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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 柳思宇

柳放沐浴更衣後,趁柳叔一個不備,就先溜進了書房。書房還是以前的老樣子,沒有絲毫變動。右面牆的書格上堆滿了各類書籍,四書五經,詩詞歌賦,周易八卦,武學典籍一應俱全。左面牆上依舊懸掛著古琴,玉簫,橫笛,羽扇。

書房正中的牆壁上懸掛著一幅真人大小的壁畫,畫中人白衣翩翩,英俊瀟灑,器宇軒昂,手執羽扇,站在一棵古樹下微笑凝視,眉目鮮活,神采生動,栩栩如生。這畫中人正是柳放的師父,藏神臥龍柳玄宇。

為了紀念師父,這幅畫還是柳放親手所畫,畫好後便一直供在書房,設了香案早晚祭拜。每每在書房讀書寫字,抬頭就能看見師父溫和的笑容,仿佛他還在身邊不曾離去。

點上一柱檀香,柳放跪下恭恭敬敬的磕了幾個頭,凝望著師父不由又是熱淚盈眶,悲傷難抑,呆呆出神,腦海中翻騰的全是和師父在一起的歷歷往事。

自從爹娘不肯認自己被師父帶回來後,師父待他親如子佷,四處搜羅靈藥,為他治病,助他練功,噓寒問暖,諄諄教誨,照顧得無微不至。知道他有過耳不忘的本事,就每天誦詩讀文,念武學秘籍給他听。又教他琴棋書畫,九宮八卦,卻又生恐他身體太弱,練不了絕世武功,不惜將自己的功力轉贈給他,助他練就一身神功,強身健體,年年益壽。又不辭辛勞,山高水遠的為他找回天雲星做藥引,治好了他的心絞痛。

和師父相處的時間雖然只有短暫的七年,可這七年里的深情厚誼卻是別人一輩子也無法理解,體會得到的。痛失師父後,他每天以淚洗面,跪在畫前不吃不喝不睡,逼得柳叔一度將師父的畫像收了藏起,直到他漸漸能接受事實為止,才又肯把畫像拿了出來,還讓他保證不準每天都呆在書房里,不然就又要把畫像拿走。

柳放黯然的沉浸在悲傷往事中,不能自拔。柳叔靜悄悄地走了進來,就知道他會溜到這里來。長長嘆口氣,扶起柳放道︰「你這孩子,不是讓你先吃飯麼?來,拜過就好了,別總是念著,會傷身體的,你師父可要生氣了。」

這柳叔是師父的管家,從小就侍候著師父,對師父忠心耿耿,成過一次親,還有一個兒子,可是在八歲的時候掉到湖里淹死了。當時柳放也是八歲,是同一年的,見到他掉到水里,一邊大喊柳叔救人,一邊也跳進了河里去救人,可是他也根本不會游水,跳下去後自己也差點淹死。

聞聲趕來的柳叔恰巧見到他奮不顧身的跳進河里去救自己的兒子,心下大是震驚和感動,將兩人都撈上來後,他兒子卻已經溺斃,柳放也因此又病了好幾天才康復。他師父為了此事還把他訓斥了一頓,說他沒頭腦,自己不會游水還跳進水里,罰他抄了三天的智慧經,謹記以後都不準再做這樣的蠢事。自那以後,柳叔卻把他當成了自己的親生兒子一般來照看。雖然後面也有娶了好幾個夫人,卻也一直沒有生個一兒半女。

柳放擦干眼淚,勉強笑了笑,隨柳叔走出了書房,去到飯廳。龍小默已經坐在那等著,還有柳叔的三位夫人也都在,見面後都各自施了禮,道了一聲好。另外還有七八個老媽子也恭敬地站在廳里,等候著。

柳叔拉著柳放坐下後,道︰「少爺,這幾位都是新進的僕役,都是離鄉背井,孑身一人,無處可去的可憐人,所以我收了她們來打理日常起居和照看庭院,你一年四季很少在家里,我現在也忙著給少爺你做事業,所以也很少回來,家里都是她們在照料著。」

柳放不覺怔了怔,愕然道︰「幫我做事業?什麼事業?」

柳叔微笑道︰「這些年我用少爺你拿回來的錢去頂了兩家酒樓,想不到生意還越做越好,我就又去做了點別的生意,開了個飛鴿天馬社,還做了些其他的,想不到都越做越火,竟然給做大了,我做了賬本放在你的房中,每年收入的三分之一我都以你的名義,放進了悅豐錢莊固定不動,還有三分之一的現銀我都放進了」湊在柳放耳邊悄悄地說著,然後又笑道︰「還有三分之一就作為流動資金備用。」

柳放听得目瞪口呆,柳叔的那三位夫人都殷勤地幫他夾著菜,紛紛道︰「你們有話還是晚一點回房去說吧,現在還是專心吃飯的好。」

柳叔哈哈一笑,道︰「說的也是。」又沖著那幾個老媽子道︰「來,你們先見過柳放少爺,日後對少爺可都要謙恭有禮,恪守本分,要無微不至的好好照顧,知不知道?」

那七八個老媽子都恭恭敬敬的施禮道︰「是,小的一定會用心照顧好柳放少爺。」

「好,那你們也先下去吧。」遣走她們後,柳叔又幫他夾了些菜到碗里,柔聲道︰「少爺,你多吃點,因為你身體不好,所以沒有讓人備酒,這些年你一個人在外面,想是也吃了不少苦,以後就別再出去了,好好找門親事成家,你也老大不小了,早該娶媳婦了,要是你師父還在,怕是現在都可以抱孫徒弟了。」

他可一點都不知道,柳放自十五歲出去闖江湖後,竟練得一身好酒量,因為常年在外,都是書信來往多,他每年也就在師父的忌日才會趕回來住一段時間,所以柳叔對他的記憶總是停留在小時候。

瞅了瞅旁邊的龍小默,見他不怎麼動筷子,又道︰「小兄弟,你不用客氣,盡管隨便吃。」

那龍小默才剛吃過飯,哪里還吃得下?勉強吃了一點,就放下筷子道︰「我飽了,你們吃吧,我去院子里溜達溜達。」起身就出去了。

柳叔還待叫他,柳放微笑道︰「隨他去吧,他剛才已經吃過飯了,三位嬸嬸,你們也別客氣,盡管隨意一點。」

那三位夫人都笑眯眯的應道︰「好,少爺你也不要客氣,多吃點。」

柳放殷勤地幫柳叔夾了一碗菜道︰「柳叔,你自己也吃,別盡是看著我們吃呀。」

柳叔望著他滿懷欣慰,當年病怏怏的小孩終于健健康康的長得這麼高大俊氣了,真是老天爺保佑。

這時門口走進來兩個人,一個穿著橙黃色衣裙的婦人,年紀雖然已經不小了,但看上去還是很漂亮動人,只是稍稍有點妖艷邪魅之氣,也有點偏廋,正是藍小顏。她身邊跟著一個約莫十二三歲的少年,穿著一身淡藍色的錦繡長衫,容貌俊秀英氣,聰慧伶俐,竟和師父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似的,身上還背著弓弩,兩個人手上都各拎著好幾只野兔子。

柳放一見到他,立馬激動地站了起來,走到他面前呆呆凝視著,這孩子跟師父長得太像了,實在是太像了,真是老天有眼,師父有後了。

藍小顏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幾眼,狐疑道︰「你莫非就是柳玄宇的徒弟麼?」

柳放盡望著那小孩發呆,竟然沒有听到她的問話,那小孩也奇怪的看著他,突然問道︰「你是誰?為什麼要盯著我看?」

連聲音都很像。柳放終于醒過神,一把扶住他肩膀,激動道︰「你,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柳思宇。」他閃著一雙明亮的大眼楮,好奇的也瞅著柳放上下打量著。

藍小顏突然一把拉過他,不悅道︰「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話,可是不把我放在眼里麼?」

柳放這才注意到她,其實他心里對她也確實是沒有什麼好感,畢竟是她害死了師父最愛的女人,不過還是很禮貌道︰「前輩別誤會,我沒有這個意思。」

藍小顏瞪著他哼了哼,道︰「你叫什麼名字?」

「晚輩柳放。」

「你就是柳玄宇的徒弟了,你回來的正好,我是送我兒子回來認祖歸宗的,你就主持一下,弄個儀式什麼的,也好讓我兒子名正言順的認他這個爹。」她說話的語氣倒是很盛氣凌人。

柳放微微笑了笑,也不與她計較,道︰「好,你們還沒有吃飯吧?還是先坐下吃飯,吃完飯我們再舉行儀式。」

藍小顏瞅了瞅飯桌上的人,將手中的野兔子扔到了牆角邊,又幫兒子取下了弓弩,將他手上的野兔子也一並扔到了牆角邊,拉著兒子坐上了飯桌。那三位夫人見她上了桌,立馬都站起身,微微施了一禮,竟然都退出了飯廳。柳叔也站了起來,道︰「少爺,我先回房了,晚點我會去你房里找你。」也不和她打招呼,竟也走了。

一個老媽子過來添了碗筷,柳放坐上桌陪著他們,卻也沒有胃口吃飯,只是目不轉楮的盯著柳思宇看,心中別提有多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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