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偉繼續道︰「大家無怨無仇，我不是針對某人，而是事情逼到這一步。大家都想活命，但生存的價值怎麼體現？當有人必須作出犧牲的時候，我們只有這種辦法，別無選擇。這不是表現脆弱的母性和虛偽的憐憫的時候。」
張馨惱怒的看了曹偉一眼，但又不好反駁。從理性考慮，她知道曹偉說的有理，但以她一貫的立場，很難做出這樣的決定。
這樣的手段，實在太殘酷了，盡管它能提高強者生存的幾率。
「我想大家對自己的價值都很清楚。」
曹偉這時看看楚錚︰「楚錚同學是我們的主要戰斗力，張馨小姐是我們都信任的隊長，這位黑幫大哥也算是一個戰斗力，我可以幫助大家逃生。其他人呢？」
眼鏡男訥訥的舉手道︰「我剛剛出過力了。」
「對，沒錯，這就是你的價值體現。那麼，剩下的二位呢？」
曹偉的做法雖然殘酷，但說的還算公平。大家都知道他是在避強逼弱，但為了自身考慮，楚錚和禿頭都沒有反駁他的意見。任何人都不能永遠扮演保護神的角色。
楚錚不想因為保護別人而早早犧牲，只在有把握的時候，他才會這麼做。這時他故意轉過身去，觀察周圍的情況，不參與這場殘酷的傾軋。
其他人的目光都集中到胖子和王躍身上。
「我絕對不是針對兩位，但這不是在玩游戲，難道兩位的價值就體現在被人抱著下來，或者被人踹下來嗎？總被人幫助，難道就不該回報嗎？」
這話說得很刻薄，胖子和王躍的臉色都很難看。
「夠了。」張馨怒道︰「他只是一名高中生……」
王躍都快哭出來了︰「不要拋棄我……」
「高中生？楚錚也是高中生，我也大不了多少。難道高中生在這樣的死亡游戲中，就會擁有豁免權？這簡直是開玩笑。這位胖兄呢？先前表現得那麼慷慨激昂，好像無所畏懼的樣子，關鍵時刻，總要出點力吧！」
胖子一陣難堪的沉默，實在說不出什麼。
「我們投票表決，不同意我的意見的，請舉手。」
還沒等大家表態，胖子怒道︰「你這麼問，大部分人都不會舉手。你這是在玩語言游戲。難道沒本事的人就該死嗎？你這樣逼別人去送死，很有成就感嗎？」
顯然，楚錚、禿頭、曹偉都不會舉手，出于慣性，眼鏡也很可能不會舉手，就算張馨和剩下兩人都反對，也是無效的。但如果反過來問，同意的舉手，完全可能是相反的效果。胖子自然明白這點。
曹偉冷笑道︰「別自以為聰明。玩語言游戲又怎麼樣？難道別人有義務冒著生命危險保護你嗎？你是什麼人？這樣做，不是太自私了嗎？不能為團隊做出貢獻，卻享受團隊的保護，這不是太可恥了嗎？無論說什麼，都無法掩蓋你的本質。」
胖子氣得真哆嗦，但無言以對。
張馨這時擺擺手道︰「大家不要吵，現在絕對不能內訌，讓敵人看笑話。我們都知道，現在的情況非常艱難，但用這種手段太殘酷了。畢竟我們都是人，哪怕是在最危險的情況下，我也堅信，人性善的一面，總會存在。沒有人能完全漠視生命，而沒有絲毫的憐憫。」
曹偉冷笑道︰「你說的是在普通情況下，我並不反對，但別忘了，現在是在地下百米深，在這暗無天日、處處危機的環境里，適用的是叢林法則。」
張馨看了曹偉一眼，點頭道︰「從理性考慮，你說的有道理，大家都明白，你不是刻意針對誰，只是想盡量為大部分人爭取生機。我理解你為團隊做出的考慮，也相信你的判斷，但我不能只為強者考慮，而完全忽視弱者生存的權力，這是不負責任的。如果這樣下去，我們的團隊遲早象先前那樣分崩離析，大家只顧自己，不顧別人，彼此不信任。我尊重每個人的生命，生命都是平等的，不能用這種手段來進行取舍。」
眾人又是一陣沉默。禿頭只是冷眼旁觀，始終沒有表態。這個黑幫老大沒有象曹偉那樣咄咄逼人，令眾人多少有些意外，也許是因為張馨的緣故。但他並不阻止曹偉，和楚錚一樣，充當看客，心態可想而知。
胖子和王躍這時都不說話，就算張馨肯幫他們，但現在實在高興不起來。
曹偉喟然一嘆︰「雖然道不同，但我們依然是一個團隊。我保留我的看法，但我尊重你身為隊長的意見。你說，我們該怎麼辦？」
張馨沉默一下，繼而說道︰「現在處境非常危險，有人出去探路，是必然選擇。我沒有更好的辦法，也不想團滅在這里，如果一定要有人探路，大家抽簽，讓天意來決定。」
曹偉笑了一下︰「踫運氣嗎？看來只能這樣，就來一次生死抽簽好了。」
「大家誰有意見？」
沒人說話，全都保持沉默。胖子、王躍、眼鏡都有些膽怯，臉色十分為難，但沒有更好的辦法。禿頭和曹偉都是滿不在乎的表情，但不知道他們心里在想什麼。張馨只是長出一口氣，能爭取到這個結果，已經不錯了。
生死各安天命，怨不得別人！
楚錚一臉默然，在他看來，怎麼樣都無所謂，現在如何找出敵人才是最重要的。內訌鬧得有點不是時候，不過他理解曹偉的想法。
見大家都沒有意見，張馨取出一支彈匣，卸下七發子彈，然後用匕首在其中一發子彈上劃出一道刻痕，再把七發子彈混在一起，握在手里，背在身後，很快又把雙手拿出來，手里的七發子彈僅有彈頭露在外面。
「大家每人選一發，選中有刻痕的做誘餌，以後依此類推輪換。同意嗎？」
眾人點頭，曹偉也不再多說。每人從張馨手里抽了一發子彈，剩下一發留給張馨。「大家看看，誰的子彈有刻痕？」
楚錚看看自己的子彈，很幸運，沒有刻痕。曹偉看了看，面無表情的搖搖頭，還把手里的子彈給大家看了一下，確實很干淨。張馨看看自己的子彈，也沒有刻痕。
胖子和王躍都松了一口氣，面露喜色，雙手攥拳，總算躲過一劫。眼鏡無所謂的搖搖頭，眾人的目光頓時集中到禿頭身上。
禿頭呆望著手里的子彈，半晌無言。
張馨一陣難過，問道︰「禿頭，是你嗎？」
楚錚和曹偉都把手放在手槍握把上，生怕禿頭突然暴起發難，這人可不是素食主義者，他是黑幫大哥，難道真會遵守規則？在這一刻，氣氛變得異常緊張，連呼吸聲都放緩了。如果禿頭不遵守事先訂下的規則，豈不是要窩里反？在這種情況下，後果不堪設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