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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大老爺許婚

林思敏白了他一眼,淡淡地對涂媽媽道︰「勞煩媽媽回去稟告老爺,就是我不回去了,我的親事,我自己作主,就不勞他老人家費心。」

涂媽媽听得一怔道︰「三少爺,這怎麼能成?自故婚姻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方,您的婚事自然得由老爺太太作主了,哪有自己給自己說親事的理兒。」

「是啊,決沒有自己作主的道理,三哥,表舅也關心,快點回去吧,好生見見那位徐家姑娘,听說徐家也是書香世家,徐家的姑娘是個頂個的漂亮,配三哥你一定沒錯。」許明鸞笑得一臉得意,在一旁幫腔。

「媽媽且回去稟報父親和母親,就說思敏七年前就拜過堂,成過親了,我已經有了正室妻子,就不要再委屈徐家姑娘作妾了,思敏這輩子也沒有納妾的打算,思敏自己的親娘就是個妾,過得有多淒慘悲涼思敏勞記于心,父親若還想認我這個兒子,就不要再逼我做我不想做的事,否則,思敏寧願不做林家子弟。」林思敏懶得理許明鸞,向涂媽媽道。

涂媽媽听得大震,回頭不解地看著阿九問道︰「九姑娘?三少爺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你不肯回去跟大不爺,就是因為三少爺?」

「涂媽媽,我不再回林家,是不想過大太太一樣的生活。」阿九在心里嘆了口氣,在古代人的觀念里,自己真要嫁給林思敏,也算是兄弟易嫁,肯定是要遭來非議的,就算是素來疼愛自己涂媽媽,也不會贊成的吧。

涂媽媽听得眼神黯了黯,嘆了口氣道︰「小九啊,自從你走了之後,太太憂思成疾,英姑行事又沒個上下分寸,公主更是不願意管家里的鎖事,也沒誰敢請公主管事,二姨娘又重新出來主事了,梁媽媽前兒個還被她借故發作了一頓,小九啊,太太沒你的扶持,唉!」

阿九听得鼻子發酸,大太太待她如親生,她不想回林家,卻還是很想念大太太的。

「太太她……就應該強勢一些,公主不是在府上麼?她又對大少爺那般深情,太太大可以對二姨娘發作幾回,有公主撐腰,老爺也不敢如何的。」

涂媽媽搖了搖頭道︰「太太心里總是念著你,拿件東西就會不小心叫你的名字,公主听了幾回心里就不痛快,她與二女乃女乃又原是手帕交,如今反而和二房走得更近了,以她的聰慧,哪里能看不出來二姨娘的野心,只是她故意睜只眼閉只眼,太太又是個不喜歡跟人鬧的……」

阿九生了怒︰「二姐和三姐姐的親事若不是太太,哪里如現在這般過得好,二姨娘真是個白眼狼,虧得太太對她以德報怨,她是一點感恩之心都沒有。」

「誰說不是呢,所以,小九啊,你還是回去吧,念在和太太這幾年的母女情份上,回去吧,回去幫幫太太。」涂媽媽的聲音里就帶著央求。

阿九眼淚都出來了,問涂媽媽︰「大少爺不是在府里麼?他難道就不管事?」「大少爺從這回去就病了,一直在昏睡,關著門,也不肯讓公主進去,公主自個兒臉上還受了傷呢,雖然被歐陽先生給治了,但要好,估計還得幾天,在屋里大喊小叫的摔東西出氣,也沒管大少爺,唉,你說這是什麼事啊,好好的,為什麼要鬧在這樣,要是小九你是正經大少女乃女乃,太太就可以把這個家給你當著,自己享清福咯。」涂媽媽道。

那樣深情款款地拉著公主回去,阿九還以為他應該從此就跟公主好好過日子了吧,怎麼一回家,又成了這樣。這不是讓公主對自己更生恨意麼?

不過也是活該,永寧就該被大少爺這種人折磨,林思捷那個人,看著溫柔多情,實則最無情,要他對一個人完完全全的好,很難,大太太是他的親娘,得了時疫時,他不也是丟下她去了書院麼?

四姑娘還是他的親妹妹呢,為了能保住他自己的婚姻,他硬是把四姑娘塞給了許明鸞,明知四姑娘對這樁婚事抗拒得很……

那個人,最在乎的是他自己吧,不對,為了目的,他有時連自己都能利用上,就像多年前,跌入蓮花池那次,如那年三姨娘的死……一如現,明明身子不好,不時地吐血,卻不肯治,讓公主為他糾心,想自己為他心軟,讓公主因而對自己生恨……

「那還不如讓太太給大少爺再找門貴妻回來吧,找個賢良厲害的,會當家主事的。」阿九氣憤地說道,反正你林思捷覺得三妻四妾是理所當然,公主不肯幫你管家,那你就再找個人來護住你的娘親吧。

涂媽媽听得一怔,愣愣地看著阿九半晌道︰「小九,你就真的對大少爺沒有一點情誼了嗎?太太其實最想的,還是你能回去啊?難道你真的和三少爺……」

阿九笑了笑道︰「我是不是和三少爺,其實都沒什麼關系了,我反正是不會再回林家的,太太若是哪天想見我,也可以來我的鋪子的,我打算開個大作坊,老爺應該說了吧,到時候,還要向娘討幾個老師傅過來幫幫忙呢。」

涂媽媽就點了點頭道︰「這事奴婢會去跟太太提的。」

又轉向三少爺︰「您真的不回去了麼?那奴婢就只能照您的話回了。」

林思敏笑道︰「難為媽媽了。」

涂媽媽走到門口時,又回過頭來對阿九道︰「姑娘提的那個,奴婢回去會跟太太說說,是得給大少爺納門良妾幫著太太管管事了,沒得讓二房上竄下跳的,我們幾個老的都沒安生日子過。」

涂媽媽走後,許明鸞就斜睨著林思敏道︰「林將軍,糧草已經備好,前方等著急用,本帥還有些事情在長沙未了,你明日便速速押送糧草離開吧。」林思敏大笑出聲道︰「我說表弟,你就算拿官職壓我,小九也不會嫁你,只有我,才能給小九最平談,最實在的生活,所以,就別費心機了,前方還等著你坐陣呢,你身為主帥,離營太久可不像話。」

許明鸞的臉色就變得深沉起來,迷人的丹鳳眼里露出一絲憂色,突然長臂一勾就捉住了阿九,沒待林思敏回過神來,他已經抱著阿九縱身跳上牆頭,等林思敏追上牆時,已經不見了他的蹤影,林思敏懊惱地一頓腳,還是要追出去尋。

桂花嫂就喊道︰「別去了,讓他們說清楚也好,有些事情,就該阿九自己去了斷,總這麼牽著絆著,將來你們兩就算成了親,也還是有麻煩,放心吧,阿九有分寸的。」

許明鸞剛躍出那片民宅區,阿九就一指點在他的腰肋上,許世子的身子就像塊隕石一從,急劇從空中墜落,他不由哇哇大叫︰「楊玖,你想摔死我啊,謀殺親夫啊。」

「住嘴,再叫我封你啞穴。」阿九手一環,反把許世子攬進懷里,輕輕墜落地面,然後隨手一丟,將許世子扔在一個避靜的草地上,許明鸞抬眼,見還是自己選的湘江河邊,笑得痞賴︰「放開我吧,不放我可以叫你娘子了。」

「你有病啊,再亂說,我真的點你啞穴了。」

「好,不亂說,那我叫你九妹妹總行吧,天寒地凍哎,地上真的好冷啊,你要是凍壞了本將軍,那可是要延誤邊關戰事的,若讓遼人趁機打了進來,你就是大周朝的千古罪人。」許明鸞在地上打了個滾,僵直躺著,仰了頭看阿九。

他還可以蓋個更大的帽子給她麼?阿九就沒見過這般無賴的。

「你躺著才肯老實說話。」阿九白他一眼,也學著他的樣兒環胸附視著他。

「你跟我一起躺著,我就更老實說話了,小九。」許明鸞嘻皮笑臉道。

阿九氣得俏臉微紅,恨不能上前去踹他一腳就好,氣了半晌,走近許明鸞,在他身邊席地而坐,明眸湛湛地看著許明鸞,聲音也變得輕柔了起來︰

「許明鸞!」

許明鸞看她眉眼中帶著淡淡的哀傷,眸中波光流轉,心頭一顫,就覺得熱血在脈管里奔騰,多少的年了?她終于肯對他露出一絲情意來。

「楊九!」許明鸞感覺自己的喉嚨都在發干,鳳眸火熱而執著地看著阿九。

「回前線吧,好好打完這一仗,你是個將軍,是個元帥,你天生就是為戰場而生的,不要再牽掛我了。」阿九柔柔地,細細地,逐寸逐寸地巡視著許明鸞的俊臉,似乎想把他的模樣烙刻進腦海里一般。

「你答應我,不要嫁給三哥好不好,你等我,給我點時間好不好?讓我保護你好不好?」許明鸞抬了抬手,無耐被阿九封住穴道,只能動了動手指,抬不起來。

「不嫁給三哥,我也不會嫁你的,許明鸞,我們是兩條路上的人,走在兩條平行線上,是不可能有交叉點的,你放手吧,好好跟四姐姐過日子,我……不想進大宅門,更不想進豪貴之家,我喜歡平淡自在的生活,你給不了的。」阿九垂下頭,隨手扯下一根枯草在手中把玩,語氣里有淡淡的無奈和傷感,更多的,卻是堅決。

許明鸞的鳳眼一縮,突然伸手將阿九扯進懷里,一個翻身就將她制于身下,高大健碩的身軀覆在阿九身上,俊臉就離開九不到一寸的距離,死死地,灼熱而狂怒地看著她。

這一切,來得太過突然,幾乎就在一息之間,阿九根本就不能作出任何的反應,就被他制住了,好半晌,她眨了眨眼,無力道︰「你……不是被我封了穴道了麼?」

「楊玖,我許明鸞從不在一件事情上吃兩次虧,你真當我的穴道就這麼容易被你制住麼?」許明鸞一手捏住阿九的下巴,不讓她撇開臉,讓她的眼楮與他對視著。

「許明鸞,你放開我。」阿九有點腦羞成怒。

「你說,我現在就把你給辦了,除了我,你還能嫁給誰呢?」許明鸞眼里又露出那久違了的,吊兒郎當又玩世不恭的神情來,他竟然真伸出手來輕撫阿九玉雪般的脖子。

「許明鸞!」阿九大驚,無奈被他制住,動彈不動,只好大喝道。

「楊玖,你也有怕的時候?」許明鸞帶著薄繭的手掌輕柔地,暖昧地摩挲著阿九的脖子,再順著脖子往下,手伸進衣領子里,他的動作並不嫻熟,神情雖然泰然自若,眼中那片火熱卻越燒越紅,呼吸也跟著急促了起來,阿九能感覺到緊貼在自己身體上的某個部位已經堅硬如鐵了。

正大驚失色之際,許明鸞猛地附下頭來,準確地捉住了阿九豐潤挺翹的紅唇,牙尖輕輕一咬,就叩開了阿九緊閉著的雙唇,靈舌像跳躍著的火苗一般闖入阿九的領地,不如當初年少時的蠻橫霸道,許世子的吻仍然帶著快要爆棚的怒火,仍然霸道而火熱,只是那霸道里,帶著濃濃的思念,耐心的,細致地侵佔著阿九的每一寸土地,每到一處,必定要襲卷她的舌,弄疼她,似乎在用這種疼痛來宣示著他的主權,插上屬于他的國旗。

阿九抗拒著,憤怒中,卻在他火熱的摯情下,漸漸迷失,心也跟著他的舌尖一起狂跳奔襲,那每一次的疼痛,似乎都浸入了她的血脈,深入骨髓,心是慌亂的,如小鼓在敲,是迷亂的,堅防死守的那道壁壘瞬間崩塌,身體和血行的反應都不受大腦的控制,整個身體叫囂著要隨身上這個人一起沉淪,一起瘋狂。她的手,原是抵在他的胸前,漸漸地,不由自主的環上他的脖子。

許明鸞似乎受到鼓勵,大手開始沒有章法的撫向阿九堅挺的胸,吻也變得越發的激烈狂熱起來,身子在阿九的身上摩擦著,阿九被某個部位的堅硬頂痛子,驟然清醒了些,自己這是在做什麼?瘋了嗎?

她猛力咬住某人肆虐無忌的長舌,舌尖傳來一股腥甜,微威的味道,許世子受痛,驟然放開了她。

阿九甩手就是一耳光,將他猛地一推,坐了起來。

許世子也似乎才回過神來自己做了什麼,俊臉通紅,眼楮有點不自在地撇到一邊去,不敢看阿九。

「許明鸞,你這個混蛋,我恨死你了。」阿九垂眸看到自己的衣襟被他扯開,大怒道。

許世子臉色一僵,轉過頭來凶霸而沉痛地瞪著阿九。突然長臂一伸,再次將阿九扯進懷里,捧住她的脖子就附了下去。

阿九一陣肩上刺痛,想要捶這廝時,他已經將她放開︰

「我就是混蛋又如何,你要恨就恨吧,這是我的印記,楊玖,這是我在你身上烙下的印記,走遍天涯海角,我都會找到你,捉住你。誰娶你都不行。」許明鸞冷厲地黑沉著臉對阿九吼道。

阿九垂眸,赫然地看著自己鎖骨處那個森然流著血的牙印,這個男人可以再無賴,再無恥,再凶蠻,再幼稚一點麼?他當她楊玖是這個時代三貞九烈的女子麼?真是笑話。

阿九隨手就甩了許明鸞一個耳光道︰「放屁,你以為,有這個我就不得不嫁給你了麼?我告訴你,許明鸞,這點傷痕于我楊玖來說,不過是被狗咬了一口,我不會放在心上的。」

許明鸞雙目赤紅,又要上前來,阿九隨手就抽出他腰間的利劍,明晃晃,寒光閃閃的劍尖就直指許世子的面門︰「別過來,再過來我就殺了你?」

「你殺得了我嗎?楊玖!」許世子淡淡地,不屑地瞟了眼長劍道。

阿九就將劍鋒往自己頸間一橫︰「殺不了你,我還可以殺了自己。」

許明鸞眼神一縮,眸光瞬間冷厲如霜刀,嗓暗沙啞而沉郁︰「楊玖,你是寧死也不嫁我嗎?好,我許明鸞平生還沒做過死皮賴臉的事,你記住了,今生,不要後悔。」

許世子猛地轉身,頭也不回地大步而去。

阿九手上的劍頹然地墜落在地,一股沉痛襲卷于胸,她虛弱地跪坐在草地上,失聲痛哭起來,許明鸞……如果還有來生,我楊玖會在你第一次開口時,就嫁給你……

阿九回到屋里時,赫然看到大老爺和大太太一起端坐在正堂里,阿九頭皮一緊,怕是又為了林思敏的婚事來的吧。

果然,林思敏也坐在屋里,許久沒見大太太,阿九一時門眼楮就紅了。

大太太也是一見到阿九,就站了起來,顫著聲伸出雙臂來︰「小九,我的兒……」

七年的母女親情,點點滴滴融入了血脈,阿九心頭一顫,不顧一切地撲進了大太太懷里,「娘……」

這一聲娘,發肺腑,就是在一旁的大老爺也有些動容,偏過頭來略看了阿九一眼。

「傻孩子,怎麼就那麼倔呢,就是不想跟著捷兒,也該回去看娘一眼啊,你個小沒良心的。」大太太擁住阿九,不住地撫著她的肩頭,哽聲道。

阿九把頭埋進大太太的懷里好一陣子了,才不好意思地鑽出來,喚道︰「娘,您怎麼來了?」

大太太就嘆口氣道︰「還不是你三哥的婚事,親家都上了門了,就是要看你三哥一眼,那孩子又不肯回去,唉,小九,你幫娘勸勸他吧,也十九的人了,再不成親,人家會說我這個做嫡母的涼薄虧待他的。」

阿九就皺了皺眉,林思敏並沒在屋里,涂媽媽回去肯定把林思敏的意思表達得很清楚了,只是大太太為何還要這麼說?

「小九啊,皇榜可不同于兒戲,我是替太子殿下送三萬兩白銀來的,你的作坊要盡快建起來才是,一個月之期,可不是太長啊。」大老爺接過紅綃遞來的茶,卻轉了話題,似乎他來,並不是為了林思敏的婚事。

「不知小九需要的三百名繡女可都備齊了?」阿九有些惱火地問道,縫紉機被砸一事大老爺肯定清楚,這只老狐狸,半點也不談到那上頭去,如今縫紉機沒有了,自己拿什麼完成兩萬件冬棉服?

「正在招募,三日之後應該就能集齊。」大老爺皺眉看了眼阿九道。

「場地呢,沒有場地,小九也難以開作坊。」「就在白石嶺,在那里有一塊很大的空地,太了殿下派了兩百精兵把守,小九啊,這件事情殿下很重視,明日你就趕赴白石嶺吧,盡快把棉服作坊開起來。」大老爺嚴肅地說道。

看來太子還著實有了些心,這才有點兵工廠的味道,廠子開起來,若沒有人護衛把守,阿九很怕有人來掏亂,就算不是公主,也怕附近的鄉紳地霸來搶生意,砸場子,自己沒有林家做後盾,想在長沙建立基業是很難的。

公事談完,大老爺就認真地看向阿九,語重心長地說道︰「小九啊,涂媽媽把思敏的意思跟我說了,說起來,你對我們林家還是有功的,思捷如今尚了駙馬,你再夾在他和公主中間也確實不太好,老爺我思前想後,既然你與思敏從小青梅竹馬,又年紀相仿,太太又舍不得你這個兒媳,那我就作主,把你許給思敏吧,反正當初你雖是給思捷沖喜,真與你拜堂的也是思敏,這也說明,你們本就是有緣的,你也別一直住在外頭了,太不安全,回林府吧,等北方戰事一了,我就把你們的婚事給辦了。」

阿九愕然地看著大老爺,他怎麼突然就通情達理起來了呢?這不可能啊,不是他一慣自私算計的本性啊?

大老爺看阿九半晌沒作聲,就沉了臉︰「怎麼?你還在生捷兒的氣,不肯進林家嗎?」

「思捷為了你,茶飯不思,身子日益羸弱,病也不肯治,思敏為了你,家都不回,父母也不肯要了,小九啊小九,你讓我說你什麼好呢?」

只差沒說阿九是紅顏禍水了。

「老爺!」大太太愕然地看著大老爺,竟似乎不知道大老爺有這個決定一般︰「那徐家太太還在屋里呢?您怎麼打發她?」

「公主不是肯為捷兒娶平妻麼?太太去跟徐太太說說,就把徐家三女嫁給捷兒好了,也讓捷兒早些忘了阿九,他回長沙也有不少時間了,早該回京去翰林院當差。」

大老爺就起了身,邊走邊向外頭走去。

特地來一趟,就是說這個的?不是應該反對又反對的麼?

阿九還有些沒回過神來,大太太就拉住她道︰「這樣也好,你還是能回到娘的身邊去,小九啊,娘真的很想你啊。」

阿九垂眸道︰「可是娘……嫁給三哥,大少爺不會反對麼?」

「沒跟他說,徐家的親事也是他找來的,說是要給你三哥尋門好親,只是你三哥也是個倔的,一心也只想著你,所以老爺作下這種安排,我都是才知道的呢。」大太太就嘆了口氣,眼神幽幽地看向窗外,林思捷是她唯一的兒子,她最大的希望就是林思捷能飛煌騰達,能為她爭口氣,如今願望實現了,大太太的心卻高興不起來,兒子大了,不由娘啊。

桂花嫂在一旁喜不自勝,她巴不得阿九能嫁給林思敏,只是,她卻不願意阿九再回林家,就對大太太道︰「听說三姨娘也不在了,三少爺又是個庶出的,若是成了親,就把他們小兩口分開吧,跟大少爺住在一起也尷尬。」

大太太听得一怔,眼圈兒就紅了︰「捷兒身子一好轉,就要去京城,他不會住在家里的,小九,你還是住回府吧,娘還是把你當女兒待著。」

阿九默然沒有做聲,嫁和不嫁,她還沒有下定決心,雖然到目前為止,林思敏才是她最佳良人人選,可是……那顆心卻一直在痛著,在叫囂著,反對著,不听大腦指揮啊。

「娘也不逼你,反正也還早呢,得等北方的戰事完了才成。」大太太就傷感地說道。

阿九也不好明說什麼,送走大太太道,阿九就帶著紅綃一起去尋鐵匠,一百台縫紉機,至少得找五十個鐵匠鋪子來造才行,越早造好,越早開始動工。

「姑娘,听說皇榜上寫著,若是誰完成了這件皇差,男子封官,女子封誥,您以後就應該是四品縣主了吧。」在路上,紅綃突然開口說道。

阿九半挑了挑眉道︰「是啊?你有什麼話,不防直說。」

紅綃就笑了笑道︰「大老爺會同意姑娘和三少爺,還不就是沖著您這個縣主,還有您這個將來的大皇商去的,大老爺果然好算計,等您辦完了這趟皇差,您這身份在整個湖南湖南,也是首屈一指的,而且,您又會經商,到時候,您的身份雖然比不得公主清踐,但比起大太太來,可是要高出很多了,就是二女乃女乃,也跟您差著一截呢。」

阿九恍然,也是大老爺那種人,沒有追求的就是最大利益,如果自己仍只是個小村姑,他又怎麼會同意這樣一門會引來非議的親事?

看來,自己嫁林思敏,還不算高攀嘛,怪不得大老爺這般贊成,連大兒子的意見也不顧了。

「你可是沒瞧見,才老爺把那三萬兩銀票拿出來時,他的眼楮都是綠的,三萬兩啊,太子爺也真是舍得,您那些鐵疙瘩可值不了這麼多?這是給您開作坊的最初費用呢,將來您真要成了皇商,可比大太太的幾十間雲繡坊收益還大,您又是個聰明會經營的,能力上比太太更強了不知多少,您不了三年,產業就會超過大太太去,大老爺怎麼舍得你這只金絲雀落戶到別人家里去?」紅綃的不屑之意更甚了,邊走邊又嘀咕︰

「公主雖然清貴,但皇家子弟是不許經商的,最多也就是封食邑和田地,而且,公主再富再貴,大老爺也不敢向公主伸手,您就不同了,嫁過去就是庶媳,大老爺要用錢時,下個令就行了。」

「算了,反正就算我嫁給三哥,也不可能住進林家的,你就別操這份心了,管大老爺是怎麼想的,眼前要緊的事,是咱們得趕緊把縫紉機造出來,完不成那兩萬件軍服,一切就都是空談。保不齊,大老爺又會給三少爺尋門好親,一腳踹開我呢。」阿九被紅綃的分析逗笑了,沒想到這妮子竟然會如此反感大老爺,說這一番話也不知道是贊成自己嫁給三少爺,還是反對。

「那倒是,姑娘,前頭就是劉鐵匠的鋪子了,前頭好幾次都是讓他給打的機頭呢。」紅綃就滿臉是笑地往前走,快二十的姑娘,長得又嬌艷美貌,阿九真不明白,她為什麼會肯離開林家跟著自己,再看她的穿戴,竟然比在林家樸素多了,頭上只戴了枝素淨的銀釵,要知道,紅綃以前可是大太太跟前的紅人,大太太又素來大方,賞給下面人的東西可不少,這丫頭,如今跟著自己了,反而簡樸了起來。

「紅綃姐姐,你有沒有想過你的將來?」劉鐵匠家還有一段路,阿九就狀若無意地問道。

「將來?奴婢就想跟著姑娘就成了,至于將來,就看姑娘怎麼打發奴婢就是。」紅綃回答得也很隨意。

阿九就明白,現在問什麼,紅綃都不會說的,也就懶得再糾纏這事,先把眼前的事情做好了再說,只要自己強大了,才能護住身邊的人,只要紅綃是真心對待自己的,將來不會虧了她。

「咦,劉鐵匠今兒怎麼沒開門?」紅綃邊走邊道。

劉家鐵匠鋪可是長沙的老字號了,從來沒有不開張的時候,今兒怎麼沒開門?

「怕是有什麼事去了吧,咱們去劉家看看。」阿九也有些奇怪。

兩人又到了劉家的三進宅子門前,只見大門微開,門口冷冷清清的並沒有人,阿九就推門進去,就見劉鐵匠的老婆正在掃院子,就上前行了一禮問道︰「劉媽媽,怎麼不見劉師父呢?」

「原來是九姑娘啊,你找我們家老劉又打那些個圓筒子麼?」劉鐵匠家的就笑著問道。

「是啊,這會的數目要得大,劉師傅得多請幾個徒弟回來幫著趕制才好呢。」阿九掃了眼劉家院子,感覺有不少家用的東西散落在地上,劉大嬸子正在收拾著。

「只怕不成了呢?我們當家的被官家征去武漢了,那里有個大生意,說是一年半載都回不來呢。我三個兒子還有幾個徒弟都跟著去了,姑娘還是去別家吧。」劉大嬸子說道。

鐵匠也是手藝加生意人,能有大利潤的事,會離開去接,也是正常的,阿九有些婉惜地離開了劉家,誰知,接著去張家,範家,一連走了十幾家鐵匠鋪,幾乎把長沙府的鐵匠全找遍了,都說是去了武漢,哪有這麼湊巧的事?

沒有鐵匠,自己這縫紉機還怎麼制作得出來,沒有縫紉機,又怎麼完成兩萬件軍服?揭了皇榜卻完不成差事,耽誤了前線戰事,這可是要誅九族的罪過啊。

誰有這麼大本事,一天之間,將長沙所有的鐵匠全都弄走?

阿九的心頓時沉入了谷底,大老爺嗎?不可能,這趟差事也關乎到大老爺的前程,太子可是把這件事交給大老爺全盤主理了,若辦不好,大老爺一樣也要受罰。

難道是永寧公主?

「怎麼辦?姑娘,這下可不得了了。」向來沉穩的紅綃也著急起來。

「走,去總督府。」阿九怒火萬丈,這是有人承心來作梗,想害死自己呢。

「大老爺就真的不知道鐵匠的事麼,幾十家鐵匠鋪子,鐵匠就得有上百號人,都一窩蜂離開長沙城,守城的官兵也該有警覺呀。」紅綃就冷冷道。

確實如此,大老爺在打什麼鬼主意?

那就去找太子啊。

阿九其實還可以去找許明鸞,那廝連公主也敢打,太子也敢訛,還有什麼是他作不出來的?何況他手里還有軍隊。

可是,他那樣絕決地離開,還會肯幫阿九麼?再說了,阿九又憑什麼一遇到困難就去找他,平日里又拒他于千里之外?

「去驛站,太子肯定還沒離開。你先回家陪著我娘,別把這事告訴她。」阿九腳尖一點,飛快地離開了紅綃的視線。

太子行宮門口,守衛森嚴,四名羽林軍來回巡查著,阿九整了整衣襟,大步向門口走去。

一把未出鞘的劍就攔在阿九面前︰「太子行宮,豈由人亂闖。」

「我要見太子,耽誤了前線軍服制作,你們擔當得起嗎?」對于這種看門狗,阿九不想卑微地行禮求告。

「哪里來的村姑,也不怕說大話閃了舌頭?」那名書林軍眼楮一眯,竟然抬手想要勾阿九的下巴。

阿九一抬眼,就見公主身邊的貼身宮女從門後閃過,阿九沉了沉眉眼道︰「我是揭皇榜的楊玖,有要事請示太子殿下,請軍爺放行。」

「你說是就是啦?小娘子,我瞧你不過十五歲,長得女嬌嬌弱弱的,揭什麼皇榜啊,不若回去跟軍爺做個小妾吧,軍爺養著你。」另一名羽林軍也過來調笑道。

阿九大眼一眯,驟然出手,只听得一聲慘叫,那人就被打落一顆牙齒,另外三名一見,提劍就攻了過來,阿九縱身躍起,一個回旋連環踢,幾名身材高大的男人就全都趴在地上了。

阿九冷冷地看了他們一眼,拍拍手,昂首向行宮走去。

行宮里,立即又追出好幾個羽林護衛來,阿九冷喝道︰「我有皇榜在手,誰敢攔?皇差沒辦好,就是你們的罪過。」

羽林軍果然被鎮住,阿九就將皇榜頂上頭上大聲道︰「我要見太子殿下,請帶路。」

「楊姑娘,你揭了皇榜不趕緊辦差,到本宮這里來做什麼?」太子正好從書房里出來,見了阿九不由怔了怔道。

「民女記得當初揭皇榜時可是說過,民女有計策能為皇家解憂,但太子殿下必須著人配合民女,民女所缺人力物力都要為我辦齊。」阿九行了一禮道。

「本宮不是派人送去了三萬兩銀子麼?怎麼?你還嫌少?」太子臉色就有些不好看,若手下辦事的人,一遇到困難就找到他這里來,他這個太子還要不要活了?

「不是銀子的事,民女記得太子說過,您帶來了將作營的工匠,民女想借工匠一用。」阿九從容地說道。

「你可知道,將作營是為皇家和朝庭辦事的?就連京城王孫貴族都不一定指使得了他們,你一個村姑,憑什麼用本宮的皇家工匠?」太子不由好笑,這丫頭膽子還真不是一般的大,什麼要求都敢提。

「民女辦的是皇差,做的可是軍服,關聯麼前線兩萬將士生命安危的事情,為什麼不能用將作營的人?」阿九不卑不亢地回道,神情淡定得很,一點也沒有面見高位者時的怯懦。

太子好笑地說道︰「楊玖啊,你不要抓著雞毛當令箭,本宮的將作營還要為前線幾位將軍煆造兵器呢,沒空,你的事情雖然也緊要,但你大可以找一般的工匠就成了,本宮看你也是一心為朝庭辦事的份上,就不記較你犯上之罪,快回去辦差吧。」

「全長沙城二十三家鐵匠鋪子一夜之間全都關了門,沒有工匠,民女的縫紉機就無法制作出來,沒有縫紉機,民女就無法完成皇差,太子若不肯為民女提供方使,民女也只得將這皇榜還給殿下,您另請高明就是。」阿九就將皇榜向太子手里一塞,轉身就走。

太子听得一滯,還從來沒有人如此大膽,揭了皇榜還敢退的,偏她說的又不無道理,如今前線嚴寒,戰士們沒有棉衣很難渡過這個冬天,雖然阿九的計策讓太子在這兩天之內征集到近萬件棉衣,但是,確如阿九所說,莨莠不齊,很多棉衣太舊了,又有些人連小孩子的都拿出來充數,很多根本就不能穿,若阿九的作坊能快點開起來,盡快做好兩萬件新棉衣,也能了前線的燃眉之急。

現在不是阿九求他,是他要求著阿九辦事啊。

那些鐵疙瘩,好像也只要這個丫頭難制得出來,看不出,她于奇婬巧技一項還真有些本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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