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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見到秦師師,司徒錦明顯的感受到了她的不同。除了那依舊楚楚可憐的柔弱模樣,她似乎比以前多了一分心機。

若是在以前,她是絕對不會當著外人的面,叫沐王妃母妃的。可這一次,她明明看到世子妃也在,卻開了這個口,這其中的深意,明眼人一眼就看穿了。

緞兒狠狠地瞪著這個沒規矩的女子,在心里替自家主子打抱不平!

司徒錦卻只是笑了笑,並沒有表現出一個妒婦的姿態,這反應倒是讓那秦姑娘有些詫異了。畢竟,在她看來,師兄不肯接受她,必定是這位世子妃在作怪。更何況,王妃也一再的提起,說世子剛大婚,不宜在此時納妾。她便將內心的怨念,全都怪到了司徒錦的頭上。

「母妃,您瞧秦姑娘多懂事,知道您身子不適,等不及通傳,就進來探望您了。」司徒錦表面上贊美著她乖巧懂事,實際上卻是在說她是個不懂規矩的。她又不是府里的什麼主子,居然不通傳一聲,就直接闖進了王妃的寢房,實在是失禮的很。

沐王妃听了這話,也是一臉深思的看著那哭的梨花帶雨的女子。

以前,她一直覺得這秦師師是個貼心的人兒,又是隱兒的師妹,故而高看了她一眼。加上她身世可憐,所以千方百計想要促成她與兒子的婚事。但現在看來,她並非如自己料想的那般,是個上得了台面的。到底是在山上長大的,沒見過什麼世面,與那些名門出身的大家閨秀還是不能比的。

王府可不比一般的人家,若是府里有這般不懂規矩的人,那王府豈還有安寧之日?這秦師師的心,未免太大了。既然她已經答應為她做主,她為何還這般沉不住氣,居然當著自己兒媳的面,就開始鬧上了?!

秦師師見王妃半晌沒有開口,心中頗為不安。

她也是賭了一把,想要試探世子妃和王妃的反應。起初,王妃似乎還沒有計較,她才稍微安了心。可這會兒,世子妃卻含蓄的指出她不懂規矩,隨意亂闖王妃的寢房,她的心又開始慌亂起來。是以,她不斷地偷偷打量王妃的臉色,想要尋求一些幫助。

可惜,王妃听了世子妃的話,便有些猶豫了。

「母妃…」她再一次試探性的喊出這個稱呼。

沐王妃听著,心里覺得有些別扭,于是提醒她道︰「本宮身子不適,怕過了病氣給你們。都回去吧…」

一聲本宮,將兩人之間的距離身份拉了甚遠。

秦師師咬了咬下唇,有些不甘心的福了福身。「既然母…王妃娘娘身子不適,那…師師先行告退了…」

司徒錦看都沒看她一眼,體貼的侍候著王妃喝完藥,這才扶她躺下。「母妃身子並無大礙,歇息幾天就好了,秦姑娘也不必太擔心。秦姑娘若是真的為了母妃的身體著想,還是不要來打攪母妃休息的好。」

這話的意思已經很明顯,她相信她听得懂。

而王妃也是微微閉了眼,沒有對司徒錦的話提出反對,顯然是默認了她的說法。

秦師師一雙幽怨的眼楮掃了司徒錦一眼,微微欠了欠身,道︰「師師知道了,多謝世子妃提醒。」

知書達理,是王妃對她的評價。故而,為了能夠挽回王妃的喜歡,秦師師是斷然不會像那莫側妃般胡攪蠻纏的。

司徒錦見她知趣的告退,也沒有多說什麼。讓丫鬟將她送出去之後,便向王妃辭行。「母妃也請寬心,那莫側妃已經被王爺罰去祠堂受了家法,一時半會兒也沒法恢復元氣,母妃盡可安心的養好身體。」

提到莫側妃,王妃的眼珠子轉了轉,卻沒有睜開眼。「錦兒也辛苦了,回去歇著吧…」

司徒錦也不推遲,便起身告辭了。等到屋子里只剩下王妃一人之時,她才緩緩地睜開了眼眸。

今日之事,她的確是受了很大的震撼。

當司徒錦將那一身樸素的衣衫送到自己手上時,她的心就忍不住刺痛了起來。她不知道司徒錦是如何找來那一身一模一樣的衣裳的,但那份用心,她領悟到了。

她無數次的用手撫模著那套衣裳,久久沒有動作。還是她身邊的珍喜提醒她,她才回過神來。

沐王妃看著那衣裳,不由得感嘆。她嫁入王府之後,便是錦衣玉食,哪里還曾穿過這麼樸實的衣服?司徒錦將這衣服送來給她,想必是有她的用意的。故而,她沒有嫌棄那身衣裳,反倒讓丫鬟幫她換上。

當珍喜看到她那一身妝扮的時候,當時就忍不住落下淚來。「主子,您這衣裳…」

沐王妃也是紅了眼眶,久久無語。

那是她多年不曾觸踫的回憶。那段絢爛美好的日子,是她最快樂最珍惜的日子。可惜好景不長,曇花一現的幸福過後,便是永遠的訣別。

她從小就是爹娘手心里的寶貝,是沈家最受寵的小公主。可是在她十二歲那年,生了一場重病,許多大夫看過都無濟于事。就在沈家一片愁雲慘淡的時候,一個和尚上門化齋,听說了這事兒,便主動請纓,替她瞧病。也不知那和尚用了什麼法子,居然說動了當時的沈將軍夫婦,將她帶到山上的寺廟里靜修。說來也怪,到了山上,她的病情就有了起色,漸漸好了起來。

沈家自然對那和尚感激不盡,也遵守他們之間的約定,將她留在山上三年,直到她及笄的日子,方可下山。

也就是在山上的那三年,她日日與珍喜為伴。在寺院里跟著那和尚打坐修行,也偶爾隨他上山采藥。那後山的一片桃花林,就是她後來發現的。那漫山遍野的桃花,那飄散在空氣中久久不散的香味,讓她深深地喜歡上了那個地方。只要有空閑,她就帶著貼身丫頭爬上上去,在那里撫琴作畫,好了樂哉!

盡管那個寺廟很是偏遠,但偶爾也有善男信女前去祈福敬香。沈紜紜又是大家閨秀,自然不能以真實面貌住在寺廟里。于是那和尚,就教會了她易容,這樣以來,倒是省去了許多的麻煩。

那假的面具貼在臉上,很是不舒服。但為了自己的清譽,還有自由自在的生活,沈紜紜嘗試著去適應和習慣。如此兩三年下來,倒也無人發現她的異常。就連寺廟里的和尚,也只當她是個普通的姑娘,並且多加注意。

沈紜紜本就生的美,對自己的容貌也甚是在意。突然變得平凡起來,她還是有些吃味的。只是她的娘親告訴她,若是將來有一個男子,能夠不因她的美貌而對她深情不移,那才會是她的良緣。

沈紜紜是個聰慧的女子,後來她也領悟到了這其中的道理。

女子的容貌再好,也經受不住歲月的摧殘。以色事他人,必定會有年老色衰的一刻。若是那男子時真心的喜歡她,不因她的相貌而有所改變,才能一生相依相偎。

也就是帶著這樣一份心思,沈紜紜帶著那面具長達三年之久。

後來,她遇到了一個世家公子模樣的男子。那男子玉樹臨風,性格不羈,看上了那片桃林之後,也停駐了好一段日子。那段日子,她常常躲在暗處偷窺他的一舉一動。起初,那男子沒有發覺,就算有所懷疑,但也未明示。漸漸地,她的膽子也大了些,不時的出現在他附近,他似乎也沒什麼反感。于是,她便肆無忌憚起來,依舊過著自己的日子。如此一來,倒是那男子主動親近起來,常常听她撫琴一听就是一天,也不覺得煩膩。

那樣的一個男兒,是個女孩兒家都會動心吧?尤其是她發現他並沒有因為自己那丑陋的面具而排斥嫌棄她時,她的心更是歡欣不已。于是,她漸漸地對他衍生出幾分好感來。兩個人相處了一段時日,感情也日漸的濃厚。沈紜紜也曾經不止一次的想過,要以真實的面貌出現在他面前,給他一個驚喜。但她的丫鬟珍喜卻說,時機未到,要她再考驗他一段時日再說。

沈紜紜覺得她的丫頭說的也很有道理,于是就听了她的建議,一直沒有將那人皮面具取下來。

可是後來的一場變故,竟然成了兩人的永別。

那一日,她依舊在桃花林等著他的到來。可是從日出到日落,她整整等候了一天,也不見他出現。

當時,她還疑心,是不是他已經煩膩了她。後來,珍喜打听之下,才知道那人因為家中有事,才來不及與她道別,就匆匆的離開了。

她安了安心,心想著他解決完了家中之事,必定還會回來找她的。只是才過了兩三日,沈家也派人上山來接她回去了。

三年的期限已到,那和尚也不留她了,她只能回到沈府去。

朝思暮想的心上人,夜夜縈繞心頭。回到沈家之後,沈紜紜依舊期盼著能夠再次見到他,等著他來迎娶。

海誓山盟的話語,如猶在耳。只是隨著日子的流逝,沈紜紜漸漸地消沉了起來。後來,又有沐王府上門的提親,她不願意,跟爹娘大鬧一場。只是,娘親無奈的告訴她,那是皇命,不能不從。就這樣,她在兩個月後嫁入沐王府,從此絕望的做著她的沐王妃。想起那過去的種種,沐王妃不由得又淌下熱淚。

那個叫許子期的男人,他到底是沒有再來找她。只是,她沒想到的是,那男子瘋狂的找了她兩年,而她無所知曉。而她悲慘的半生,都是因為他們相互之間的欺瞞。那男人用了化名,而她不也是?

白素素,她告訴他的是這個名字。

而他,也隱瞞了他的真實身份,他說他姓許,名子期。

一段期滿的愛情,最終釀成苦果。

沐王妃一邊拭淚,一邊低聲哭泣。

珍喜進來的時候,見到的就是這一幕。她如今也是半老徐娘的人了,卻還是姑娘家的裝扮。「小姐…您這是何苦?」

跟隨主子多年,她依舊沒有改口叫她王妃。

沐王妃在她的這個心月復之前,終于忍不住痛哭出聲。「珍喜…為何當初要我遇見他?若不是沒有那段邂逅,我也不至于這般痛苦…」

在王府里,她是個不得寵的王妃,空有頭餃卻沒有實權。王爺寵著那個莫側妃,對自己不聞不問,甚至連她生的兒子都視而不見。她得不到王爺的愛也就罷了,至少她還有兒子。但兒子從小也不與她親近,還早早的被送到山上去學藝。在王府,她一個人孤苦伶仃的活著。為了保全性命,保住王妃的地位,保住沈家的聲譽,她不得不打起精神與那莫側妃斗。

這一晃二十年就過去了。

偏偏在今日,這大團圓的節日,事情的真相全都擺在了眼前。她從來都知道,王爺心里有著一個女人,故而她不計較,因為她心里也有另一個男人。莫側妃的得寵,讓她以為,王爺心里的那個女人,就是莫側妃。

然而,她想錯了。王爺心里的那個人,卻是另有其人。

當他看到她那一身妝扮的時候,就像發了瘋一般,給了她一巴掌,還狠狠地大罵了她一頓。他說,她穿著這身衣服,是侮辱了他心中聖潔的形象。他還說,她不配穿這麼一身衣服。當時,她氣得差點兒吐血。

這二十年來,王爺不曾關懷過她,也不曾如此指責過她。她是真的被嚇到,也被震懾到了。故而,她支撐不住,身子滑到暈了過去。在暈倒前,他卻像是突然領悟到了什麼,沖上前去,將她抱起送回了王府。

這一幕,實在是滑稽的可以!

珍喜摟著她,任由她大聲的痛苦。忍了這麼些年,主子的確是受了不少的委屈。嫁給自己不愛的男人也就罷了,還處處被莫側妃那個女人欺負。作為一個奴婢,她都看不過去了。而偏偏王爺,這個王府的主子,卻一直視而不見,任由被人欺負到王妃頭上去。

想想王妃所受的委屈,珍喜都替她不值得。

若不是當年是皇上親自證婚,她也很想隨著主子偷偷離家,千山萬水,去尋找那許公子去的。

至少,他是不在意主子平凡的身份,是真心喜歡她的。

可是天下這麼大,她們兩個弱女子,要到哪里去尋找那許公子的下落。直到嫁入了王府,手里有了些許的權力,她才又起了這心思。可是在京里多方打听之下,也沒有听說過這麼一位權貴。

王妃,就這麼絕望了,過著行尸走肉般的日子。若不是還要顧忌這隱世子,恐怕王妃早就心力交瘁早早的去了。

「小姐…您要想開一些…隱世子如今也長大成人,也許再過不久,您要當女乃女乃了呢!」珍喜抹了抹淚,好言勸道。

沐王妃哽咽著,一直掉著淚。

珍喜心疼的替她擦去眼淚,努力擠出一絲笑容,道︰「小姐…我看著世子妃也是不錯的。至少,世子爺很喜歡她,不是麼?只要世子爺高興,還有什麼好強求的。您呀,就放寬心,等著抱孫子吧!」

提到自己的兒子,王妃又是一陣唏噓。

那個不曾對她有過好臉色的兒子,竟然在自己病倒的這一刻,露出了幾分關懷之意。兒子這態度的轉變,她該高興的。

「珍喜…你說的對,我應該忘記那些過去,珍惜現在…」沐王妃努力讓自己振作起來。

听說王妃轉性,正準備踏入王妃寢房的王爺在听到「珍喜」這熟悉的稱呼時,整個人就像是被點了穴一樣,怔住不動了。

「珍喜…許公子來了,快去泡茶…」

「珍喜…拿我的瑤琴來,我要與公子撫琴舞劍…」

「珍喜…你說這天兒,是不是要下雪了呢…」

他在王府呆了這麼多年,居然不知道府里竟然有個跟那丫頭一模一樣名字的下人。這是巧合,還是…

他有些不敢置信的張著嘴,半天合不上。

前來送膳食的丫鬟,見到愣在門口的王爺,立刻上前去請安。「王爺萬安!」

屋子里相擁而泣的主僕二人听到王爺來了,立刻收了淚,開始整理妝容。

沐王爺見藏不住了,便有些尷尬的走進王妃的寢房。「听下人說,你醒了…我…我過來看看…」

「多謝王爺關懷,妾身已無大礙。」沐王妃依舊是那副平淡無波的神色,只是一直低垂著眼簾,不敢看他。

剛才她們主僕的對話,她不知道他听去了多少。但若是他追究起來,恐怕會是一場不小的災難。

沐王爺卻主動上前,將她的手牽起。「王妃不必多禮…」

沐王妃似乎還不太適應他這般的對待,條件反射的將手抽了回來。「禮不可廢,這點兒規矩妾身還是知道的…」

沐王妃的表現,似乎令王爺有些失望。但他知道,事情不能操之過急。就算想要彌補,也要尋到合適的機會。于是他轉移了話題,將視線落在了王妃身邊的那個丫頭身上。「你叫珍喜?」

珍喜微微一愣,恭敬地回道︰「回王爺的話,奴婢確實叫珍喜。」

「你是…王妃陪嫁過來的?」沐王爺找不到話題,只得繼續這邊的問話。

珍喜答道︰「是,奴婢從小便服侍著王妃。」

沐王爺哦了一聲,忽然覺得她的聲音有些熟悉,便又吩咐道︰「你抬起頭來。」

珍喜不知道王爺到底是何意,但還是乖乖的抬起頭來。這一抬頭不要緊,沐王爺看著那熟悉的面龐,差點兒沒站穩。

他的視線在珍喜和王妃身上掃視了好幾遍,這才用顫抖的聲音,問道︰「你…你可去古佛寺…」

一提到古佛寺,王妃的神經就緊繃了起來。莫非他已經察覺了自己的心思,想要算賬了?沐王妃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起來,呼吸也格外的小心翼翼。

珍喜不明白王爺為何會問起這個,又看到王妃的臉色一片慘白,不由得撒謊道︰「奴婢…奴婢一直在沈府伺候小姐,哪里…哪里去過什麼寺廟?」

「真的沒去過?」沐王爺不相信的再一次問道。

珍喜咬了咬牙,一臉肯定的說道︰「沒有。」

沐王爺的眼中閃過一絲失望,整個人看起來更加的絕望。

沐王妃稍稍松了一口氣,道︰「王爺怕是太累了,珍喜,去端茶給王爺解解乏。」

這一聲珍喜從王妃的嘴里喊出來,是那麼的自然。沐王妃再一次被她的聲音所吸引,漸漸抬起頭來仔細的打量著他的王妃。

二十年的夫妻,他竟然沒有好好兒的瞧過她。即使是歇在她屋子里的日子,他也是按部就班,履行自己的丈夫的義務,並未有過別的心思。盡管他們育有一個兒子,但他的心里卻始終只有素素一個人,對于她的美貌也是一時的驚艷,後來便沒有了感覺。

沐王妃見他這般打量著自己,心里更加慌張。

「王爺…」她試探的喚了他一聲,而沐王妃卻像是沒听見一樣,依舊盯著她不放。

沐王妃有些羞窘的撇過頭去,假裝吩咐丫鬟們做事,試著努力平復那紛亂的心情。沐王爺龍淳,依舊是個中年美男子。常年在戰場上磨練出來的剛毅線條,依舊保持的完好。盡管她心里只有那個叫子期的男人,但眼前這個男人,卻是她的丈夫,她要守著一輩子的男人。如今被他這般瞧著,她內心忽然生出一絲的異樣的情愫來。

多久沒有心動過了?她早已數不清了。

如今這把年紀,內心卻開始萌動,實在是太不應該了!沐王妃一邊警告著自己,一邊偷偷的窺視著他的反應。

沐王爺今日整個人都不太對勁,做的事情也是匪夷所思。對王妃的態度大有改變還好說,他竟然對莫側妃動用了家法,這就有些太不尋常了。

沐王妃輕咳了一聲,對沐王爺道︰「王爺…莫側妃到底犯了什麼錯,您竟將她關進了祠堂,還動用了家法?」

本來,她不該問這事兒的。

只是為了讓內心的那股子熱乎勁兒過去,她只好提起這掃興的事情來。

沐王爺回過神來,神情之間並未有多少的憤慨。「這些年,是本王太縱容她了,竟叫她失了分寸。她跑去書房大吵大鬧,本王自然是不能繼續縱容下去的,這才將她送去了祠堂。至于家法,哼,打殺了她,也不為過!」

想著對王妃的愧疚,沐王爺說起那莫側妃的時候,大半都是鄙夷和唾棄,根本就忘了,當初他為了反對這門婚事,是如何利用莫側妃來打擊她的。

男人果然都是狠心的!那莫側妃雖然有錯,但好歹也為他生兒育女,陪伴了他二十年。這一夕之間,他的態度如此大的轉變,不知道那莫側妃能否承受的住。

以前,沐王妃的確是恨不得那莫側妃死。可如今遭遇了這麼一回,同為女人,她倒是同情起那個女人來了。

「王爺的懲罰,也別太過了。畢竟莫家有個女兒在宮里,萬一鬧大了,雙方撕破了臉可就不妙了。」王妃輕輕地勸慰著。

如今沈家早已落沒了,若是再跟莫家翻臉,那王府的未來堪憂啊。作為王妃,她也是要為王府著想的。

沐王爺倒是不在乎那莫家,頭一次跟王妃討論起了時局。「莫家算什麼?就算三皇子如今很得聖寵,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皇上最喜歡的還是五皇子。盡管五皇子一直不喜歡朝政,常常與一些武林人士混在一起。但難保有一天,他不會回來爭這個位子。皇上如今正值壯年,再坐十幾年龍座也是可能的。那三皇子,我看不是個成大事的!」

王妃微微詫異,不由自主的看了他一眼,卻沒有發表自己的見解。畢竟是一個婦人,是不能議論朝政的。

王爺見她不吭聲,也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而是吩咐丫鬟將膳食擺上,自己也淨了手,留了下來。

「王爺要留下來用膳?」王妃有些詫異,臉上閃過一絲詭異的潮紅。

見到她那不敢置信的模樣,沐王爺心中的愧疚更加的濃郁起來。想著自己這麼些年的所作所為,他都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

雖然他不愛這個王妃,但至少她還是他的妻子。他怎麼能那麼無情,冷落了她整整二十年!二十年不是一兩年,那足以耗盡一個女子的青春。

看著王妃那略顯憔悴的面容,沐王爺心中一痛。

他很久沒有這種心痛的感覺了。自從素素失去了蹤影之後,他便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悲痛當中,無法自拔。後來,戰事一起,他又忙于軍務,經常在外打仗。後來戰事一了,他倒是清閑了下來。只不過對于情之一字,再也沒有抱任何的希望,就那樣得過且過,毫無知覺般的過來這麼多年。

但看到王妃那一身樸素的妝扮之後,他的心似乎又活了過來。他受到了刺激,狠狠地打了王妃一巴掌,還罵了很多難題的話。那些他內心的宣泄,終于在忍了二十年之後,一次性的爆發了出來。

想著王妃的無辜,他便忍不住拉起她的手,慚愧的說道︰「這些年來,苦了你了…這都是我的錯…我一時糊涂,竟然做錯了那麼多事…你…」

沐王妃愣愣的看著自己的夫君,一時無法反應。她從未奢望過得到他的寵愛,只盼著能夠平淡的過完一生。但王爺這突如其來的關切,倒讓她有些無所適從了。

「王爺…妾身並沒有…」

「我知道…你別隱瞞…這些年,是我不對。我不奢望你的原諒,只是希望今後,你能夠過得開心,那就足夠了…」想起大夫說的那番話,沐王爺更加的心痛。

因為他的錯誤,害的一個好好兒的女子抑郁的活了這麼多年,他真是個混蛋!

沐王妃眼眶微微濕潤,這是她沒有預料到的結局。

她自打嫁入沐王府那天起,就已經死心了。為了家族的利益,她不得不放棄自己的真愛,嫁給一個陌生的男子為妻。她絕望了,認命了。可如今,她的夫君卻一遍一遍的在她面前懺悔,她該如何應對?

「王爺、王妃…郡主和公子過來了!」珍喜從門外進來,嘴巴動了好一會兒,這才回稟道。

沐王爺動了動眉頭,顯然已經料到了他們會過來為他們的母親求情,便揚了揚手,吩咐道︰「讓他們回去,本王此刻不想見任何人!」

珍喜應了一聲,然後退了出去。

沐王妃嘆了一聲,然後親自為他倒了一杯酒。「王爺何必這般,他們畢竟是你的子女。他們為莫側妃求情,也是人之常情。如他們真的無情無義,連自己的親生母親都不顧,那麼王爺才該生氣!」

她不是個仗勢欺人的人,以前的種種也都過去了,她不想繼續這麼下去。既然莫側妃都已經受到了懲罰,又何必再落井下石呢。

但她的不計較,卻不代表別人會領情。屋子外的那二人在得知了王爺的回話之後,只當是王妃在背後作梗,于是在外面破口大罵起來。

「你哪一點配得起王妃的稱號?居然用這麼卑鄙的手段來打壓我們的母妃,你這個妒婦心腸狠毒的女人,你不得好死!」

「等母妃放出來之後,你別想有好日子過!我們莫家也不會放過你的,哼…」

外面的話越來越難听,沐王爺更是氣得拍桌子。他平日里寵著的兩個孩兒,竟然跟他們的娘一樣,驕橫無禮,居然連王府的女主子都敢罵,實在是太不像話了。

「來人,將這兩個逆子給本王拿下!」

一聲令下,院子里的侍衛立刻就有了動作。而那龍翔和龍敏一邊掙扎著,一邊仍舊大聲的罵著。「父王…您怎麼能這麼狠心?您不是最寵母妃的嗎,您怎麼能這麼殘忍的對待她…父王…」

「就是因為本王太寵她,才讓她目無尊卑,擅闖書房重地。也正因為寵著她,才讓她教出了你們這兩個目無尊長不成器的東西!」沐王爺听到兒子的叫喚,早已氣得滿面通紅。

這就是他捧在手心里的寶貝兒子和女兒啊,居然被教成了這副德行!真真是大逆不道,目中無人!

龍敏還算機靈,見到沐王爺出來,便住了嘴。

只是龍翔那個木頭腦袋,還仗著自己是最得寵的孩子,一個勁兒的謾罵著︰「父王,一定是王妃那個女人在一旁挑撥離間,您才會罰了母妃,一定是她,對不對?您怎麼能听信她的讒言,母妃是無辜的…」

「你給我閉嘴!」沐王爺上前就是一巴掌。

若說,先前他是生氣的話,此刻已然轉變成了惱怒。

瞧瞧他這說的什麼話?辱罵王妃的同時,還睜著眼說瞎話。難道莫側妃闖書房,也是子虛烏有的?他這般不將他的命令放在眼里,眼里可有他這個父王的存在?看來,他今日不給他一些教訓,他是不會長記性的。

「來人,將公子拖下去,杖責二十。」

龍翔先是一愣,繼而殺豬般的嚎叫起來。「父王…您不能這麼對我…母妃…母妃救我…」

「你喊誰母妃?她莫側妃不過是個側妃,你們的母妃是王妃!給我記住了,以後若是再喊錯,定不饒恕!」這下子,沐王爺倒是在意起這些稱呼來了。

沐王妃跟了出來,見王爺大動肝火,她有心想要去勸,卻被珍喜攔了下來。「小姐何必這般好心。即使您好心的救下他們,他們也是不會懂得感激的,反而會更加怨恨您。您這又是何必呢?」

沐王妃動了動嘴皮子,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龍翔眼看就要挨打,看向王妃的眼神就更加怨毒了。「我就知道是你的主意…你等著,等我母妃出來,一定不會讓你好過的…」

沐王爺見他到了此刻,還是不知道悔改。搶過侍衛手里的棍棒,就親自動了手。隨著那一聲聲慘叫和啪啪啪的打板子的聲響,院子里的每個人都被震懾住了。

王爺這番舉動,實在是令人不解。

司徒錦夫婦在園子里听說了這事,倒是相視而笑。

「那翔公子也是該得些教訓了。若是不知悔改,將來少不得要連累王府的名聲。父王能夠有這番覺悟,看來還有的救。」司徒錦毫不避諱的說道。

龍隱沒有責怪她的無禮,反而很贊同。「早該如此了。」

司徒錦瞥了他一眼,道︰「听說莫側妃曾經不止一次的刺殺你,不想你繼承世子之位?你知道背後指使之人是她,卻沒有任何反應,這是為何?」

他怎麼就那麼沉得住氣呢?他不像是個寬容的人啊!

司徒這樣想著。

龍隱吞下她喂的葡萄,慢吞吞的說道︰「時機未到!」

司徒錦挑了挑眉。「時機?」

龍隱示意她繼續喂食,等嘗到了美味的水果之後,他才又繼續說道︰「這都是他寵出來的,自然要由他自個兒來收拾。跟她動手,我怕髒了我的手。」

听完他的解釋,司徒錦不由得笑出了聲。

果然是典型的隱世子式回答!她早該想到的。龍隱不是個感情豐富的人,對于親生的爹娘都是如此,那就更加不用奢望他對其他人有什麼過分的關注了。

如今王爺覺悟了,開始對王妃上了心,那她的日子是不是也跟著好了起來呢?不過想到今日秦師師的態度,她又煩躁了起來。「今日我見到了你那師妹,她似乎與前些日子有很大的不同,也開始有心機了。最近,不管她要求你什麼,你都不要讓她靠你太近,知道嗎?」

她不擔心隱世子的武功,只是若對方的手段太低級,那還是不得不防備著。

龍隱微微蹙眉,道︰「即使你不吩咐,我也不會理她的。」

「是嗎?可她畢竟是你的師妹,有些事情,你是躲不過去的。」司徒錦眨了眨眼,認真的說道。

「知道了,娘子。」龍隱被她打量的有些臉紅,這才乖乖的點頭應下。

一聲娘子,讓司徒錦的臉也紅了。

在人前,他稱呼她錦兒。而在無人或者夜深時刻,他總愛叫她娘子。似乎這個稱呼,會讓他們彼此更親近。

見到她臉上羞澀的紅暈,龍隱忍不住捉住她的手,將她帶入懷里,朝著那嫣紅的小嘴兒就親了下去。反正丫鬟們都避開得遠遠地,不敢上前來打擾。那他還有什麼顧忌?于是就不客氣的品嘗起這美味來!

司徒錦推了推他的肩,卻紋絲不動,只好任他予取予求了。直到二人都喘不過氣來,他才放開她的紅唇,將頭埋進她的脖頸間。「為何天還沒黑呢?」

司徒錦又是一陣窘迫,有些哭笑不得。

這男人真是愈發的不正經了!原先那冷冷的性子,也不知道怎麼了,竟變成這副模樣。平日里看起來還好,只是一說起這夫妻之事,他就變得格外的熱衷。只要到了夜里,他就完全變了個人似的,哪里還有半點兒的冷漠。簡直就是一頭不肯罷休的饕餮,往往到下半夜才會放過她。

想到那些火熱的片段,司徒錦不爭氣的又紅了臉。

「娘子在想什麼?怎麼這麼熱?」龍隱故意在她頸間呵著氣,挑逗著她敏感的神經。

司徒錦從他的懷里掙月兌出來,離他好幾步遠之後,這才輕咳一聲,道︰「我去催一催,看她們將晚膳備好了沒…」

說完,撒腿就跑了。

龍隱看著嬌妻那羞澀的模樣,不由得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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