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五節、豪門夜宴
汽車通過高速公路駛入東京的時候首先映入我眼簾的，就是一座寫字樓樓頂的廣告牌上碩大的電影海報。我幾乎不用仔細分辨就能猜出這是哪部電影，畢竟在日本的街頭展示志願軍戰士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唯一一個例外就是我那部至今還在連載，被美國人記恨到無以復加的動畫電影。
見我盯著廣告牌，宮城主動的向我介紹道︰「今年的全年齡版也已經有了引進計劃，限制版本將會在首映一個月之後發售，本來我打算讓你留到那個時候搞個影迷見面會，不過時間上剛好和春節產生了重疊，所以這個計劃只能擱置了。」
當然會重疊，畢竟這也是在春節檔上映的影片，據說還是國內唯一一部嚴肅題材的動畫賀歲片，有不少影評人對我的發行時間頗有微詞，他們認為春節期間最好放映點題材輕松的東西，這種讓人感到沉重的片子與新年的氣氛格格不入。
「看來在日本它還是有很多影迷的？」
宮城搖了搖頭︰「能稱為影迷的人只有少數軍事控，大多數情況下人們都宣稱自己是出于反戰的心理才會觀影的，其實很多人真正的目的是看你每年在動畫制作水平上又有多少突破。再加上影片本身節奏緊湊、火爆異常，符合商業大片的各種定律，所以才會有一定的消費市場，當然跟中國大陸相比就顯得有點冷清了。」
他說的也是實情，畢竟我是在宣傳中國軍隊的勇猛頑強，要是換成日本導演拍個鬼子的「艱苦奮戰」，估計影院爆滿是可以預見的，說不定還會接連刷新日本的票房紀錄。只是借給他們熊心豹子膽也沒人敢公開鼓吹日軍，別說國際社會不答應，就是日本國內輿論也會馬上批判，這倒不是他們真的反思了錯誤，而是擔心美國干爹不高興而已。所以就算拍個類似的影片也要突出反戰的大義，能如同我這般大張旗鼓的揭美軍傷疤並且還能靠此斂財的人，全世界也找不出幾個來。可能日本右翼在看到這部影片之後最為羨慕的就是我這個勝利者的姿態了。
汽車很快就行駛到了分部的樓下，早已得到消息的各級主管全都迎候在門前，一派恭迎老板蒞臨的架勢。事到如今我也有些習慣這種前呼後擁的風格了，別看日本的階級觀念、忠君思想很多都月兌胎自中國，可在世界上所有華人居住的圈子里都大多淘汰了不合時宜的禮儀，就算台灣這個自詡保持了中華精髓的流亡政府，他們的鞠躬習慣還是受到日本殖民時期的影響，當然學生們被強迫朝著「花生米」的畫像祝壽的時候不算。所以每次我看見這些日本人一本正經的朝著我彎腰的時候，我都有種滑稽可笑的感覺。在這種看似彬彬有禮尊卑有序的表象下，其實包藏著一顆完全不知道該如何進化的內心，他們的國民性格注定只能是作為大國身後的跟屁蟲。
無限風光的我施施然走進大樓，連看都不會多看身邊這些日本人一眼，在日本人眼中我此刻的做派才是一個超級跨國集團老板的樣子，以前我那些平易近人的表現反到讓他們誠惶誠恐無所適從，當然看到我現在若無其事的回公司檢查工作，那麼以前所流傳的那些關于我病危的傳言也就不攻自破了。其實他們並不知道，當我終于走進自己的辦公室之後，早就不住顫抖的雙腿終于膝蓋一軟差一點跪倒在地。關鍵時刻一直待在我身邊的王秀眼疾手快，用盡全身的力氣想要支撐住我的身體，哪知道我卻一點力氣都使不出來了，整個人完全撲在了她的身上。當她慢慢地攙扶我坐在地毯上之後，才看見虛月兌的我已經是汗流浹背。此刻她再也忍不住內心的沖動，跪坐在我的身後一把摟住了我的後背，將頭埋在我的肩膀上嗚嗚的哭了起來。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她哭累了我也恢復了一點力氣，這才擺月兌了這種曖昧的姿勢支撐著坐到了沙發上︰「你看你，虛月兌的是我你哭什麼？」
她也知道我這是明知故問，臉上的淚痕都沒有擦干淨就給我端來了一杯水︰「先把藥吃了吧……明明知道自己在逞能，怎麼就不能愛惜一體？」
「不行啊……」我搖搖頭一口吞下她遞過來的藥片︰「多少雙眼楮在看著我呢，如果不能挺過今天這一關，那些潛藏起來的問題就會爆發出來，你要記住只有外敵猖狂的時候才能讓內部團結一致。」
「可是集團現在又有什麼外敵？」
我苦笑的看著她︰「你還不明白嗎？對于這些日本分部的員工來說，我就是最大的外敵只要我這個人格魅力完全壓制他們的老板存在，他們就不能隨心所欲的按照日本習慣來管理公司。也就是說他們的地位永遠都不會穩固，因為他們無法猜透我這個中國老板的心思。假設我真的失去控制力了，那麼日本分部將會順理成章的完全由三井家與宮城家接手，那麼隨之而來的就是圍繞著這兩大家族的權利內斗。即便他們兩個人並不願意見到這種局面，卻無法阻止依附其身的基層勢力相互傾軋。他們活著的時候也許還能維持表面的平靜，一旦產生了權利交接就將是血雨腥風的開始。而唯一能改變這種平衡局面的人除了我之外，就只剩下一個心智不成熟的貞子。她的婚姻將會決定哪個家族最終獲得壓倒性的勝利」
「你們不是已經決定推遲她和雨光的婚約了嗎？」
「這只是我們內部的決定，但是在外人眼中她依然有可能嫁給雨光，這樣一來宮城家將會獲得超過三井家的實力，當然還有另一種可能，就是三井家願意娶這個小丫頭進門，這樣一來就變成了以三井家為主的格局，不過在太郎領回一個未婚妻之後這種可能性在短時間內已經不存在了。所以宮城才願意借這次的事故將我們之間的婚約掛起來，其實我們的打算就是希望不要打破目前這種平衡。」
王秀沉默了，她可能現在才搞明白婚姻對于我們來說只是一種交易和籌碼，同時也明白了為什麼可欣一直痴纏著我，而我卻對此無動于衷。這也可以用剛才的邏輯套用進來，一旦我娶了可欣為妻，那麼我小姨一家在國內的勢力必將突破現在的範圍，從而崛起為集團內部第一大家族。因為理論上有著深厚背景的王紅娟兄妹倆只是我的外援，屬于依附于我的派別，張家一旦有了我這個女婿，在理論上就成功的聯合了王紅娟，對于靠工作成績晉升的人群將會造成擠壓。反觀真正的王家，我父母無意從商，雨光曉明他們還很幼稚，我老姐已經立志做一個自由的記者，一旦沒了我實在是無人可堪大用，只有她王秀有可能成為王家代言人。別看現在一家人其樂融融，誰也不能保證兩代人之後還能有這種血濃于水的親情。若是貞子最終嫁給雨光，尚且能為王家尋求外援，倘若為了平衡日本分部而放棄這個方案，那麼沒心沒肺的胖小子怎麼能保住家業？屆時外戚尾大不掉又有國際勢力虎視眈眈，我一直勉力維持的集團就會毀于內斗。從這個角度看來，我不停的打壓國內的新興派別沒事就搞個突擊檢查什麼的，也存著壓制各勢力附庸者的考慮。
我不知道她在一瞬間就想了這麼多，只是有些愧疚的看著她說到︰「這里邊的勾心斗角實在是令人心冷，你可千萬不要攙和這種齷齪的勾當，記住了，只要你永遠保持著中立，那麼就沒人敢動搖你的地位。別怪我不解風情，你沒有豪門勛貴的背景，若是讓你委身于我必然會招致小人的構陷，到時候就算大家明知道你是被人陷害，也無法保護你的周全，我不希望你因為我的原因而受到更多的委屈……」
「謝謝您的光臨，歡迎您下次再來。」站在收銀機旁的佳鶴用標準的日本禮節恭送著顧客，就算許多男性顧客都不自覺地朝她多看幾眼，可她依然保持著職業的微笑。
坐在一個小隔間里，我帶著幾分欣賞的看著她和太郎忙前忙後，這家店里沒人知道我是誰，也許有人會注意到我身邊的王秀，卻不會有人想到這位美女旁邊的人究竟是誰。
王秀也不得不感嘆事情發展的戲劇性︰「沒想到太郎竟然會開一家正經的餐飲店」
「瞧你這話說的，就好像他們原先的那個咖啡廳就不正經了一樣。」
她翻了翻眼皮瞪了我一眼︰「你們這些男人去那種店就只是為了喝咖啡嗎？」
當初太郎回到東京，經過深思熟慮以及同佳鶴反復協商之後，決定賣了那間在鬧市區的咖啡廳，轉而買下了現在這間店面，因為靠近寫字樓所以食客並不少，加上他們憑借著從我這抄來的「王家私房菜譜」，大打偏正宗的「中華料理」牌，一時間也鬧的風生水起顧客盈門。三井對于自己兒子的決定不置可否，但是很明顯的他並沒有站出來表示反對，恐怕也存著不讓兒子攪進權利斗爭的私心。可是他三井家只有這麼一個長男，能夠置身事外多長時間也是說不準的事情。
就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太郎端著兩碗面走了過來︰「這是我們根據您提供的配方做的乳清面條，現在可是我們的招牌菜」
王秀一听就抄起筷子挑起一根面條，也不顧滾燙的溫度輕輕的吃了一口︰「嗯……還真是有股淡淡的女乃香。」
太郎也坐在我的身邊，將碗向我面前一推並且替我擺好了筷子︰「您也嘗嘗，看看和正宗相比有什麼不足之處？」
我不急于吃面，畢竟這個做法都是我教他的，乳清也是做女乃豆腐的剩余產品，至于女乃豆腐則是一道香味十足的甜品︰「你小子真的想好了？放著豪門的少爺不當，來這里做個小掌櫃？」
他毫不猶豫的點點頭︰「想好了，只要能和佳鶴相敬到老不當那個社長也罷。再說和您一起創業的四個人里，只有我爸生了我這麼一個兒子，若是我進入集團，必然導致權力的失衡，與其將來和叔叔們意見不合，倒不如現在就放手。再說誰能保證我這個小店就不會發展成為餐飲業的巨無霸？」
聰明的小子非但沒有因為競爭對手太少而沾沾自喜，反而這麼早就看出了權力繼承問題上的漩渦，所以趕緊逃開不當這個活靶子。他這話有幾分真心尚且不論，單單是這洞若觀火的心機就超過了他的父輩。
「呵呵……」我輕輕的笑了兩聲︰「如果你在中國大陸投資的話，只憑借著這日文招牌就能席卷全國，說不定還就真成了巨無霸」
太郎沒听出來我是在調侃自己的同胞的媚外劣根，倒是王秀瞪了我一眼，只听到這小子馬上就回答道︰「暫時我還沒有這個能力，如果能先在東京干成連鎖餐飲都是一個不小的進步。」
我沒有再糾纏這個問題，只是又盯著佳鶴的背影看了幾眼︰「你娶了一個比自己聰明的老婆，有些事情我不好多說，但是一旦有一天日本分部需要你來支撐局面，我希望你還是不要隔岸觀火比較好。」
這次他只是緩緩的點頭，其實他的才智依我觀察絕對不在劉軍之下，說不定還真的會成為未來集團領導者中的雙壁。而且他和劉軍那種純粹的皇室管家不同，本身就屬于勛戚貴族之後，又是日本方面無可爭議的接替人，也難怪宮城不再執著于和我家的婚約，畢竟就算聯姻成功，也很難保證雨光能管束住這位大哥哥。今天他雖然很猶豫的答應了我的要求，卻也說明了他早就有以退為進的打算，只有等著局勢徹底明朗之後才會接手集團的工作，或者利用自己的身份博取更大的政治利益。總之我死之後集團就馬上崩潰瓦解可能不一定發生，但這三家分晉的局面恐怕就很難避免了。還好我一開始就將研發中心等高技術類的業務放在國內，就算以後日本分部會獨立也傷不到筋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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