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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一零一 皓月當空,群星闢易乾坤轉(七)

鐘萬仇打量那錦袍男子一番,心中略一盤衡,忽地笑道︰「你武功低微,既能听到本王的琴音,又能一夜間從汴京來到這信陽,嘿嘿,莫非你是趙宋的官員麼?」錦袍男子神色微微一變,隨即一臉欽佩的神情,恭聲道︰「聖王法眼如炬,當真不凡,晚輩這點道行,聖王一眼便看穿了。」微微一頓,錦袍男子躬身道︰「晚輩阮大猷,現任開封府知府,見過聖王!」

鐘萬仇看了石天雲一眼,隨即望向錦袍男子阮大猷,道︰「怎麼,難不成你想阻擋本王麼?」阮大猷微微一笑,恭聲道︰「聖王的修為冠絕古今,便連聖門二老也抵不過聖王只手之威,晚輩武功微末,怎敢螳臂擋車,做那自不量力之事!」鐘萬仇哼了一聲,點了點頭,道︰「想必你有話要說了?」阮大猷拂掌而笑,道︰「聖王果然了得,晚輩這點心思,怎能瞞得過聖王的法眼!」四下望了一眼,又道︰「只是此處實在不是說話的地方,還請聖王移架舍內,容晚輩細細稟來!」

鐘萬仇心中對這阮大猷也頗為好奇,換做普通人見到自己這般手段,早就膽戰心驚,不知所措,偏偏眼前這阮大猷侃侃而談,毫無驚懼之色,顯然是心中頗有依仗,鐘萬仇猜度了良久,始終想不出他究竟有何依仗,是以對其大為好奇。略一沉吟,鐘萬仇點了點頭,當下頭前向正中的竹舍行去,全然不將三人放在眼中。阮大猷看了石天雲一眼,使了個眼色,隨即對綠衫女子道︰「星竹,你且去準備些茶水點心,萬萬不可怠慢!」

說罷,見綠衫女子點頭應是,阮大猷這才扶著石天雲,向竹舍內行去。莆一進竹舍,鐘萬仇先聞到一陣幽幽的香氣,如蘭似麝,胸腑之中一陣清爽,說不出舒坦。竹舍正中放了一個紫銅的香爐,香煙渺渺,燻得滿室生香,正對著竹門的牆壁上掛著一幅工筆仕女圖,娉娉婷婷,風姿綽約。圖下是一張不知什麼材質的長桌,桌上放著一張雕花端硯,幾件碧玉玩物,筆筒中插了大大小小六七支筆,西首一張幾上供著一盆蘭花,架子上停著一只白鸚鵡。東西兩側擺了幾張竹制的小幾和竹椅,雖是簡陋,倒也頗有巧思。

鐘萬仇略一打量,也不客氣,便徑自到東首第一張竹椅上坐下,阮大猷扶著石天雲坐在西首第一張竹椅上,自己沖鐘萬仇略一頜首,便坐在石天雲的下首。莆一坐定,綠衫女子便端著幾樣點心和茶壺茶碗等物,款款而至,那點心顏色艷麗,模樣精巧,讓人一見便忍不住食欲大增,那茶更不是俗物,莆一入口,便齒頰留香,舌底生津,饒是鐘萬仇這粗鄙之人,也能看得出這茶絕非普通人家能夠享用的。

綠衫女子沖鐘萬仇微微一禮,正要坐在阮大猷的下首,阮大猷卻道︰「這里沒什麼事了,星竹,你且退下吧!」綠衫女子聞言微微一怔,看了阮大猷一眼,隨即點了點頭,復又看了鐘萬仇一眼,眼中頗有猶疑之色,略一遲疑,便轉身告退。待得綠衫女子出去將竹門掩上,阮大猷這才道︰「聖王出道以來,殺伐決斷,想來最不喜歡旁人婆婆媽媽,恰好晚輩也是個爽利之人,那些個繁文縟節,晚輩便盡數省了,還請聖王不要見怪才好!」

見鐘萬仇點了點頭,阮大猷清笑一聲,長身而起,行到鐘萬仇身前尺許,忽地跪下道︰「聖門擎天閣弟子阮大猷,見過聖王!」此言一出,登時叫鐘萬仇為之一愕,皺眉沉吟了片刻,隨即一掌拍出,一旁的石天雲見狀大驚失色,正要出手,卻听阮大猷道︰「天雲住手,聖王在試我的內功,不必驚惶!」無崖子留給鐘萬仇的手札中,確實對聖門十脈的有過一番描述,眼前的阮大猷體內內力雖是平常,卻有一股極強的韌勁,任憑鐘萬仇內力強橫,在他體內奔突游走,始終不能將他的內力化去絲毫,正與無崖子手札中所書一般無二。

鐘萬仇緩緩收回手掌,心道︰原以為這撈什子的聖門早已破敗不堪,想不到先是一個忘情道,隨後又冒出來個擎天閣,看來正應了那句話,百足之蟲,雖死不僵!看了阮大猷一眼,袍袖一揮,登時將他托起,見他臉上半點驚惶之色也無,分明是極有膽色心機,不由得又尋思道︰這阮大猷武功平常,倒也算不得什麼,不過這份膽識心機,著實了得。擎天閣竟然能讓下屬弟子混入朝堂之中,看來定是謀劃多年,隱藏極深,只是他怎地會和明教糾纏在一起,莫非……莫非……這明教便是擎天閣不成?

莆一想到此處,鐘萬仇便立時身子一震,隨即念頭一轉,又頗覺好笑︰當真是胡思亂想,這明教乃是波斯傳入中土,與那擎天閣何干?更何況那石天雲一身修為,分明不是聖門的武學,這可和擎天閣扯不上半點關系。看他二人的關系,倒有幾分親朋好友的意思,難不成是擎天閣看中明教的勢力,想要分一杯羹?阮大猷見鐘萬仇沉吟良久,一言不發,眼光不停在他與石天雲身上打量,心中登時猜到一二,當下道︰「弟子倒忘了介紹,當代擎天閣的閣主,便是家父,方才那女子,乃是弟子的胞妹阮星竹!」微微一頓,看了石天雲一眼,笑道︰「至于這位麼,石天雲,乃是明教第八代教主,是弟子的表弟!」

說罷,見鐘萬仇眉頭一挑,臉上露出一絲心有所得的神情,阮大猷微微一笑,又道︰「說起我這位表弟,他祖上可是大大的有名,當年燕雲十六州之主石公敬瑭,便是我這表弟的祖上!」此言一出,鐘萬仇登時一驚,看了石天雲一眼,情不自禁的道︰「兒皇帝石敬瑭?」話一出口,石天雲立時神色大變,臉上盡失惱羞成怒的神情,顯然是對鐘萬仇如此稱呼石敬瑭大為不滿。

鐘萬仇正自思量,卻听阮大猷又道︰「天雲不必在意,聖王不知道當年的真相,如此稱呼石公,倒也……倒也沒錯!」石天雲聞言冷哼一聲,恨恨的瞪了鐘萬仇一眼,隨即將頭轉向別處。鐘萬仇此時心中大為好奇,道︰「難不成個中還有什麼辛密不成?」阮大猷點了點頭,道︰「當年天下大亂,南北對峙,趙匡胤在天門扶持下陳橋兵變,更是弄了一出黃袍加身的把戲,愚弄蒼生!我擎天閣全力輔佐石公,聯合逼居遼國的忘情道,想要重振聖門,一匡天下,不成想……」

「不成想怎地?」鐘萬仇連忙問道。阮大猷看了石天雲一眼,搖了搖頭道︰「不成想石公一時不慎,中了天門的詭計……,嗯,從而心性大變,這才鑄成大錯,將燕雲十六州拱手讓與遼國,這才有了後來的‘兒皇帝’之名!」鐘萬仇見他吞吞吐吐,語焉不詳,分明有意掩飾,登時不悅,沉聲道︰「怎麼,你還要隱瞞本王麼?」阮大猷看了石天雲一眼,面有難色,見石天雲不置可否,沉吟一番,這才緩緩道︰「說來也沒什麼,不過是石公因為心愛女子被奪,這才恨趙匡胤入骨……」

不等阮大猷說完,石天雲猛地大喝一聲,道︰「阮大猷,你給我住嘴!」阮大猷聞言一愕,隨即苦笑一聲,連連搖頭,鐘萬仇卻是毫無顧忌,嘿嘿笑道︰「好!好!妻子豈應關大計,英雄無奈是多情。想不到鼎鼎大名的‘兒皇帝’石敬瑭竟也有沖冠一怒為紅顏的氣魄,著實讓人欽佩!」石天雲听得他言語中的譏誚之意,登時怒不可遏,怒喝道︰「你這丑漢,我可不管你是什麼聖門的聖王,你若再敢口出污穢,石某便立時將你斃于掌下!」說著,左掌重重的在竹幾上一拍,但听喀嚓嚓數聲,那竹幾登時變作一堆碎竹,竹屑紛飛,散落一地。

鐘萬仇雙眼微眯,嘿嘿冷笑,道︰「好大的口氣,本王倒要看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石天雲聞言愕然,猛地想起自己不過是對方的手下敗將,心中登時又恨又怒,沉聲道︰「你武功了得,石某自然不敵,不過石某便是拼上一死,也決不讓你好過!」話一出口,石天雲猛地從竹椅上長身站起,雙掌一翻,便要縱身撲上。一旁的阮大猷見狀雙眉緊蹙,冷喝一聲︰「石天雲!你好大的膽子,便是你祖上石敬瑭在世,也不敢對我聖門聖王不敬,你如此放肆,可是要與我聖門,與我擎天閣為敵不成?」

石天雲聞言臉色一變,猶疑了片刻,重重的坐在竹椅上,冷哼一聲,將頭轉向一旁。阮大猷眉頭緊蹙,沉吟了好一會兒又道︰「石公矢志復仇,費勁心機,終于利用那趙光義的野心將趙匡胤殺死,不過他自己卻落得個千古罵名,為世人恥笑,我擎天閣也因此一蹶不振,只得隱居市井,苟延殘喘,等待時機!」微微一頓,看了鐘萬仇一眼,又道︰「弟子進入朝堂,也是想為我聖門復興盡一番心力,如今聖王出山,一戰成名,正是我聖門大興的絕好時機……」

鐘萬仇一直听他訴說,不置一詞,听到此處忽地道︰「我听聞南方最近興起一個教派,喚作白蓮教,可與擎天閣有關?」阮大猷聞言心神一震,腦海中個中念頭翻轉,不過他卻不敢遲疑,當即恭聲道︰「這倒不曾听說,擎天閣的勢力盡在北方,南方情形倒是不甚了解,說不定是哪個勢力暗中行事,這倒也難講,弟子稍後便派人去調查一番。」這番話說得倒是從容,不過阮大猷閃爍的眼神,卻絲毫不落的被鐘萬仇看在眼里。

鐘萬仇心中尋思道︰這阮大猷來歷不明,雖是身懷擎天閣的內功,不過聖門敗落多年,究竟個中情形如何,委實難說。再者說了,即便他當真是擎天閣的傳人,憑地這般好心封我為主,那白蓮教之事他分明有意隱瞞,嘿嘿,保不齊便是打著利用我的心思。至于那石天雲,更是太過做作,身為一教之主,若是這般氣量狹小,怎能做的大事,這二人分明在我面前做戲,哼!我的便宜可沒那麼容易佔得!

想道此處,鐘萬仇點了點頭,道︰「旁的我不管,‘乾坤大挪移’心法和六根聖火令必須交給我!」說道此處,微微一頓,嘿嘿一笑,道︰「這兩門功夫本王也有所了解,若是想弄虛作假,本王可不管你是誰的後人,亦或是聖門十脈,到時候莫怪本王心狠手辣!」說罷瞥了石天雲和阮大猷一眼,便徑自起身出去了。阮石二人對視一眼,心中無不震駭,石天雲快步來到竹門前,將竹門拉開一道縫隙,打量了片刻,這才回身道︰「那廝去了星竹的竹舍,想來是去看那喚作阿紫的少女了。」

阮大猷點了點頭,雙眉緊蹙,沉吟良久才緩緩道︰「此人心思縝密,巨細靡遺,只怕我倆這點心思,早被他識破了!」石天雲面色一凝,略一思量,道︰「大猷,他……他怎地知道白蓮教之事?難不成教中出了內鬼?」阮大猷搖了搖頭,道︰「我看他神情,不過是隨便一問,可惜我太過驚惶,難免臉色眼神露出端倪,這才被他瞧破,可惜,可惜!」略一沉吟,又道︰「天雲,此人武功究竟如何?莫非當真如你所說那般厲害?」

石天雲面色凝重,點頭道︰「此人修為精深,實在是到了造化神秀,登峰造極的地步,方才一戰,看似我大佔上風,最後因為內力不及,這才敗落,其實他處處留手,並未傾盡全力。若是他全力出手,只怕我不是他十合之敵……」阮大猷聞言眉頭一跳,忍不住低聲驚呼道︰「天雲,你不是在說笑麼?以你乾坤大挪移的神妙,竟然擋不住他十招?這……這……這怎麼可能?」

石天雲神色黯然,搖了搖頭道︰「大猷,那天門二老我雖不曾見過,想來也是當世高手,如此人物,尚且不能逼得此人動上一動,撫琴之間,便一死一殘,莫說是我,便是姑父大人,只怕也無此修為吧!」阮大猷聞言一愕,隨即點了點頭,石天雲又道︰「所謂一力降十會,乾坤大挪移再怎麼神妙,終究還需我內力催動,他內力渾厚,遠勝與我,他若全力出手,我又豈能抵擋?」

阮大猷愣了一下,沉吟一番,道︰「听的他口氣,分明對‘乾坤大挪移’心法所知甚深,只怕便是你假造一份,也難以瞞得過他……」說到此處,阮大猷停住不言,看向石天雲。石天雲微微一笑,面色如常,裝做無意的瞥了阮大猷一眼,忽地笑道︰「此人學究天人,功參造化,又是聖門聖王,奇功絕藝不可勝數,若是能得其指點,必能武功大進,不過是區區的‘乾坤大挪移’心法,便是送與他,又能怎地?」微微一頓,又道︰「再者說了,這‘乾坤大挪移’心法豈是這般好練的,放眼我教歷代教主,能將此功修至大成的,尚無一人,動輒便是走火入魔,功敗垂成,任他如何了得,終究比不上我教中歷代先賢吧!說不定……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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