次發燒,並不是外界的病毒感染,也不是受了風寒,就是因為心事引起的身體上的痛苦。發燒等不了久,所以我才給她掛了點滴。我會給她開一副調理身體和心理的中藥,你讓家里的佣人給她熬了每天三頓不能少,吃一段時間……只怕你們才能懷上孩子。」

「什麼?」湛一凡微微蹙眉,有些意外這洛傾城的最後一句話。

「難道你不想要孩子?」洛傾城的個性雖然比較木,可是他也是個醫生,有太多年輕點的夫妻都會去他哪里尋求懷孕的秘方。他哪里有什麼秘方,不過是看對方的身體調理一下,吃好了身體自然就懷上了。

「我是看她的體制,」說著洛傾城的手又輕輕的將薄荷掩在被子下的手腕拉了出來,然後兩根手指搭在上面把脈,淡淡的敘述著自己得來的結果,「不是容易受孕的體制。她的內分泌嚴重失調,而且宮寒,就算懷上了也容易滑胎。所以我建議,讓她先吃三個月的中藥調理一下,把身子好好的養一養。這樣對她的身體也好,對未來懷上的那個孩子也好。」

湛一凡承認,此刻他覺得這個洛傾城沒有那麼討厭了。

不過听了他說的那些話,他心里覺得不爽,什麼不容易懷胎,懷了也滑胎的理論听來太嚇人。

想也沒想湛一凡便道︰「那就開最好的來,給她調理就是。什麼雪蓮花,什麼人參,靈芝,只要你有的,能給她補好身子的,通通開來。」懷不懷孩子似乎都不是重要的,她只想要她身子好。

洛傾城微微挑眉︰「三千塊一副的中藥,願意給嗎?」

湛一凡也跟著挑眉,兩個男人對視,沉默了一下,湛一凡沉著道︰「我給你三萬。必須給我最好的。」

洛傾城勾了勾唇︰「我知道了。那今天這點滴算額外贈送給你們的。」說著洛傾城就拿出紙筆來開始寫單子,最貴的最好的單子,他一定給他開齊全了。

湛一凡一直覺得自己是個商人,無商不奸的道理自然不用言明了。可是第一次,他覺得這個醫生其實也是個奸商,竟然還懂得買一送一額外贈送?

「明天我讓以為送藥上門,你到時候給她便是。」

「不送。」

「你會拔針嗎?還有換藥瓶。」

「不勞你費心,我會!」

「那我就走了,你好好看著她吧。」

洛傾城拿起自己的裝備箱終于走了,走的時候是真的沒回頭看床上的薄荷一眼。湛一凡看著床上的薄荷,突然冷冷一笑︰「所以那小子,是真的很討厭,是不是?」

*

薄荷覺得自己仿佛做了一個長長的夢,夢里面的她好像被許多水包圍著。她喜歡游泳,可是卻從未在水里這麼自在過,好像能自由的呼吸,自由的說話,自由的睜著眼楮到處的看。那水好像空氣,那水也很想棉被,暖暖的,那麼的舒服。

頭上好像有一個源頭,她很好奇那上面究竟是什麼。她好像記得,她在黑暗中,就是那里流進的水湮沒了她的心魔,散去了她的恐懼,將她從地獄里浮了起來。

忽然間,水好像在流動,再向那源頭流去,怎麼,這水要消失了嗎?不,不可以,不可以流走,如果它們流走了自己會再次跌入黑暗的甚遠,再次被心口操控,再次不得自由。要走,就一起走!

薄荷開始往那源頭游去,張開四肢和那些水一起向源頭游去。

就在快要達到光明之處時,薄荷听見了有人在叫自己。可是對方在叫什麼,她似乎听得並不清楚,只能側著耳朵用力的听,隱隱約約間那聲音竟然越來越近,近的仿佛已經來到了耳邊。

「姐姐……姐姐……姐姐……」

薄荷被這陌生而又模糊的聲音嚇了一跳,四處扭頭想要看清對方究竟在哪里,可是上下左右也沒有半個人影。

「你是誰你?你在哪里?」

「姐姐,我是一羽啊……我們從萌芽開始就在一起,我們已經在一起八個月了,你不記得我嗎?」

欣喜和酸澀一起從薄荷的心底涌上來,她沒感覺自己的身子在往下沉,而那水則在無限的往外流去。

「一……一羽?媽媽的另一個孩子?」

「還是另一個你哦。」

「一羽!你真的是一羽?」薄荷四處看,可是為很麼還是沒有一羽的人影?

「是啊,姐姐,我是一羽。姐姐你別找了,我在你背後,我們背靠背,你看不見我的模樣,我也看不見你的模樣。」

「不,一羽,我一定要見見你!我們不是連體嬰兒,我們能見面的!」薄荷轉身,可是背後空空蕩蕩,難道也轉身了?

「一羽你別動,我來動,好嗎?你不要跟著我動,你就呆在那里,姐姐來找你。」薄荷著急的拍了拍自己的背,可是背後卻空空蕩蕩的只有自己的背脊。薄荷心里驚了一下,還是又一個轉身,轉過來她卻嚇了一跳。因為……有一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正對著自己。

就是自己的模樣,只是頭發短短的,胸部平平的,下面……則是一團光亮,薄荷也沒再往下看去,她只盯著一羽的臉,伸手輕輕的朝著他的臉模去,眼里悲戚的流出些眼淚來。

「一羽……姐姐找你找得好辛苦,找媽媽也找得好辛苦,你們究竟在哪兒啊?」

「姐姐,來陪我吧。」一羽蒼白的笑了笑,突然就伸出潔白的雙手掐住薄荷的脖子。

「呃……」薄荷驚訝的看向一羽,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為什麼,一羽?你是不是恨姐姐一個人活在這個世界上,而且……在這多年之後才知道你曾經的存在?

一羽的眼楮里流出讓人悲傷的孤單︰「姐姐,我好孤單……你來陪我……我一個人好害怕……有時候很熱,有時候很痛,有時候卻又很冷……你一定會來的,對不對?」

可是薄荷卻不知道突然哪里來的勇氣,縮回自己還沒踫到一羽臉的手,扣住一羽掐在自己脖子上的一雙手,輕輕的道︰「可是,我還沒找到媽媽,一羽。媽媽不見了,我還在找她……還有你姐夫一凡……姐姐還丟不下他,還沒和他生過一個寶寶……」

說完這句話,薄荷就醒了。睜著眼楮,听著房間里時間安靜流過的聲音。睜著眼楮,看著天花板。睜著眼楮緩緩的想要抬起自己發麻的胳膊,動了一下卻發現竟然根本就抬不起來?薄荷輕輕的扭頭,瞧,她看到了誰?

湛一凡坐在椅子里,趴在床邊緊緊的握著她的手,就那樣安靜而又疲憊的睡著。

「一凡?」薄荷輕輕的喚了一聲,自己也沒發現自己究竟有多溫柔。

湛一凡猝然驚醒,抬頭看到睜著眼楮的薄荷,立即伸手模來。溫柔的大手覆在她的額頭上,再三確認了她此刻的健康才緩然的松了一口氣。

「寶寶,睡得還好嗎?」

薄荷搖了搖頭︰「做了很多夢……最後一個夢,夢到了一羽。」

「你被真相給糾纏了。」

「我不知道……可是一凡,好真實的樣子。他和我長得一模一樣,真的就好像另一個我。孤獨……寂寞……可憐,被拋棄在背後。他說他好孤單,好孤獨,讓我去陪他。我差點兒就答應了。」

湛一凡的臉色微變,立即坐起來,坐在床邊彎腰將薄荷抱進懷里,低聲而喊︰「那怎麼行?不行,寶寶你不能答應!知道嗎!?」

薄荷微微的笑了笑︰「我知道……那是我的夢魘。所以我告訴他,我還沒找到媽媽,我還有你……還有他的姐夫。然後我就醒了,再然後……就看到了你。一凡謝謝你。陪著我,緊握著我的手。」

不然,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會怎麼樣。

病的一塌糊涂?無不可能。她的確是經受了莫大的打擊,那真相太刺人,她幾乎接受不了。可是湛一凡的手和湛一凡在耳邊的低喃都及時的將她拉了回來,提醒著她如今的自己已經不再是孜然一身了。

湛一凡更緊的將薄荷擁入懷里,聲音有些淡淡的哽咽︰「謝謝你寶寶……終于堅持,勇敢的挺了過來。」

薄荷輕輕的回擁著湛一凡,輕緩的閉上眼楮,再睜開,那雙暗沉的眸子精光乍現。

「這一關都走過來了,以後絕對,再也沒有什麼事能難得住我。」

*

湛一凡兩份東西上來。

一份兒是薄荷只能吃的清粥,一份兒是薄荷聞著都覺得苦的中藥。

湛一凡將中藥和粥都放在床頭,然後扶著薄荷的身子半坐起來,身後墊了幾個軟枕頭,又在薄荷的脖子後面放了一個,最後才端起中藥地給她︰「先把這個喝了。」

薄荷一臉嫌棄的看向那黑  的中藥,捂著鼻子︰「這什麼啊?」

「洛傾城開的,補身體的好藥。」

早上五點的時候,洛以為就把藥提來了,還悄悄的看了當時睡得死沉的薄荷一眼,似乎頗是擔心她怎麼突然生病這事兒。湛一凡還給洛以為了開了個巨大支票,因為這藥方子要喝三個月,不過洛傾城到是吩咐了洛以為只收三千塊一副,因為怕薄荷補過頭所以他是按著劑量和她身體開的藥,並不值得那麼多錢。湛一凡秉著自己說話算話的原則,還是給按照三萬一副的嫁給給開支票去。

洛以為捧著巨大的支票走了,張姐早早的起來給生病的薄荷熬好粥煎好藥。只等她醒了可以吃可以喝。

可是薄荷盯著這黑黑的中藥,實在沒胃口。

「你的體制很差,必須養的好好的,知道嗎?」

「我可以鍛煉!可以練瑜伽,可不可以不喝啊?」讓她吃西藥可以,可是這中藥,除了‘*’那一年她每天被迫喝了許多中藥之外,實在是沒再喝過。而且那些喝過中藥的日子,都統統被她列入了黑色日期。

「不可以。寶寶,听話,不苦的,這藥很多用處呢。乖……」湛一凡邊哄邊勸,薄荷沒辦法張著嘴喝了一些,最後又捏著鼻子喝了一半,然後又沒辦法,真的太久沒喝過了覺得太苦太難受,干脆蒙著被子到頭摔在床上怎麼也不肯喝了。

「寶寶……」

「給我那些蜜餞過來……太苦了。」

「行,我給你拿些蜂蜜來。蜜餞家里只怕還沒有,晚些我讓劉姐去買。」

薄荷咽了咽口水︰「那……蜂蜜也行。」雖然她不喜歡吃甜的,可是這個時候她發現。那甜的比苦的可好受多了。

湛一凡頗有耐心的放下藥碗又下樓去找蜂蜜,湛一凡一走薄荷就拿起床頭的電話給洛以為打了過去。

「薄荷,你醒了嗎?你有沒有好一些啊?你怎麼突然生病了啊?我早上去看你啦,嚇得我這回來再也睡不著了。」

薄荷沒回答洛以為那一個個急如火燎的問題,而是壓著聲音氣洶洶的問︰「怎麼回事兒啊?你哥怎麼給我開了這麼苦的藥啊?想苦死我啊?」

「哎喲,你這可冤枉我哥哥了。我哥給你開的可都是好藥,咱家倉庫里的那些雪蓮、靈芝、人參什麼的都參了進去,我哥說你體制不好,不養養懷孕都是問題,所以你們家那口子就用高價買了我哥這個藥單三個月的藥量!」

薄荷氣,掛了電話再扭頭愣愣的看向床頭的那還剩了半碗的中藥。湛一凡還沒上來,薄荷卻端起那藥碗,咬了咬牙一口氣都給喝了。

湛一凡進來就正看到薄荷放下碗的動作,于是立即放開了腳步走過來,舀起一勺蜂蜜往薄荷嘴邊湊,薄荷頓了頓還是搖了搖頭冷靜的道︰「不喝了,我要習慣這味道。」

湛一凡低頭看到薄荷還放在床邊的電話,頓時明白︰「給洛以為打電話了?」

薄荷點了點頭︰「嗯。她說買的高價藥,你給的多少錢?」

湛一凡嘆了口氣,放下蜂蜜小碗,端起粥來吹了吹,只淡淡的道︰「再多錢也值得。」

「一凡……我一定……會給你們湛家生個孩子的!」

「不是孩子的問題。」湛一凡舀了一勺粥遞到薄荷唇邊,低聲道︰「真的不是,我只是想讓你身體好。不再像昨晚那樣,突然生病。你的抵抗力不好,體制也不好,我只是想讓你健康而已。」

他是想要孩子,可是並不是說,如果沒有孩子他就失望了怎麼著。她也並不是不孕,只是可能相比那些健康的女人來說,身體差了些,不易受孕,受孕了胎也不安全。他不會讓她受那些苦,身體必須要養好,才能說孩子的事。

薄荷理解了湛一凡的心思,心里對他的話和行為是更感動非常了。她忽然感嘆,老天總是讓你在得到一些什麼的時候又失去一些什麼,在失去什麼的時候又彌補你一些什麼。一個湛一凡,可以彌補她千千萬萬的失去的東西,突然間,她覺得還是值得的。

這個世界上,只怕只有湛一凡這個男人,這個即便是奸商卻也是她丈夫的男人,才將她薄荷視若稀世珍寶。

*

薄荷生病的消息不脛而走。其實,輸了液她的燒已經退了,她自己也知道,是心里的病心里的原因才引發了一場高燒。早上醒來,其實已經好得差不多了,而且那中藥是真的厲害,她吃完飯就覺得自己有勁兒多了,就仿佛已經完全恢復了一樣。

湛一凡在公司還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去處理,吃了早飯陪了薄荷一會兒就被接二連三的電話終于擾去了公司。

薄荷知道湛一凡如今剛在中國發展,會有各種各樣的問題,而且也不知道他被人可以找麻煩的兩個工地到底都處理的怎麼樣了,所以她並不管覺得他丟下她去公司有什麼不妥。況且她又不是孩子,她的病也不嚴重了,他理應去公司,她比較擔心的是他沒休息好,就這麼去公司身體能不能負荷的住?

湛一凡走了之後,薄荷覺得自己身體好多了,便蓋著薄單子窩在沙發來看英文書,想要加強自己的英文。但她實在想不到,自己只不過發個燒,所有人都知道自己病了。

早上是醇兒來看自己,進門就朝著薄荷的方向撲來,放聲‘嗷嗷’的哭,就像一個奔喪的,一邊哭還一邊喊︰「小姑啊,你怎麼能生病啊,我這才剛剛回自己那兒住,你怎麼就病了呢?小姑啊……你可要擔心死我啊……」

薄荷一掌推開醇兒,臉色不太好的瞪著那哭都沒哭好的丫頭沒好氣兒的道︰「哭喪呢?我還好好活著。」

醇兒吸了吸鼻子︰「小姑,你冤枉我。我這是真傷心,真的。」她听見洛以為的電話,扔下手里的安全套就跑出超市,安全套都不買了,公交車也不坐了,直接打車來的。

「洛以為給你說的?我這都好了,別哭了。」薄荷拉了拉身上往下滑的單子,她這一病,她自己都發現自己的身體多糟糕,一病起來就要死要活的難受,活像被人扒了皮似的痛。

醇兒點了點頭,轉身在地攤上坐下來,一雙小爪子在薄荷的腿上捏了起來,殷勤無比的邊動作便笑眯眯的道︰「小姑我給你捏捏胳膊捏捏腿兒吧。」

薄荷微微笑了笑,她其實很想告訴醇兒關于一羽的事情,可是她知道這事兒沒必要再讓別的人承擔,讓別的人難受。不找到媽媽前,這些事還是不要在和醇兒他們說了。等病好了上班前,她還要趕去中藥植物園瞧一瞧,希望能從那里得到些線索。至于薄家那邊……薄氏是實在不想去了,薄光,她更是見也不想再見。

她恨他,這一次是真的恨。

下午王玉林他們也來了,這一次醇兒自己往角落里蹲,看著又是鮮花又是水果的禮物,薄荷看了眼心虛的醇兒,還是通通接了下來,她不過是想在家好好的休息一下,整天每個人打擾最好,怎麼連這個都有些奢侈呢?

讓薄荷意外的是,和王玉醇他們四人一起來的還有副部長,夏穎。

前面薄荷提到過,副部是個能力很強可是身體很差的中年男人。對你,的確是男人,叫夏穎。據他自己說,他媽媽深信算命子的話,如果沒給他改個女人名,只怕他在二十歲前就已經病死了,她媽根本不和家里人的任何人商量,連夏穎他自己都沒份兒就給改了這個名字。他媽至今還在慶幸還好當初改名字改的早改得好,這才讓副部活到了今日。

夏穎來和別的人不一樣,別人都是送禮物,她卻甩給薄荷一摞的文件,還非常無情的道︰「復崗之前好好看一下,下個月我請假,到過年後才能來上班了,你自己看著處理。」

薄荷後來翻了翻,全部都是一些積壓的大案子,這夏穎能力有是有,就是有時候特別的懶。所以他不願意當正部長,所以他願意將薄荷這個比他小了一輪半的女子給推到自己上方的位置去。

薄荷是真的討厭在這個時候看到如此多的案件,不僅頭痛還覺得惡心難受,非常想吐。她生個病,這些人也不忘了給她鬧心,給她提醒她馬上就要收假的事實!

湛一凡回來的時候,薄荷還捧著文件在沙發上看,听到湛一凡進門的聲音,薄荷扔下文件就在沙發上躺了下來︰「哎……我的腰好痛,你快給我揉揉。還有眼楮!」

「你在干什麼?」湛一凡月兌了西裝扔下文件包,就大步的走了過來。

薄荷摘了臉上的眼鏡扔在沙發背上,湛一凡剛剛坐下她就往他懷里擠去,頭擱在他的腿上躺著嘆氣︰「我亞歷山大了,我要上班了,我又要開始朝九晚五了!」

湛一凡頭腦一熱,勾唇一笑,低頭看著躺在他腿上的腦袋︰「那別工作了,我養你!」

薄荷卻是非常認真的搖了搖頭︰「就算是再多的苦,我也會堅持的。這是我的工作,我的事業,不管它薪酬究竟如何的少,可是這是我願意做的事,我願意為它付出我的精力和心血。就好像你如今對待湛氏一樣。哎……我也就是發發鬧騷,沒別的意思。」

湛一凡模著薄荷的頭,淡淡的笑︰「我都知道。快告訴我,今天是不是很多人打擾你休息了?」心里雖然有些失落,可他會更加的尊重她的想法,對于她的堅持他倒是從一開始就明白的。

她不是會呆在里只乖乖做家庭主婦的女人,她是個會站在男人前面或者身邊的大女人。這也是他最喜歡她的地方之一,她對工作的認真,她對她原則的那些堅持,都是她最大的閃光點之一。

薄荷沒發覺湛一凡此刻是如何豐富的心理活動,勾了勾唇淡淡道︰「不過,能在你生病的時候出現的人,才是真心待你的。」

她並不覺得被打擾了,反而覺得無比溫馨,昨天的那一切仿佛就是一場噩夢,看到還有湛一凡在身邊,還有這些關心你的朋友、親人,世界仿佛還是昨天之前的樣子,那樣的晴好。

薄荷知道,一羽再也無法從她心里蒂除,她也不會抹去,她要做的就是為一羽找回公道,找到媽媽,目前,她只想做這件事。

*

薄荷實在沒想到,薄家的人也會來看自己。

說實話,她並不覺得自己病重,不過是發個燒而已,第二天她就已經痊愈了。而且她也相信沒有人會告訴薄家她生病的事。但偏偏薄家的人來了,來的人是女乃女乃還有蔡青奕,還有薄煙。

薄荷听到張姐說她娘家的人來了,薄荷是不信的。不過等她放下書從臥室出來,再下樓看到果然是她們時,薄荷的心情……真的是難以敘訴。

她對薄家,沒多一份真相,就會多一分怨恨。她知道恨很累,可是她是打從心底忍不住的去恨,去累。這感情,還真由不得自己。

「女乃女乃你們怎麼來了?」薄荷扶著樓梯下樓,對他們到來的驚訝之色也並未表現出來,臉上所現的表情也是非常的鎮定平常。

薄荷問的很淡漠,那蔡青奕听了卻是滿臉的不樂︰「生個病,架子倒是越端越高了,我看果然是你在這樣的房子住久了,才會忘記自己本家是哪里!」心里想著薄荷這賤丫頭從許久前就沒再叫過自己了,這翅膀是真的越來越硬了,看她在住這麼好的房子,她心里哪里咽得下這口氣?見著她,就沒好心情!

薄荷蹙眉︰「我是個病人,要教訓人,能不能就別來?」她的嗆聲,讓女乃女乃的臉色一下子也難看了起來。

「荷兒啊,你怎麼生病了?」

薄荷對女乃女乃這句話有些奇怪,扭頭盯著女乃女乃,女乃女乃笑了笑︰「是這樣的,你爺爺呢,知道湛家在海岩島有度假村,我們剛好都想去旅行一趟,煙兒和子華也想在過年的期間去,所以就來問一問你這度假村能不能給我們幾個海景的套房。」

感情……根本就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她們根本就不是來看自己!薄荷笑自己傻,笑自己蠢,她怎麼會那麼自作多情呢?她們根本不可能來探望自己,來的話也只可能是伸手要東西。

「對不起,一凡公司的事情我是真的不清楚。你們可以問他。」說完薄荷就側了身子,給了他們最漠然最冰冷的表情︰「我還在生病中,為了你們的身體健康著想,為了薄煙肚子里的孩子,你們還是離開吧。」

說罷薄荷就抬腳準備上樓,想去海岩島?薄荷冷笑,那麼有錢自己買機票住酒店去啊,為了這麼小一個破事兒也來找她,真以為她是免費贈送機構!?抱歉,不說湛一凡的度假村根本酒還沒建好,就算火爆營業了,她也不會給她們,標準套間都沒有,更何況海景套房!

女乃女乃是真的不知道薄荷生病了,吃了個閉門羹自己臉上難堪,可是又想薄荷這態度還算是合情合理,畢竟她生病他們也不知道,這屋子里的確圍繞了一股濃烈的中藥味。

「真是晦氣。煙兒快走,你那摳門的姐姐你以後也別叫她了,孩子生下來甭想當大姨子!走走,快離開這里,要沾染上什麼病毒可就不好了。」

「哦……媽,你扶著女乃女乃吧。女乃女乃你身體也不好……」

薄荷靠在圍牆擋住的牆上,薄唇緊抿,眼底是寒蟬若冰的冰霜。

薄家,薄家……她真恨自己竟然叫薄荷,冠上這個姓,第一次覺得也是一種侮辱!

------題外話------

——那什麼,薄荷以後要發狠了,大家淡定哦,不理這些嘴上囂張的壞銀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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