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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王者之風 第三十六章 佳人落難

李青峰、時小翠二人不禁大奇,遂立起身來,向釣叟所望方向看去。

只見河岸上,一位身穿紅襖綠褲的胖婆娘正騎著一頭大青騾在雪地中急沖沖地趕來。人還未至,已听得罵聲入耳︰「臭老頭,你瞎嚎什麼!大老遠的就听見你發酒瘋,又多灌了二兩貓尿不是!」

人隨聲近,二人已然看清,來的婆娘一雙船似的大腳,水桶腰,大餅臉,偏又擦著二兩重的白*粉,隱隱遮住了滿面皺紋,一張闊嘴涂的血紅,豎眉怒目,來勢洶洶。

那釣叟不知怎地,方才豪情萬丈,竟似一下氣短,滿肚子不高興卻又不敢發作,只是應道︰「大腳婆,莫要亂說,沒看見這還有人麼!」

那婆娘此時已到河岸邊上,跳下騾來,手中還拿著一件狗皮襖。她瞅定李、時二人,面上也現出驚奇之色,嘴中卻仍對釣叟嚷道︰「下這麼大雪,你這把老骨頭還不在家給我待著!知道你想早見著閨女,也不能不要老命,一連兩天都跑出來挨凍,還不趕快穿上襖回家去——你以為你還是當年!」說著揚手把皮襖扔向釣叟,口氣突轉關切,又問道︰「今日還沒見著閨女?」

那釣叟被她數落了一番,臉上陣青陣白,接過皮襖,悶哼一聲,披在身上,沒好氣的答道︰「沒有!算著這兩日也該到了。」說著雙臂一兜,呼的一聲,竟不知怎的,已將那紅泥火爐和魚簍釣具一手一邊,摟在懷中,踏步欲走。

李、時二人看的好笑,均想︰感情這老兩口一個是河東獅吼,一個是夫綱不振。尤其那釣叟,前後神情判若兩人,想是甚為懼怕這婆娘了。

小翠秀眉一蹙,忽對李青峰道︰「峰哥哥,已快半個時辰了,怎的還不見玉蘭尋來?」

話聲方落,那釣叟忽地轉頭,雙目猛睜,精光突現,喝問道︰「你說什麼?!」

小翠一時愕然,只听耳邊風聲一緊,那岸上的胖婆娘赫然已立在自己身前,瞪著一雙小眼,大嘴一張,喝道︰「哪個玉蘭?可是姓王?」

小翠疑惑地點點頭。那釣叟和胖婆娘對望一眼,哈哈而笑,面上竟有了驚喜之色。

釣叟放下手中之物,含笑道︰「難道二位貴客就是小女跟隨的李少俠和‘冰魄神女’時姑娘?」

「在下正是李青峰,不知二位前輩怎麼稱呼?」李青峰心中一寬,已是猜著了七八分。

「哈哈哈,難道玉蘭這個丫頭沒交代清楚?二位貴客遠道而來,可不就是要見我這個老頭子嗎。」釣叟仰天而笑。

「原來前輩真的是‘槍神’王老爺子?!」小翠妙目大睜。

「哎,時姑娘在武林中的輩分比我還高,怎好稱我前輩?所謂‘槍神’、‘龍頭’已成浮塵往事,更不堪提。方才老兒我初見二位,亦是疑惑,因不見小女相陪,更不願再履江湖,惹些是非,所以才有上番言語,還望二位相諒。」釣叟抱拳半鞠。

「王老前輩客氣了!」李青峰連忙還禮,「我們雖仗師名,卻怎及王老前輩威名在前?何況我二人已與令愛平輩相交,還是,稱呼您老伯吧。嗯,還有這位……大嬸,敢問如何稱呼?」

那胖婆娘听了,滿面堆歡,晃著水桶腰,道︰「哎呀,你們這兩個小人兒,我是越看越愛!兩個都長得這麼俊,真像是天生一對,我家玉蘭交你們這樣朋友,真是有福氣!我就是玉蘭她十三姑,你們就叫我王姑婆好了……唉,你們剛才說玉蘭怎麼了?」

于是小翠便把三人這幾天的經過情形敘述一遍。王德堂听到最後小翠一人去追那只火狐,不禁眉頭緊皺,臉色嚴峻,一揮手,道︰「這事蹊蹺,那片林子我去過多次,並無什麼獸跡,平空里哪來的狐狸?」

「那我們趕快回去找玉蘭,我心里也總覺得惴惴不安呢!」小翠忙道。

四人當下依原路返回,來到那片林子里。因雪已小,部分痕跡尚未被完全覆蓋。小翠指著雪地道︰「看,這便是我們方才的馬蹄印。這邊的便是玉蘭追狐的方向,我們順著痕跡找!」一語未了,那王姑婆便放聲大喊︰「玉蘭,玉蘭,你在哪里?」聲震雪落,只不見有人回音。

四人尋至林子深處,只見蹄印兜折反復。李青峰沖在最前,不由心中暗忖︰難道這狐狸在故意帶玉蘭兜圈子?心念未完,忽見前方蹄印遽然中斷,雪地上醒目地出現了一個大陷坑!

「不好!」李青峰心頭一緊。只見那坑深約兩尺,坑邊痕跡雜亂,並有片片血跡映在白雪之中。

王姑婆一見到血,立時大哭起來︰「哎呀,我的小玉蘭啊……」

王德堂鐵青著臉,用手指沾了一點血跡,舌忝了一下,喝道︰「大腳婆,哭什麼!這是馬血,不是人血!」

只見血跡直灑向前方樹後,四人縱身過去,只見樹後雪地里赫然正倒著王玉蘭的坐騎——追風青騅馬!只是已經死去,肚月復不知被什麼猛獸撕開,五髒缺失,血流遍地,其狀甚慘。

小翠低呼一聲,轉過頭去,不忍再看。王德堂俯身一模馬身,沉聲道︰「尚未凍僵,約有一刻鐘時間,但看這爪痕,絕非狐狸所為,難道還有什麼猛獸出沒不成?」說著,撥開馬身旁的浮雪,細細查看錯綜的痕跡。

旁邊的王姑婆滿臉涕淚,不斷催問道︰「怎麼樣,可看出什麼?」

王德堂目光停留在一排模糊的蹤跡上,眉頭緊鎖。他用手輕輕撫模著,喃喃道︰「奇怪……難道這里有豹子?」

「王老伯,你說的不錯,這正是豹子爪印!」李青峰望著那排蹤跡,語聲堅定,「而且,個頭非小!」

「你能肯定?」

「王老伯,峰哥哥熟知豹性,他說的一定沒錯!」小翠在一邊接道,她當然知曉李青峰自幼哺乳豹女乃之事。

「噢……」王德堂望向李青峰,眼中閃過一抹驚奇之色。

「快看啊,這樹上有字!」王姑婆指著近旁的一顆松樹忽然大叫起來。

眾人圍觀前看,果然樹干上被人用利器刻上了一行字︰欲要人,今夜亥時,白山龍王廟。

「喀喇」一聲,王姑婆揮臂一拳,那顆碗口粗的松樹立折兩半。只見她轉哭為笑︰「原來玉蘭還活著!老頭子,你說怎麼辦?」

「怎麼辦?哼!敢招惹我王德堂,招惹紅槍會,我倒要扒開他的胸看看他是不是吃了豹子膽!」王德堂一字一迸,眼中似要擦出火星。

「不錯!玉蘭要少了根汗毛,我便將這些王八蛋挫骨揚灰!」王姑婆更是咬牙切齒,凶狠的神情令人不寒而栗……

冬日的黑夜總是匆匆來臨。王家莊——一個有百十戶人家的村莊,點點晶黃的燈光透過朦朧的窗紙映到白茫茫的雪地上,好似琉璃世界中一顆顆發光的金色寶石。

在村頭的一座大屋中,燈光尤其燦亮。一張八仙桌,四條大長凳,八個人,八盆菜。王老爺子正蹲在凳上,一手端著大碗酒,一手拿著旱煙袋。油燈晃晃,他的雙頰酡紅,眼神迷離。

「……我王家世代耕種于此,先祖俱是本分農人,只因我曾祖偶然機緣湊巧,在山中覓得一桿大槍,原本只以為是普通之物,未料家祖無意中踫觸機括,從槍桿中得到了一本烈焰槍法的秘籍,方知此槍竟是天下十大神兵之一的‘火烈神槍’!家祖生性好武,竟依法練有小成,多虧家祖母深有遠見,力勸家祖勿要外泄,以免驚動世間,招惹意外,只將槍法傳給了家父王錦元。家父勤奮刻苦,練槍三十年,不但已得槍法真髓,更領會了秘籍中所載上乘內功心法,以至于用任何物體甚至身體一部分皆可發出槍式,即所謂的‘一指一槍,一腳五槍’的王家最高槍決——‘錦元五段槍’!」

「父親將槍法傳授與我,一開始我謹遵祖訓,不令外泄,不想那一年,卻有一股毛賊佔據附近山頭,殘害鄉里。一連幾回,最終我忍無可忍,用烈焰槍法將他們消滅,替鄉親們除了禍害,亦破了祖訓。當時我年輕氣盛,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帶了鄉中子弟,成立起了紅槍會用以自衛。其時恰值十年一次的武林門派大會召開,我妄想在武林中豎起名號,便不知天高地厚的楞闖武林門派大會……」

「接下來的事,便就是武林中人人皆知的火烈神槍橫空出世,烈焰槍法獨步天下的‘槍神’傳奇嘍!」小翠眨著眼楮,俏皮的接道。

「呵呵……」老人的笑聲中竟有著一絲苦澀,「時姑娘,你可知道,一個人一旦被戴上那種光環,便不得不背負起的東西嗎?」王德堂深深地抽了一口旱煙,在青灰的煙氣中黯然道︰「那個男人心中沒有豪情壯志,何況當年的我從默默無聞到一鳴驚人……從此我便帶領紅槍會東征西討,陰謀陽謀、明爭暗戰,終于在有生之年將其創建為僅次于丐幫的武林第二大幫會……在外人眼中,我是功成名就,叱 風雲,可是我失去的東西,被掩蓋的悲傷又有誰能看見?唉,我最對不起的,就是玉蘭她娘,我虧欠她的實在太多,這輩子是沒法再還了……還有玉蘭,在她心中,我肯定不是一個好父親吧。現在她能交到你們這樣的朋友,我就放心了,她有時過于任性,還望你們別太計較……」

「……以前我和玉蘭都住在紅槍會徐州總會天富那兒,去年我自己搬到了王家莊,本想著葉落歸根,可是玉蘭始終使我放心不下……」

「別說了!」王姑婆一把抹去眼中淚光,一巴掌拍在王德堂背上,「老頭子,咱們是姑表兄妹,我又是玉蘭她娘的至交密友,以後,玉蘭就是我閨女,我會順便也代她娘照看你,你不必有顧慮了!」

「咳,咳……」王德堂似是忽然被煙嗆了一口,臉色難看之極。

「王伯父,時候差不多了,咱們準備行動吧。」李青峰連忙說道。

「好,依據下午王家四兄弟偵探的情況,白山唯一的山路已被積雪覆蓋,對方極易設下陷阱埋伏,咱們要多加謹慎。大腳婆,你便和大毛、二毛留在家里,三毛、四毛跟著我和李少俠、時姑娘一起前往。李少俠、時姑娘便由前山上山,我們三人由後山翻上,來他個前後夾擊!」王德堂此時振衣而起,神態嚴肅,臉上的醉意已不知所蹤,仿佛又成為了一位殺伐決斷的幫會老大。

「主人,遵命!」桌前站起四位高大魁梧的漢子,四人一樣相貌,一樣裝束,正是四位孿生兄弟,跟隨王德堂多年的親信護衛——王家四杰。

王大毛恭謹問道︰「主人,真的不需要徐州分會的支援麼?」

「哼!老虎不發威,當我是病貓嗎?‘槍神’不光是個好听的名字,更是對手的鮮血鑄成的!挑上我的人,今夜一定讓他後悔三生!」王德堂吞下了碗中最後一口酒,「 嚓」咬下一塊碎片,在嘴中嚼得咯吱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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