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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王者之風 第八章 鏢局風雲

只見病榻上躺著一中年婦人,面容憔悴消瘦,卻依稀還能看出當年的美貌,只是此時她臉色慘白,牙關緊閉,氣息微弱,已是命若游絲……

「賤內身體一向康健,一月前忽然發病,初時只是頭暈目眩,行動乏力,漸次身體遲鈍,足不能舉,口不能開,茶飯無進,如今已昏迷二日了。請了許多大夫,皆不知何因,無從下手。唉~」關定天在一旁哽咽道。

李青峰將手指搭在關夫人的手腕上,閉目凝神,只覺其脈象細數無力,唯手太陰肺經獨沉,甚是古怪。李青峰暗思︰「脈象甚異,恐非正常,難不成是中了什麼毒?卻是何毒如此?」心中將師父平日所講之天下眾毒暗暗過了一遍,忽然心中一駭,忙挽起關夫人衣袖,觀其肘關節處皮膚果然發白變硬,就如石皮一般,已無法活動自如。當下起身,臉色凝重,對關定天道︰「大當家,依在下所看,尊夫人應是中了奇毒至此。」

此言一出,如同石破天驚,房中頓時如死寂一般寂靜,猛然間只听砰然三聲,卻是關定天、薛定神、蔣定山三人幾乎同時拍案而起,座下的三張堂椅同時被三人掌力震碎崩塌。關定天雙眉一軒,如刀鋒出鞘,驚聲道︰「什麼!中毒!?」薛定神目光如狼,卻直盯李青峰,語聲凶惡︰「胡說!」蔣定山卻是環眼大張,目呲欲裂,大吼一聲︰「誰敢下毒!?」

關昭日卻還較為鎮定,此時也驚疑不止,對李青峰道︰「青峰兄弟,你可看準了,家母果真是中毒?!」

李青峰朗聲道︰「少當家,令堂當真是中了奇毒,此毒為‘辰州僵尸散’,乃是辰州僵尸門的獨門密藥,中者毫無察覺,只是四肢逐漸僵硬,漸次無法行動,只得躺臥床上,外人只道身染奇疾,不省人事,殊不知中此毒者,雖如僵尸一般不能動彈,心中卻仍然清醒明了,卻苦于不能言不能動,又自關節處皮膚肌肉漸漸石化,最終將人變成一具活僵尸,令人慘不堪言,端的是惡毒無比。」

言未及完,只見薛定神「噌」地拔出劍來,一指李青峰,臉現煞氣,厲聲道︰「你這小子胡言亂語!恁多名醫大家都未診出中毒,你乳臭未干,何敢信口雌黃,分明是欺騙吾等!」

卻听關定天虎吼一聲︰「老二,住手!不可如此魯莽,且看他能否救治!」

薛定神恨恨地收劍回鞘,眼神卻似要吃了李青峰一般。李青峰不禁心中大為納罕︰「為何他聞言如此激動,又如此深恨與我?」卻依然沉吟答道︰「此毒須得其獨門解藥方可解得。但觀夫人情形,月余方顯癥狀,應是下毒之人每次取少許漸次下毒,吾師精通岐黃,曾制得一丹藥,有袪毒療傷之功效,可以一試。」

說著,李青峰拿出白雲大師所贈的六道轉生丹,剖開半顆,用溫水化了,讓關定天灌進關夫人嘴里,又取來銀針,針刺其頭頂四神聰**,令其醒腦開竅。半個時辰後,只見關夫人嚶嚀一聲,雙眼漸漸張開,口內吐出許多黑水,卻仍然無法言語,眾人喜之不勝,關昭日對李青峰「噗通」拜倒在地,李青峰連忙扶起他,道︰「切莫如此!俗話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況少當家平日待我如兄弟,我豈可不為?令堂須要將養一時,一應飲食起居,還得你們父子多多操勞,須得親力而為,不可為人再留可趁之機。」

此後十余日,關夫人身體逐漸康復,雖行走仍需人扶持,然起居飲食都與常人無異,可見丹藥之奇效。關夫人憶起當時中毒痛苦之情景,尚自心驚膽顫。關定天也將廚房中的幾個廚子雜役嚴加審問,卻一時無著,只得慢慢查訪元凶禍魁。關昭日又在關定天跟前力薦李青峰武功高超,人品不凡,自此關定天對李青峰另眼相待,更兼感恩戴德,竟多次有意讓他擔任四當家之位,李青峰均婉言相拒,故鏢局中上下眾人俱敬服之,只有薛定神每次見到李青峰皆臉色陰沉,冷言相向,眾人只道他脾氣古怪,李青峰雖無奈卻也無放心上。

一日晚上,不覺已過亥時,李青峰正在房中禪定,默默修煉白雲大師所授的大須彌普陀心經,甚覺進益,心中頗為欣喜。自從他救治好關夫人後,關昭日便將自己的房間騰出一間來與他住,兩人經常比劃拳腳,談論江湖軼事,情誼相得日厚。

轉眼已到三更,月色晦暗,沉夜靜謐,眾人已然熟睡。只見一條黑影,倏然間現身于鏢局院內,卻是一名身著夜行服之人,身材瘦長,面蒙黑巾。只見其三縱兩躍,徑直來到李青峰房門前,左右張望一下,掏出一物,迅速撥開門閂,悄無聲息的潛進房內。

室內李青峰正鼻息深沉,睡臥床上,那夜行人躡步至床前,手中不知何時已然握著一把牛耳匕首,眼露凶光,盯著床上的李青峰,殺機畢現。床內側正放著李青峰的包裹,神木仙劍亦在其中,只露出劍柄,李青峰的左手正搭在包裹上。此時那把仙劍忽然「嗡嗡」顫動,似是感受到了不詳的殺氣,李青峰倏然警覺,一睜眼,立覺銳風刺面,情急之下,連忙將頭一扭,只見一把寒鐵匕首貼頸而過,已然削斷了他一縷頭發。李青峰意動身動,順勢抽出神木仙劍,還未看清是何人,憑著感覺,一招白眉劍法就刺了出去。那夜行人未料一下刺空,李青峰反擊竟如迅雷驚電,電光石火之間,急忙抽回匕首,迎擋劍招,只听「叮叮」幾聲,劍匕相踫,夜行人一聲悶哼,身形沖起,撞破一扇窗戶,逃出屋外,灑下一地血跡。

李青峰此時方回過神來,暗嘆好險,卻听有人咚咚敲門,聲音急促︰「青峰,出了何事?」卻正是隔壁房間的關昭日听見動靜,聞聲趕來。

李青峰開門讓關昭日進來,將方才之事講與他听。關昭日聞得竟有刺客欲暗殺李青峰,大驚之下,立馬就要叫醒他人去追緝,李青峰連忙止住︰「窮寇莫追。我與人無冤無仇,此必是那投毒元凶懷恨在心,前來報復。方才一劍我已傷他右肋,我們可細細訪查,切莫打草驚蛇,擾了大家。」關昭日听之有理,便依了李青峰,未向眾人提起,自此二人只在心中留意暗訪。

須臾五日已過。這日,關定天召集鏢局中眾子弟在院中集合,臉色鄭重,宣道︰「眾位兄弟,明日有一趟紅鏢要走。定喜老親王有一批朝聖貢品須押解進京,原本歷年都是王府親兵護衛,為的今年太行山賊煙甚囂,不想招搖風聲,又聞說我龍威鏢局名聲甚響,故托我等走此一趟。此鏢干系重大,成則人人重賞,不成則身家性命不保,大家須的提起十二分精神,莫墜了鏢局名聲,誤了自家。」說到這里,關定天望了望身旁站著的薛定神,只見薛定神臉色發白,精神不振,見關定天望他,忙低下頭去,捂嘴重重咳嗽了幾聲。關定天方又接著道︰「二當家的這幾日偶感風寒,身體不適,此次就留守鏢局,其他人各人回去準備妥當,明日辰時出發。」

次日,天方晨曦,旭日初升,十匹騾車,三十二位健兒在院中整束停當。關定天一身絳紅衣甲,身背青龍寶刀,**一匹紫騮馬,顯得威風凜凜。他滿意的看著,微微點頭,然後大吼一聲︰「昭日與我打頭,三弟與青峰押後,其他人各自就位!起——鏢!駕!」眾人齊聲響應,一時間,隊伍魚貫而出,薛定神在後相送,誰也沒注意到,他那張可怖的刀疤臉上竟露出了一絲陰狠的笑意。

鏢隊一行曉風露宿,行程甚快,三天之後,已然到達晉州府地界,遠遠望去,前方一座大山,莽莽蒼蒼,連綿起伏,不見首尾。李青峰第一次出鏢,一路上甚感新鮮,恰好與他同伴的蔣定山是個直爽漢子,言談甚多,將一些奇聞異事,山水風俗都講與他听,當下,他用馬鞭一指前方大山,對李青峰到︰「看,這就是八百里太行山。我們須要從山下經過,幸而古寨主與我大師兄有些交情,歷來對我龍威鏢局的鏢隊皆不加驚擾,大可放心。」

見李青峰听得有些懵懂,蔣定山一拍他肩︰「嗨,就是響當當的太行銅環寨的總寨主,人稱‘神斧開天,鬼斧闢地’的古黑虎!」李青峰恍然大悟,方道︰「太行銅環十八寨,劫富濟貧,仗義而行。听說總寨主古黑虎更是個義字當頭的好漢子,他的武器是一把金剛石斧,乃天下神兵之一,一套盤古斧法,神鬼莫測,威猛無擋,是江湖中舉足輕重的人物。」「不錯!」蔣定山微愕道︰「想不到你這毛頭小子知道的還挺多嘛。」

說話間,鏢隊已接近山下,關定天揚手示意,讓後面的伙計高聲喝道,但見趟子手高聲喊道︰「龍威走鏢,借道太行,四海兄弟,請行方便,有財同發!」

如是吆喝三聲,忽听一聲呼哨,山上鑼鼓齊鳴,密林里呼喇喇躥出七八十名蒙面漢子,皆身著青衣,體健身長,各執刀槍,一瞬時將鏢隊團團圍住。只听眾馬齊嘶,眾人惶然,蔣定山臉色驚怒,「啪」地一甩馬鞭︰「女乃女乃個熊!什麼人如此大膽!」關定天勒住馬首,高聲叫道︰「大家勿亂,看好鏢貨!」又對對方人群拱手喊道︰「是哪位朋友在此?不知有何見教,敢請一見!」

「哼哼哼……」只見對方人群中走出三人,中間一人身材精瘦,尖嘴猴腮,兩撇黃須,手持一對判官筆,身旁兩人左邊一人身穿長袍,肥頭大耳,圓臉凸肚,笑容殷殷,右邊一人卻是黃臉禿頭,表情呆滯,身穿僧袍,手持佛珠,儼然是個和尚。卻听那似猢猻樣的人桀桀笑道︰「關掌櫃的,我們兄弟可等了你好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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