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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四十四 劍湖宮內,無情最是真豪杰(一)

鐘萬仇出了天龍寺,站在寺外的石階上,放眼望去,蔥蔥郁郁,遠處隱隱可見一道水線,正是那大理勝景之一的洱海,呆呆的站了好久,一陣迷茫,恍惚間竟不知該去向何處。想起死在自己手上的段正明,和即將死在自己算計之下的段正淳,心里沒來由的一陣煩躁,全沒有想象中的歡喜,腦海中反復閃現的,全是鳳兒傷心欲絕的眼神,以及洶涌而出的淚水。越是回想,越是煩悶,當即長嘯一聲,腳下發力,凌波微步全力運轉,狂奔而去。惶然之間,鐘萬仇順著山間小路,一路狂奔,小路漸漸荒蕪,雜草蓬亂,灌木橫生,鐘萬仇心有旁騖之下,漸漸忘記運轉凌波微步,只是一味向前狂奔,他內力深厚,些許橫生的枝蔓怎能傷他,不過身上衣袍卻難以保全,多處破損,甚是狼狽。也不知奔出了多遠,山勢漸漸陡峭,也看不出甚麼山路,鐘萬仇猛地狂喝一聲,猛地一掌拍在身前的一棵一人合抱粗細的大樹上,只听「砰」的一聲,大樹抖也不抖,喀嚓一聲,便應聲而斷。

鐘萬仇看著斷做兩截的大樹,好一陣喘息,心底一陣疲累,當即靠著一旁的大樹,緩緩坐了下來,長嘆一聲,搖了搖頭,心中猛地回想起自己重生以來的種種,快意恩仇,端的是痛快,甚麼蓋世武功,如花美眷,任憑自己欲取欲求,人生至此,本應毫無悔意,可此刻回想起來,只覺甚是無聊,毫無半點值得歡愉之處,只覺這世間端的是無趣。坐在樹下,一陣胡思亂想,慢慢覺得一陣昏沉,身子倦乏,也不管此時身處荒郊野外,就這麼斜靠著樹身,沉沉睡去。這一覺睡得甚是深沉,醒來已是黃昏時分,鐘萬仇站起身來,忽覺月復中一陣饑餓,尋思道︰是了,我與鳳兒清早便到了那天龍寺,此時已是黃昏時分,這一日米水未進,難怪月復中饑餓。想到鳳兒,心里忍不住又是一陣難過,搖頭苦笑︰「鐘萬仇,何時你也如此婆婆媽媽了,不過一個女人而已,以你今時今日的身份武功,甚麼女人得不到,偏偏為她如此牽腸掛肚。」心中一陣悵然,難以自抑,忍不住仰天長笑起來,笑聲高亢,群山應和,直嚇得山中飛禽走獸,一陣慌亂。

好一會兒,鐘萬仇才止住笑聲,只覺心中一陣舒暢,些許愁思,再不放在心上,當即舉步便行,尋那下山之路。有道是上山容易下山難,上山之時,鐘萬仇心有所思,只是一味狂奔,哪里顧得上甚麼方向,此時想要下山,這才發覺自己竟然不知身在何處,四周盡是參天大樹,雜草叢生,一眼望去,四處皆同,哪里有甚麼路。鐘萬仇微微苦笑,暗自責備,略一思量,接著天光,辨明了方向,當下也不管山路崎嶇,一路向東而去。行了小半個時辰,終于看到一條山路,鐘萬仇心中歡喜,當即沿著山路,向山下而去。山中靜謐,偶而傳來幾聲野獸吼叫,便再無聲息,鐘萬仇仗著一身武功,倒也不怕,行了不遠,便听見涔涔水聲,鐘萬仇頓覺口舌干渴,當即循著水聲,行將過去。約莫行了盞茶功夫,繞過一處山梁,便看到一條小溪。溪水約莫兩三步寬,清澈見底,奔騰甚急,鐘萬仇尋了一處較緩的坡地,蹲在溪邊,也顧不得溪水是否干淨,探手便掬起一捧溪水,俯首便飲。入口干冽,甚是清爽,鐘萬仇接連喝了好幾口,又掬著溪水洗了把臉,這才站起身來,只覺神清氣爽,天地為之一清,先前些許惆悵,再不放在心上,當即也不休息,辨明了方向,徑直下山而去。

心神爽利,走路也輕便了許多,不到一個時辰,鐘萬仇便下得了點蒼山,回首一望,隱隱看見半山處的天龍寺,略一駐足,便往萬劫谷而去。一路疾行,又過了一個時辰,便到了瀾滄江畔的善人渡,鐘萬仇此時只想好生睡上一覺,將諸般煩心之事盡皆忘掉,穿過入谷的秘道,進入萬劫谷中,此時天色已晚,谷中***通明,鐘萬仇站在谷口,頭一次生出這萬劫谷便是自己的家的念頭,心頭一片寧靜,身上的倦乏,也仿佛不翼而飛,正自歡喜,忽地遠遠看到一個身影,直奔那絕牢而去。鐘萬仇看到那人身影,登時認出是鐘進,心中猛地一震,雙眼微眯,當即躡足隱蹤,遠遠吊在鐘進身後。

但見鐘進直奔絕牢而去,毫不猶疑,鐘萬仇看在眼里,尋思道︰難不成他還敢進那絕牢?難不成……紅奴?想到此處,登時怒不可遏,恨不得立時將鐘進斃于掌下。鐘進哪里知道鐘萬仇綴在身後,快步來到絕牢入口處,屏息靜氣,又四下打量了一番,便要進去。鐘萬仇怒火中燒,當即便要現身將他擊殺,忽地听得一人道︰「大膽!你莫非要私自進這絕牢麼?」聲音清脆冷漠,頗有威嚴,鐘進听得此人聲音,身子一震,愣在入口處,好一會兒才顫聲道︰「紅袖……」鐘萬仇聞言也是周身一震,心道︰果然如此。當即隱身在距離絕牢七丈遠的房舍旁,功聚雙耳,小心傾听。但听得一陣細碎的腳步聲,一個瘦小的身影出現在絕牢入口,只見這人身著黑袍,袍子上繡滿紅雲,黑袍甚是寬大,頗顯的這人弱不勝衣,臉上覆著一張鬼臉面具,看不到容貌,未見一雙晶瑩剔透的眸子,在夜色中頗顯靈動光亮。鐘萬仇在這人身上略一打量,便知是自己新近收納的紅奴——紅袖,只見紅袖蓮步迤邐,谷中微風襲來,身上的黑袍緊緊覆在她身上,更顯凹凸有致,身形曼妙繚繞。

紅袖緩緩走到絕牢外,一雙俏目盯著鐘進,好一會兒,才幽幽嘆息了一聲,道︰「這絕牢不是你能來得,難道你忘了麼?」鐘進听得她言語中對自己頗為關心,飽含情意,登時神情激動,顫聲道︰「紅袖,我……我……只是想看看你?」紅袖聞言身子一震,瞥了他一眼,冷聲道︰「你真的是來看我的麼?你是在騙我,還是在騙自己?」鐘進神色一黯,垂首道︰「我知道你仍在恨我,當日情形,我也是無可奈何,才說出那番話來,若是我稍有猶豫,只怕便性命不保……」紅袖冷哼了一聲,道︰「是麼?他雖是心狠手辣,卻是言而有信之人,他既然答應我不會殺你,便不會動你分毫,無論你如何回答,他都不會取你性命……」說道此處,眼圈倏地一紅,聲音略帶哽咽,道︰「虧了我舍棄自己,只想保全你的性命,你……你……」

鐘進听她如此說,俊臉上一片猙獰,道︰「我……我怎知道你那時……那時已經被他……,我……」紅袖搖了搖頭,道︰「此時再說這些做甚麼?你趕快退去吧,這絕牢乃是禁地,除了他,不許任何男子接近!」微微一頓,瞟了鐘進一眼,連忙又將頭轉向別處,道︰「你若再敢來此,我便……我便……」鐘進身子顫抖,猛地大喝一聲,泣聲道︰「你便怎地?你便怎地?難不成你還要殺了我麼?我是對不起你,可你我畢竟……,你現在成了他的人,便忘了你我曾經的恩愛,便要為這點小事殺了我麼?」一邊說著,一邊向前走了幾步,來到紅袖身前。紅袖見他一臉哀傷,涕淚橫流,心中也是絞痛難忍,待得听他說完,更是淚流滿面,嬌軀顫抖,恍惚間,被鐘進攬在懷中都不知道。一旁的鐘萬仇見鐘進如此大膽,正要出手取他性命,忽听鐘進一聲慘叫,身子猛地跌了出去,嘴角血跡斑斑,臉上一片慘白,顯然傷的不輕。

只听鐘進一陣大笑,好似放聲大哭一般,道︰「你當真如此狠心麼?你當真如此恨我麼?也好,你便殺了我就是了,免得我活的這般痛苦!」紅袖身子顫抖,眼淚將胸前的黑袍濕了一片,好一會兒才泣聲道︰「主人交待過了,你若是敢進著絕牢,又或是有甚麼不軌,便要我取你性命!」抽搐了好一會兒,才接著道︰「今天便算是給你個教訓,他日你若是再敢放肆,我便……我便親手殺了你!」說罷,頭也不回的進入絕牢,一會兒,便去的遠了。鐘進听她說完,忍不住伏在地上放聲大哭,一邊啜泣,一邊喃喃自語,只是聲音極低,饒是鐘萬仇功力精湛,也听不清分毫。足足過了小半個時辰,鐘進才狠狠的在地上捶了幾拳,這才從地上站起身來。盯著絕牢的入口,看了好一會兒,嘆息了一聲,這才轉身離去。

鐘進神情恍惚,正自向自己的房舍行去,忽地听得一人道︰「乖徒兒,這才兩日光景,你的膽子又打了不少麼?連老子的女奴都敢踫了?」鐘進听得聲音,哪里還不知道是誰,只覺雙膝一軟,登時便不自覺的跪在地上,心中正自惶恐,垂首思量對策,忽地看到一雙黑靴,出現在自己眼前,鐘進身子一顫,連忙叩首,恭聲道︰「不肖弟子,見過師尊!」聲音顫抖,哪里有半分恭敬,全是無盡的恐懼。鐘萬仇看著跪在腳下的鐘進,心中忽地想起吐血昏死過去的段正淳,滿腔的殺意,竟然消失的無影無蹤,好一會兒才道︰「你說為師該如何處罰你?」鐘進伏在地上,腦海中各種念頭電轉,尋思︰這次……只怕他絕不會放過我了,我……我……難道便要命喪此處麼?思量了好一會兒,竟然不知道如何回答,偏偏鐘萬仇半點聲音也不出,鐘進只覺手腳越發寒冷,身子也漸漸僵硬了起來,心中登時一陣絕望,再也抵受不住這無聲的壓力,猛地抬起頭道︰「徒兒自知犯下大錯,不敢奢望師尊寬恕,任憑師尊處置!」

一番話說得甚是激昂,待得他說完時才發現,眼前竟空無一人,頓時只覺身子一陣酸軟,周身大汗淋灕,微風吹來,一陣冷意。鐘進愣了一下,正自奇怪,忽覺背心一痛,一股力道,順著自己背上的經脈,瞬時攻進自己體內,接連封住十幾處穴道,再也動彈不得。腦海中一陣恐懼,只道自己必死無疑,忽覺體內經脈絞痛,胸口一悶,登時眼前一黑,昏死過去。

且說紅袖入了絕牢,便藏在暗處,听得鐘進去得遠了,這才癱坐在地上,取下臉上的面具,嚶嚶哭泣了起來。好一會兒,才止住哭聲,緩緩扶著石壁,站起身來,抬手拭去臉上的淚水,定了定神,又將面具覆在臉上,這才向絕牢內行去。行了片刻,便來到關押秦甘諸女的牢房,紅袖打量了牢內的四女,見她們正自糾纏在一處,玉體橫陳,妙相萬端,呼吸急促,申吟連連,全然不知自己在一旁觀看。看著四人如此形狀,紅袖知道四人體內婬毒發作,此刻只有無窮無盡的**,再無旁的東西,心中又是憐惜,又是羨慕,自言自語道︰「若是我也像她們這般,便不會這樣痛苦了……」正自發呆,忽听的一人道︰「是麼?」聲音雖然冷漠,隱隱卻能听出個中憐惜之意。紅袖身子一震,忍不住回頭一看,只見一個身穿黑袍的男子,正端立在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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