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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五章 意外之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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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定國公府仍舊喧鬧至極,來來往往的女婢端著時鮮果品、精致酒菜,穿梭在宴會廳上。對面,高高的戲台上燈火輝煌,涂抹了油彩的小旦甩著水袖,咿咿呀呀的唱著祝壽的唱詞,贏得滿堂喝彩。一聲「賞」,早就準備好的小廝們撒了滿簸箕的銅錢。听得滿台錢響,眾賓客歡鬧聲更多,祝福壽星的吉祥話綿綿不絕。

就在酒宴最盛時分,忽听小廝來稟告,七皇子駕到,來宣旨了。眾人連忙收斂了酒態,按著爵位高低,和定國公關系遠近,一排排跪了滿屋子。戲台上的戲子就凌亂多了,雜七雜八的全部跪下,听七皇子略帶陰柔的聲音響起,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原來是加封定國公為太子太傅的恩旨。

雖說當今在即位之初,立了孝仁王皇後的三皇子為太子,後來王皇後薨了,三皇子太子之位不保,已經被廢多年,但「太子太傅」本就是虛職,沒有太子的太子太傅,同樣是位極人臣的三公之一。也代表了皇帝的信任、倚重。

帝師俞青松不也是先成為太子太傅,才有如今的超然地位嗎?

宣完聖旨,七皇子謙然有禮的扶起新上台的太傅,先以皇子身份恭賀定國公加封,又用晚輩身份祝壽,並奉上壽禮一份。他語氣溫和,禮賢下士,很快博得在場眾多賓客的好感,不消多時,就與眾人打成一片,人人都過來勸酒。

消息傳到內院,焦急不安的鄧氏、翁氏等人,一顆心穩穩的落回胸腔,又不免喜氣盈腮。皇上特意在壽辰之日加封,又讓皇子親來宣旨,讓眾多賓客見禮,分明是給國公府上下增添光輝的。如此厚愛,豈不讓人肝腦涂地以報皇恩浩蕩

酒過三巡,定國公哈哈大笑著回到內院,笑聲豪邁,仿佛年輕了二十多歲。榮壽園內,翁氏領著元芷兒,元靈兒、元芸兒、元杏兒、元清兒、元錦兒、元夢兒、元秀兒、元姍兒等躬身行禮,另一邊則是鐵氏領著各房老少媳婦恭賀國公爺加封,鶯鶯燕燕,跪了滿屋子。

怪也怪了,按血緣關系,俞清瑤至少差了兩三層去,因此排在最年幼的元姍兒之後,但要比麗君、麗姿,以及其他投靠國公府的小姐靠前。這麼多人里,老公爺明明大踏步走了過去,眼角的斜光不知是瞥到什麼,抑或俞清瑤姿容太過遺世獨立?反正,他的腳步忽然定住了,轉過身,沖垂首淡然、幾乎看不到完整容顏俞清瑤招招手,「霓裳?你怎麼站那麼遠?過來,讓舅舅看看。」

鄧氏今兒招待各府的女眷,喝了不少米酒,在秦嬤嬤的攙扶下笑著走來,道,「老爺高興的糊涂了。霓裳早就嫁人生子,今年都快三十歲了。」

定國公一拍額頭,「看我,都老糊涂了。那,這是老幾家的丫頭?這麼肖像我,也不早點帶過來與我瞧瞧」

旁邊秦嬤嬤听了,心理著實羨慕俞清瑤的運氣——國公府正經的孫女十五六個,也沒見老公爺對誰青眼相看過。偏這位遠了幾層的姑娘,也沒有特意打扮,光是隨隨便便站在姐妹中,就讓老公爺一眼瞧見了。忙使眼色給身邊伺候的丫鬟。

那丫鬟便在老公爺身前鋪了蒲團,俞清瑤裊裊的走來,裙裾一絲不亂,眼觀鼻、鼻觀心,盈盈下拜,禮節一絲毛病也挑不出,「清瑤見過舅公,祝舅公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老爺,」鄧氏笑著介紹,「難怪你錯認霓裳。她可不是霓裳的親閨女嗎?也是俞老太傅的重孫女。」

「噢,是霓裳跟詩仙的閨女嘛」

老公爺恍然,「快起快起」

待俞清瑤叩拜結束後,他仔細抬眸打量了下俞清瑤,神情恍惚了下,倒將剛剛晉封的喜悅沖淡了不少,嘆息一聲,

「你們母女都隨了姐姐的容貌……」

似是想起了去世多年的姐姐。

俞清瑤知道外祖母與舅公是嫡親姐弟,感情深厚。如今一個位極人臣,另一個卻早就香消玉殞,提起來難免心傷。但她的出現,不能讓人不快啊否則日後誰還想看見她?急忙說了幾句恭賀舅公加封太子太傅的話,轉移話題。不多,意思到了就成。

大概身邊親近人的恭維話,比起外人包含利益的討好,更讓人覺得愉悅?明明是耳朵都听得生繭的恭賀,老公爺卻很是歡喜,問了俞清瑤幾歲了?什麼時候到的京城?住得習慣不習慣?又問到國公府後,跟姐妹們相處怎樣?

俞清瑤一一答了,最後一個問題,她回頭瞟了一眼元姍兒,利落的回,「姐妹們都很和善,有什麼不懂的,都肯告訴我。原先來時,還怕舅公家門第高,姐妹們不好相處呢真見了面,才知道自己杞人憂天。」

「哈哈,什麼門第不門第。你母親親的娘親,是我親姐姐唯一的親姐姐以後,國公府也是你的娘家。受了委屈,只管回家里來,舅公為你做主」

前世今生,舅公還是一樣的豪爽,連對她說過的話也是一樣,疼愛中帶著寵溺。

俞清瑤當然記得自己身份,舅公比舅父還遠一層呢可她仍忍不住為此時、此刻,舅公肯在這麼多人面前說這句話,而感到無比的感動。心中暗暗發誓,絕對不能讓舅公重復墜馬身亡的結局,也不能讓舅婆因舅公的離去,而中風癱瘓了

定國公捋著胡須,笑著看俞清瑤點點頭。

而旁邊有人看不順眼了。

元菲兒,她高嫁郡王府,是姐妹中第一得意人——若換了其他姐妹,興許她還沒這麼生氣,偏偏祖父青眼相看的是在賽馬場不肯去見她的俞清瑤,心高氣傲的她沉不住氣了。

「呵呵,清瑤妹妹生得可憐可愛的,難怪祖父疼她。祖母,菲兒忍不住要為清瑤妹妹抱不平了您給她的見面禮物,怎麼能是《女誡》呢」

話是用撒嬌的口吻說的。雖說元菲兒已然嫁了人,再用小女孩的口吻說話,顯得不大適宜。可她在家是嬌縱慣了的,其他人听到了,沒有誰感到詫異。若有那麼一點點奇怪的話,也是奇怪鄧氏為何送《女誡》給俞清瑤?似乎有告誡的意思?

定國公微微皺眉,俞清瑤自然知道,不能把當初自己隔著屏風跟外官交涉的事情說出,搶先一步道,「舅婆給清瑤的《女誡》,清瑤十分喜歡。」

「是麼,你喜歡?」

「當然那是外祖母親手所書。清瑤知道舅婆的一片苦心,體諒清瑤從來沒見過外祖母,所以特意送了外祖母早年抄寫的《女誡》。每日看著《女誡》,一可稍稍安撫思念之意,再者知曉外祖母和舅婆期望之心,時時謹心慎行,不至于做出有辱門楣的事體。」

定國公听了,喜愛之情言于意表。

雖知道鄧氏送出《女誡》肯定是另有用意,但孩子這樣理解,便對了做長輩的,還能故意送書去羞辱晚輩?肯定是抱著期望的,不然何必多費心機?

「哈哈,居然是姐姐親手抄寫的《女誡》?那舅公也不能少了見面禮啊唔,秦嬤嬤,你去舊書樓,記得第二格的抽屜里還有不少我早年抄寫的,拿一本《孝經》來。」

《孝經》?

俞清瑤眼中帶著驚喜。

雖然只是一本,薄薄的,比女誡還要泛黃老破的舊書,但蘊含的意義比什麼金銀珠寶珍貴多了代表著她被國公府承認了,亦代表她是老公爺心中喜愛的晚輩

其實無論前世今生,俞清瑤跟舅公打交道的機會都不多,也不大了解這位長輩——就外人的口中,老公爺姬妾無數,子孫眾多,雖有兒孫福氣,但這福氣在他墜馬身亡後,立刻變成天大的笑話兄友弟恭?為了爭奪爵位無所不用其極……

若非元少華收集證據,扳倒了元尚星,定國公百年的聲譽都敗壞的干干淨淨

……

老公爺與俞清瑤的對話,也就半盞茶的時間,外面還有多少賓客在呢對鄧氏交代了些事情,他便回到宴會廳上,繼續酒宴。可就這短短的時間,足以讓俞清瑤接收各種嫉妒、艷羨的目光了

快要宵禁的時候,沐天恩才與杜氏,帶著麗君麗姿、俞清瑤姐弟回到安慶侯府。一整天,四個晚輩頭磕了不計其數,自然也收了無數禮物,全部有丫鬟們看著。

唯有那本裝在紫檀木匣的《孝經》,是俞清瑤親手捧著的。她的心,在接到紫檀木匣的時候,無比的安寧。

麗姿看得直咬牙,下馬車的時候,故意使絆子,害得雙手不能扶住車轅的俞清瑤險些一頭栽倒。

麗君朝妹妹投來一記不贊同的目光,她嘟著嘴,「不好意思啊,天太黑,沒看清腳下。清瑤妹妹你沒摔著吧?」

「沒。」

俞清瑤的面容藏在黑暗中,聲音清冷。

在國公府的第一次戰役對她而言,勝利收場

接下來,是該整理內務了。

真以為她們姐妹故意散播京城第一美人,是什麼意思嗎?

都被揭穿了,還不知收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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