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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一零八 皓月當空,群星闢易乾坤轉(14)

一旁的阿紫倒在地上,身上的紫衫本就浸濕,此時更是和地上的塵土混在一處,直弄得滿身泥濘。她見衣衫髒了,也不起來,反倒將俏臉上也抹了幾處灰塵,趁機撒嬌,哭訴著叫道︰「哎唷,哎唷!摔死人啦。」聲音嬌柔,楚楚可憐,叫人不忍听聞,偏偏鐘萬仇不予理睬,和那中年男子相談甚歡,若蘭見了頗覺不忍,沖黑瘦儒生點了點頭,便行將過去,要將阿紫攙起。

阿紫也不推讓,趁勢站起身來,啜泣道︰「姐姐,我好苦命啊,一個小姑娘,孤苦伶仃的,許多人要欺負我,便連自己的師傅也不理不睬。」一邊哭訴,阿紫一邊偷偷望向鐘萬仇,卻見鐘萬仇談興正濃,仿佛根本不曾听見一般,不由得大為氣餒。若蘭冰雪聰明,早將阿紫的舉動看在眼中,心中一陣好笑,道︰「妹妹,你不能總是和先生這般硬頂的,你若是當真誠心拜先生為師,便要把先生當作自己的親人那般看待,哪能動不動的就像先生出手?你對先生好,先生自然看在眼里,用不了多久,先生終究會收你為徒的!」

阿紫聞言登時止住啜泣之聲,問道︰「姐姐,你說的可當真麼?」若蘭見她雙眸如星,狡捷中流露出幾分欣喜,臉上雖是沾滿了塵土,卻終究難掩她原本的容顏,更平添幾分堅毅之色。若蘭心中微微一動︰這小妹妹倒是很好看呢!微微一笑,點了點頭,道︰「男人麼,都是這樣的,最喜歡我們女人順著他!」說到此處,若蘭瞥了黑瘦儒生一眼,道︰「我這夫君也是這樣,脾氣古怪的緊,只消你表面上順著他,倒是他還不是乖乖的听你擺布……」一言及此,若蘭忽覺所說之事有些偏頗,當下忙道︰「夫妻間便是這樣,你若是真相拜師,可千萬不能這樣,對師傅要恭恭敬敬,可不能總是頂撞他。」

阿紫當下點了點頭,瞥了兀自和中年男子說話的鐘萬仇一眼,揚聲道︰「喂……嗯……師傅……我以後听話了!」鐘萬仇著實有幾分模不著頭腦,打量了阿紫一番,道︰「你為什麼要拜我為師?」阿紫皺了皺鼻子,道︰「你把我的寶貝奪去了,我不拜你為師,要是我先前的師傅找上門來怎麼辦?」鐘萬仇聞言眉頭一跳,道︰「懶得和你廢話,你回去找你娘親,老老實實的奪上一年半載,等我將丁春秋那老怪除去,也就沒人找你的麻煩了!」

說罷,不再理睬她,回首沖中年男子道︰「閣下也不用太過擔心,令郎的病雖重,一時間倒無性命之憂,閣下若是信得過,便依照我說得法子,好生為令郎調養,待到他身子將養過來,再用那以毒攻毒之法。」微微一頓,又道︰「令郎雖然根骨不佳,不是習武的材料,不過適當的修習一些養生的功法,對他的病還是很有益處的!」中年男子聞言自是連連點頭,待得鐘萬仇說完,中年男子道︰「先生大恩大德,在下感激不盡,若是犬子日後痊愈,全是先生的恩德!」

說到此處,中年男子微微嘆息,道︰「先生武功卓絕,想來世間沒有何事能難住先生,在下雖是有心報恩,卻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先生有甚麼不湊手的小事,盡管吩咐,在下一定為先生辦妥!」鐘萬仇心中對此人的身份也頗為懷疑,世上能與他相抗衡的屈指可數,眼前這中年男子風度翩翩,氣度不凡,無論人品武功,都叫他情不自禁的生出結交之心,听得中年男子如此說,鐘萬仇點了點頭,道︰「道左相逢,但謀一醉,閣下也是當世高人,何必如此斤斤計較?」

見中年男子兀自有些介懷,鐘萬仇哈哈一笑,道︰「若是閣下當真不能釋懷,我這里倒有個主意,不知閣下肯不肯?」中年男子雙眉一振,哦了一聲,道︰「先生但說無妨!」鐘萬仇道︰「若是日後你我天各一方,此事就此作罷!若是你我始終要一戰,便請閣下放手一搏,也好叫我贏的心安理得才好!」中年男子雙眼微眯,臉上閃過一抹異色,隨即點了點頭,笑道︰「既然先生如此說,在下定會給先生一個心服口服的機會!」

二人相顧一視,彼此相得,更是惺惺相惜,當下哈哈大笑起來。中年男子拿起地上的酒壇,拍開泥封,將酒壇高舉過頂,微微傾側,一股白酒激瀉而下。酒香清冽,好生誘人,他仰起頭來,骨嘟骨嘟的痛飲不已。酒壇中裝滿酒水,少說也有十來斤,那中年男子一口氣不停,不過轉眼的功夫,便將一壇酒喝去一半。瞥了鐘萬仇一眼,中年男子隨手將酒壇拋給鐘萬仇,道︰「請!」

鐘萬仇只覺中年男子英氣逼人,豪情漫天,與其相比,以往那些個所謂的江湖中人,竟如同泥捏紙扎的一般,毫無生氣!當下接過酒壇,仰首痛飲,這點酒對他而言,與清水無異,轉眼之間,鐘萬仇便將將半壇白酒喝得涓滴無存。只見他隨手將酒壇拋在一旁,臉色卻黑黝黝的一如平時,毫無酒意,看了中年男子一眼,彼此眼中盡是相得之意,心中一陣暢快,當下又哈哈大笑起來。

當下鐘萬仇又尋了些殘破的桌椅,重新生起火來,與中年男子又圍著火堆談論起來,那中年男子一身武學修為當真了得,只言片語,往往都說中關鍵之處,鐘萬仇听來,只覺心中好似有一怎地也抓撓不著的癢處,突然一陣爽利,端的是好不舒服。中年男子也頗有所得,每每談到興起,便忍不住拂掌而笑,大聲叫好,一旁的黑瘦儒生和若蘭也不時說上幾句,四人有說有笑,好不愜意,便連阿紫也被四人之間融洽氣氛感染,時不常的說上幾句。

黑瘦儒生和若蘭俱是平常人,加上連日趕路,二人早就疲累不堪,不久便相互依靠著睡著了。阿紫雖是身懷武功,奈何她根本听不懂鐘萬仇和中年男子之間談論之事,不一會兒便覺頭目森然,雙眼朦朧,強自支撐了片刻,便實在忍不住,靠在牆角睡著了。鐘萬仇談興正濃,倒也無暇理會他,當下與那中年男子探討起武學奧妙來,二人俱是當世武學奇才,傾談之下,俱都覺得對方實在是難得的知音,當下將那撈什子的門戶之見拋在一旁,互相切磋起習武心得起來。

不知不覺,斗轉星移,驟雨初歇,驀地里烏雲四合,漆黑一片。又過一頓飯時分,東方漸明,二人只覺天光刺眼,抬眼望去,卻見廟頂的破洞中已然露下一縷陽光來。二人相視一笑,這才發覺竟然已經天色大亮。中年男子當下招呼黑瘦儒生和若蘭起身,三人倒也沒什麼收拾的,當下便向鐘萬仇拱手告辭。鐘萬仇看了中年男子一眼,道︰「兄台,你我道左相逢,飲酒言歡,實屬有緣,他日江湖相逢,敵我難分。若是當真有敵對一日,到時某絕不會留手,兄台也莫要客氣才是!」

中年男子聞言點了點頭,道︰「山野相逢,促火夜談,何等幸事?他朝若能一戰,才算不負你我之間的緣分,先生,我等這邊告辭了!」說著袍袖一拂,與黑瘦儒生和若蘭一同出了廟門,待黑瘦儒生和若蘭登上馬車,中年男子回頭拱了拱手,當下駕著馬車,就這麼去了。鐘萬仇站在廟門口,目送馬車漸行漸遠,心中但覺天地茫茫,知己難求,眼前這人雖是言談甚歡,他日難保不成為自己的對頭,放眼江湖天下,一片黯然,淒淒惶惶,說不盡的孤單寂寞。

廟中阿紫被鐘萬仇點了睡穴,兀自酣睡不醒,鐘萬仇略一思量,屈指一彈,將阿紫的睡穴解開,也不管阿紫是否醒來,轉身邁開大步便走。行不多久,忽地听得身後的破廟出傳來一陣呼喊︰「丑鬼師傅,你在哪里?等等我,等等我!」鐘萬仇听得「丑鬼師傅」四字,不禁莞爾一笑,倒也不去理她,徑自去了。行不多時,天色復又陰沉起來,轉瞬又下起雨來。鐘萬仇只覺天地間一片沉郁,哪里也尋不到一個自在的去處,便如同眼前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雨一般,逆來順受,難以解月兌!

一路冒雨前行,竟始終尋不到個避雨的去處,鐘萬仇無奈只得繼續前行,行了小半個時辰,饒是他內力精湛,雨雪難侵,身上的衣袍終究濕了大半,便連衣袍內存放那要緊事務的所在,也有幾分潮濕。鐘萬仇正自惶急,忽地見路旁不遠處一片村落,當下心中一喜,放開腳步,徑直往那村落而去。村中村民倒也質樸,雖是見他容貌丑陋,倒也不甚畏懼,見他前來避雨,忙不迭的讓進屋來,又是取來火盆,又是熬煮熱湯,招呼殷勤,倒叫鐘萬仇平添了幾分不自在。

好在這盛夏的雨水來的急,去得也急,不到一個時辰,那急雨便草草停了,鐘萬仇當下留了塊碎銀子,便匆匆告辭而去。行了幾日,來到一座大山之前,但見郁郁蒼蒼,林木茂密,山勢甚是雄偉。鐘萬仇雖是無心欣賞,卻也不禁為山勢所感,當下在山間游玩起來,仰望浮雲,俯視流水,心中竟從未有過的輕松寫意,哪些個煩心之事,竟通通拋諸腦後,渴飲山泉,饑餐野果,孜孜不倦的研創起「星辰變」來,每遇挫折,便冥思苦想,徹夜不眠,每有所得,便仰天長笑,縱情嬉戲,不知不覺間,竟過去了三四個月。

這一日里,鐘萬仇終于將「星辰變」初臻完善,心中歡喜,無以復加,尋了一處水潭,月兌去衣物,徑自在潭中游戲個痛快。他在山中閑居數月,臉上胡須瘋長,便如同野人一般,他平日里苦心鑽研武學,哪里有閑心管這許多,此時潭水清澈,倒影出他的模樣來,竟仿佛惡鬼一般,好不怕人。鐘萬仇看著水中倒影,又驚又愕,隨即哈哈大笑,當下心中一動,運掌如刀,掌鋒所到之處,胡須自然月兌落,便如同剃刀刮去一般,整潔異常。鐘萬仇看著手掌,心道︰想不到星辰變竟有如此威力,倒不枉我這幾月的苦修!

收拾完畢,鐘萬仇便下山而去,一路向西,徑直往聚賢莊行去。行了幾日,便到了許家集的所在,鐘萬仇自是不急于一時,當下在許家集上尋了間酒樓,要了些酒肉菜肴,便方口大嚼起來。數月未曾喝酒,只覺這酒仿佛瓊漿玉液一般,轉眼便將五斤白酒喝完,鐘萬仇兀自不過癮,又要了五斤,正自喝著,腳步聲響,抬頭望去,卻見一個四十歲左右的漢子行了進來。

那漢子一身黃葛布單衫,雙耳上各垂著一只亮晃晃的黃金大環,獅鼻闊口,形貌頗為凶狠詭異,顯然不是中土人物。這人來到酒店門前,掀簾而入,一眼見到正自放口大嚼的鐘萬仇,微微一怔,隨即臉有喜色,要想說話,卻又忍住,便在一張桌旁坐了下來。伙計見客人進門,忙不迭的上前招呼,那漢子當下要了兩斤白酒,兩斤牛肉,一只肥雞。不多時,一應酒菜上齊,那漢子便自斟自飲起來,一邊吃肉喝酒,一邊裝作無意,偷偷的打量鐘萬仇。

他這點伎倆怎能瞞得過鐘萬仇的耳目,鐘萬仇打眼一看,便知此人武功不過平平,當下也懶得他,自顧自喝個痛快。過了好一會兒,那漢子顯然有些不耐煩,猶豫了良久,這才起身行到鐘萬仇桌前,道︰「朋友可是姓鐘麼?」正自說著,那漢子忽地看到鐘萬仇腰間系著的小包袱,登時眼楮一亮,又道︰「朋友這個包袱可否給我看看?」鐘萬仇听他提起包袱,登時心中一動,仔細打量了他一番,見他一身黃葛布單衫頗為古怪,樣式與中原大不相同,更為奇怪的是此人眼中帶赤,氣息中隱隱露出熾烈氣息,分明是身重烈性劇毒的癥狀,若是喚作普通人,只怕早就身死當場,可眼前這漢子竟然若無其事,且雙眸炯炯有神,全不似中毒的模樣。

那漢子見鐘萬仇只顧打量自己,全然不回答自己的問話,心中登時一怒,剛想動手,忽地想起什麼,登時按下心頭不快,又道︰「朋友這個包袱可否給我看看?」鐘萬仇雖是隱隱猜到此人身份,卻也不屑理財他,當下自顧自的飲起酒來。那漢子見他對自己如此不屑一顧,眼角眉梢登時升起一絲怒意,顧不得許多,當下右手一伸,向鐘萬仇腰間的包袱抓去。

鐘萬仇听得衣衫掠風之聲,便知他要向自己出手,卻不理會,任由他將包袱奪取,那人如此輕易便將包袱奪在手中,登時一愣,隨即又是一喜,當下不管許多,將包袱放在桌上,信手打開,但見包袱中一個造型古樸的小鼎,正是自己所要找尋之物,心中的歡喜,簡直無以復加。瞟了鐘萬仇一眼,將包袱重新包好,小心翼翼的收在懷中,嘿嘿一笑,道︰「算你識趣!」話音方起,那漢子左掌猛力往鐘萬仇面門打來,掌力未到,一陣腐臭的腥氣,猶如大堆死魚相似,登時彌漫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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