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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姐姐,往這邊。」馬力家的臉上堆成一朵花,笑著讓穿戴整潔、打扮一新的胡嬤嬤往內,一邊沿著林蔭路走一邊介紹定國公府的內宅大致方向,「水榭後的兩個院子是五房、六房的,平素院門都是關著,並不通,說不得只能多走幾步路了。這條石子路向西是三房的,隔著竹林穿過半月門,往東是花房,里面養著老公爺最喜歡的幾盆蘭花,是府中最要緊處,便是長房少爺小時淘氣抓壞了花苞,也惹怒老公爺。此外,便是那荷花池前的墨寶,乃是太祖賞賜的,萬萬不能損壞。」

「俞姑娘住的‘水墨軒’,最靠近老公爺和老夫人。胡姐姐住進去後,看著姑娘做針鑿是正經,閑了就往自家的花園去散散心,絕無閑雜人打擾的。若有什麼需要,打發人跟我說一聲就是,千萬別外道——不為你我的面子,看在姑娘的份上吧。」

胡嬤嬤都點頭應了。馬力家的觀其形容,在察其顏色,覺得這是個好相處的人,將來共事不說幫忙,至少不會扯後腿,一顆心不免放了回去。她之所以對胡嬤嬤這樣熱情,因為國公夫人鄧氏已經決定,在府里挑出兩房下人,做俞清瑤的陪嫁

雖然還不知道將來嫁到什麼人家,可……元清兒奉聖旨將俞清瑤從宮中接出來,再听清兒姑娘那意思,似乎皇帝有意讓俞清瑤在國公府出嫁明顯著看重啊父祖在公侯府里數代淬煉的火眼金楮,讓馬力家的立刻找準了方向,決意爭取做那兩房陪嫁的人

她的熱情很快得到回報,胡嬤嬤見了俞清瑤後,自然將所見所聞一字不落的傳達過去,路上見了誰,誰的態度如何。因此數日後鄧氏問「可有看好的人家」,俞清瑤略微點了下,這段時間多虧馬力家的精心照顧。聞歌而知雅意,鄧氏很是大方的成全了。另點了一戶在外院管事的林松家的。另外陪嫁名單的兩戶人家,是安慶侯府送來的,余安家的,馮碩家的。

舅公送來了兩家人,舅舅送來的兩家人,在加上胡嬤嬤是乳嬤嬤,肯定要跟隨的,另外她身邊還有以前買的兩個鄉下丫鬟,金兒、銀兒,算是她的丫鬟也在名單之內。算起來也有三十幾口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有在外面辦事的,也有在內院打理內務的,無論是花花草草,或是請來送往,蠻夠了。便嫁到門當戶對的人家也不會失了禮數。

這邊陪嫁的名單大致一確定,有人坐不住了——順娘。

俞清瑤對沐天華忍無可忍,對吃里爬外的順娘更是連看都不想再看一眼,怎麼可能接受順娘繼續跟隨她?于是,鄧氏一次兩次提起,都顧左右而言其他忽略了。鄧氏知她心意,也就不提了,讓人在順娘繼續求見時,直接打發了。

順娘滿心委屈——她做什麼事情了?不是怕俞清瑤年紀輕,不知輕重,毀了自己一生還不知曉嗎?若不是榮辱都系在俞清瑤身上,她管個屁啊沒想到辛苦操心,卻落得如此下場終于知道以前那些忠臣含冤是什麼滋味了

定國公府不肯接受她,找不到門路見從深宮出來的俞清瑤一面,而在安慶侯府眼巴巴住了兩個月……她自己先熬不住了她在侯府沒個正經營生,俞清瑤在還好,俞清瑤不在,她憑什麼白吃白喝啊?實在受不住,只能去了念慈庵,好一番哭訴——

「夫人最知道順娘的,順娘是跟了誰,就跟誰一條心。夫人親口發話讓順娘跟在姑娘身邊,姑娘還是夫人的親生女兒,這兩年多,順娘是盡心盡力啊唉,可惜姑娘從宮里出來,就在沒見到一次影子可恨的,攔著我不讓見到現在連姑娘要嫁給誰,什麼都不知道夫人,順娘不過是個下人,本就沒有置喙之地。可您是姑娘的親生母親啊,怎麼……也把你隔絕在外呢?」

一番掏心挖肺的話,說得沐天華心口堵得慌。

是啊,她十月懷胎生的女兒,憑什麼不能主持女兒的婚事,被外人隔絕在外,連丁點消息都不知情?此刻,她忘了跟俞清瑤的「過節」,忘了種種的不愉快,一心想的是,怎麼可以拋棄她呢?怎麼可以無視她呢?

默默無語,迎風流淚了一夜。

或許,傷害人太容易了,隨意而且輕松,很多人無意、無心就犯了,事後還無知無覺;而被傷害的人呢,那種痛苦的感情要很久才能遺忘。

俞清瑤覺得作為母親,沐天華是最失敗的,不僅是「失職」,更是子女一生的恥辱但沐天華自我感覺……並不差。大概她天性樂觀、與人為善,便將天下人都想成好人。

她卻忘了,她的兒女也是「人性本善」,奈何被她「驚世駭俗」的行止連累得顏面無光,險些無法做人。自幼受寵的她,怎麼可能理解俞清瑤、俞子皓從小生活在別人異樣的眼光中,要承受多少心理壓力她們不像沐天華,犯過再多、再離譜的錯,也有從容、寬宥。俞清瑤處處謹慎,生怕哪一處被人抓了把柄;俞子皓呢,他天性多疑,猜忌心強,何嘗不是害怕被人傷害?

最諷刺的是,已然失去了這一對兒女的沐天華,猶自處在無知無覺中。此刻,她心緒不佳,蹙著如遠山輪廓的黛眉,一汪含情雙眸憂郁得泛著水光,捧著胸口靠在盤金彩繡牡丹紋的引枕上,整個人散發淡淡的迷離氣息,別說深深戀慕她的端王了,就是旁邊的侍女都覺得,所謂國色天香,不外乎是

「端郎。」未語,先哽咽了。

青梅竹馬的感情,端王當然是心有靈犀,知道霓裳心頭的不愉快。作為旁觀者,他見過俞清瑤數次,用他善于識人的眼楮,一看就知道俞清瑤心中……有怨,很深很深的怨。如今想來,這股怨氣若是初一見就發散了,或許好多了。偏他那時不準許任何人對霓裳跟他的私情有和談論,更加不允許一個晚輩對長輩的事情指手畫腳,用身份威壓住了。

所以,尚年幼的俞清瑤跪在地上求懇——給我母親一個名分。

現在,俞清瑤再也不說了,提也不曾提。她長大了,懂事了,知道被所有的心緒藏在心底,可惜,偶爾眼中閃爍著的恨意,一日多似一日,已經不可化解

他太愛沐天華,根本不敢戳破這個氣泡——親口告訴,「霓裳,你別難過了,你的女兒她深深恨你,早就不把你當她母親了」。叫他怎麼說得出口?是他害的沐天華做出拋夫棄女的行為

他不說,身邊的侍女也不敢說,每日只是說「姑娘還小,不懂得體會當娘的心意」「夫人本是一片好心,姑娘是做女兒的,怎麼能不體貼夫人?」「旁的人家都是母親教養女兒,哪有女兒挑三揀四,那不是不孝嗎?」。「夫人太過大方,姑娘這樣觸怒,夫人都原諒」……幾個月的連續洗腦,說得沐天華當真以為自己是個「慈母」,而俞清瑤是那不懂事、愛調皮的女兒,需要她無盡的耐心和諒解。

她甚至還想過,自己挑選的兩門婚事,哪里不好了?儲鳳棲不好嗎?那是堂堂的狀元郎前途無限王鑾不好嗎?二十歲就封侯了,只要不謀反,三代的富貴少不了從這里看,哪一點不好了?換到旁的人家,打著燈籠求都求不來

所以,她把「拋棄」女兒的心虛全部丟到一旁,一心一意扮演起不被理解的母親來。在端王的懷里哭求,不解的問,

「端郎,霓裳不求別的,只求能親眼看著女兒出嫁。她剛出生的時候那麼小,只有兩個巴掌大,小得霓裳以為她肯定長不大了。誰知今天長成大姑娘了,馬上要嫁人了……她要嫁給誰,未來的夫君對她好不好。霓裳怎麼可以一無所知呢?叫我這個當娘的怎麼放心得下」

一句話說完,珠淚滾滾而落。

端王聰明一世,只有踫到沐天華的事情才會失去一般的判斷心,明明知道俞清瑤心中的恨,可他竟然答應了,要想辦法讓沐天華母女見上一面。他想著,左右俞清瑤要嫁人了,大不了日後少來往不讓沐天華知曉……她的女兒恨她這一事實

……

端王答應過沐天華的事情,肯定要盡力去辦。奈何鄧氏似乎早有預料,下令林松家的、馬力家的,幾個女孩兒每天都守在俞清瑤身邊,寸步不離。別說把人帶出來了,就是傳話都不容易。無可奈何之下,端王直接命人送上一封信,大意是,天下間沒有女兒出嫁,母親袖手旁觀的道理。即便霓裳不是凡世之人,可母女血緣改變不了,怎樣也得讓人家母女見上一面。要是俞清瑤不方便出來,他就帶著文華真人親訪定國公府

鄧氏收到信,對端王的無恥以及厚顏程度,了解的多了一層她對沐天華這個佷女也算是失望透頂,把信箋叫人傳給俞清瑤,讓她自己拿主意。

沒多久,水墨軒傳來消息,外出見面吧越少人知道越好。

鄧氏知曉後,深深嘆口氣,下令去安排了。

次日一早,俞清瑤穿戴完畢,身後的魏碧惠、盧卉、李慧等人,都穿著小丫鬟的衣裳跟在左右。她們是那日離宮時一起跟在俞清瑤身後出來的。因是深夜,檢查的人不仔細,所以偷偷蒙混過關。元清兒倒是知道一二,但她才不會做這種得罪人的事情呢誰知道魏碧惠、盧卉、李慧身後站著什麼人,再說,俞清瑤敢冒風險把人帶出來,肯定有她的打算。這個節骨眼上,皇帝明顯要抬舉俞清瑤,跟她做對,就是跟皇帝做對,她才不會犯這等低級錯誤呢。

于是乎,三女輕松的出了宮廷。本想即刻月兌離國公府,可元清兒卻暗示鄧氏,讓她看好了人——大概是怕宮里追究出來,國公府也要擔了干系。五六日過去了,風平浪靜的,三女再也挨不過去,俞清瑤再不出門,她們都要變裝偷溜出去了

國公府的侍衛護送朱輪馬車到了清淨的成衣坊,三女道別之後,懷著欣喜的心情從後門離開,俞清瑤則到了一處安靜小院,沒有任何打擾的去見沐天華,她的親生母親。

世事真是變幻莫測。年幼的她會因為思念母親,而哭濕了枕頭。曾幾何時,見娘親,居然成為她的夢靨,見一次就難過一次。到底是她福緣不夠,還是陰錯陽差,今生的清醒比前生的懵懂無知,更令人痛苦。

「母親。」

俞清瑤端莊的行禮,禮節完美的叫人挑不出一絲錯——大約這是唯一在宮廷接受訓練的好處。

沐天華心情有些激動,下意識的站起身來,看到錦娘在旁邊微微搖頭,「好孩子,你到娘身邊來,讓娘好好看看你。」

俞清瑤走進兩步,仍有三步遠,距離生母有一只手的距離。沐天華若是想踫觸女兒,必須站起來,走過去,可她想了想,恢復了從容,指著玫瑰圈椅坐下來,笑著問,「這幾日在舅公家繡嫁妝,繡得如何?」

俞清瑤一板一眼的回答,「女兒繡花的技巧失于靈氣,幸甚在金陵書院跟從一位大師學習‘刻絲’,這幾日正在研究一副‘花開富貴圖’。」相比繡花,刻絲的技藝要難多了。她的女紅,經過了前世饑寒交迫的生活,很難沉下心來像一般女孩那樣,精益求精,花上一個月、乃至兩個月的時間研究一件衣裳怎麼裁剪,怎麼配色。就為了好看那麼一丁點。

缺乏耐性,她的女紅手藝只能算是中上,永遠到達不了頂尖,叫人一往就驚艷。倒是刻絲……不僅要心靈手巧,更要陶冶藝術情操,或許她的天份在這里?

「哦,刻絲啊?」沐天華微微有些驚訝,「刻絲一般人家用不起的。瑤兒,你爹……有沒有說把你嫁給誰?」

那個混蛋?

不給她添亂就很好了,怎麼敢指望他俞清瑤的俏臉上浮起一層怨怒,「不知。」

「可他……不是回來了嗎?況且你大婚,怎樣也得通知亳城老宅的人,總不能你就在舅舅家出嫁吧?你可不姓元啊俞家也是書香門第,大約不會允許自家的女兒在親戚家出嫁的。」

天地可證,沐天華說這番話的原意是好心的,提醒俞清瑤不要忘「本」,不要忘記「根」。定國公府、安慶侯府再好,那是親戚,不是本家人。況且在親戚家出嫁,外人說什麼難听的都可能——比如貪慕虛榮,遺忘祖宗。

「上次見的堂兄,做過縣令的,叫什麼來著?」

錦娘順口回答,「子軒少爺。」

「是是,他相貌人品不差。瑤兒啊,你不小了,當知道為人處事不能由著自己的性子來。亳城老家,到底是你的根本,不可放棄。不如尋一個尚可的,由他出面跟本家人打交道,至少不會陷入四面楚歌的地位,求助無援。」

「……」

俞清瑤真心想問,你也知道為人處事,不能由自己的性子來?那你怎麼就私奔了呢?你也知道名聲廉恥,怎麼就能厚顏坦蕩的面對前夫和子女呢?還讓俞子皓掛俞家的姓氏……這種前後因果關系,使得俞清瑤內心無比的反感,疲憊。

「我不能。」

「為什麼?娘教你的都是金玉良言啊」

「母親的好意,清瑤心領了。只是清瑤自小……算了,很久之前,不必再提。」俞清瑤心道錢氏心中只有小兒子,哪有可能為她的婚事千里迢迢來京城?至于其他人,都分了家了,以前不指望巴結她們這一支,現在更沒可能了。

她心中反感沐天華拿俞家說事,反駁起來好不留情,

「母親在俞家什麼處境,清瑤便是什麼處境。」

錦娘見沐天華眉頭一皺,又捂著胸口,急忙喝道,「姑娘,夫人是一片真心為你,你怎麼又氣她」

俞清瑤緊緊盯著沐天華痛苦的神色,誰知道,她的心也在流血,也痛得縮成一團。

「清瑤說得實話。母親看過鏡子便知。」

她長著一張沐天華的臉,加上現在天下皆知她生母與端王的私情,俞家的面子早就丟到爪哇國了,想他們對自己好顏色,怎麼可能呢?

許久,沐天華緩和過來,再見俞清瑤,心中無力極了,心道「我是真心想善待女兒啊,奈何她滿身刺,想靠近都不能」。只得道明來意,把準備好的一匣子璀璨珠寶,推到俞清瑤面前,

「這是為娘的一點心意。」

「啊」

被晃花了眼的俞清瑤驚了一下,略微一看,便看出了這匣子珠寶價值不菲。可她再喜歡,也不敢拿這燙手的東西,急忙拒絕,「不可。清瑤的嫁妝已經足夠豐富了。」

「傻孩子,那是以前的,你外祖父留給你母親的。現在娘親新準備的,為我女兒添妝。你看看,可喜歡?」(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手機網(qidian.cn)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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