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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2】進妹妹的飯館

刺目的藍天下,頭一側,指尖晶亮的鑰匙牌月兌了出去,在半空裂成了兩半。

急喊的聲音在空地天空下起伏︰「隱蔽!」

 啷。

玻璃杯落到地上,碎片飛濺,落到白女敕的腳背,瞬間割出了幾道痕。

疼,不及心跳猛烈。

如洪水一般的血液,從心髒噴射,涌到臉,卻變得一片蒼白。

跌坐在床上,桌擺的時鐘,指向夜晚十點一刻。

額角的青筋跳動,眼前閃著金星,不得把眼鏡取下來深深吸口氣。

模到手機的號碼,停頓在老公一行上,許久,按不下去。

因為不是什麼重要的事。

當軍嫂,當軍人的妹妹,就是如此。

慢慢站起來,找幾塊止血貼小心貼上腳上的傷口,再拿了把掃帚清理玻璃碎片。

那晚上,她失眠了。

……

倫敦,時間下午五點

完成任務後,一半人馬先回國。

範淑霞在房間里收拾行李,正想回去。

  

兩下門敲。

範淑霞打開門。

高大帥站在門口,左邊額角貼著條新鮮的止血貼,表情不淡不咸的︰「你先別走,等下班飛機。頭兒有事找你。」

今天下午,她奉命在酒店等候,但有听說伏擊事件,今看到高大帥真是掛了彩,心提起︰「沒有人傷亡吧?」

「女同志不需要擔心這種事。」高大帥瞪眼道。

這朵牽牛花,再難看也是個女的,他高大帥是大男人主義者,女人就得受保護。

範淑霞知道自己不漂亮,不討人喜歡,一聲不吭,跟了他出去。

來到另一間房。

里面,井井有條,有兩個軍官跪在地上最後一次盤點行李箱中的物品,姚爺走過去,巡視一遍之後,點頭。

拎起軍用行李箱的軍官,向立在窗前的男人敬禮︰「陸上校,那我們先走了。」

「嗯。」僅淡淡地點個聲。

屋里多余的人,從範淑霞身邊擦過。

高大帥關上門,對兩爺敬個禮︰「人,我帶到了。」

範淑霞根本不知道他們想和她說什麼話,按理來說,她隨行執行的翻譯任務,早在昨天談判結束後完成。今下午進行的非常例外的補充談判,他們都基于安全考慮沒有讓她跟去。

緊張,周身繃緊。

據聞,沒有人能在陸君這個男人面前放松,包括他的未婚妻。

然有一人例外,這人她上回有幸見過一次,叫蔓蔓。

如果面對一個人緊張,你的畏懼基于你對其的陌生,愈是畏懼,愈代表你完全不知道對方在想什麼,你覺得完全無法掌控住對方。

眼前這個男人,有這個絕對的本事,讓你仰視,讓你深深地畏懼。

沒有轉身的君爺,背影冰寒,陣陣寒氣讓人不勝寒冬,牙齒瑟凍。

姚爺是中和劑,迷人的手指拿起個綠色軍用口杯喝水,見她繃著的那張臉快崩潰了,揚眉,對高大帥質問︰「你沒有和她說是什麼原因嗎?」

高大帥被姚爺抓了個現行,逃不掉,耍起平日里的賴皮︰「剛想說,沒來得及。這不,你們兩個爺說親自開口不是更好,領導說話更有力一些,免得她以為我誆她。」

對他這話,姚爺搖搖手指頭︰「你,現在我們任務完成了,你嘴皮子犯癢癢了。但別忘了,欺負女同志,尤其是隊里唯一的女同志,回去後我們兩人也罩不住你。」

被爺這一說,高大帥似是有些緊張了,眼角拿捏看向範淑霞,煩惱地指向額頭的止血貼︰「將功補過不行嗎?」

「作風問題不等于建功問題。」君爺冷冷的聲音插進來就是一把尖刀,「我們軍隊早在建國時期,哪怕立了特等功的軍官,敢在作風問題上不檢點照樣槍斃。」

被他們幾個人牽著鼻子一說,頭犯暈的範淑霞,可沒有想過讓高大帥受自己無中牽連,莊重地敬禮,道︰「報告長官,他的確只是沒有來得及和我說。有什麼指示,請長官下令,我範淑霞與男兵一樣,保證完成任務。」

于她這正兒八經的模樣,姚爺突然哧,一聲笑了出來。

高大帥看著挺心驚膽戰的︰姚爺這一笑,不知道是不是又有一個女人躺著中槍了。

範淑霞相對于姚爺迷人的笑,更困惑于姚爺笑的含義。

這妞,免疫力還可以。高大帥吃驚她的表情。

兩爺同時交流眸色,富含探究。

姚爺緊接挺是客氣的,讓她坐︰「沒什麼事。現在任務完成了,我們想請你幫忙的是私事。」

「私事?」範淑霞對爺指定的位子,沾上後,一動不敢亂動。

「是這樣的。等一下,我們要去玩具店,你陪我們去一趟。」

原來是陪領導去買手信。

叫她這個女的陪,是要買給女人的吧。

玩具店,玩偶?

姚爺從口袋里取出一張剛是展開的白紙黑字,給她看。

泰迪熊。

「沒有說買哪種泰迪熊嗎?」範淑霞問。

要是他們知道,就不會如此難為了。

蔓蔓折疊得神秘兮兮的白紙打開後,只留給他們泰迪熊三個字。可是經他們初步打听,這個泰迪熊確實是英國的一項特產,但種類是五花八門,什麼價位都有。這比讓他們專門去找其中一個更麻煩。

蔓蔓是直接把燙手山芋扔給他們。

絕。

範淑霞冷︰是感覺自己誤中了圈套,兩爺直接把燙手山芋扔給了她。

這差事辦不好,不能討得佳人歡心,爺要私底下怨恨的。

「車都準備好了。」高大帥指尖轉著帽子,向兩爺匯報,「隨時可以出發。」

範淑霞似被強押上車,做起了爺的泰迪熊顧問。

幸好,她家里,就有一只自小陪她長大的泰迪熊,對泰迪熊,也算是小有了解。

「好的泰迪熊,眼珠子是有瞳仁的,關節能活動,毛好,比如用的是特殊的海馬毛。泰迪熊源于美國,但最有名的算是德國的三巨頭,英國也有個牌子挺有名叫Merrythought,來英國的游客大多買這個牌子,听說哈里王子送給威廉王子的結婚禮物,就是在這家訂制玩偶。」

車上,听她對歐洲風情侃侃而來,不像是初次到英國。

兩爺若有所思。

高大帥腦子直,沒有多想其中,問︰「可是光Merrythought有這麼多品種,價格又不一樣,你覺得哪個最好?」

「一般來說,拍賣會上的古董泰迪熊價值連城,最昂貴。我們普通人送家人不需要買古董當投資吧。復制熊,是要會員才能購買到,有一定收藏和觀賞價值。不過,對歐洲人來說,對泰迪熊之所以情有獨鐘,是因為他們把陪同自己長大的泰迪熊當家人。」

最後一句話,可以說是給兩爺極大的啟發。

車子來到一家商鋪,里面擺放的泰迪熊各式各樣,憨態十足,趣味盎然。隨手撿起一個,都能讓人愛不釋手。

姚爺看中了個大的。有半米高,毛色全白,皚皚如雪,身上沒有衣服,只脖子上系了條紅色綢巾,耳朵掛的是兩個小金環,不仔細看,還不能發現。白熊的瞳仁看著東西的時候,好像有光在里面轉,如夢如幻,是真正的玻璃眼珠。

在店中的牆上,掛有這只熊的一張牆畫,白熊坐在一個如仙境似的草坪中,金色陽光從藍天射下,照在熊身宛如發出金光,使得白熊看起來像是從天堂下落到人間的天使。

「先生是要送給小女孩的吧?」笑容滿面的店員,待客數千萬,僅從顧客的目光,便能推斷出顧客想送的是什麼樣的人。

範淑霞忽想起蔓蔓是懷孕的,莫非蔓蔓懷的是女嬰?

姚爺只笑,吩咐︰「把東西包起來吧。」

比起姚爺對白熊的一見鐘情,君爺在店里徘徊起來,花費了半個小時都沒有尋見滿意的。

于是範淑霞只好帶他們輾轉起其它商店。

夜晚霓虹亮起,依然一無所獲。

坐在車里,君爺稍感煩悶時,把口袋里的東西再次模了出來。一塊藍色條紋手帕,包裹著裂成兩半的鑰匙牌。回國後,不知能不能找到手藝精湛的工匠將它們重新粘合,恢復如初。

看來是挺難,因為斷成了這個地步。

坐在他身邊的姚爺,從他手中拾起其中一塊,模到斷裂面,光滑如絲,並不尖銳,嘆︰「不粘也罷。我想,囡囡一點都不會介意。」

這點高大帥都十二分贊同。

對蔓蔓來說,能救得了她哥的命,這東西粉身碎骨了都無所謂,這本就是這東西該起的作用。

可對君爺來說,復雜,很復雜的情感在胸口翻覆著。

回去,如果她問起,他該怎麼答她。

說,這東西救了你哥一命,你該高興,你該得意,因為你害怕的都言中了。

這不是他想要的。

他最不想要的就是讓身為軍人家屬的家人們,為他擔憂任何一分心。

有了這一次後,是否代表她以後會繼續因他做噩夢。

指頭揉著額眉,十分困擾。

「那就徹底地瞞著她。」姚爺看出他所想的,說,「如果她問起,就說,你既然送了我,我想怎麼處置是我的事。」

固然這是最後一步的無奈之舉,但君爺依然心存顧慮︰「她很聰明,難保會起疑心。」

從這次事件,他可以進一步看出他妹妹是多剔透的一個人。

想瞞她任何事情,太難。

「你記不記得我小時候——」冰冷的聲音忽然降低了音量,柔化了音色,憶起小時候兩兄妹非常稀有的那段時光,想起那個小小的像團棉花的巴掌大小臉,粉粉女敕女敕,倍令他心疼和憐愛,「我每次摔倒的時候,她就哭,她平常都不愛哭的。」

小時候的囡囡,已經表現出一種不同尋常的安靜。

幾乎不哭。

特別遭人疼,也就是因為這點。

或許孩子出生在一個復雜的環境,早在娘胎時已知道自己身處一個父母都很難堪的境地,小小心腸體諒大人,不哭不鬧。

餓了也不叫,一度讓大人們十分擔憂,是不是出了什麼毛病。

可她不是完全不哭,她有哭得最大聲的時候,那是她听見她哥哥在屋里或是院子里摔倒的時候。

一開始大人都沒察覺這回事,听她哭,把她抱起來,檢查尿片,喂女乃,不是拉尿,不是餓,小小嘴巴嗚咽不停。直到人們看著摔得鼻腫臉青的他走進來,焦急地對妹妹說︰囡囡別哭,哥哥沒有摔到。

小孩的哭聲方是停止。

把所有大人給樂得。

「你說這孩子多喜歡她哥。」

他很清楚地記得,這句話,出自造成他妹妹離開他的罪魁禍首——楊樂兒的口。

姚爺的手搭在他肩膀上拍,耷拉下的俊顏,一樣沉重。

坐在前面副駕座的範淑霞,動都不敢動,只是豎起耳朵听,听他們說的話。他們的每一句話,都能在她心里掠起一片驚鴻。

回到酒店,遇到趙文生。

「趙大夫,你提的是什麼?」高大帥看到他手里提的物品大如一個小提琴盒,嘖嘖贊嘆,「買什麼給嫂子?是巨大的芭比女圭女圭嗎?還是大衣?」

趙文生拍拍用禮品紙仔細包裹住的禮盒,說笑高大帥的想法落伍︰「我老婆不用我買東西。」

「不是買給你老婆,是買給誰,你媽?」

「我媽她自己都整天出國,哪會稀罕我在她都玩爛了的地方給她帶東西。」趙文生舉起個指頭搖一搖。

高大帥真是有些糊涂了。

姚爺插上一腳,跟著趙文生笑話高大帥︰「他這是擒賊先擒王。」

「買給你兒子的。」範淑霞在旁邊听得雀雀欲試,想都沒想,月兌口而出。

一說完,幾個人都朝她看,她趕忙拿手捂住嘴。

高大帥嘆︰這朵牽牛花,長得是粗些,但女人該有的地方還是有。

「趙大夫,真是買給你兒子的?」高大帥追問。

趙文生點點頭。

之前被他們耍著的高大帥,開始反擊了︰「不買東西給你老婆,只買給你兒子,不怕你老婆妒忌?我告訴你,女人的妒忌心很恐怖的。會誤以為你只關心孩子不關心她。」

趙文生都沒來得及說,姚爺再一腳插進來,對高大帥很是沒眼看的︰「都說了是擒賊先擒王。你這種連個妞都沒有泡過的是不懂的。」

連個妞都沒有泡過?不是公子嗎?

眼見質疑的目光從牽牛花那里射了過來,高大帥低咒一聲,去追姚爺︰「姚爺,你這也太不厚道了。我沒有泡過妞,你不是也是單身嗎?」

高大帥此話簡直是此地無銀三百兩,自掘墳墓。

一陣高高低低的笑聲連串響起,就是君爺的那張冰臉,也是裂開了條冰縫。

進到客房後,趙文生問起他們去買什麼手信了,然後欣賞起了姚爺買的泰迪熊,邊研究邊說︰「姚科你眼光獨到,這東西給女孩子好,夠大,她一定會喜歡的。女孩子,就喜歡抱大個的玩偶。你說是不是,範醫生?」

範淑霞沒有疑心有詐,說︰「很小的時候,看熊比較大,還是有點怕的,到後來,習慣了,要摟著抱著它睡,如果沒有它,還睡不著。比較大的熊熊,你長大了,能繼續抱它睡,很舒服。」

「範醫生。」高大帥仿佛發現新大陸驚咦,「你家里很有錢啊,二十幾年前,都買得起泰迪熊了。」

有關家里的家境,她在部隊里,對誰,一直都隱瞞得相當的好。沒想到這幾個人面前,一下被套出了話。牙齒咬著唇,一時不知怎麼應對。

得到爺遞來的一個眼色,高大帥急忙轉了口風,笑道︰「我們的部隊,從不講究貧富差別對待,只要一心愛祖國。」

部隊是有這原則,一入伍,從零開始,不管你爸你媽你出身是什麼。

她喜歡部隊,也就是喜歡部隊這種公平。

等範淑霞離開,高大帥是迫不及待地抒發心中的驚嘆,高高地拋起帽子︰「天啊,看不出來,這朵牽牛花還是鍍金的。」

「怎麼?後悔刁難人家了?後悔對人家冷嘲熱諷了?早知道是千金大小姐,最好把馬屁揚得更高一些。」

姚爺的口舌——毒。

被捉住齷齪心思的高大帥,哼哼鼻子︰「這要是娶了個富家千金,姚爺你沒有听網上說嗎?最少少奮斗一百年。等于直接進入下次投胎。多少男人求之不得。爺,你這樣的人是不懂我們這些草根的心情。」

趙文生听他這話,都被他耍得一愣一愣的,指尖扶了下眼鏡架︰「高大帥,我怎麼記得你家好像也是做生意的,什麼時候你變成草根了?淪落到人間的王子?」

「這——」高大帥在爺的調侃笑聲中,齜牙咧嘴的,「我就不能想象一下貧苦大眾的心情嗎?我們當兵的,就是得時刻體會老百姓的想法,不是嗎?」

爺們異口同聲︰「你說的都對。」

眼中的謔意和言辭嚴重不符。

高大帥灰溜溜地逃了,這種情況前所未有。

「我從不知道他介意自己的身世。」趙文生看他驚慌失措的背影,挺是驚奇。

「富家子弟進入部隊,要是被部隊里的人都知道自己很有錢,是非就多了。」所以,兩爺與高大帥有不低的交情,也是因這有點同病相憐的緣故。

「陸科是什麼想法?」趙文生擱下姚爺的寶貝熊,問起毫無所獲的君爺。

「不知道,明天再走走吧。希望在明天晚上之前能找到。」君爺此刻一副緊鎖的眉宇,遠勝過執行艱難任務時。

到了第二天,連趙文生都加入了搜找隊伍,尋找君爺心目中的泰迪熊。一直找到了下午三四點鐘,在一家百貨大廈專櫃找到了一個。

君爺挑的,比起姚爺的白熊,是小巫見大巫,白色小熊只有二三十厘米高,為小個子,同是玻璃眼珠的高等手工熊。小白熊身穿一套藍色水手裝,脖子系了一條藍色綢巾。兩只耳朵上,一樣戴了對金色小環,與大白熊相對。

範淑霞看著都覺得,這種小熊應該是送男孩子的。

可以想象一個小男孩趴在書桌上,與擺放在桌幾上的小熊相視,宛如個老朋友,宛如個知音,宛如是看到世界上另一個自己。

未想,君爺這般冰冷的男人,一顆心卻是這麼的溫柔。

挑出來的小熊無論顏色搭配,神態眼神,都隱露出一顆男子漢蘊藏著的溫柔的心,能排解寂寞,能撫慰傷痛。

範淑霞回想到昨天在車上听到的故事,「她是有多麼喜歡她哥」,其實應該有下一句「她哥又是多麼在意她」。

眾人都找到了各自想買的禮物,一行人在夜晚搭乘飛機回國。

此時,京城里同樣又過了一天。

蔓蔓在清早接到了老公從部隊里打來的電話報平安,說是任務完成,大概這兩天收拾完會回家。

電話里,蔣大少拷問媳婦︰有沒有乖乖的,有沒有惹出什麼事?

蔓蔓套著拖鞋,伸出兩只腳背上貼了幾塊止血膠布的腳,有點艱難地說︰「沒有什麼事。」

「嗯。我很快回家了。大舅子也快回去了。你千萬別惹火大舅子,我告訴你。」蔣衍不是怕大舅子的脾氣,是怕大舅子有理媳婦沒理,他就只能站在大舅子那邊了。

「他,應該還有一兩天才回來吧。」蔓蔓據自己手頭接到的情報稱。

可能君爺是怕再讓母親擔心,故意這次把報的時間延後兩天,但陸家人都不知道真偽。

有這一兩天寬綽的時間,蔓蔓需要加班加點,趕著將【畫餅充饑】手頭上的工作移交給其他人,因為等她哥和她老公回來了,她又得偷偷模模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有機會回來。

初夏與她一塊在廚房,幫著她嘗試新式的面點,這是【畫餅充饑】近期要主打的新菜品,夏季當值,甜品銷量走高。

論菜品的研究,蔓蔓是一流的,沒人能比得上。在蔓蔓和養父共同管理的廚房里,各種菜式,都是經他們實驗之後標準制定。因此哪怕你是多好的廚房師傅被挖過來,各種配料下放的比例,都必須嚴格遵照蔓蔓制定下來的制作方法規範調配。每樣菜出爐後最終的嘗味和判別合不合格,則由味覺頂呱呱的溫世軒來負責。

廚房里只要有蔓蔓和溫世軒在,大家都覺得十分安心,包括範慎原都認為,【畫餅充饑】的頂梁柱,蔓蔓是當之無愧。

如今,蔓蔓制定出來的菜譜,基本能滿足夏季的供求。等到換季的時候,她只能再想法子看怎麼在後面支援。

「不然,等你哥回來,你再和他談談。」初夏雙手在盆里和著面團,臉上抹了幾條白色粉跡,活像個化了妝的小丑,眉頭揪得緊緊的,很顯眼。

「他的脾氣你不是不知道,認定了的事兒,十頭牛都沒法牽回來。」蔓蔓不想浪費氣力做這種無用功。再說,每次她和她哥說話,十次里九次都是吵。

初夏郁悶著,是把面團狠狠地揪起一截,扔到桌板上︰「你說你是大人了,他這麼管你他不累嗎?」

「我都替他累。」蔓蔓老實道。

初夏回頭,拿眼角打量她︰「你哥出去這麼長時間,你想他不?」

「我想我老公都來不及,哪來得及想他。」話答的如流,心口的心跳可不是一回事。上次那個破碎的玻璃杯子,到至今仍把她嚇得。幸好後來又來了通電話報平安,不然她兩夜都得睡不著。

沒瞧出她異狀的初夏,嗯嗯點著頭︰「這樣的哥,是挺令人煩惱的。想他,他回來,你還有罪受。」

譚母走了進來,對她們兩個說︰「歇一歇吧。你們兩個是要做媽媽的,適度干活是可以,但不能累著。」

蔓蔓覺得手中這面弄得差不多了,對死黨說︰「初夏,你和伯母先去坐,我這里快弄完了,讓人放進烤箱就出去。」

听這樣說,初夏隨了譚母出去,先去給她弄點補充營養的。

範慎原進來時,看到她滿頭大汗,連忙遞上條毛巾︰「先擦擦吧。」

「嗯。」蔓蔓把毛巾兩半疊成一半,擦了會兒臉和脖子的汗,仍覺得熱,有些透不過氣。主要是中午兩三點廚房里溫度高,蔓蔓是孕婦怕著涼不敢開空調,情願熱著。

但只有這個時候,廚房是少點人的,能讓她做實驗。

範慎原幫她將弄好的一鏟子面點擱進了烤箱里,制定好時間後,和她一塊走出去。

「非得急著走嗎?不能和家人再談談嗎?」一邊走,一邊範慎原對于她家里的這種決定,也是皺著眉頭。

「我媽知道我干什麼,沒有什麼意見。」實際上,她做的菜品有些主意,都是家里陸夫人給出的意見。陸夫人要不是礙著丈夫的地位怕被人說,早想出來幫著女兒干了。

陸司令,心疼女兒,向來對女兒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陸歡,想討她歡心,對姐姐恭敬不如從命。

只有她哥,一個臭雞蛋的脾氣,誰都講不通。

「不如我出面,和你哥談談。」範慎原出這個建議,是出于很想和君爺當面過過招。

蔓蔓哪知道他是溫家的人,忙說︰「別。我丈夫都奈何不了他。沒人能奈何得了他。」

君爺是那種剛柔並濟,能把所有反對他的人招安拉進自己的同盟里,然後把炮火調過來對準她。

至于她這個哥,為什麼偏偏對她不用懷柔政策,她也想不通。

見她抵觸這麼厲害,範慎原先作罷,接著看她是滿臉通紅,有些擔心她會熱感,扶她到一個陰涼地方坐下,不能開風扇開空調,手里拿了把蒲扇慢慢地幫她扇風。

譚母和初夏坐在他們對面,看到範慎原親自給蔓蔓扇風,都取笑起來︰「範經理,你小心一些,她家里那些人,個個都是愛妒的。」

範慎原本來就把蔓蔓當自家姐妹看,眉宇一提,挺是坦蕩︰「這有什麼?我和她年紀相差這麼多,我把她當姐姐,她老公不會想到那方面去的。」

提著一鍋解暑的綠豆粥進門來的溫世軒,听到他們的這番談笑,咧嘴,呵呵地傻笑︰「範經理說的是。阿衍回來,我會和他解釋清楚的,誤會不了。」

儼然,溫世軒把範慎原當家里人看了。

初夏捂著嘴兒,對他們的話,笑個不停︰「你們以為啊?她老公是不誤會了。可是她哥她弟呢。她弟弟,那個愛妒的心不比她哥小。我告訴你,範經理,要是被她弟弟知道你在他姐姐面前爭寵,你小心些,她弟弟是跆拳道黑帶,上次揍得她老公的大哥兩個熊貓眼。」

溫世軒愣住,傻眼。

範慎原听初夏形容的陸歡這般恐怖,不覺地舉起手,抹抹額頭的汗和兩個眼楮,說︰「他跆拳道黑帶,我是柔道黑帶。」

蔓蔓對此要死黨見好就收,對範慎原說︰「範經理,我弟弟不是個傻帽的看誰打誰,你別听她瞎說。」

「那是,她弟弟是上北航的。」初夏撅著嘴,非要和她頂,就是看陸家人霸道的行為不大順眼。

一人一碗綠豆羹端著,說笑不斷,濃濃的溫情在中間流滿。

此間,一輛吉普車離開了匯報的單位。

高大帥開著車,送幾個爺回家,邊請示︰「我听我朋友說,我們回去的路上新開了一家飯館不錯,要不要吃了再回去?」

他們下飛機時十一點,在機場吃了點東西,趕回單位做匯報,出來時兩三點,肚子餓得咕咕叫,回家怕會麻煩家里人。在路上吃了再回去未嘗不可。

高大帥在京城里朋友眾多,經常被朋友拉著去嘗新鮮,非一定是有名富貴的酒樓,吃出來的東西物美價廉,他的朋友個個都算得上是飲食圈里淘寶的行家。

「什麼店?」知道高大帥口味信譽良好,答應了的爺們,問起仔細。

「上上周才開業的,叫【畫餅充饑】,素菜為主。」高大帥一邊開車,一邊找路,找到了商業街的停車場,開進去停車。

幾個爺從車里出來,不會兒,先看到了門面氣勢磅礡的天下第一飯莊。

「我看這裝修的不錯啊。」趙文生提著眼鏡,仰頭看天下第一飯莊的金黃大匾,贊嘆。

爺們其實饑腸轆轆,只想找個地方吃,對價錢都不太在意。出國回來,風塵僕僕,都想輕松一下。再說只是點家常菜,到哪里吃都不會太貴吧。

可高大帥一擺手,道︰「別看這店裝修成這樣,如果你上網去查評價,會發現最多只有兩星,菜品毫無特色,宰人的陷阱一大堆。也不知道是從哪里來的老板。」

姚爺听到他這話,又是搖著指頭教育了︰「你出任務,居然是時時刻刻都想著回國吃了。」

「沒有,就昨天知道要回來了在英國上網查的資料。」高大帥慌聲澄清清白,「而且,我這不是給爺們先開路,讓爺們回來不用餓著嗎。」

「好了。」打斷他像長舌婆的嘮嘮叨叨,君爺真是一樣有些餓了,舉目四望,「你說的【畫餅充饑】在哪里,連影都沒有見著。」

「高大帥。」趙文生也有點怕他帶他們去擁擠骯髒的小店,「好吃是一回事,但哥們現在想求一個環境好點的地方。」

「趙大夫,知道你愛干淨,放心,這家店,干淨得能與你的消毒室相比。」高大帥拍打胸脯保證自己的美食家名譽,遙指街頭拐角一處二層紅色建築,「就那里。」

一行人走到飯館面前,看古色古香,樸素並不奢華的門面,好感倍增。

進到里頭,地方寬闊。

這個時間段,本來哪里的飯館都是像打烊的狀態,門前羅雀。然在這里,能見到不少人三三兩兩地各佔一桌,品嘗甜點,年齡是各階層都有,老少皆宜。

說明這里的飲食如高大帥說的︰口感既符合潮流,價錢經濟又實惠,老百姓最愛。

找到一處對窗的位置坐下,沒有空調,窗口吹進來的風,都很涼爽。

趙文生先一口贊出來︰「好地方。」

姚爺抬起頭,望見牆上明碼標價像是在拍賣的藝術作品,狹長的美睞微夾,一絲蓋不住的驚艷。

驚的是,在現代被工業文化覆蓋的大都市中,極少能看到這樣一個繼承老祖宗風範的地兒。他記憶中有這樣的地方,也是傳承百年的老店,絕不是一個新人。

「老板是哪里人?」趙文生代兩個爺問。

幫他們三個燙著杯,高大帥說︰「老板挺神秘的,說是美國留學回來的,拿了MBA。」

蔓蔓和溫世軒身在幕後,外界只能挖出代言的範慎原。

「美國華人老板?」趙文生在美國近期呆的時間長,對唐人街印象很深,因此對能接受是華人老板這個邏輯。

君爺低頭,是翻起了菜譜,一頁,又一頁,翻了兩頁後,眼楮盯在一道菜上,久久沒有離開。

高大帥以為他是想用這道菜,忙讓服務生記下。

其他人又點了幾道菜,高大帥讓服務生交代廚師趕緊做。

一壺普洱茶倒進爺的茶杯,濃郁香氣。

姚爺指尖點著桌面,看趙文生一只手在擺弄桌上插著朵鮮花的小瓷瓶,最終,趙文生從那個瓷瓶的光滑度和設計、圖樣等分析,判定︰「花是真的不是假花。瓶,絕對是手工做的,瓶上的彩繪,是藝術家的作品。這個老板真有雅興。在唐人街,都見不到。」

京城中如此處處一個細節都有雅興的老板,別說趙文生,爺他們兩個都沒有見過。但是,他們印象里有一人,卻是很符合想象。

「陸君。」姚爺想的是差不多了,悄悄湊近君爺,「我記得你看的那道菜,是你媽當初在家里給你慶生做過的,干媽想做的菜樣在這世上可以說是獨一無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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