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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章 服毒

回到客棧已是薄暮時分,柳放依依不舍的將蘇那柔送回偏院西廂房後,便吩咐小二隨便送了點吃的到他房里,稍稍調息了兩三個時辰,便又悄悄出門前往城東郊外的將軍府。林靈羽和她的幾個保鏢居然都還沒有回客棧,他倒也省了不少事。

晚風輕吹,吹得清爽又舒適。月明星閃,總是那麼無憂無慮,冷眼看人間俗事。

將軍府門前,兩盞大紅燈籠高高掛,那暗紅的燈光仿佛是從幽冥世界發來的妖艷之光,神秘卻又吸引。那大門卻大敞四開,仿佛正等著迎接貴賓。

柳放躍下馬背,套好了馬,慢慢拾階而上,剛走到門前,便有一男一女兩名穿著黃衫的彎刀弟子迎了上來,朗聲道︰「柳放,你終于來了,家師已恭候多時,隨我們進去吧。」當先帶路。

柳放也不出聲,默默跟在他們身後。這個關媚對他的行動似乎了如指掌,看來是每天都有監視他。

院子里燈火通明,不少彎刀弟子都還在勤練武功,舞刀弄槍的耍得呼呼有聲。

穿過練武場,花園,那兩人將他帶進了內院的墨齋書房。關媚一身藍衣藍裙,藍色面紗,正在書房勤奮讀書,天天向上。

柳放看見她就一臉厭惡,肚子里直把她罵了千百回,老妖婦,裝模作樣,一把年紀了還看什麼鳥書?死不正經的老巫婆,老子現在拿你沒辦法,以後總會有辦法整治你的,死老太婆,死瘟神,神經病

那兩名彎刀弟子恭敬地施過禮後,便退出了房間。關媚緩緩放下書卷,抬眼瞅了瞅他,一見他那表情,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麼。摘下面紗,緩緩站起身,慢慢走到他跟前,一雙嫵媚妖嬈的媚眼盯著他上下打量了無數遍,然後才微微一笑,道︰「柳放,你可是做決定了麼?」

柳放冷冷的瞪了她兩眼,雖然還是不敢深看她,但是比起以前來卻又好了很多,不用銀針扎手指頭也能面對她那張嫵媚的勾魂笑臉,這恐怕都要歸功于蘇那柔。自從蘇那柔對他也敞開心扉,並且還有些親密舉動後,他滿身心,滿靈魂都是她的倩影,即使這個關媚再勾魂,再動人,王女草再厲害,他也還能把持得住,不會像其他男人一樣,一見了她就得失心瘋,甘願為奴為僕,鞍前馬後的侍候她。

「葉醉秋呢?我要見他。」不想跟她多廢話,柳放直接就開門見山。

關媚卻不急不忙的走到茶桌邊,緩緩坐了下來,道︰「不用著急,過來先陪我喝一杯茶。」她對柳放倒還真是越來越有些好奇,這小子真是個異數,居然能不被王女草所動,這還真是一個奇跡,有意思,這以後總算可以在一個男人面前不用戴面紗了。

柳放不耐道︰「我沒有心情陪你喝茶,你還是快點把葉醉秋交出來。」

「柳放,你最好還是先學會一件事。」關媚一邊斟茶,一邊漫不經心地說著︰「在我面前,你最好放乖一點,听話一點,否則」

不等她說完,柳放已經走了過去,端起茶杯一口喝完,道︰「好了,茶已經喝過了,你該放他出來了。」

關媚微微瞟了他一眼,淡淡道︰「坐下,喝茶要慢慢品,哪有像你這樣牛飲的?要見葉醉秋也不急這一會,還有一個人,我想你也一定會很想見的。」

不得已,柳放只有乖乖的坐下。這個老妖婦,真是要把棺材里的死人都要給氣活了。

關媚又幫他將茶滿上,笑盈盈道︰「我這個茶雖不是什麼好茶,只不過是普普通通的茉莉花茶,但卻也芳香怡口,韻味悠長,你仔細聞聞,是不是清香撲鼻,沁人心脾?」

柳放哪有心情管她的茶好不好,沉著臉冷冷道︰「我不懂茶,不會聞也不會喝,我答應你三天之後搬離客棧,所以請你還是先把葉醉秋放出來。」目前反正拿這老妖婦沒有任何辦法,不如先避其鋒芒,化明為暗,剛好也要回杭州一趟,正好可以暗中行事。

關媚端起茶杯,慢慢啜了一口,睜著一雙媚目凝視他良久,方緩緩道︰「蕭水寒也在我手上,你想不想見他呢?」

柳放怒瞪著她,心中雖然震驚無比,恨不得一把掐死她,但表面卻還是不得不冷靜恭順下來,道︰「你要怎樣才肯放了他二人?」

「這二人我只能放一人,你考慮一下,你要救誰?」關媚閃著眼楮,那張絕世嬌顏真是傾國傾城。

柳放嗖的站起身,怒不可遏的一腳踢翻了桌子,茶壺茶杯飛出去老遠,摔到地上「 當 當」的碎了滿地,大喝道︰「關媚,你這老妖婦,你究竟想干什麼?」

關媚卻聲色不動的站了起來,悠然道︰「你發脾氣也沒有用,這兩個人只能活一個,你要救誰隨便你。」

柳放氣得全身都在發抖,牙關打顫,怒瞪著她,咬牙切齒道︰「你,你要怎樣才肯將他們兩人都給放了?」

關媚緩緩走到他面前,昂著頭凝視他半晌,美眸閃動,也不知道她心里到底在打什麼主意?突然道︰「我先帶你去見見他們兩個,你再做決定?」不由分說,徑自出門。

柳放雖然氣得肺都快要爆炸了,卻還是只有跟了上去。

穿過一個庭院,到了一間叫舒然閣的房門口,門口還有兩名彎刀女弟子把守著,見了關媚,都彎身恭恭敬敬的施禮道︰「師父。」打開了房門。

隨著關媚走進房間,到了床邊,床上安安靜靜躺著的竟然是蕭水寒,面色蒼白,雙目緊閉,仿佛睡著一般,不省人事。

柳放握起他的手一連喚了好幾聲︰「小蕭,小蕭,你醒醒,小蕭」他卻一點反應都沒有。

關媚淡然道︰「你不用叫了,他中了我的獨門毒藥,三天之內如果不服解藥,他就永遠也不會再醒過來。」

柳放瞪著她,全身仿佛掉入了冰窟窿里,從頭涼到腳。這個狠毒的關媚,這個惡魔,她究竟想干什麼?

關媚卻沖著他甜甜一笑,道︰「走吧,隨我去見葉醉秋。」當先出門。柳放跟在後面,突然就覺得腳步仿佛有千斤重,全身都開始在冒冷汗。

穿過一座花園,走過兩處回廊,經過兩座假山,就到了一個叫仙居的房間,門口也有兩名彎刀女弟子看守著,見到關媚,也都恭恭敬敬的施禮道︰「師父。」打開了房門。

進到房間,走到床邊,床上安安靜靜躺著的果然是葉醉秋,一身華衣錦服,雙目緊閉,看上去雖然像是在沉睡,但是他那絕世俊顏卻消廋了不少,甚是憔悴蒼白。

柳放激動地握住了他的手,靜靜地凝視著。葉醉秋呀葉醉秋,你如果不是倒霉的認識了我,今天又怎麼會落入關媚的手里,變成這副樣子?你的一身武功又怎麼會被這個妖婦廢掉?葉醉秋,是我對不起你,是我對不起你。

他心中難過得無以復加,眼眶竟不知不覺濕潤,熱淚盈眶,望著毫無知覺的葉醉秋,竟是心如刀割,疼痛萬分。

關媚默不出聲的凝視他良久,方緩緩道︰「你可想清楚了麼?你要救誰?」

柳放緩緩擦干眼淚,慢慢回轉身,走到她面前,道︰「關媚,得罪你的人是我,和他們並沒有絲毫關系,只要你肯放了他們兩個,我隨便你怎麼處置都可以,要打要殺,要下毒,我絕不反抗,只要你肯放了他們兩個。」

關媚閃了閃眼楮,有些好笑道︰「柳放,我若要對你要打要殺,要下毒,你難道還有什麼能力可以反抗麼?」

「你,我知道你武功高強,本事非凡,可是你的仇人是我,你要泄恨的話,直接報復在我的身上不好麼?我不反抗乖乖的任你報復,你又何必再多花心思要對付我的朋友?這樣不是會更痛快一點麼?」

「哦?這樣听來倒是有一點意思,隨便我怎麼樣,是吧?」關媚輕輕伸手捏住他下巴緩緩抬了起來,仔細的審視著他的面龐。

柳放果然毫無反應,一動不動,任她擺弄。

關媚突然咯咯嬌笑起來,道︰「好,既然你想我報復在你身上的,我就如你所願,不過,前提條件是你要乖乖的听話,不管我怎麼報復你,你都不準忤逆我,你可做得到麼?」

「你盡管放心,你怎麼報復我我都不會忤逆你的,只要你放了他們兩個。」听到她肯放人,柳放暗中不由松了口氣,至于她要怎麼為難自己,他倒是絲毫都不放在心上。

「那好。」關媚突然從懷里模出一個小瓶,倒出來五粒藥丸,道︰「張嘴。」柳放果然乖乖的張開了嘴。關媚將藥丸塞進他嘴里,笑盈盈道︰「吞下去吧。」柳放果然乖乖的吞了下去。

「好,看你如此听話的份上,我不但放了他們兩個,我還幫你恢復葉醉秋的功力。」

柳放微微一笑道︰「那我真是要萬分感謝關門主了。」

關媚媚笑著突然輕輕撫模了一下他的面龐,道︰「柳放,你難道不想知道我給你吃了什麼?」

「想來不是糖果就是毒藥。」柳放心中雖然有些不安,但面上卻還是很淡定。

關媚瞅著他,突然沉默下來,好半晌,嘆了口氣,道︰「不錯,那是毒藥,沒有解藥的毒藥,它叫錐心刺,每六個時辰會發作一次,每次疼痛時間半個時辰到一個時辰,發作的時候會心如針刺,萬箭穿心一樣那般的疼痛。」

柳放淡淡一笑,道︰「會要命麼?」

奇怪的瞟了他一眼,關媚道︰「不會要命,但會很痛苦,我知道你不怕痛,但這毒發作起來卻很難忍受。」

柳放沉默不語,這錐心刺也沒什麼大不了,反正小時侯經常都會心絞疼,想來和那應該差不了多少。

「吃了這種毒藥,有一種好處。」關媚閃著眼楮,眼里一抹促狹。

柳放不由奇怪道︰「毒藥還有好處?」

「是呀,每次當它發作的時候,你就會想起我了,定然會恨我恨得要死,一天定要想我好幾回。」

柳放瞅著她,突然笑了起來,道︰「原來關門主對我還是這般的情深意重呀,我即使不吃這個毒藥,我也會時常想起關門主的,只是,關門主你現在可以放人了麼?」他心里雖然惱火得很,面上卻還笑得很開心。

關媚突然牽起他的手道︰「好了,我的弟子們會先給他們解毒,你先陪我再去喝杯茶,晚點我備好馬車,讓你送他們回去。」牽著他的手走出房間,直往客廳。柳放也不拒絕,隨著她前往。

到了客廳,早有弟子準備好茶水,糕點。

關媚拉著他坐下,殷勤地幫他斟了杯茶,又拈了一塊桂花糕遞給他,含笑道︰「來,嘗嘗這桂花糕的味道怎樣?這可是我平日里最愛的糕點。」

柳放默然接過,慢慢地品嘗著,他此刻果然是听話得很,關媚怎麼說,他就怎麼做,還真是一個乖寶寶。

關媚凝視著他,眼里也說不出是什麼神色,詢問道︰「怎樣?還不錯吧?」

點點頭,柳放隨便應著,道︰「嗯,還好。」

「那你多吃點,放心,這個里面是沒有毒的,至于報復你麼,我一時間也想不到什麼花樣,咱們慢慢來,等我想到了新的,我再來找你,你到時候不會不認賬吧?」關媚狡黠地說著,一雙媚目瞬也不瞬的直瞅著他,那絕美嬌顏下,卻不知掩藏著怎樣的一顆心。

柳放微微一笑,凝眸瞅了她好一會,居然還很溫柔道︰「放心,你隨時盡管來報復,我會一直都很听話的,但是你以後也都不能動我的朋友。」

「那是當然,既然我已經答應你了,就不會再去為難他們,除非你先忤逆我。」關媚也笑盈盈的柔聲說著,听得柳放心里直發毛。這個老妖婦,真是很會害人。

「那好,我們就這樣說定了,我隨時恭候指教。」柳放端起茶杯,說得雲淡風輕的,輕輕啜了一口。

關媚也端起茶杯慢慢品了一口,突然道︰「柳放,你可會彈琴麼?」

「略懂一二。」這老妖婦又想搞什麼鬼?怎麼突然問到這個上面去了?

「那好,你幫我彈首曲子來听听可好?」關媚的思想還真是天馬行空,一會一個樣。

「可以。」柳放反正是弄不過她,現在她說什麼就是什麼。

「那你稍等一會,我去拿琴。」關媚盈盈起身,翩然而去。柳放望著她的背影,真恨不得她就此永遠消失。可惜,還沒到一炷香時間,她就抱著一把古琴又翩翩的倒了回來,神情竟頗有些興奮激動。

放好琴,柳放坐了過去,凝目打量了一下這把古琴,不由大吃一驚,這把琴竟然是聞名天下的焦尾琴,真想不到這琴居然會落到關媚手里。

關媚笑盈盈道︰「此琴是先夫的最愛收藏,他死後,這把琴就留給了我,瞧你那神色,自是知道這把琴的出處和典故,我們就不多說了,彈琴吧。」

柳放微微點頭,也不多廢話,撥動琴弦,彈奏起一首古曲《幽蘭》,他指法嫻熟,琴藝高超,加上這焦尾琴的音質又是當今天下最好的音色,是以彈出的琴曲更是優美動听,婉轉悠揚,只是他彈的這首琴曲卻頗帶感傷,有些憂郁哀婉。

關媚靜靜出神的凝視著他,凝听著琴曲,思緒竟仿佛回到了以前,面上竟然也浮現出一抹淡淡哀傷。

柳放為她彈琴也沒有彈得有多專心,一曲終了,便停了下來,這時一個彎刀女弟子走了進來,恭敬道︰「師父,一切都準備好了。」

關媚只微微點了一下頭,那女弟子便又恭敬地退了出去。

「柳放,你可以先走了,你的朋友們都在外面的馬車上,毒已經解了,葉醉秋的武功我也已經幫他恢復,再過半個時辰,他們就都會清醒過來。」

關媚緩緩站起身,慢慢道︰「我就不送你了,日後我自會再去找你。」說完抱過焦尾琴,竟然徑自走了,臉色古古怪怪的,也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麼。

柳放望著她的背影如釋重負,匆匆起身,出了將軍府。門外果然停著一輛馬車,掀開車簾,蕭水寒和葉醉秋果然都躺在里面,安然無恙,不由長長舒了口氣,走到槐樹邊,解下了天上雲,輕輕撫模了一下馬脖子,道︰「我們回去了,你乖乖的跟在後面,知不知道?」

那天上雲竟像是听得懂人話,竟然還點了點頭。跳上車轅,撈起韁繩,柳放揮了揮馬鞭,吆喝一聲,駕車疾馳,那天上雲果然乖乖的跟在後面,不緊不慢的一起趕回客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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