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維，你快看城牆那邊的那只娜迦海妖！」
因為逆風的關系，西維差點就沒有听到身後諾兒的話語。
順著對方所說的方向看去，隱約可以看到一只正在胡亂蹦跳吼叫的娜迦海妖。
仔細看的話，可以發現對方手里拿著類似壓縮餅干的奇怪塊狀物。
「那個是……海怪食餌？」西維不確定地嘀咕道。
海怪食餌是由人類在研究了娜迦海妖喂食那些海怪用的飼料後，特意仿制出來，在戰爭中用來引起海怪混亂的餌料，此外也能用來誘殺一些落單的海怪。
只不過這種東西要用到許多深海中的材料，而對于現在的人類而言，深海無疑是個禁區，所以數量非常稀少。
只是沒想到會在這里看到。
「為什麼這里會出現海怪食餌？」少女的喊話在出口的一瞬間就被遠遠地拋在綠龍身後，但她提出的問題同樣也是西維的疑問。
為什麼娜迦海妖會有海怪食餌？身為深海住民的它們並沒有壓制餌料的工藝，它們喂給海怪的飼料也全是一堆堆濕漉漉黏糊糊的東西。
特別是在對陸地發起進攻後，它們都不會喂食海怪，為的就是保持海怪們的士氣，同時讓饑餓來驅使海怪捕食人類……
如果不是因為持有這種餌料的軍隊被擊潰了的話，那麼娜迦海妖會有餌料的理由就值得西維深思了。
「西維，有噴吐型的海怪出現了！」
這個時候。少女的驚呼讓他回過神來，連忙將弩箭重新上弦，然後填裝箭矢。
「擊龍弩已經被摧毀了，我們現在拿那些大家伙完全沒辦法。」西維沉聲說道。呼嘯的狂風會將他的聲音帶到身後的少女耳邊，所以也不必要和少女一樣大聲吼叫。
擊龍弩是人類絕大多數駐地都會配給安裝的大型弩箭，威力奇大無比，別說普通的海怪，甚至連海龍都能射殺。
只是這次敵人出現的太過突然，導致擊龍弩連填裝的時間都沒有就被徹底摧毀了。
不過這樣也好，因為‘摧毀擊龍弩。不讓其落到娜迦海妖手里’也是每個龍騎兵都必須遵守的準則之一。如果己方這邊節節敗退的話。負責射箭的人不摧毀擊龍弩是不允許撤退的。當射手陣亡時，其他士兵也有這個責任，如果不想上軍事法庭連累家人的話，就只能豁出性命去做這件事。
就在他兩大吼大叫地交談時。一道如同激光般的水箭從下方爆射而出。沒來得及看到到底是那頭海怪噴出來的。就已經有龍騎兵被擊落，哀嚎著墜落了下去，兩個騎士自然是摔成了肉醬。而那頭奄奄一息的飛龍也在眨眼間被幾頭海怪拆成了零件，吞入月復中……
吩咐火球一口火點燃了藏在城外的柴垛，並避開幾股水箭後，西維就和諾兒招呼著火球撤退了。
除了他之外，還有幾頭肚子里火油尚未用完的飛龍也點燃了柴垛。很快火勢就在季風的影響下大了起來，化作一道火牆，阻止了娜迦海妖們的乘勢進軍。
人類的下一道防線所在地，就是一座海濱小城。
將飛龍送入龍棚，並讓諾兒好好安撫火球後，西維就和其他幸存者稍作交談，確定他們也看到一些娜迦海妖手里有海怪食餌這一點之後，立刻動身趕去了自己長官那里。
「謝蓋爾長官。」
畢恭畢敬地向正在寫字台上處理文件的長官敬了個軍禮之後，西維才走進了房間。
「是西維下士啊，我記得你應該是在駐守維特爾防線吧。特地來這里有什麼事嗎？」
所有的龍騎兵從軍訓營出來，一入伍就能夠獲得空軍下士的軍餃，這也算是對他們的特殊照顧了。可惜這個軍餃除了名頭之外，並沒有什麼實際的意義，就連軍餉都不比陸軍的一等兵多多少……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西維總覺得謝蓋爾不敢和他對視。
于是他也干脆先不提防線陷落的事——反正馬上對方就會接到報告了——而是問出了自己最為關心的一件事。
「有哪個鎮守府陷落了嗎？」海怪食餌只有鎮守府有，就連他之前固守的那種防線想要使用，也得先從鎮守府調撥。
「不，並沒有這種事。」謝蓋爾搖了搖頭否定道。
「那請問，為什麼我看到有娜迦海妖手上會有海怪食餌？」了解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情報，西維自然也就圖窮匕見了︰「您能告訴我，統帥部到底做了什麼嗎？」
謝蓋爾終于停下了手里的羽毛筆。
他很清楚，既然西維會那麼問，肯定已經有了些模糊的猜想，與其讓他在龍騎兵里傳播奇怪的猜測，還不如自己這邊在滿足他的好奇心後下達一個禁口令。
「接下來的話，請你當成是我的自言自語。」
「下官自當領命。」西維點了點頭。對方既然都那麼說了，那說明這件事本來不應該讓他這個下士知道，但長官想要告訴他，他也肯定不會不識趣。
「在前段時間，有一只探查隊付出了近乎全軍覆沒的代價後，在距離海岸線三百里左右的地方，發現了一座小島。具幸存者所說，娜迦海妖在那座島上建造了如同城市般完善的營地。幾乎所有的對陸攻擊都是由那個營地作為中轉站發動的……如果沒有那個營地的話，對方就少了歇腳點，實力肯定會大打折扣。」
謝蓋爾雙手相握，支在自己下巴上，沉聲說道︰「于是統帥部就下令組織敢死隊進攻那里……但是那里肯定會設置有強大的防御，為了減弱對方的防御，自然得要一個足夠分量的誘餌調走他們的軍隊。」
「……所以，維特爾防線就成為了那個誘餌麼。」西維深深吸了口氣，勉強穩定住了自己的情緒。
「關于誘餌的選擇，以我的品級也很難知曉。」謝蓋爾嘆了口氣，臉上寫著歉疚的神色︰「加上在作戰實施前這個情報是不能透露的，所以我也不能讓你們做好準備，真是抱歉了。」
「可是提前通知一聲的話，我們也不會像現在這樣損失慘重啊！」西維最後還是忍不住大喊了起來︰「將近七成的袍澤都死了！因為敵人來的太過突然，完全沒能夠反應過來！如果你們有所通知的話，我們至少可以把傷亡減少三成！不僅如此還可以狠狠地教訓那些家伙一頓！」
「但這樣一來的話就不能保證娜迦海妖會停留在誘餌那邊了……說不定對方會在接觸後發現你們並沒有發生應有的混亂而直接撤退。這樣一來最重要的偷襲就會失敗。」
謝蓋爾看著激動的西維，臉色平靜地說道︰「至少統帥部是那麼說的。」
「該死！那就讓那群混蛋自己去做誘餌啊！人類統帥部，哈，不是最好的誘餌嗎！」
西維攤開雙手，表情寫滿了譏諷地說道。
這時，一個傳令兵從門外走了進來，向謝蓋爾鞠躬表示敬意後，將手里的報告放到桌上，神色怪異地看來一樣西維，然後快步離開了房間。
謝蓋爾檢查了一下報告書的信封，確認完好後挑開蠟封，從里面把本體取了出來，翻看了幾下，臉色就變得更差了。
「又是什麼壞消息嗎，長官？」在對方翻看報告書的時候，西維也稍微冷靜下來一點︰「維特爾防線失陷的消息？」
「比那個還糟糕一百倍。」
謝蓋爾將手里的報告書往旁邊一丟，神色慘然︰「偷襲失敗了。統帥部選出的好手全部死在了那里，只有其中一人在臨死前放出了一只報信鷗。」
「……」
西維默然不語。自己這邊被當成了誘餌，死傷無數，可最後還是功虧一簣……這給人一種戰友全都白死了的兔死狐悲感。
「但這並不是重點……」然而，仿佛覺得情報並不夠糟一樣，謝蓋爾的臉色鐵青，看起來已經像個死人了︰「最糟的是，所有在維特爾防線死里逃生的龍騎兵，都必須參加下一次的偷襲。」
「開什麼玩笑！」西維驚訝到連發怒都忘了︰「統帥部那群王八蛋怎麼敢下這樣的命令！」
「咳，請在長官面前稍微尊重一下人類的最高領導機關。」謝蓋爾干咳一聲提醒道︰「‘因為剛剛才解決了一波偷襲，在志得意滿的時候，肯定是防御最為松懈的時候，此時偷襲必然能夠建功’，似乎統帥部的人是這麼認為的。」
「這是讓我們去送死……」西維剛剛憤憤地說了一句，然後就意識到了統帥部那麼做的原因。
沒有人喜歡被自己往死里算計的人還活在這個世界上。這讓他們為自己的安全感到擔憂的同時，還害怕自己用同胞作為誘餌的事泄露出去，這樣一來必定軍心不穩，甚至發生嘩變也不無可能。
在統帥部那群人的計算之中，本來維特爾所有的駐軍都應該殉職在那里。只有死人才是最安全，最可靠的。
既然一次沒算計死，那就干脆再算計一次好了。
大概就是出于這種理由，他們這些死里逃生的人，才會被第二次送上絕境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