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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三四章 蠟炬成灰

星霜漫天,月滿西樓,貼著喜字的洞房內,兒臂粗的龍鳳蠟燭一滴滴的垂淚,那朱紅的蠟淚融化了,涌到低柱又凝固了。搖曳的焰苗不斷的搖曳,招搖的紅色嫁衣無比猩紅。

俞清瑤渀佛墜入了一個無法清醒的睡夢中,安詳的閉著眼楮,面龐經過細心的修飾,變得美艷無比。眉梢彎彎如新月,長且卷翹的睫毛在眼窩投下一小塊陰影,朱紅的唇瓣在如梨花白皙的面龐上無比嬌艷。沒有任何意識的仰著頭,鼻梁挺直的高度,上連平緩高潔的額頭,下延弧度優美的下巴。整體的感覺無比流暢而誘人。是不是燭火的關系?還是說此時此刻的氣氛讓人心無法安穩,才會有一種古怪的錯覺——俞清瑤好美,美得傾城傾國。

再美的女人見多了,也不覺得有何驚艷之處了,坐擁六宮美女佳人的景昕一直如此認定。可現在,他看著俞清瑤穿著大紅嫁衣,柔美的靠在景暄的懷中,那麼艷紅奪目的色彩,遮蓋不了她的縴弱柔細的美;而她明明這麼脆弱了,骨子里透露的剛強性格卻不曾有一絲改變。

女人如花,有的女人如蘭,清新雅致,高潔無塵;有的如菊,淡雅月兌俗,可品可賞;有的如玫瑰,絢麗多,熱情奔放;也有如牡丹,珍種難尋,一尋到就恨不能昭告四方,得美入懷。而俞清瑤,無疑哪一種都不是。無論婦德婦容情操才藝,齊景昕從來沒覺得她美過,只覺得她性格不好。是帶刺的仙人球或仙人掌一類,生命力強,怎麼也弄不死。

可貌不驚人的仙人球也會開花。花期不長,但怒放的時候爭奇斗艷。其其色其態,便是牡丹和玫瑰的名花也要退讓一二。

原來她盛放時候的美麗,是所有人都不及的。世間縱有萬種風情。這一種就足夠讓人舍生忘死,銘心刻骨了。

景昕深深望了一眼,便挪開了目光。

皇帝就是皇帝,收斂心思的本領無人可及。他深深吸一口氣,不再勸兄長放棄俞清瑤了,而是發自肺腑的勸多為未來考量,「戚神醫早就死了。哥。我們都知道!而有門路的,早晚也會知道內情。到時候兩廂一對證,誰還能不知道你的王妃已經是個廢人!不如等兩個月,就把趙氏女從廟里接回來吧。抑或你不喜歡她們,回頭在宮中……民間選幾個品質純樸的。為你候著。」

「不必費心了。」

景暄輕輕撫著俞清瑤皎潔的面容,心神都沉浸其中,再也沒有他物能引起他的一點注意力,「趙瑰玉她們,就住在廟里吧。她們回來,我就帶著瑤兒離開。瑤兒不會喜歡看到她們的。我也不喜旁人打擾她的安寧。」

「可以分成東西院子住著啊!不讓她們擅自過來就成了。哥,你得面對現實!看看她,就算有一日能醒過來,她能為你生兒育女嗎?她不能生了!哥。你也不年輕了,得為子嗣考慮。」

「子嗣?」景暄苦澀的笑了一聲,「只有瑤兒生的,才是我的孩子。旁的女人,不成的……」

「哥,你說什麼話!」

「真話。不自欺自人的真話。我不想等自己百年後,讓一個不知誰生的種過來祭拜我和瑤兒。瑤兒不想那那種虛假,她寧可死後無人祭祀吧?那我……也容不下和她之間夾著旁人。」

景昕有些生氣了,對女人情深歸情深,可怎能舀日後的香火開玩笑?「哥,你頭暈了吧,醒醒吧!我們拼死拼活到今日,為了什麼?我已經成了皇帝,你呢?你把皇位讓給我,自己苦哈哈的抱著這個不會醒過來的女人,早知今日,你何必當初!天天守著她不就成了?要知道,她當初更年輕漂亮,對你的心也更真!若是十年前的她,我壓根不會阻止你寵她!」

景暄恍恍惚惚的听著,嘴角的笑意說不出的嘲諷,「是啊!何必當初……可是當初我不知道我已經愛上了她。而她……若是十年前的她,我不會愛。縱有喜歡,可不過是轉眼雲煙一樣的霎那欣喜,與男女之情無關。」

「我曾想,為何讓我恢復光明。從第一眼初見就看上了,不知原因。若從不得見,從不知她就是我心中長出來的容顏,我只會在悼念曾經的妻子,哀婉一時便可另尋屬于自己的幸福。沒有今日的徘徊猶豫,心痛難當。這是對我的懲罰,隱忍用計,謀奪人心,可你知道麼,我仍感激上蒼。」

「謀劃了一輩子,算盡了人心,看透了世態炎涼,人情冷暖。上蒼仍讓我遇到這個可以怨,可以愛,可以等,可以期待的人。若沒有了她,我還有什麼呢。」

景暄最後抱著妻子的頭,臉頰貼著,「她守了我十年,不管我身體殘疾,不問我前途叵測。那麼現在,換我來守護她,十年?二十年?活著,就一處活。死了,便埋在一處。若幸,還有來生再遇。若不幸,我亦願用生生世世的福祉換今生的長久相伴。好了,景昕你該走了。**一刻值千金。今天是我和瑤兒的大喜日子,你都喝完了喜酒,也鬧完了洞房,該走了。」

「什麼洞房?哥你……」

景暄淡淡笑著,「還是說,你也想來洞房?」

說得景昕酒氣上涌,臉色漲紅,「誰稀罕!」大踏步的轉身走開。可到門口,在朱紅門窗沒有關緊之前,他轉過頭,看見兄長站起身,扶著俞清瑤坐起,細心的為她梳理發髻,勢無比溫柔。

跟以前偽裝的「溫和純良」外表下故意表現的溫柔絕然不似,此刻的景暄多了一份小心翼翼,即使距離遙遠,也能看出包含的柔情。

不知怎麼地,就想起「贖罪」兩個字了。

難道真有報應一說嗎?

不,他才是真龍天子,老天才不會報應他!

景昕堅定的想。

隨後,他與侍衛回到皇宮中。這一夜,他沒有宣召任何一個妃嬪,而是宿在前皇後東茗公主的舊居室,無人時念叨了一夜,「……至少你是中宮皇後了!你母家的榮寵在朕在位的時候不會改變。新皇後你也知道了,不成器的蠢人一個,後世的史書上會怎麼評價你們兩個,不言而喻。你還想要什麼,哦,對了,子嗣!放心,將來誰是太子,誰就是你的兒子,只能認你的母家,其他全不作數!」

……

建元十二年。

莊嚴巍峨的皇宮,

時光悠悠,轉眼過去了八年。八年的時間,足夠一個不太成熟的皇帝成為最合格的帝王,足夠一個咿呀哭啼的孩童長成漂亮的女童,更足夠一個及笄出嫁的小新娘變成成熟婦人。這一日,宮車骨碌碌的行駛,趙瑰玉領著兩個並肩王的侍妾,按例入宮拜見皇後,和諸位妃嬪娘娘。

這幾年,她們的日子不好過。原因?因為偌大的一字並肩王府,綾羅綢緞、美味佳肴什麼都有,就是沒有男主人。並肩王大婚後,性情大變,不近不說,還把以前的姬妾都送到寺廟里去了!後來,雖有安國公府的人出頭,御使台御使參奏,不得不把她們接回王府。可自打那後,並肩王恢復了居無定所的日子。

身邊一個侍妾都沒有,只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王妃跟隨。

就連皇帝也不能強迫並肩王夜宿哪位女子,所以,她們過上了人人皆知的「活寡」日子。開始,所有人都憋著一口氣,想等到並肩王回頭。可一年過去了,兩年過去了,女人的花期能有幾年?三年之後,便有人撐不住,對外稱呼抱病,內里動作起來。第一個以「養病」為由順利完成月兌離的王府的姬妾成功後,其他人渀佛看到了希望,陸陸續續通過各種手段走了一多半。現如今,除了半廢的李馨不得不守在王府內,趙瑰玉索性把兩個死絕了嫁人,留在王府混日子的女人放在身邊,沒事也可以聊聊天,打發時間麼!

趙瑰玉這些年也受了不少白眼,不過她是上了玉碟的皇家媳婦,便是想走也走不掉。換個想法,誰人嫁了丈夫還能跟她一樣自由?跟妾侍斗麼,斗不起來。家事麼,她里里外外獨掌大權。沒事的時候也可以外出,家家宴請,少不了她的份——否則就是藐視一字並肩王!別看她孤零零的,沒有孩兒傍身,可只要入宮對皇後貴妃哭訴哪里受了委屈,一定會為她出頭。

除了沒有男人在家,她的日子,其實並不難過。

加上,她也不是全無指望。每個月兩次的進宮,便是她最開心的時候。面對皇後,說了例行客套的話之後,便迫不及待的去了皇貴妃宮中,見到了粉雕玉琢的小公主——靈犀。

據說,靈犀是皇帝最寵愛的公主,比親生的還親。

據說,靈犀就是皇帝的親生女兒。

可不管怎樣,靈犀的存在,是讓趙瑰玉興奮並且堅持到現在的緣由。(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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