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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此間的少年 第一百五十九章 如墨山水歌紅顏

「咱們就這樣出了金洛城?」看著四空大師的身影從視線里消失,蘇秦猶如身處夢里,如果不是剛才寧藍莓對著自己揮手的樣子依舊在眼前浮現,蘇秦真的懷疑剛才發生的一切是一場夢。

在楚衍撤兵之後,四空大師牽著寧藍莓離開了望亭客棧,向著金洛城的北門走去,跟在四空大師身後的是已經喬裝打扮了蘇秦等人,至于客棧里的其他客人,有的害怕楚衍報復選擇離開了金洛城,比如陸仁賈和他的妻兒,有的則依舊留在金洛城里換了其他的客棧,這些人不是膽大,而是他們不知道在他們醒來之前,望亭客棧前發生了什麼。

「四空大師的修為放眼整個炎國,能與之相抗的人不是沒有,但是金洛城卻不會存在這樣的高手,所以楚衍不得已選擇撤兵。」和蘇秦一樣,祈洛歌的目光從遠處地平線收回——此次與四空大師匆匆相見後分別,不知道再見的時候又是什麼樣的場景。

想起四空大師離開前單獨找自己說的那些話,祈洛歌的眉頭不知覺的皺了一下,眼楮望著南方的天際,眸中閃過了一絲難過——在四空大師離開光啟城之前,祈洛歌曾經拜托四空大師尋找消失的青雲城城民,從剛才四空大師話語里的意思可以看出,城破後的青雲城城民過的並不好。

雖然過的不好,但是祈洛歌至少知道了他們的去處,所以此刻的祈洛歌想著有朝一日去趕到炎國南方的那個偏遠小城去看看。

只是看看那麼簡單麼?

顯然不是。

當青雲城城破的時候祈洛歌就暗暗發誓,要帶這些城民重建自己的家園。

錢多多這個時候趕著馬車看了一眼北方說道,走,前路漫漫。

馬車里躺著病重的奚日問蘭,雖然昨晚祈洛歌已經熬了藥給奚日問蘭,但是現在的奚日問蘭還不能再受風寒,關于離開金洛城這一點,四空大師想的很周到,在離開北門的時候,四空大師向早已得知消息的本門守城將士要了三輛馬車兩匹駿馬,還留下了幾兩銀子,畢竟此番北,祈洛歌蘇秦等人還有很遠的路要走。

四空大師並不知道他隨手給的幾兩銀子被錢多多惡狠狠的要回。

在錢多多看來,那些守軍既然懼怕四空大師,為什麼要掏錢買馬車,借他幾輛馬車又何妨?

還期未定。

看著錢多多已經率先趕著馬車走在前面,白啟望了一眼跟在身後的幾個兄弟低聲吩咐了兩句,就來到跟隨祈洛歌出城的萬向前萬鵬遠兄弟說咱們三個一輛馬車,剩下的那輛讓我的兄弟們趕著。

白啟的話剛說完,陸仁賈就圍了過來,手里拿著兩錠白花花的銀子,意思再明了不過。

「車。」看著不遠處陸仁賈的女人手里牽著的兩個小孩子,白啟並未接陸仁賈手里的銀子,而是輕聲說了一句。

「謝謝少俠。」看著白啟陸仁賈深深的鞠了一躬,然後忙招呼自己的妻兒車。

「武者難道真的強悍到如此地步?能讓一個城主束手無策?」看著已經前行的眾人,目光在剩下的兩匹駿馬掃過,蘇秦隨手牽了一匹黑馬,然後接著剛才的話題說了起來。

「你這話對也不對,強者難以匹敵的是他自身的實力,拼的是自身修為,這就像兩虎相爭,勇猛者勝,但是強者也並不是無所不能的,這就像兩軍對戰,強者可以萬人叢中取敵人首級,但是這樣勢必要費很大的力氣,有時候就算殺死一個人也不能改變戰爭的結局,所以很少見到有名的強者參與到大陸的征戰中。」看著官道兩旁的景色,祈洛歌翻身馬,身騎紅馬頭戴著一個斗笠的她想了一下,然後對一旁與自己齊馬並肩的蘇秦解釋道。

「但是在昨天的交鋒中,面對千士兵甚至整個金洛城背後的五萬守軍,四空大師勝了。」蘇秦皺眉,有些不解的問。

「這是因為楚衍怕死,真要拼個魚死網破,四空大師那會那麼容易離開金洛城?」祈洛歌微笑。

「不管怎麼說,我突然覺得強者真的很強。」

「你這是廢話。」

「但是為什麼沒有強者去皇宮殺了陸天行自己當皇帝呢?」

「皇帝那有那麼好當,你沒看《炎傳》里記載了多少昏庸的皇帝,徒留罵名而已,恐怕是那些強者不屑這些虛名,再說陸天行身邊的張斷章又不是什麼酒囊飯袋,殺陸天行至少要殺了張斷章。」

「陸天行自身實力如何?」

「這個我不知道。」

「還有連你都不知道的事?」

「我不知道的事很多,比如我不知道剛才你為什麼要問那麼白痴的問題,難道你想當皇帝?」

「我閉嘴。」蘇秦說完沉默,任由馬兒跟著前面的馬車奔跑。

看著路兩旁的枯木快速的後退,祈洛歌並未想此刻蘇秦在想什麼,她回頭望了一眼已經只能隱約看到一個輪廓的金洛城,不由的心里生出一股愁緒。

「還會回來的。」祈洛歌這樣低聲說了一句,有些像自我安慰。

一盞茶後。

「你說楚衍會不會派人半路截殺咱們?」雙手拉著韁繩的蘇秦放慢了身下駿馬的奔跑速度。

「咱們要是出了問題,你說四空大師知道後會不知道是誰下的手麼?楚衍不傻,就算他要殺咱們,也不會選擇現在。」說到這里,祈洛歌一頓,想起心里之前的猜測,看著蘇秦慢慢的說道,「恐怕現在楚衍正在想辦法處心積慮的對付四空大師,畢竟四空大師帶走了他要找的人,所以接下來楚衍會朝廷,把所有的罪名都推到四空大師或者懸空寺身。」

「或許,在不久的將來,陸天行就會狠下心出兵,劍指懸空寺。」

「懸空寺下面有陣法,士兵沒用,所以我猜陸天行要是想對付懸空寺,恐怕會派出百個修道高手。」

「你說的不是沒道理,只是炎國那找那麼多高手出來?」听到蘇秦的話,祈洛歌點了點頭。

「你現在是什麼修為?」蘇秦嗯了一聲之後看著祈洛歌問道。

「我一個弱女子哪有什麼修為?」祈洛歌低著頭說。

「我不信。」蘇秦偏過頭看著祈洛歌,滿是懷疑的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也不信,但是事實就是如此。」

「你給我的游龍槍法一共十層境界,我現在連第一層境界都沒修好。」看著不想在自身修為過多談論的祈洛歌,蘇秦轉移了話題,略帶無奈的說道。

「……」

「你是不是看走眼了?」

「……」

「不要這麼古怪的表情看著我,我其實真的挺笨的,小時候在大山里,我是爬樹最慢的一個。」

「……」

「為什麼不說話?」

「修為與爬樹有什麼關系?還有……我的眼楮好看麼?」

「修為和爬樹好像是沒有關系……你的眼楮……好看。」

「你說好看的眼楮要是看走眼的話它的主人是不是很傷心?」

「……」蘇秦盯著祈洛歌的眼楮看了片刻,最終一句話沒說。

黃昏後。

「你救的那個小女孩,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是寧國的一個小公主。」看著正在準備晚餐的錢多多等人,祈洛歌對坐在身邊的蘇秦說道,說完拿了一根枯枝扔到了眼前的篝火中。

這是距離金洛城百里之外的一處小山旁,如果沒有意外的話,今晚眾人就會選擇在這里休息,然後明天天一亮繼續踏北的行程。

「寧國?這與我有什麼關系?」

「人是你救的,寧國雖小,但是寧國在炎國南方的幾個小國中素有聲譽,將來有一天你去寧國的時候,說不定那個小女孩就是你的貴人。」說到這里,祈洛歌盯著眼前的火苗淡淡的說了一句,「畢竟有個小公主做朋,總比我們這些草民更能多些幫助。」

說這話的祈洛歌並不知道,就在她講完這話的三個月後,偏遠小國寧國宣布對炎國開戰,隨後炎國南方的幾個小國都加入了這場征戰中。

「炎國我到現在都還沒走遍就去寧國……這輩子不知道有沒有這個機會。」蘇秦並未細想剛才祈洛歌說的最後一句話里的深意,只是把此刻心中的想法說了出來。

「只要你想,沒有什麼不可以。」

「話是這麼說,我現在想去離火城把牧野救出來,你看可以麼?」

「可以,我相信你救出牧野只不過是早晚的問題。」

「但願如此。」說完這話,坐在地的蘇秦雙手抱膝看著眼前的火光發起呆來。

「在想什麼?」過了片刻,見蘇秦依舊沉默著,祈洛歌出聲問了出來。

「想……家了。」蘇秦看著眼前的火光,輕聲說了一句。

家。

听到蘇秦這句話,祈洛歌也陷入了沉默。

在這樣的時刻,蘇秦想到小時候在大山里莫離教自己射箭的場景,想到了與木恨玉相處的時光,想到了自己當初在部落那個不大卻安心的小窩,想到了四空大師所說的葉弱水是什麼樣子,甚至想到了離火城中那個至今未曾謀面的阿爹是不是在等著自己。

「誰不想家。」祈洛歌說著站了起來,望著已經暗了下來的天際,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聲音說了一句,「哪怕早已家破人亡。」

說完這話,祈洛歌低頭看著蘇秦說,「夜色很美。」

「是的,夜色很美風很涼。」蘇秦望著夜空突然無聲的笑了起來。

「笑什麼?」這個時候裹著厚厚被褥奚的日問蘭從馬車走下,看到蘇秦發笑一邊向這邊走一邊問了起來。

「我只是想到大山里的听到的一首歌謠。」蘇秦說著看著天空,輕聲的哼唱了起來,「夜色很美風很涼,好久沒有聞你的發香。」

「這有什麼好笑的?」說完這話,奚日問蘭突然張嘴唱起了歌謠,聲音甜美,听之令人疲憊之色盡失,「君若天雲,儂似雲中鳥……君若湖中水,儂似水心花……人間緣何聚散,人間何有悲歡,但願與君長相守,莫作曇花一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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