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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四十七 劍湖宮內,無情最是真豪杰(四)

鐘萬仇听得鼠一的解說,這才想起自己幾年前的安排,點了點頭,道︰「傳信給老十二,讓她小心點,能完成任務最好,即便是完不成任務,也要完完整整的回來,明白麼?」見鼠一垂首應是,鐘萬仇思量了一番,接著道︰「另外,你把另外十個兄弟都叫回來吧,那些打探我行蹤的人,我會親自處理。至于你們,留下幾個人駐守谷中,好好盯著那鐘進,將他每日行程舉止全部記錄下來,有甚麼異動,馬上通知我。剩下的人就去大理查探一下,大理保定帝新喪,國中定有變化,務必將大理的情勢模清,大理若是有甚麼變故,也要及時向我稟告。」

鼠一躬身應是,站起身來,眉宇間頗為猶豫,顯然是有話想說,鐘萬仇見他如此形狀,笑道︰「有話便說,憑地婆婆媽媽!」鼠一長吁了一口氣,仿佛下定決心一般,道︰「主人,不是屬下質疑主人的決定,只是那鐘進既然有異心,何不趁早除了他,免得將來成為大患。」他深知鐘萬仇秉性,最是厭惡下屬質疑他的決定,當年蛇老六不過多嘴問了一句,便被他狠狠的責罰了一番,此番話說出口,他心中早就做好被鐘萬仇責罰的準備,鐘萬仇對他有大恩,即便會收到責罰,這番話,他也非說不可。莆一說完,只見鐘萬仇眉頭一皺,淺笑了兩聲,道︰「怎地?你覺得我做錯了麼?」鼠一身子一抖,道︰「屬下不敢,只是屬下擔心主人因為旁的原因,姑息養奸,他日畢生禍患!」鐘萬仇听得他說道「旁的原因」,豈會不知他此言所指,登時面容一冷,沉聲道︰「放肆!這種事也是你該管的麼?」

鼠一雖是害怕被責罰,但此刻話已出口,再也收不回來,他早從谷中僕人口中得知鐘萬仇甚是寵愛紅袖,自己這番言語已然犯了鐘萬仇的大忌,但他生性耿直,豈會坐看自己恩人種下禍根而不出言阻止,當即跪倒在地,恭聲道︰「屬下不該妄自評論主人的家事,只是那鐘進包藏禍心,他日必成大禍,主人雖留他一命,卻畢竟費了他一身功夫,難保他不懷恨在心,伺機報復,與其等他日後報復,不如現下就除了他。」剛一說完,便听得鐘萬仇冷哼一聲,鼠一只覺耳邊一陣轟鳴,身子登時一震,胸腑之間氣血翻涌,登時滿色慘白,哪里還不知道鐘萬仇已然動怒,連忙伏在地上,不敢再說。

好一會兒毫無生息,大廳中一片死寂,只能听到鼠一略顯粗重的呼吸之聲,鐘萬仇掃了跪在地上的鼠一一眼,點了點頭,尋思道︰這鼠一也算是忠心,寧可受我責罰,也要憑心直言,看來今後可以好好栽培一番,將來或可成為極大的助力。想到此處,又看了鼠一一眼,見他身子顫抖,顯然是怕的厲害,盡管如此,仍不見他開口求饒,心中一陣滿意,微笑道︰「很好,你且起來!」鼠一正自擔憂,忽地听到鐘萬仇如此說話,微微一愣,抬頭看了鐘萬仇一眼,見他點頭微笑,這才放下心中大石,站起身來。鐘萬仇淡淡笑道︰「你很好,寧可受我責罰,也要忠心護主,真的很好!」鼠一听得他如此說,頓時只覺心中一暖,連忙道︰「主人既然知道屬下的心思,那便允許屬下出手,除了那鐘進吧!」鐘萬仇聞言搖了搖頭,道︰「你道我不知道他的心思麼,哼,任憑他如何狡詐,也翻不出老子的五指山。」掃了鼠一一眼,沉聲道︰「我之所以留他一命,是因為他還有大用,你明白麼?」鼠一聞言微微發愣,心道︰主人行事,當真高深莫測,那小子已然武功全失,還有甚麼用處?想了一會兒,想不出甚麼頭緒來,索性不再去想,尋思道︰反正主人並未被那妖女迷惑,自由定計,我又何必多此一舉。當即躬身道︰」是,屬下明白了!「

鐘萬仇見他神情恭謹,心中更是滿意,當即取過筆墨紙硯等物,提筆便寫,筆落如風雨,盞茶的功夫,便寫就一張紙。鐘萬仇放下筆,將那張紙拿在手中,內力運處,紙上墨跡登時干涸,鐘萬仇又打量了一遍,這才隨手一拋,扔向鼠一。只見那張紙仿佛有一只無形的大手托著一般,緩緩飛向鼠一,鼠一連忙伸出雙手去接,那張紙飛到鼠一身前,猛地一抖,這才緩緩落下,正落在鼠一虛托的雙手上,鼠一見得如此神功,登時雙眼放光,心中佩服不已,略一打量手中那張紙,身子微微一震,連忙跪在地上,叩首道︰「屬下多謝主子厚賜!」鐘萬仇點點頭,道︰「這份移穴換脈的功夫,雖說不上甚麼蓋世奇功,倒也不凡,你回去好好參詳,待得將來你內功大成,我再傳授你一些更高明的功夫。」微微一頓,又道︰「這門功夫先不要傳給其他十一人,你先練著,他們十一個,等我有空再說吧!」

鼠一聞言,哪里還不知道鐘萬仇對自己的信任,當即連連叩首,道︰「屬下謹尊主人之命。」鐘萬仇道︰「你且退下吧,便依照我的吩咐行事,我明日便出谷,好好探探那些人的來歷,這谷中一應事物,便交與你打理了,你只須從暗中照應,並好好盯著那鐘進就是了!」鼠一當即領命應是,站起身來,又沖鐘萬仇躬身一禮,這才將那張紙小心收在懷中,轉身退了出去。鐘萬仇見他身影遠去,又在廳中枯坐了半晌,將許多事宜前後思量了一番,忽地想起此時蘇星河想必已經帶領他的弟子來到大理,心中一動,連忙回轉絕牢。

絕牢中一片寧靜,紅袖仍在石床上酣睡未醒,鐘萬仇取出藏起皮囊,這才發覺自己回到谷中已經月余,全然忘了安葬無崖子之事,心中登時一陣懊惱,當即顧不得先前的安排,將皮囊背在身上,轉身出了絕牢,行到谷口才想起要告知紅袖,正要回轉,轉念一想︰此去用不了半日時光,倒也不必羅嗦。當即不再猶豫,徑直從秘道出了山谷,徑直往那無量山洞而去。過了善人渡,便來到瀾滄江畔,鐘萬仇忽地想起那無量山洞中並無挖掘之物,心中暗罵自己忙中出錯,當即轉向,取道大理。且行且游,倒也愜意,行了半日才到得那大理城中,莆一進城,鐘萬仇便見到城中氣氛壓抑,心中奇怪,隨便尋了個人打听,才知段正淳莆一登基為帝,便下令大理城齋戒一月,以吊念保定帝段正明,百姓大多感恩保定帝在位時的仁政,倒也甘心遵從。鐘萬仇心中感慨一番,便不放在心上,反正這大理的情形,自會有鼠一安排人打探,他倒也未放在心上,至于那鳳兒,他此刻已有紅袖,自是懶得再想她,當即尋了家鐵匠鋪,買了鎬杴,便轉身出城,徑直奔無量山洞而去。

一路上輕車熟路,不到一個時辰,便到了山洞之中。這山洞中一切如舊,顯然那蘇星河師徒尚未到來,鐘萬仇微覺詫異,想到那蘇星河武功極高,當世只怕難有幾人能傷他,倒也不甚擔心,當即那了鎬杴,徑直來到山洞外的小潭,尋了處幽雅之地,便開始挖掘。他內力精湛,這等粗活在他眼中,簡直如同兒戲一般,不一會兒,一個七尺深的地穴便挖掘完畢,鐘萬仇又從洞中尋了些干淨整齊的青石板,略一整理,便放入地穴之中。費了好一番功夫,才將地穴用青石板搭好,從皮囊中取出盛放無崖子骨灰的木盒,小心翼翼的放入青石墓穴中,洞中許多石室都是用石板鋪就,鐘萬仇又尋了一塊較厚的石板,蓋在墓穴之上,稍移整飭,這才覆土填穴。待得墓穴填好,鐘萬仇取過早就選好的輕薄石板,提著鐵鎬,在上面刻上「恩師無崖子之墓」,便要為無崖子立碑,忽地心中一動,又在石板上刻下「不肖弟子蘇星河、鐘萬仇謹立」,打量了一番,這才滿意,當即便為無崖子立碑。

待得一切整飭完畢,已然過去了一個多時辰,看著眼前的石碑,鐘萬仇心中好生感慨,自言自語道︰「老家伙,所謂人死燈滅,這墳也算是我一番心意,料你也不會嫌棄,今後你便在此安息吧,青山綠水,也不算委屈你了!說著說著,忽地想起無崖子對自己的好來,又道︰「老家伙,你我師徒一場,我也算佔了你不少便宜,你此刻想必已經知曉我佔了你女兒外孫女的身子了吧,你也不要怪我,待我回轉那曼陀山莊,便將她們放了,她們若是願意跟我,我便好生待她們,她們若是不願,我也不留難,任她們離去,今後定會保她們一生平安,你也不必掛念了。」口中叨念,忍不住悲從中來,很是哽咽了幾聲,待得他心情平復,已然過了晌午,這才覺得月復中空空,當即又恭恭敬敬的在無崖子墳前叩了三個響頭,這才轉身出了無量山洞,回轉萬劫谷而去。

到得瀾滄江畔,心中忽地想起鳳兒,回憶起那也鳳兒在自己身下婉轉求歡,全心全意奉獻自己的樣子,越是不欲想她,心中想她的念頭卻是欲盛,暗罵了自己幾句,尋思道︰我只去看她兩眼,今後她是死是活,再也與我無關。此念一生,便不可遏制,雖是心中隱隱覺得,自己只怕一見鳳兒便會生出將她佔為己有的的心思,萬萬不該,腳下卻是片刻不停,徑直往大理城而去。入得大理城來,倒也不急著去見鳳兒,想起那日與鳳兒相好的沽月樓,心中一片火熱,當即疾行而去。這沽月樓乃是大理城中最大的酒樓客棧,此刻已過了飯時,沽月樓中仍是客滿為患,鐘萬仇上得三樓,仍未尋得一處空桌,心中登時一陣煩躁,正自打量,忽見一青衣漢子,見到自己立時神色一變,連忙對同桌的黑衣漢子說了幾句,便匆匆忙忙的下樓而去。

鐘萬仇看在眼中,暗自揣摩,卻見那黑衣漢子幾步來到他身前,畢恭畢敬的道︰「敢問閣下可是火雲邪神前輩麼?」鐘萬仇打量了他一番,見他相貌平常,武功也是一般,臉上一道寸長的疤痕,頗有幾分凶惡,眉頭一皺,道︰「你是何人?」那黑衣漢子听他如此說,知道此次應當是找對人了,當即神色一喜,滿臉堆笑道︰「前輩請,我們坐下詳談如何?」鐘萬仇想起鼠一的稟報,心中一動︰莫非這兩人就是打听我行蹤之人麼?他仗著自己武功高強,倒也不怕,有心查探一番,當即跟隨那黑衣漢子,來到桌前。黑衣漢子見他坐下,連忙吩咐小二重新整飭酒菜,待得酒菜上齊,又恭恭敬敬的為他將面前酒杯斟滿。鐘萬仇本就月復中饑餓,倒也不急著盤問,當即放口大嚼,吃個痛快。黑衣漢子見他吃得興起,一時間也不敢打擾,待得鐘萬仇將桌上的酒菜,吃了七八成,這才笑道︰「在下乃是大理孫魯達,江湖朋友都喚在下推碑手,前輩威震武林,俠義心腸,今日得見前輩,當真是三生有幸。」

鐘萬仇瞥了他一眼,見他雙手上老繭叢生,顯然是手上功夫不錯,此刻又听他如此諂媚,心中更是懷疑,當即冷聲道︰「少廢話,這段日子一直有人打探老子的行蹤,想必就是你們了?」說著,橫了他一眼,眼中精光四射,直看得那孫魯達身子一抖,微微哼了一聲,道︰「究竟是何人派你前來?」這最後一句已然用上了內力,樓上賓客眾多,卻一無所覺,可听在孫魯達耳中,卻仿佛晴天霹靂一般,直震得他氣血翻滾,煩悶欲死,一張黑臉,此刻竟呈現黑紫之色。鐘萬仇見狀,知道他承受不住,當即收了內力,好整以暇的看著他。那孫魯達伏在桌上,喘息了好一陣子,才緩過神來,再看向鐘萬仇時,眼中滿是恐懼之色,心道︰果然是天下聞名的煞星,這等功力,只怕是聖使也擋不住他,真不知聖使找他所為何事,看來此番性命不保了。

鐘萬仇見他神色變幻,顯然是心有所思,冷哼了一聲,雙目灼灼,冷冷的盯著他不放。孫魯達身子一震,滿臉堆笑,道︰「前輩莫要動怒,小的只是個跑腿的,個中情形當真好不知曉,只是有人吩咐,小的照做就是了,那吩咐之人的身份,請恕小的不敢告之,若是小的說了出來,非但小的性命不保,只怕小的全家,也難逃劫難。」說道最後,頗為唏噓,顯然是吃盡了苦頭。鐘萬仇雖是不在意他的死活,倒也頗為好奇,略一思索,沉聲道︰「你但說無妨,這天下間老子要保的人,還沒人能殺的了!」孫魯達聞言身子一震,神情頗為心動,沉吟了片刻,嘆息道︰「非是小的不識抬舉,只是小的此刻已經著了道,被人控制,根本逃不出那些人的掌心,前輩的好意,只怕小的只能心領了。」

鐘萬仇嘿嘿一笑,道︰「被人控制麼?哼,老子倒是不信,你且說說,那些人如何控制你的!」孫魯達聞言心中一動︰此人名滿江湖,端的是厲害,想來那手段,他或許能夠解開。想到此處,心頭火熱,眼中登時生出一絲光亮來。他受那聖使掌控,端的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此刻突顯一線生機,哪里還能遏制心中激動,當即顫聲道︰「前……輩,可听說過生死符麼?」聲音顫抖,既是恐懼,又是希冀,鐘萬仇听在耳中不由得渾身一震,忍不住問道︰「你是靈鷲宮門下?」孫魯達听得他說出「靈鷲宮」的名頭,登時欣喜過望,還道他能解那生死符,當即連連點頭,道︰「正是,正是,小的正是中了靈鷲宮的生死符!」鐘萬仇心中盤衡,這才想起當日和靈鷲宮的踫面的情形來,尋思道︰想必是那幾個靈鷲宮的使者將七寶指環之事稟告給天山童姥了,這童姥倒也心急,看來此番定是那童姥所為。想到此處,又問道︰「那天山童姥可是到了大理麼?」

孫魯達听得他連如此隱秘之事都清楚,登時覺得求生有望,連連道︰「原來前輩知道天山童姥,這可好了,還請前輩在童姥面前美言幾句,饒了小的,解了那生死符的苦難,小的甘願跟隨前輩,侍奉左右,還請前輩救上一救!」鐘萬仇點了點頭,也不應他,又問道︰「剛才那青衣漢子可是去找靈鷲宮九天九部的使者去了?」孫魯達還指望他救命,哪里敢虛言逶迤,連忙答道︰「正是!」見鐘萬仇神色並無不渝,又道︰「那靈鷲宮傳下話來,命我們這些人打探前輩的行蹤,一有下落,便要稟告,不得遲疑。那青衣漢子是小的好友,也深受那生死符之苦,此番作為,也是不得已,還請前輩見諒。」

鐘萬仇哪里管他這許多,思量了一番,想到天山童姥手中掌握的靈鷲宮諸般絕學,心中一熱,當即道︰「那天山童姥現在何處?」孫魯達答道︰「小的無意間听靈鷲宮的聖使們說過,童姥好像正在無量山劍湖宮……」說道此處,微微一愣,道︰「前輩莫不是要去見那童姥麼?」鐘萬仇嘿嘿一笑,道︰「那童姥本就應我之邀前來,我怎能不見!」說罷,長笑一聲,起身便走。孫魯達一時間反應不過來,想到自己先前諸多言語,大大違背的靈鷲宮的規矩,登時冷汗之下,驚惶失措。鐘萬仇哪里管他,听得童姥便在劍湖宮,心中惦記那靈鷲宮的絕學,片刻也不肯耽擱,便要奔那無量山而去。正行到樓梯處,忽覺身後有人打量自己,心中一動,連忙回頭望去,但見一個白衣女子正自在靠窗的桌前,臉上覆著一塊頗厚的白紗,看不清楚容貌,一雙眼楮甚是靈動,如水似霧,好生迷人,偏偏回眸轉楮之時,眼中寒光四射,透人心魄。鐘萬仇略一打量,便發覺此女武功修為不在自己之下,登時心中一震︰這大理甚麼時候出了這等高手?心中揣測半天,想不出頭緒,又仔細的打量了此女一番,將她身形特征記下,這才舉步下樓,徑直往那無量山劍湖宮而去。卻說那白衣女子見鐘萬仇下樓,眼中寒光大作,好一會兒才喃喃道︰「好精純的北冥神功,甚麼時候逍遙派出了這麼一位人物?看他的衣著容貌,難不成便是幾年前橫掃一品堂的火雲邪神麼?看來此行倒是有趣不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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