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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自家姐弟,有什麼隔夜仇?」杜氏笑盈盈的拉著俞清瑤進了凝暉堂東廂的書房內,「老爺,人我帶來了,還很不好意思呢。」

舌頭還有絆到牙齒的時候,姐弟兩爭吵兩句,普通人家根本算不上什麼事。也只有安慶侯府,僅有一個獨生子,連吵架都沒經歷過的沐天恩夫婦,看得非常慎重。一個好言好語、變著法子勸解著弟弟,一個親自去了清風苑,把後悔不迭的姐姐帶來。

姐弟兩面對面,想到半個時辰前的爭吵,都很不好意思,紅著臉,低下頭去。

俞清瑤的本意是希望親弟弟能了解她,站在她一邊,不要偏了俞子軒去;而俞子皓呢,經過舅父的一番提醒——換了自己,會不會在第一次上門做客時,提出令主人尷尬的話題?

答案很顯然,九歲的他也知道這是不妥當的,不合禮數,顯得很沒教養。那比他大上八歲,自幼被太爺爺教誨的大堂哥,不知道嗎?還是知道了,仍不以為然?

無論是哪一種,為了隔房的兄長,讓自己的親姐姐生氣,太不對了

「姐姐……」小嘴一撇,眼眶紅紅的俞子皓剛想說「對不起」,俞清瑤連忙上前,摟著弟弟,兩行熱淚頓時滾落,

「是姐姐不對,姐姐不該吼你。」

沐天恩與杜氏一看,相視一笑,還以為要花些功夫呢,這就好了?終究是小孩子,一時惱了,一時又和好,罷了,讓他們姐弟自去吧二人靜悄悄的,先後離開書房,把地方讓給姐弟兩。

淚流不止的俞清瑤,擦了擦眼淚,露出一個笑容,「皓兒,剛剛是姐姐沖動,那些話都不是真心話。」

「嗯,皓兒知道。」小家伙重重的點頭。

正如俞清瑤需要他,他也同樣需要姐姐啊。這世間,唯有他們是同胞所出,血脈相連,是最親最親的親人。姐姐一定是氣怒之下,才口不擇言,不是真的叫他走,不要他了……

小家伙親近的靠在姐姐身邊,親昵的把腦袋蹭了蹭,可愛依賴的表現,讓俞清瑤的心變得又柔又軟,也越發譴責自己剛剛的行為——弟弟還小,有什麼話不能慢慢說,非得鬧的彼此關系僵硬?

俞子軒現在沒有任何惡劣行跡,除了自己,誰會覺得一個張口聖人、閉口君子的讀書人,是個害人不淺的「禍水」呢?

弟弟根本不知道俞子軒的可恨之處,無緣無故的,听到別人貶低他,不高興也在情理之中。唉,用什麼法子,讓弟弟遠離俞子軒的影響呢?

投鼠忌器,俞清瑤想用「溫和」的手段,奈何,意外發生了。

「咦,這是什麼?」

小家伙蹭了蹭的,不知什麼時候掉了一樣東西,落在地上發出「噗」的一聲。俞清瑤隨手撿起來,見那樣東西折疊成五角星,哦,好像是蘭花信箋?還帶著燻染的香氣呢

俞子皓大驚,想要搶回,卻又不敢,伸著手,緊張的看著姐姐。

他的表情,讓俞清瑤驚訝又好奇,笑著打開,一目十行,不過眨眼功夫就看完了。

看完後,她的笑容凝固了。

時間都靜止一般。

「說怎麼回事?這不是婷瑤的字跡嗎?她寫信、給你?她居然給你寫信?誰拿給你的?」

這封信箋,居然是俞清瑤做夢也沒想到的,婷瑤所書

也難怪她突然失去理智了前世俞子軒離得遠,還真沒做過傷害她的事情,但婷瑤……陷害羞辱之仇,根本無法化解。她的親弟弟,不僅覺得俞子軒是「盡職盡責的好兄長」,還跟婷瑤私下聯系,只瞞著她這個親姐姐當她是傻瓜一樣欺騙

一時間,俞清瑤覺得渾身的怒火都上涌,激動得她身體都在發抖

「姐姐,你別生氣。是、是大堂哥拿給我的。說是婷瑤姐姐特意寫的。」

「她特意給你寫信?你不知道她跟姐姐之間的怨結嗎?你還收她的信箋?」

「知、知道。」俞子皓頂著壓力,扁著嘴,一副快哭出來的樣子,「可是,離開本家前,婷瑤姐姐來道歉了,說她也有不得已的苦衷。都是雪瑤逼她的,她也無奈。我想也是,雪瑤仗著祖母的疼愛,總是欺負姐姐你,婷瑤姐姐沒什麼惡行啊,是迫不得已……」

「去她的不得已」

大怒之下的俞清瑤,三下兩下,毫無淑女風範的撕碎了信箋翩翩蝴蝶的紙片飛向半空中,映著俞子皓驚訝、害怕的瞳孔,將剛剛的溫暖親情氛圍驅散得點滴不剩。

蘭花信箋上的字跡娟秀,口吻親切,先問候了姐弟兩個的身體,然後道,這封信就不必給俞清瑤看了,免得她怨怒未消。過了一年半載的,怨氣淡了,再告訴也一樣。隨後,訴說了俞家的現狀——五叔當官去了,太爺爺為他置了安東衛經歷,才入仕就是七品武官。老太太很滿意,就是舍不得五叔遠行,把身邊得意的丫鬟杜鵑賞了五叔,又讓五嬸嬸的陪嫁丫頭彩蝶也跟著去了。五嬸嬸年前生了一個女兒,取名「馨瑤」,長得粉粉團團,可是可愛。至于雪瑤,你們走後,太爺爺叫人好生約束,請來一個據說在宮里呆過的老嬤嬤——宮嬤嬤來教導,天天逼著雪瑤學規矩,二太太罵了一頓宮嬤嬤,可太爺爺使人來說,要是雪瑤的親事不需要他操心,那就不用跟宮嬤嬤學規矩了。于是,二太太也不管了,現在雪瑤天天過得非常難受。

末尾才關心的問姐弟兩個生活情況,在侯府過得舒心不舒心。

滿滿的都是關懷。

可俞清瑤只覺得惡心多看一眼,都讓她吐

婷瑤是什麼人?自私卑劣處,唯有她的兄長能一較長短了。有用時她與你結交,不用時恨不能上來踩幾腳翻臉比翻書還快。

恨啊,恨看不穿她的真面孔,恨她前世愚弄了自己,今生又來愚弄自己的親弟弟

「她在本家向你道歉,你怎麼不跟我說?」

「呃……婷瑤姐姐說,跟你有誤會,所以、所以……哇,姐姐你不要這麼看著我。皓兒不是故意瞞著你的。」

「不是故意?呵呵,」俞清瑤笑得淒慘,「你瞞了我小半年,足足小半年啊,瞞得我一無所知。我倒不笑得,我的弟弟這般好本事……」

小家伙抽抽噎噎,豆大的淚滴嘩嘩的往下掉,「姐姐,我知道你生婷瑤的氣,但她也……」還算他見機得快,立刻把為婷瑤說情的話吞了下去,轉而說道,

「皓兒只是想知道本家的情況啊。難道姐姐你不想嗎?」。

「不想」

俞清瑤俏臉生冰,漠然得可以刮下一層寒霜來。

俞子皓一驚。望著姐姐冰涼的面孔,恐慌、震驚,心跳失常,完全不知道怎麼了?姐姐怎麼了?為什麼跟平常不一樣?這樣的姐姐,好可怕啊……

忽然,俞清瑤低下頭,仿佛堅定了什麼,銀牙一咬,用力禁錮住弟弟的肩膀,大聲道,

「姐姐討厭他們實話告訴你吧,什麼婷瑤子軒,根本不是你我的親人。因為父親……不是俞家人祖母不是父親的親生母親,祖父也不是,太爺爺更不是了……父親不姓俞我們跟他們俞家沒有一絲關系」

「騙……騙人你騙人」嚇傻的俞子皓半天才反應過來,不住的念叨騙人兩個字。

「我沒騙你這事是我親自讓人去查的,我們的親祖母才是當年救了皇帝的恩人,是錢氏頂替了親祖母,嫁到俞家。然後我們爹爹出生……有證人證明爹爹他根本不是錢氏的親生兒子就算沒證據,你不覺得奇怪嗎?俞家上下對我們,哪有半分疼愛關心?太爺爺只寄來一張銀票,只言片語都無你就沒想過,是因為我們身上沒有留著俞家的血,是外人的緣故?」

「不~~~」

受到巨大刺激的俞子皓,再也忍受不了,拼命掙月兌姐姐的束縛,向外奔去,連沖撞了听到異樣聲音而趕來沐天恩也顧不得了,沒頭沒腦的亂跑。

「清瑤,你怎麼能」

沐天恩搖搖頭,無奈的命人跟著俞子皓,別出了什麼事情。

杜氏也嘆口氣,失望的看了一眼無力的,緩緩跌坐地上的俞清瑤。轉眼見守在書房的下人,幸好,人不多,都是心月復,倒也不怕剛剛說的驚人消息外傳。

「舅母也不多說你了,你冷靜下來,想想,錯了什麼?」

這種平素淡定聰慧,樣樣都好,可一遇事就偏激性子啊,不能縱容下去了

……

俞清瑤無力的抱著膝蓋,淚水模糊了雙眼,又一次不由自主的流淌。

她以為自己的淚早就流光了,再苦能比過數九寒冬餓著肚子,穿著單衣,在冰天雪地里被人趕出家門嗎?能比得過吃了上頓不知下頓,勒緊草繩腰帶過日子嗎?能比得上親眼看著親人一個個離去,只能在夜里嘶吼哀嚎嗎?

她以為自己早就堅強如銅牆鐵壁了,誰也別想再傷害到她分毫。

原來……她還是脆弱的。前世的淡漠,是因為知道自己無力反抗,只要能活著,就肯默默承受。而今生,她掙扎在復仇與新生之間,擔心現在的生命朝不保夕,害怕重復過去,所以時刻提醒自己,記著那些痛苦的記憶——那些沒人知曉,只存在她心中的記憶。痛苦的,悲傷的,無奈的,一幕幕撕扯著她的靈魂。

令她飽受折磨。

她想報仇,可這世界上不會有人覺得她一個單純的**,有什麼不共戴天的仇人。就好比,她對俞子軒十分防範,他一來,連門都不敢出了。連最親密胡嬤嬤,都感到怪異。

誰也不知、誰也不知……

這種天地之間,唯有她孤獨一人的感覺,太令人崩潰了

所以,才會沖動的把父親身世的秘密,告訴應該享受快活童年的弟弟吧……

「你哭得比小表弟還凶。」

不知什麼時候,身邊坐了一個人,大咧咧的把****,只要舒服,他似乎才不管什麼規矩禮節呢。

俞清瑤淚水太多,擦了好幾下,才把眼眶的淚水擦得能看人。

「你、怎麼是你?」

「不是我,能是誰?呵呵,這些紙片是你撕了?沒想到啊……」

沐薄言嘿嘿一笑。

俞清瑤本來對表哥的印象就不好,覺得他紈褲草包一個,此時正是她最虛弱的時候,也無法偽裝成平時淡然的模樣,只能偏過頭去,繼續悲傷……

「我有一事奇怪,小表妹,你別怪我多嘴啊……」

俞清瑤不理會。

「姑父的身世,應該是俞家的機密了。又時隔近三十年了,你怎麼查出來的?」

「莫非你身邊有高人?像大理寺里的辦案高手?抽絲剝繭,時隔多年都能查出來?」

模模糊糊的俞清瑤開始沒當一回事,直到幾個關鍵字眼鑽進耳朵里,才精神一凜,「什麼?」

「我們侯府的規矩一向重女輕男,當年祖父嫁閨女,肯定千挑萬選的,人品家世說不定找大理寺的人去查哦所以你爹爹的身世,不大可能瞞過祖父……」

「當然啦,姑父本身的人品才華、樣貌氣度,當世上能與他比肩得極少。可來歷不明,不是帝師子孫,祖父怎麼會把姑母嫁過去?他最疼愛姑母啊」

「再說一個可能令你不高興的。端親王,大朝會的我親眼見過,真正虛懷若谷,屈己納諫,任賢使能,恭儉節用,寬厚愛民,這些年的風評一直很好。硬說他因幾句口舌紛爭,迫得你爹爹發配北疆,無詔不得返京,我覺得……」沐薄言抓抓頭,

「奇怪了點。」

「更奇怪,他居然不辯解?任由別人誤會下去?我覺得,很蹊蹺啊」

俞清瑤瞳孔放大,震驚的望著她以為的「草包」。

何止是蹊蹺?簡直疑雲密布

她傻了,這麼淺顯的問題居然沒看到?父親的身世,顯然沒那麼簡單。錢氏奪了親祖母的榮耀,才能在俞家耀武揚威。老爺子在朝堂上呼風喚雨的,竟然對家里的明爭暗斗視而不見。

他是器重父親,才為父親求娶世襲侯爵的千金呢,還是怨恨父親,任由父親在極寒的北疆受苦?

九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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