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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身已空

梅嵐自從丈夫莫雨因病去世後,就再也沒有嫁人了,一直幫寶珠打理著精油鋪子的。除了忘恩這個兒子,寶珠這個珠子,鋪子的生意,她還真沒有什麼別的在意了。忘恩是幫著寶珠各地的跑,尤其近年來嗎,都不怎麼在豐城的,她平時的精力全部放在了鋪子上。

梅嵐又說了一下上個月鋪子的一些事情,然後就起身告辭了。盛嬤嬤送他出去的,寶珠知道盛嬤嬤肯定有話要跟梅姨說的,也就是忘恩和蘆笙的事了。

臨近婚期還有三天了,府里是忙的絡繹不絕的,到處都是來來往往的奴僕,反而就是寶珠這個當事人,是最清閑的一個,什麼事都沒有。想去幫娘干點什麼,娘說用不著,做姑娘沒幾天了,就好好歇著。

去找小佷子耀裕玩的,耀裕說夫子加了功課,他要是不加緊時間做的話,只怕到寶珠成親那天都做不完。去找湘菁,湘菁說這兩天照顧二嬸的,二嬸孕吐有點嚴重,她不放心的。到花房找師傅,師傅說要準備大婚用的花卉盆栽,讓她回寶珠閣去,人來人往的,別撞到了。平時關系最好的四哥也不再府里,這走了一圈,寶珠突然覺得,每個人都有事情做,都在忙碌。

看著這府里的熱鬧喧囂,她覺得格格不入的。在這喧鬧中,寶珠突然覺得好孤獨好寂寞。趴在窗戶下面的雕刻了八仙過海各顯神通的方幾上,寶珠支撐著胳膊,雙眼無神的盯著窗外的藍天。菱紗的袖口落到了手肘處。

雅箏打發了一個剛過來問事情的小丫頭後,一進門就見到寶珠在窗戶前呆愣的樣子。「郡主,怎麼坐在這里的。這會兒的陽光已經很足了,這樣怕是會曬傷了肌膚,您還是移到屋里的搖椅上,可好?」

寶珠懶洋洋的,眼皮都沒有抬一下,「這邊有風,涼絲絲的,吹著舒服。」

雅箏失笑,在寶珠身後無語的搖頭,「屋子里已經放了冰塊,也沒有多熱的。到你您的肌膚,禁不起這陽光的曬,只怕一會就要紅了。到時,叫夫人知道了,又要說您了。」

到了東朝,寶珠才知道,為什麼古代的那些個大家閨秀,皮膚那麼好,走幾步還喘上了。成天在閨閣里,出個門還有專門撐著傘的人,哪里見到多少陽光的。一白遮三丑,都在追求白,可是怎麼沒有人覺得那是病態的白?

雅箏見寶珠不動,又不能上前拉寶珠,就伸手上前,想把卷在窗子上面的紗簾放下。這樣好歹能遮著點陽光啊!

寶珠擺擺手,制止了雅箏的動作。「就這樣卷著,我自己有數,一會到晌午,日頭高了,我會進屋的。你先去忙你的事,我坐在這就好。」

雅箏沒吱聲,安靜地退下了。「郡主還是坐在窗戶下面?」陶笛看雅箏出來,就問了一下。

「從昨天開始,郡主就這樣了,一副什麼都提不起興趣的樣子,就知道坐著。陶笛,你說郡主是不是病了?」

陶笛伸出一根手指,戳了一下雅箏的額頭。「呸,你瞎說什麼,當心叫盛嬤嬤听到了,有你好受的。郡主向來是有點迷茫,畢竟這樣的婚事,在東朝可還是頭一遭的。」

雅箏想想,也是,這擱誰身上,只怕也都不會心平氣和的。府里已經出嫁的就有五位小姐,郡主是第六位。前頭那五位小姐,別的不知道,就是四小姐湘筠、五小姐湘斐出嫁前,哪一個不是害羞不已,要不就是忐忑的。可是郡主這樣的,她還真沒見過的。

「那我們要怎麼做?」

陶笛朝著依舊在窗口處發愣的寶珠看了一下,「別去煩郡主,郡主會想通的,這已經兩天,會好起來的。」語氣上不無擔憂,就是當初接到聖旨的時候,也沒有這樣的。旁人是幫不了的,這要郡主自己想明白了才好。

「陶笛姐姐,夫人身前的綠荷姐姐讓你去一下!」有傳話的小丫頭來找陶笛,陶笛就過去了。剛好在庫房親點嫁妝的瑤琴出來喝口水,看到雅箏在門口發愣,就拽過雅箏去幫忙。

忙碌了一天的安國公府終于安靜下來,不管是主子們還是下人們,這會都沉侵在黑甜的夢鄉中。在床上睡不著的寶珠,已經數了一萬二千八百九十六顆星星了,依舊是毫無睡意的。失眠啊,多麼遙遠的一個詞匯。

寶珠起床,穿上衣服,走到次間時,看到瑤琴正睡得香,臉上還掛著笑容,不知道夢見了什麼開心的事。寶珠沒有喚醒瑤琴,輕手輕腳的出了屋子。夜里,寶珠閣的院門是上了鎖的,寶珠不可能再叫醒守門的婆子,只是自己一個人坐在木槿花下面的石凳上。

屋檐下的宮燈,正在夏風中搖曳著。睡不著啊睡不著,夜色如水,漫天的繁星,一閃一閃的,似乎在訴說著什麼的秘密的。有多久,有多久沒有這樣一個人看星星了?記憶中,有人跟她說過,哪怕就是老了,頭發白了,牙齒月兌落了,也會陪著她看星星的。呵呵,那個傻子。

「唉!」一聲嘆息,隨著夏風飄進了寶珠的耳朵里。寶珠疑惑地四周看了看,沒有人呢。也是,這都深夜了,寶珠閣的下人們也都已經睡下了。

一個人需要隱藏多少秘密,才能巧妙的度過一生。卓犖,我想你了,你可還好?沒有我這個任性的妻子,你會生活得更好吧?寶珠指著天上的星星,喃喃自語︰「你說過,在我不想見人的時候,你會陪我找個山洞躲起來。可是你怎麼那麼不解風情,竟然還問我,在山洞里吃什麼?」呵呵,寶珠笑著,對著天上一閃一閃的星星笑著,兩行清淚不知不覺滑落臉龐,滴在腳上的繡花鞋上,浸染了一圈圈的水印。

天上的星星依舊在一閃一閃的,它們不知道寶珠的心思,依然閃爍著。夏風輕輕的吹拂這寶珠的臉龐,結果寶珠的淚水更是不可控制的大滴大滴的落下。寶珠干脆蹲在地上,雙手抱著膝蓋,下顎頂著膝蓋,就那樣無聲地流著淚。發泄著來到這個世界的委屈,肆無忌憚地回想著前生。

在寶珠還是小嬰兒的時候,就已經記起了前世的一切。只是對于前世,她的記憶就是累倒在實驗室,然後再想起時,已經成了路寶珠了。她盡量不去想前世,努力過好路寶珠的生命。一直都是好好的,前世被她放在心底的一個小角落,封存著。

莫名的,在還有三天就要成婚的日子,她想起了卓犖。那個在她發脾氣只會傻傻笑著的男人,那個包容她所有任性的男人,那個將家里一切都處置得妥當的男人。卓犖,我欠你一聲謝謝,對不起。

沉浸在自己的回憶里的寶珠,突然感覺到一個陰影到了自己面前。抬起已經朦朧的雙眼,她看見了一個身穿玄色長袍的男子,就那麼突兀的出現在自己眼前。

男子彎腰,將蹲在地上寶珠扶起來。粗糙的手指,輕輕擦去寶珠臉上的淚痕,再將夏風吹亂的發絲往寶珠耳後攏了攏。

寶珠愣愣地看著江簡牧,任他擦著自己的淚水,腦子有一瞬間反應不過來,他是怎麼出現在這的?

「不哭了!」低沉暗啞的聲音,「若是你還不想睡的話,我帶你出去。」

寶珠機械地點著頭,又朝瑤琴所在的屋子看了一眼。「天放亮之前,我會送你回來,你的丫鬟不會發現你不在的。」似乎知道寶珠在擔憂什麼,江簡牧解釋了一句。

只感覺被江簡牧擁進懷里,然後雙腳就離地了。這不會就是傳說中的輕功吧?江簡牧的輕功很好,帶著寶珠,也不見多累,速度一點都不慢,被擁在懷里的寶珠也感覺不到顛簸。盡管如此,寶珠還是下意識的抓緊了江簡牧,因為她剛才發現,她現在可是處在四米多高的地方。江簡牧的借力點,就是城中的民房。

大概一炷香的時間,江簡牧才放開寶珠,雙腳著地的感覺真好。

看著寶珠白皙的小手緊緊地抓著自己的外袍,江簡牧無聲的笑了。「已經到了,你還要抓著不放嗎?」。

寶珠這才發現,自己還抓著人家的,寶珠的臉頓時紅了,像熟透了的蝦。雙手想觸電一般,縮了回去。「這是鐘樓?」為了緩解自己的窘迫,寶珠打量起周圍的環境。

「正是鐘樓。」寶珠現在所在的這座鐘樓,建于乾泰四年,二層樓閣式,方形,面闊進深各3間,建築面積135平方米,單檐歇山頂,上布青瓦,通高14米。至今已有六百多年的歷史。

寶珠現在正面對著就是鐘樓內正中位置安架一八角形木框架,其上懸鐘。鐘壁有日、月、人、獸、牛、魚等十二種圖案,與黃道十二宮相對應。另有乾、坤、震、巽、坎、離、艮、兌等八卦圖像,含乾坤渾圓之說。鐘壁還鑄有文字數百,清晰可辨,多記載鑄造、監制、資助人姓名或身份、籍貫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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