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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5章 姚如煙的一石幾鳥計

下半晌,姚氏自己一個人回了娘家。

姚如煙正在房中納鞋底,臉上是恬淡的笑,一針一針的很是虔誠。

姚氏突然撞進門,她手一抖,針就扎到手指上,滲出的血染在鞋底上,驚詫慌亂一瞬而過,本想藏起來,卻下意識的用手指去擦。

姚氏不耐煩的說,「擦什麼擦,爹也沒那份心思看那,再說踩著不都是髒的嗎?」。

姚如煙見姚氏這臉色,就把手里的活計放下,「姐姐可是遇上什麼煩心事情了?」

「能有什麼煩心事情,還不是我家那姑女乃女乃我可真是惹不起她,日日看鋪子日日看鋪子,怎麼的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公公也真是,非要弄什麼賬目,這下子好了,什麼都清清楚楚,你不知道她剛過來跟我交賬的時候呢,連一文錢都知道得清清楚楚,你說……一個破鋪子算什麼賬」姚氏一疊聲的說完,仰頭喝了一盞茶。

姚如煙卻是皺眉道,「她怎麼的總是盯著這鋪子不放。」

姚氏大腿一拍,「可不就是,十五歲足足的,這就是十六歲的老姑娘了,早點嫁給簡家那小子早好,偏偏公婆總是不在家里。」

姚如煙翹著蘭花指端起一盞茶正喝著,突然被自家姐姐的話驚著了,咳咳兩聲,「姐姐,你現在過來是?」

「如煙,姐姐也是沒有法子,昨個送來的那幾兩銀子可是用去了,我先拿回去入賬,以後再尋機會給你送來如何,真是被那小蹄子鬧的。」

姚如煙眼皮一跳,張著嘴巴驚訝道,「姐,我給爹爹買了一支上好的湖筆呢,還有一方端硯,這剩下的幾百錢本想著這月買菜,您要是急忙就先拿去,可怎生是好,要不然的我把我的冬衣拿去當了,這反正也沒到要穿的時候……」

姚氏見自家妹子這般貼心,心酸酸的道︰「哪里用得著這般,反正也用不著交銀子,不然的我這陣子從菜錢這些節約一些出來就是了,再不成我還有一些首飾呢,這鋪子吃力不討好,她要管以後讓她自己看去,累死人」

說者無意听者有心,姚如煙既保住了手上的銀子,心里稍安,「姐姐,這有啥的,您可是少女乃女乃,按理來說家里是您做主的,她查賬又是如何,反正賣出多少都是有定數,您也可以想別的法子嘛,這鋪子總是一條來錢的路子,人有張良計我們也有過牆梯不是?」

「哦?」

如煙附著姚氏的耳朵說了一通。

姚氏眼楮越睜越大,「這怎麼成,人家又不是傻子」

「有什麼不行的,現在不是屯糧嗎?就放在下面什麼都看不出來,到時候把那伙計支使出去,等以後發現來鬧就來個不承認,反正放久了誰知道啊。這憑著她怎麼查,銀子照舊進的是您的口袋。」

姚氏雖然覺得有些個不對勁,卻熬不住自己妹子這般說,又出主意又沒啥風險,再說自己可是被那姑女乃女乃逼的。

這般一想,她心里好受一些,即刻的就答應下來,反正不過是碎米,碎米不是米啊?一樣的吃。

姚氏得了主意,吃了定心丸,往外走的腳步就輕快不少。

姚如煙望著坐在窗前,透過那不甚明了的光,看姚氏往外走了之後才把針線簍子拿起來,掀開帕子包著的幾塊銀子,眸子一時間有些冷,咬住了嘴唇,總有一日我不會再過這樣困頓的日子。

手里的帕子皺成一團,然後姚如煙把繡好的一個荷包抓在手里,往銀雪巷走去,經過谷家的大宅子前,狠狠瞪了一眼。過一陣,就到了一扇漆過清漆的大門前,「玉芹——」

十歲的玉芹還一派天真,听見喚自個兒的聲音,跑來開門,「若華姐——呀,是你啊,如煙。」

如煙又是一愣,谷若華啊谷若華,怎麼哪里都有你。

隨著玉芹的一聲喚,簡陸氏也出來,見到是姚如煙,臉上的笑就少了些,「如煙得空過來耍,玉芹那還要學針線呢。」

心里涌起一陣難過,她親眼見到谷若華過來時候簡陸氏是如何,自己來了又是如何,人跟人差別真是這麼大,谷若華你憑什麼總是高高在上的樣子,你明明什麼都有了,爹娘又好又有鋪子莊子,以後什麼都用不著愁,還非要嫁簡家干什麼?想歸想,她卻沒有再表現出來,揚起嘴角,「對啊,我這剛得了花樣子,要跟玉芹一起繡呢,這一個人做活也悶得慌。」

簡陸氏撇撇嘴沒有說什麼,如煙看見掉過頭去的花白圓髻,轉而對玉芹嗔笑了一句,「你整日就惦記若華姐啊,我跟爹爹出門,今日早上還在竹枝巷南邊那頭看見她興沖沖出來呢。」

竹枝巷南邊只有一戶人家——柳家。而在秀水縣,誰還不知道柳家那斷腿的少爺是個什麼樣子。

簡陸氏臉上的皺紋越發明顯一些,轉而笑問,「若華這孩子做買賣是把好手,看那鋪子弄得多有模樣,去那定然也是做買賣。」

如煙銀牙都要咬碎,卻也無法,想著簡陸氏一瞬間的表情,又念及自己跟姚氏說過的話,笑容盛開在臉上,拉著玉芹忙活針線去了。

不久,大門吱呀一開,簡玉安一身塵的歸家,手里還拎著一條魚。

玉芹小蝴蝶一般跑出來迎,「今晚可以喝魚湯了,玉平病了這些日子總說沒有胃口呢。」

姚如煙此時也自然的跟著出來,卻是去打了一盆水順手放在簡玉安身邊,低聲一句,「玉安哥,可不知道你那還有多少碎米霉米一類的,有買賣了。」

簡玉安笑言,「怎麼,你也開鋪子買米了不成?碎米倒成,霉米只能買去喂豬呢。」

這般小看自己,如煙挺直身子,「你甭管那麼多,反正有多少你就給個準話就是,這邊這麼需要用錢,我這不是看著心里急嘛。」

簡玉安白生生的臉上出現一抹訝然,見姚如煙已經羞赧低下頭去,有些不知所措,心跳就有些快,第一次發現原來如煙什麼時候已經長開了模樣,看著那垂頭而立的細白脖頸,趕緊扭頭到一旁,幸好的是玉芹已經出來。而本來含笑看著孫子回來的簡陸氏,眼里閃過一抹厲色。

「如煙啊,難得的買了條魚,這下可以炖魚湯給玉平吃了,要不你也留下吃一頓晚飯?」

留飯,另一種意思往往是逐客令。

姚如煙匆匆答應一聲趕緊告辭。

簡玉安也撓撓頭,送到了門口。

好一陣才回來。

對上簡陸氏的深邃目光,「玉安——」

簡玉安訥訥道︰「祖母。」

簡陸氏搖搖頭,「如煙是什麼心思我還不明白,你听祖母的還能害了你不成,咱們這麼多年是怎麼過來的你心里有數,我也知道苦了你,只可憐你父母去得早,不然你也能去念書用不著做這些個……」

簡玉安最是怕她這般說,趕緊插話進來,「祖母,您說的孫兒都明白呢,我是長孫,照顧您跟玉芹玉平是應該的,再說我現在有差事了,以後定然會好的。」

簡陸氏這才不繼續剛才的話題,轉而語重心長的道︰「若華這孩子我是看著長大的,頂多是以前有些壞脾氣,卻不會有壞心思,我看這一陣越發沉穩,你的媳婦以後要撐得住場才成,也不知道谷家是個什麼心思,我以前探過谷家老爺的口風怕是十有八九了,你也不要想那些有的沒的,等以後要是她嫁進來,我們的那些債都不愁了,以後日子好著,玉平也能去念書,只是這孩子心思大了,我看著總是有些不妥,你也上上心,曉得不?」

簡玉安苦笑,從小兩人就一起長大,只是不知道從哪一年開始,簡陸氏嘴邊掛的最多的就是若華進門,他總是有些沉重卻說不出來,反而覺得自己跟她越來越遠,「祖母,我是男人,怎麼能靠若華呢,再說我現在已經是倉斗級了,以後開個鋪子,不也是能好好過。」

簡陸氏輕蔑一笑,「別人不知道,以為我也不知道,谷家是百年的大家,現在剩下這麼個架子,這只是大家看到的罷了,說不定的哪日啊,又不一般咯——你記得祖母的話,總是沒錯。」

簡玉安覺得好累,谷家不就是一個鋪子加上一些田地嗎?祖母總是這般說,他們是欠了人家的債,但也不是過不下去,玉平以後要念書自己總會努力,他不想站在谷若華身邊,自己像是個僕從一般,怎麼就這麼難。

很突兀的,想起如煙的話,「玉安哥你這麼聰明,這一次就是天大的好機會,我也知道您心里有若華姐,只是若華姐姐心里怎麼想誰知道,您這米自然不會是您送去我姐姐那邊,到時候不出事不是皆大歡喜嗎,就算是出了事情,這麼大的擔子,沒有個男人在家里,你要是這時候擔著,她保準一輩子感激你。」

一輩子感激你,一輩子感激你。

簡玉安抱著頭蹲在地上,卻已經下定了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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