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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0章 堅持自我

收費章節(28點)

溫暖舒服的春天過去了,金陵的夏日炎炎,不大好過。蔚藍的天空懸著火球似地太陽,那些雲彩要麼被曬得干了,不見一絲蹤影,要麼層層堆積著,轉瞬就豆大的雨滴砸下來。更奇的是,有時明明太陽亮堂堂的,雨滴兒卻是不管不顧的往下掉——就是「太陽雨」吧更奇妙的是,東邊日出西邊雨,相隔不到一里地,有的商販被淋成落湯雞,有的行人卻衣裳干爽。這些,都讓習慣北邊生活的人們,嘖嘖贊嘆。

俞宅。初夏的陽光從院子里那棵高大的合歡樹枝葉中照射下來,地上石板磚上印滿銅錢大小的光斑。俞清瑤喜愛合歡花,「葉似含羞草,花如錦繡團。見之煩惱無,聞之沁心脾」,兼水月師太的院子里也有棵紀念意義深厚的合歡,便常常在樹下小憩。

一個才留頭的小丫頭們在院門外探頭探腦,見大丫鬟默兒安靜的坐在貴妃榻邊的錦墩上,不緊不慢的搖著扇子,使勁伸胳膊晃來晃去。默兒分明瞧見,可見俞清瑤睡夢中猶自皺眉,不敢稍離。那邊小丫頭搖得更起勁了,似乎真有要事,沒奈何,只能輕輕在俞清瑤耳邊說了一句,

「姑娘,廚下備下的冰沙應該好了,默兒瞧瞧去。」

「嗯~」

默兒便輕手輕腳放了團扇,一絲聲音也無的出了院子。等離得遠了,她沉下臉,「作死的小蹄子,不知道這些天姑娘的睡眠淺嗎,還敢在這時候跑來?什麼大事,等著投胎啊不能等半個時辰?」

小丫頭委屈,「是吳嬤嬤,吳嬤嬤從老家來了……」

「誰?哪個吳嬤嬤?」

因知府大人府里就有三個夫姓「吳」的老嬤嬤,乍一听,默兒還沒听出來,可「老家」二字入了耳,才反應過來,「不會是……珍珠的娘吧?」

「就是啊」

外頭人稱吳登家的,吳嬤嬤,可是俞清瑤身邊的老人了在京城時靜書齋一應丫頭都歸吳嬤嬤管理的,算是一把手。後來因為吳嬤嬤的兒子考鄉試,吳嬤嬤放心不下,就辭了差使回了老家,打理生活起居——據說考得不錯。這次來,大約是把自己的身契解決吧,畢竟舉人的娘怎麼能做低三下四的賤役呢

默兒以前在吳嬤嬤手下,沒少學東西,有幾分情面在;加上人家吳嬤嬤這次來,不會是光來看望吧?肯定有所求,想了想,她就沒親自去見吳嬤嬤,只請了胡嬤嬤作陪;另外派幾個閑著嗑牙沒事的,打掃出干淨房間來,誰知道吳嬤嬤會不會住下呢,有備無患麼

……

吳嬤嬤滿心以為自己到來,肯定會受到俞清瑤的歡迎。她的兒子成了舉人,見官不拜,是有身份的人了明年就是大比之年,按錚兒的座師所言,三甲有望當然,名次誰也不敢肯定,但提前做下功夫,未雨綢繆總是好的。她本想去求定國公夫人鄧氏,但鄧氏身居高位,可以說,用一般的事情去求真的浪費了單薄的那點情分。想來想去,想到了俞清瑤。

應該說,是俞清瑤身後的,她的父親俞錦熙。

誰不知道,詩仙俞錦熙現在是皇帝眼中的紅人?負責編撰《廣平大典》,名垂千古、流芳百世啊等閑的人連邊都靠不上。況且為了編撰《大典》,往來的人要麼是翰林院,要麼國子監,還有禮部的清貴衙門,說不定能找到門路,提攜提攜她的兒子吳錚呢?

結果好不容易打听上了門,底下的丫頭竊竊私語,對不大認識吳嬤嬤好奇的圍著看,就是不稟報她忍著火氣,在門廳里站了半天叫人請紋繡,可回答的人說,紋繡早就嫁人了找她,找錯地方了

倒是有個小丫頭伶俐,認出了,匆匆忙忙回內院告訴默兒——默兒覺得,自己一生福祉都系在姑娘身上,還是別巴巴的跟以前的頂頭上司聯絡感情吧。出了院子又施施然回去給俞清瑤扇風了,所以,負責接待的人就成了胡嬤嬤——吳嬤嬤一直看不上的,出身鄉野、又沒文化,除了性情溫柔和善,連記賬都用最原始的打結方式的村姑。

這村姑梳著拋家髻,插了一根水頭、式樣普通的翡翠簪子,穿著家常蟹殼青吉祥如意紋樣的對襟衫子,臉上略擦了水粉,顯得氣色不錯,嘴角也點了點絳紅色的胭脂,整體而言,跟「村姑」怕是一點關系也沒了。

但怎麼裝扮,都改變不了大字不識一個的內涵啊

禮下于人必有所求,吳嬤嬤笑得熱切,「好一陣子沒見到胡姐姐了,沒料到胡姐姐越活越年輕,差一點沒認出來。」

胡嬤嬤不好意思,模了模臉頰,「都是姑娘搗鼓的,院子里每個丫鬟嬤嬤都送到了,我也推不掉,只好拿來用,讓吳姐姐見笑了。好久不見,吳姐姐身體可好?前兒來信,听說您的長子高中了這真是天大的喜事啊,吳姐姐你可算熬出來了,日後只管享福吧。」

幾句話說得吳嬤嬤臉上的笑容變成真的,「我也沒料到,那孩子看著不聲不響的,以為只下場試試手,沒敢多大指望,不想當年就中了。听到消息,當時我的眼淚就落下來了……」

兩人感慨了一番,感情拉近不少,仿佛一年多不見的生疏不存在似地。沒多久,吳嬤嬤就裝作無意的問,「怎麼不見紋繡呢?當初跟在姑娘身邊,侯夫人不是千叮嚀萬囑咐,要好好看顧姑娘的嗎?」。

「呵呵,是好事。紋繡的年紀也不小了,拖來拖去成了老姑娘,名聲不好。正巧我瞅見跟著老爺回來的那幾位大爺,都是身邊沒人服侍的。他們在北疆立下大功,雖然是武夫,可也是正經的官兒姑娘跟我提過,不拘一二年,北疆一定會有變動,到時還能升兩級。嫁過去,就是當官家夫人。打著燈籠也找不到的好事啊于是我就從中撮合,紋繡那丫頭也是主意正的,點頭答應這門婚事。姑娘也開心,正經準備了妝奩,敲鑼打鼓的嫁出去。」

「呀,這丫頭還有這等福氣?」

「可不是,千里姻緣一線牽,誰能想到呢。」胡嬤嬤也嘆了一聲。「唯一不好的,內院只有默兒一個大丫鬟,我說了幾次給姑娘添人手,她都說不急。現在姑娘大部分時間都呆在書院里,五天才回來一次,說是要了人也無用。」

「那底下的人都是誰管?」

「跟以前一樣。錢財都是我保管著,姑娘給我配了個識字的小丫鬟,記數字沒問題的。此外姑娘貼身的都交給默兒。其余……都是順娘。」

「什麼?就是那個死皮白賴,得罪了姑娘,還厚著臉皮求收容的,二皮臉?」

胡嬤嬤無語的點點頭。

「那怎麼成?那個人一看就知道心術不正,姑娘怎麼能把事務盡托給她」一想到自己曾經做過的事情,被那麼個沒臉沒臊的人接手,吳嬤嬤就氣不打一處來。

「不這樣,能怎樣呢……」胡嬤嬤欲言又止。

在吳嬤嬤再三催促下,她不得已吐露實情,「實在是沒辦法啊原以為離了京城是非地,姑娘會好受些。哪曉得別人尚不敢當指責,自家的親戚卻當面羞辱……」

「誰誰這麼大的膽子」

「還能有誰敢給姑娘氣受?」胡嬤嬤眼中含淚,把俞清瑤幾次往表舅家做客,遭到無良姨媽元尚柔冷嘲熱諷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到來。

「也不知是不是八字犯沖?姑娘的性格吳姐姐你是最清楚的,最是好脾性的,別說沒事,就是有事也會讓著。更別提是長輩了,我就不知,到底哪里得罪了表姑女乃、女乃?圍追堵截,每次被邀請做客,都遇得見她,言語過分,處處以看姑娘丟臉為樂。」

一五一十的把元尚柔供了出來,說起這些日子的「苦水」,胡嬤嬤眼淚不由自主的掉下來,「偏她是長輩,說不得、動不得。她要說教,姑娘能怎樣,只能忍著,事後悄悄走開。可這樣忍耐也無用。姑娘心理不知多少委屈。」

吳嬤嬤是知道胡嬤嬤為人,挑撥離間這種事怕是根本不會,信了七八分。再細問情形,胡嬤嬤也不隱瞞,什麼場合什麼客人,都有誰在場,一听就知道確有其事,不是瞎掰。她正有事求人,這會子不賣好,等什麼時候?

想了想,「要說這事……我倒是知道三分緣故。姑娘的父親年輕時候高中探花,老公爺跟老侯爺同時看中了,意欲把女兒下嫁。不想被老侯爺搶先,或許,是記恨在心,遷怒姑娘了?」

「啊」胡嬤嬤大驚,「還有這種事?」

「怨不得你不知。許多老人得知,介于這事難以啟齒,怕是不好提的。」

胡嬤嬤感激無比的握著吳嬤嬤的手,「啊還是老姐姐厚道,若不是你揭開,姑娘一輩子都蒙在鼓里怎麼會想到……竟然是陳年舊怨?姑娘好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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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說完,吳嬤嬤後悔了。

因為她精于算計的頭腦忽然發現一件事——元尚柔又不是傻蛋,干嘛處處針對俞清瑤?如果為了十幾年前的舊事,那掩蓋還來不及,何苦做出種種舉動故意讓人懷疑啊說不定,是有什麼別的事情……別一個不查,把自己牽連了

這麼想著,她有些疑心胡嬤嬤「扮豬吃老虎」,看著村姑樣、大字不識,難保不是一肚子壞水啊,鄉土間純樸百姓多,但狡猾卑險惡的婦女也不少可看著胡嬤嬤一臉感動,目光真摯,忙不及把她往俞清瑤的院落里帶,又動搖了。

也許,只是巧合?

且不提她內心的活動,說了半天話,偷得浮生半日閑的俞清瑤懶懶的從貴妃榻上醒過來。抬眸一望,合歡花粉柔柔的掛滿了枝頭,像一朵朵顏色茜紅的絨花,又似一把把小小的扇子,還帶著一股淡淡的特殊香氣,心理恍恍惚惚的。

「姑娘,你快看,誰來了?」

「哦,是吳嬤嬤來了」俞清瑤穿著淺紅繡折枝白玉蘭交領緞襖,底下是月白素緞細折兒長裙,松垮垮挽著一個纂兒,就是面容憔悴、雙眼紅腫,精力不濟,不似以前。

默兒在旁憂心,行了個禮就紅著眼楮,「姑娘好幾個晚上沒睡著了,總是做噩夢。嬤嬤,您是經年的老人了,快看看吧,到底是什麼沖撞了?怎麼每次從知府大人那里回來,都是這樣?」

吳嬤嬤剛要開口,俞清瑤勉強笑笑,擺手道,「嬤嬤身份不同了,默兒,不要胡言。清瑤該正門迎客的,只是……恕清瑤體力不支,禮節疏忽。」

「哪敢當姑娘如此說。」

「嬤嬤的兒子中了舉人,還沒親口給嬤嬤道喜呢日後嬤嬤得了誥命,有什麼當不得的」

一句話說得吳嬤嬤笑得見牙不見眼——同樣的話,從別人嘴中說出來,可能是應酬?嫉妒?真正發自內心恭喜的人不多,但俞清瑤不同啊,她是前任主家,父親是名滿天下的探花郎,得她一句稱贊,勝過多少

本來在門口被幾個小丫頭慢待生得悶氣,一掃而光,又見俞清瑤是真的精神不濟,恍惚似病人,還有幾分擔憂,「姑娘可要保重身體。甭管在外受了什麼,身體最重要,千萬別跟自己的身子骨過不去。」

估計元尚柔屢次為難是真的,她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您可別忘了,老公爺和老夫人,心理一直喜歡您,差不多當您是親生孫女兒看待。」

胡嬤嬤在旁小聲的把「元尚柔沒有嫁成探花郎,遷怒晚輩」的話說了,說得俞清瑤眼中異彩漣漣

還有這一層往事?天,她怎麼就沒想到呢

她怎麼受了驚嚇,跟鵪鶉一樣瑟瑟發抖,躲在家里不敢出門?怎麼就鑽牛角尖?忘了外祖父是公主之子,跟皇家關系親密;舅公也是累世公卿,消息渠道極多。皇帝的一舉一動都在大臣眼里,所謂私生子純屬笑談

父親的身世,根本不是所謂的秘密可能早被發現了

想想啊,她當初是怎麼知道錢氏不是親祖母的?兩個不知哪里的婆子,在月夜下聊天,隨意的說出口了;然後她派了年老的嬤嬤去錢氏故鄉查探,不到一個月就得來了準確消息……當初沒覺得什麼,現在想想太蹊蹺了

越是漏洞百出,越是引人疑竇

別說帝師做事,那叫一個滴水不漏;就是換了一般的人家,想要隱藏什麼孩子的身世,也會做得周全些。會把知道內情的下人留在府里,也不警告,隨隨便便說出來了?會留下許多蛛絲馬跡,讓人嗅著味道查上門?

她父親可不是升斗小民,是名揚天下的探花郎

這個時候,俞清瑤已經完全想明白了,自己是關心則亂。「宮裝麗人」「自從先皇後去世後,再也沒見過」「先皇後死後不到一個月,你父親就離了京城……」實在是那位神秘的夫人所說的秘聞,跟舅公曾經對她說過了,有些重合,她才亂了分寸。

其實細想想,那位神秘的夫人手里掌握的,根本不是咬人的秘密。一來,她未必敢聲張——敢拿皇帝的私生活搞東搞西,嫌命長了嗎?再者,真相未必是她掌握的那樣。證據就是,外祖父不會讓女兒放著正統的皇家子孫(端王)不嫁,嫁給一個皇帝流落在外的私生子。

那樣,他會自豪的對舅公說,有父親在,侯府跟國公府的將來可以放心了?舅公也不會起意,把元尚柔表姨嫁給父親。雖說未果,可舅公的性情素來謹慎,定國公府至今都沒有跟皇家聯姻呢大筆的上了皇家玉碟的皇室子女,舅公不肯結親,會願意把女兒嫁私生子?開什麼玩笑

想通徹了,俞清瑤的心情大為放松,好像緊緊勒著她的束縛一下子全不見了

當下,十分感激的看著吳嬤嬤——感謝在最要緊的時候提醒了她啊

吳嬤嬤見俞清瑤的眼神仍舊真摯關切,心中稍微安定,本來有些怕距離這麼長時間,會生疏呢。她不是真正「忠心的下人」,從開始來就打著自己的小九九,心寬的主人不在意,但不少心胸狹窄的,忌諱這個。眼見俞清瑤並無忌憚厭惡之色,跟以前一樣,大石放下,笑容也自在多了。

訴過了離情別意,當夜,吳嬤嬤住在了俞宅。

本來待不了兩三天就要走的,但俞清瑤暗中思索了片刻,決定留人便讓胡嬤嬤整天帶著人往金陵城跑,什麼大的小的土特產,賣了一圈,足足三大車東西,讓吳嬤嬤不拘是回老家,還是送人,也算沒白來金陵一趟。至于所求之事——明年科舉時多照顧她兒子吳錚,當場答應了。喜得吳嬤嬤想要矜持,卻矜持不起來,笑得見牙不見眼。

就是……夜晚回過神來,躺在床上的俞清瑤忽然一個警醒,什麼?吳錚?這個名字好熟悉啊

該不會是?

應該不會吧天底下同名同姓的多了海了

可同是讀書人,又都有天賦中舉,無形中縮小了很大一部分吧。籍貫,對了,她怎麼忘了籍貫?

偷偷把胡嬤嬤喚來,細細問了,籍貫居然對得上俞清瑤只覺得心口被重重敲了一下奇怪了,怎麼會那麼巧,鄧氏介紹的未婚夫,就是吳嬤嬤的兒子?

這個問題在心底問過了自己,都不用別人回答,她自己明白了大半兒

鄧氏怎麼就不能把吳嬤嬤的兒子介紹給她呢?當時,她已經名譽盡失,滿京城根本沒人肯娶啊吳嬤嬤是做過下人,但這一頁掀過去後,人家可是清清白白的,吳錚本身是兩榜進士,外放七品縣令,哪里配不上她了?

理智知道是一回事,感情接受又是另一回事。做過自己貼身嬤嬤的人,差一點成了婆婆……這種怪異感別提有多違和了。要不是有用得著吳嬤嬤的地方,她真是難以面對啊

羅金毅出現了……現在還只是普通的,書院學生。找人查過了,人家世清白,有父母高堂,有一兄,並無不良嗜好,讀書用功,志向報效朝廷。

吳錚也出現了……是在她身邊呆了兩年的嬤嬤兒子,明年下場參加會試,成為貢士。再三年,就是進士了。明明前途無限,可惜,一場瘟疫把什麼都毀了。

林昶……景昕……

他們都出現在她的生命中,或深或淺的緣分,然而,她還沒做好充分準備。

不過對小醉樓,她倒是想足了法子,足夠應付了。

……

萬里無雲的晴日。小醉樓各位的主要人物都到齊了,一直藏身幕後的許氏、梁太太,和女院老師雲雅茹、周蓓蕾、戚紅袖、元尚柔,並吳師、英師等人,見證俞清瑤宣誓加入小醉樓。

神秘的夫人,長相特殊,只要不說,很難把她跟小醉樓實際的主事人扯上關系。便是俞清瑤,也覺得她可能地位特殊,是幕後主人的親信之一。她站在放滿了時鮮果品的供桌旁,低垂著眼瞼,不聲不語,看起來就像個僕人。

雲雅茹頗為激動,沐浴親自淨手上了一炷香,「可以宣誓了。你跟著我念……」

「我俞清瑤在此宣誓,今生今世以小醉樓的榮耀為榮耀,以小醉樓的恥辱為恥辱。竭盡全力,為小醉樓發揚光大……團結各手足姐妹,不偏不倚,一德一心,不徇私……」

洋洋灑灑盡千言。

宣誓之後,俞清瑤將作為「主事人」之一經受更嚴格的考察。雲雅茹雖然听信了戚紅袖的憂慮之詞,可親眼見證一個主事人的橫空出世,對她的影響是巨大的。她是真心的希望俞清瑤能有更好的發展,帶領小醉樓走上更一層高峰,可惜,世事往往不如人意。

「對不起,我不能發誓。」

「什麼」

在場的人齊齊一愣

夫人眉梢一挑,依舊沒有說話。

「我不能我俞清瑤此生,只忠于自己,只服從自己的意志,只做自己認為對的事情。我可以死,可以死一百次。可無論哪一種死法,絕不更改我心中意志我,絕不忠于其他人。此生,今世」

一字一句,斬釘截鐵都是用她前世血淚點滴凝結而成。

如果能夠屈服,她早就對無數指指點點,笑罵「不守婦道」「勾搭男子」「無恥賤人」的口水中懸梁了如果可以屈服,她早該在安慶侯府被抄,就一頭踫死,省了後面多少痛苦如果可以屈服……

她就是不能

心有不甘,即使是死,也要死個明白

重生那一刻起,她不就是對自己說過了,今生,要為自己而活找到那個害死她的仇人,為自己而活

低沉的聲音響起,「你不怕你父親的身世泄漏出去,這輩子再無安穩之日?」

俞清瑤抬頭望著,供桌上是一張籠著輕紗的美人圖。許是供奉的時代已久,被蠟燭香火燻得底部泛黃。她面色如常,雪白的臉色此刻有一股透徹的淡然,無所畏懼,

「安穩,是心?還是身?我只知道,若我此刻立下誓言,今生心不能安至于你們掌握的東西……想公之于眾,就公之于眾吧手長在別人身上,我做不了什麼,只能在外面人心震驚時,讓所有人知道,是小醉樓泄漏消息……」

勘察真相不容易,可造假呢?稍微是個技巧,讓大家起疑心,怎麼超然地位的金陵書院會掌握詩仙的身世隱秘呢?又為什麼會泄漏出來?人們的想象力是無窮的,只有大開眼界、跌破眼球的。

可以想象,此事公開後什麼結果。一拍兩散唄小醉樓半點好處討不到,還惹得一身騷有害無益啊。

想明白了,所有人臉色都不好看了。

「俞清瑤,你來的時候不是答應的好好嗎?為什麼又變卦」

「我何時變卦?我只說,不能宣誓,不會忠于任何人。但我是皇帝陛下聖旨命來書院接受教導的,我的身上已經牢牢打上書院的烙印。」

「不管我承認不承認,外人的眼中,我都是書院中的一員。既然,我為什麼要否認?所以,我會加入小醉樓,會與小醉樓共同進退,只不過……不是以你們認同的方式。」

「這就是我今天要說的」

說完,她沖在場的人深深一鞠躬,直起身體時,依舊筆直。除了師徒名分,她年齡、身份、才學、經歷,哪一點比別人差了?憑什麼要矮一截

雲雅茹憤怒,戚紅袖淡然不語。周蓓蕾難免失望,元尚柔面露譏諷。梁太太撇了撇嘴,許氏深深一嘆,假惺惺的問,「唉……丫頭,你不後悔嗎?你……錯過了一個大好機會啊」

機會?

俞清瑤想到前世,定國公府被元尚星那個混蛋掌握,元尚彬等嫡子被陷害,同時遭到了皇帝厭棄,差點被奪爵,許氏,你在其中起了什麼作用?(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手機網(qidian.cn)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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