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可能，我的速度都已經慢得打哈欠了，你居然一劍都沒有看清楚？」
莫出塵眨巴著有些迷茫的大眼楮，想了想，道，「那我再用自己最慢的速度，清清楚楚地施展一遍，這次你一定要看仔細了，這麼慢的速度，很累人的。」
然後，她就化作了上百道殘影。
巫野只看到上百個莫出塵在森林中對著上百株大樹爆出一團團光芒，然後這些大樹就莫名其妙地東倒西歪，有好幾株甚至攔腰截斷，連根拔起，「 嚓 嚓」之聲不絕于耳。
「這次看清楚了吧？」
當莫出塵終于結束了華麗的劍法展示，上百道殘影重新合為一體時，已經有些香汗淋灕，氣喘吁吁，不是因為速度太快，體能消耗太大，而是因為速度太慢，要時時刻刻繃著，實在太難受了。
巫野一言不發地瞪著她。
他終于發現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莫出塵完全不適合當老師，而且他在劍法修行上的資質，絕對是差到掉渣了！
「師父，我覺得咱們還是換個法子來教比較好，這樣，請您老人家回想一下當年您是怎麼學會這套《白猿劍法》的，總不可能是白猿也拿著竹棍這麼瘋狂的一通猛刺，然後您靈光一閃，心念一動，就學會了吧？」
「那倒不是！」
莫出塵歪著腦袋回憶了一陣，「我當初好像是先練眼力，先是抓一袋螢火蟲，在黑夜里把他們都放出去，看清楚每一只螢火蟲的飛行路線。一開始是十只，二十只，慢慢變成三十只，五十只，等一百只螢火蟲的飛行路線都能看得一清二楚之後，就把螢火蟲改成不會發光的蜻蜓，蜜蜂。蒼蠅，蚊子，從大到小，最後連一百只蚊子的飛行路線都可以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中看清楚，眼力就算練得差不多了。」
巫野的嘴巴越長越大。
「哦，練眼力的時候，手也不能閑著，腰間插著一根竹棒。拔、戳、收，三個動作，簡簡單單，一開始是每天重復一萬次，慢慢增加到了三萬次，五萬次，十萬次，這方面是沒有止境的，戳得越多越好。」
巫野的下巴掉到了胸口。
「眼楮和手都練好了之後。就可以組合起來，開始修煉真正的劍法！一開始是找一棵枝繁葉茂的大樹，狠狠踹一腳。從樹上飄落成千上萬片樹葉，把他們統統用竹棒串起來；完成之後，就抓一百只小鳥，放飛了，在他們飛出去的剎那，用竹棒全都戳死；小鳥，蜻蜓，蜜蜂，蝴蝶。蒼蠅，蚊子，我記得自己修煉到最後，是在半柱香時間內，將兩萬三千五百四十二只蚊子全都戳死了！」
巫野的下巴掉到了襠部。
「其實這套《白猿劍法》。本來就是用來對付蟲子的！我們居住的那片山林里有很多奇毒無比的小蟲，叮上一口可不得了，又痛又癢，還會潰爛流膿，久而久之。白猿就練久了這樣一門用竹棒戳蟲子的辦法，一代一代傳承下來，都是這麼修煉的！我能夠一口氣戳死兩萬多只蚊子，算是把白猿的劍法都學到家啦！可我還是不滿足，總覺得身體里面有一股力量，非要握著竹棒狠狠戳出去時才能發泄，才會舒服！所以，我不戳蚊子了，我改戳瀑布！」
巫野的下巴掉到了膝蓋。
「我們山上有一掛兩百多丈高的大瀑布，我就以瀑布為目標，整天戳，戳，戳到最後，瀑布都被我戳出了上百個碗口大的窟窿，足足可以維持一口氣的時間，才會重新被水流掩蓋！後來我覺得戳瀑布也挺無聊的，就改成了戳天上的星星！我當然不可能真的戳到天上的星星，只不過星星總是一閃一閃的，我看準了天上的幾萬顆星星，當他們要閃滅時，猛地戳出竹棒，只要把握好時間，看上去就像是被我戳滅的一樣！一開始總是掌握不好時間，有時候快了，有時候慢了，看了一夜星星之後，第二天看什麼東西都是一閃一閃的，練了一年，慢慢的也就找到了竅門，滿天星星都變成了斗大的靶子，任由我的竹棒擺弄了。」
巫野的下巴掉到了腳背上。
「有一天我在戳星星時，旁邊忽然出現了一個很奇怪的東西，看著就像是一頭沒毛的白猿，還裹著一身很滑稽的布，這個就是我師父啦！我師父看了一會兒之後，就說要和我比劍，我听不懂她的話，不過當她把劍抽出來之後，我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于是和她對戳了一陣，師父可真厲害，就算到現在，除了言靜虛之外，我也沒見過她這麼厲害的劍修！我竭盡全力，也只戳瞎她一只眼楮！」
「你還戳瞎了你師父一只眼楮？」巫野徹底凌亂了。
莫出塵點頭，撅嘴道︰「師父有些賴皮，明明說好是比劍的，她的劍比我好就算了，最後還使出了法寶，一陣黃光閃過，就像是穿上了一層盔甲一樣，本來我可以直接戳死她的，結果只戳瞎了她一只眼楮！」
「好啦，《白猿劍法》就是這麼練的，如果你還沒有看清楚剛才的動作，那就先從練眼力開始，我幫你抓一百只螢火蟲來，你好好練！」莫出塵說得口干舌燥，拍了拍巫野的肩膀就往外走。
巫野連忙叫住她︰「師父，咱們能先從簡單點兒，基礎點兒的開始練不？」
莫出塵皺起了眉頭︰「這個就很簡單，很基礎了啊，當年我才四歲，用了一個月就看清楚了一百只螢火蟲的飛行路線，還要怎麼簡單？」
巫野心說您老人家擺明了就是百年難得一見的超級天才，我這個三流惡霸怎麼能和您比？我連一套《五虎斷門刀》學到現在都不敢說是登峰造極了，更何況是《白猿劍法》這種高級貨？
莫出塵想了想，道︰「兩個月時間，要你學會全套《白猿劍法》，好像是不太可能，這樣吧，你說說看，想學什麼？」
巫野心中一動，月兌口而出道︰「我想學師父隱藏實力和殺氣的方法！」
回想起了自己見識過的修煉者，莫出塵絕對是最與眾不同的一個。申天師也好，如意郡主也好，就算再怎麼隱藏氣息，總是給人一種咄咄逼人的壓迫感。
而莫出塵就像是一柄深藏在古樸劍鞘中的利刃，沒有出鞘之前，誰都無法發現她刺眼的光芒！
就說在黑水河畔爭奪《七星戰世決》時，三名流雲劍宗門人最多是煉氣期，而當時的莫出塵還是凝罡期。按理說三名流雲劍宗門人應該一看到她就立刻落荒而逃。
可是她卻能把氣息隱藏得滴水不漏，以至于人家完全沒有把她放在眼中，直到最後腦袋落地，還稀里糊涂，不明就里！
莫出塵肯定掌握著一門隱藏實力和殺氣的方法，這就是巫野現在最需要的！
莫出塵眼中放出了兩道精芒，笑道︰「你怎麼知道我有這樣的方法？」
巫野心中叫了一聲「糟糕」，腦子一轉，飛快道︰「師父在伏擊如意郡主之前。一直藏在雪地中，如果不是能隱藏實力和殺氣，早就被他們發現了！」
莫出塵點頭道︰「沒錯。我是有一個法子，這是我自己琢磨出來的，連白猿都不會，後來師父還幫我整理了一番，取了個名字，叫《藏鋒術》，可以將真氣、法力、殺氣都隱藏起來。」
「藏鋒術？」
「寶劍在不殺人的時候，都要藏在劍鞘內，收斂鋒芒。積蓄力量，人就像是寶劍一樣，也沒有必要時時刻刻都鋒芒畢露的，靜若處子，動如月兌兔。不鳴則已，一鳴驚人，這就是《藏鋒術》的宗旨，你要是想學《藏鋒術》，倒是不難。我這里有一本師父整理出來的《藏鋒筆錄》，你可以拿去研究一下。」
莫出塵從儲物袋中模出了一本用小羊皮編制的精致功法。
巫野翻開一看，都是用蠅頭小字一個一個寫上去，還有不少修改的痕跡，看得出來，是親自撰寫的原始手稿，並不是抄錄的版本。
「師父原本是想把整套《白猿劍法》都整理出來，可是她听說了我的練劍方法之後，也是愣了半天，說就算耗費五十年時間，也未必能整理出其中的奧妙，所以，她先用了五年時間，和我一起整理出了這套《藏鋒術》，本來正準備開始整理《白猿劍法》，我就被趕出了滄浪劍宗，師父在送我走的時候，還嘆了好幾口大氣，說滄浪劍宗終究是和天下第一的劍法無緣了！」
巫野在《藏鋒筆錄》的內頁上，看到了一絲不苟的四個小字︰莫出塵作。
心中一動，對莫出塵的師父產生了一絲欽佩。
莫出塵的師父雖然是個性格偏激，殺性甚重的狠辣女子，不過在大節上倒是十分把持得住，這本《藏鋒筆錄》明明是她整理出來的，可是她連名字都不留下，只說是莫出塵所作，後世之人若是看到了，只會記住莫出塵的名字，卻是不知道她做出的貢獻了。
巫野卻是知道，將這套功法整理出來的功勞，絕不在創造出這套功法之下，別的不說，就說莫出塵的《白猿劍法》，尋常人真按照她所說的法子修煉，只怕一百年也別想修煉到她的境界。
如果她的師父真能整理出一套系統化，規範化，行之有效的修煉方法，讓稍有資質之人都能學會《白猿劍法》，這份功勞，絕對值得在修煉界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滄浪劍宗，也有機會成為三大劍宗之首，甚至是盤古大陸最強的宗派。
只不過，莫出塵已經被逐出師門，看來是不會有這一天了。
「滄浪劍宗如此沒有眼光，那就由我來把這套《藏鋒術》發揚光大吧！」
……
時間一天一天過去了。
巫野在《白猿劍法》上還是毫無進展。
不過在其他方面，卻是收獲頗豐。
莫出塵的師父絕對稱得上一代宗師，她這套《藏鋒筆錄》深入淺出，環環相扣，用販夫走卒的市井言語，將十分深奧的修煉道理都解釋得比小蔥拌豆腐還要清楚，連巫野這種自認為資質並不怎麼樣的三流惡霸，漸漸都窺探到了殿堂之內的風景。
除此之外，巫野還開始修煉《玉清劍法》。
這是從流雲劍宗門人身上搜刮出來的一套基礎劍法，每一個流雲劍宗弟子入門必修，從後天巔峰開始，一直能修煉到煉氣期中階為止，中正平和，循序漸進，並沒有太大難度——至少在經過了每天晚上數螢火蟲，白天數蒼蠅的恐怖修煉之後，似乎是沒有太大難度。
上手雖快，巫野卻沒怎麼放在心上，他發現自己骨子里就不太喜歡「劍」這麼君子，這麼儒雅，這麼風度翩翩的兵器，要他裝模作樣地拿著劍戳來戳去，簡直比死還難受。
「像我這麼鐵骨錚錚，霸氣外露的熱血男兒，當然還是用刀了！」
巫野還是喜歡雙手握刀，高高舉過頭頂，使出渾身力氣，不顧一切，狠狠斬下的感覺。
一刀下去，似乎連漫天神佛都會被他斬死！
這種感覺，才夠熱血，才夠爽快！
莫出塵本來也沒希望他能得到《白猿劍法》的真傳，只不過是了卻自己的一縷牽掛而已，也不管他，隔三差五才出現一趟，胡亂指點他一下，剩下的時間就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在亂刃峽中獨自修煉。
正好方便了巫野，干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最重要的一樁，當然是將剩下一株螳螂草煉制成天下第一藥螳螂春了！
螳螂草發作起來的恐怖場面，他已經有了刻骨銘心的認識，這麼霸道的藥，就算他不是采花界中人，也是頗為心動的，更何況還有馬伯光這樣一個貨真價實的采花賊，迫不及待要把螳螂春煉制出來。
好在除了螳螂草之外，其余幾味草藥都是司空見慣，就算身邊沒有準備，樹林中也隨處可見。
用了三天三夜時間，天下第一藥，煉制成功！
「嘿嘿嘿……」
小心翼翼地捧著裝滿螳螂春的小瓷瓶，巫野滿臉猙獰，發出了無比邪惡的笑聲。
在他漆黑如墨的瞳孔深處，出現了兩條三頭岩蛇死死纏繞在一起的身影。(未完待續)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