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園里燈火通明,芮姨一直在打電話,找遍了葉家的少爺和葉殤親近的朋友,卻都沒有葉殤的消息。還要編造,各種理由旁敲側擊。
方才那通電話,她本是想告訴沈小如葉殤不見了,也想問問小如是否知道,少爺會去哪里,可想了想,還是不能提。
老吳說少爺從來沒有出現過那樣的狀態,整個人透著令人懼怕的陰冷,她便不敢了,就算是小如對少爺不同,那也是在平常,若是兩個人一言不合,怕是小如也難以勸住少爺,審時度勢,終是沒有說。
今日下午的時候,老爺秘密去了醫院,三個人在病房里交談,一個下午的光景,沒有人知道那場談話的內容,只听說老爺是發著脾氣離開的。
而後,少爺居然漠然地從醫院離開,自己開車離開,醫院門口,更是狂飆甩掉了一批記者,之後便不知所蹤了惚。
如果去找小如,她的口氣不會像剛才那樣平靜。
「喂,葉園。」
「芮姨,葉殤還沒有回去嗎?」電話里,是柏逸洛的聲音溫。
「沒有,柏少爺,有什麼線索嗎?」韓軍生在找,柏逸洛在找,除此之外,再不敢傳出去,這個節骨眼,真正信任的人太少了。
「芮姨,不必擔心,葉殤他有分寸。」柏逸洛一改往日的不羈,聲音略帶著深沉。
「真的不會出事嗎?」
「放心好了,不是有我和老韓嗎,明天,將他給你們帶回來。」
「好。」芮姨掛了電話,這兩個都是頂事的人。
柏逸洛無奈地看了韓軍生一眼,這算什麼,他們大半夜地在這里吹冷風,看著撞在樹上的豪車。
葉殤廢了一輛奔馳,這種話也不能和芮姨說,饒是芮姨再見過世面,听到這個消息,也得擔心半宿。
他手下一個4s店的經理鑒定,是車速過快,而且根本沒有剎車的跡象,基本上屬于自殺行為,他叫來韓軍生,兩個人被嚇著了,葉殤的手才好沒多久。
韓軍生放下手機,電話關機了,剛才還是正在通話。
「他至于這幅德行嗎,是天塌下來了?」
「要麼,給小如打電話吧。」韓軍生說道。
柏逸洛翻開自己的通話記錄,已撥那一欄,給沈小如打了將近三四十個電話了。「沒用,也關機。」
「洛少。」那經理從車里出來。
「怎麼樣?」
「人應該沒什麼事情,安全氣囊完全打開了,這車的安全系數是同價位中最高的,而且最重要的是車上沒有任何血跡。」
也就是,葉殤撞了車在這里,自己不知道去了哪里。
柏逸洛看著韓軍生,兩個人同時嘆氣也松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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撲通——
沈小如本準備回去,只听著一聲水花濺起的聲音,四周的燈火亮了起來。
鎮長是第一個出來的,繞過她往那邊過去。
女人下水之後,甚至沒有撲騰,這一點讓人覺得奇怪,而四周的人不去施以援手更加讓人覺得匪夷所思。
最終下水救人的人,她居然認識,吳牧之此刻穿的並不是中午的那套衣服,反而是單薄的T恤,奮力地將女人救上岸。
其他人都熄了燈繼續睡覺,只剩下鎮長和幾個老者。
「牧之啊,小敏怎麼樣,要不讓人去請吳醫生吧?」用的是當地的方言,葉殤的女乃女乃說的話和這個差不多,所以沈小如能夠听得懂一二。
吳牧之即刻使用人工呼吸,直到女人吐出水來,眾人才放心了。
沈小如默默地站在一旁,打量著這一切,那個女人臉色蒼白,目光呆滯,並不為這一切所動容。
啪,吳牧之使了力氣,女人的臉上有了血色,「你這是要嚇死爺爺女乃女乃嗎?」原來,吳牧之居然是安莊的人,他的口音和當地人一模一樣。
「他不要我,也不要孩子……」女人呢喃著,四周的人都勸吳牧之切莫要著急,慢慢解決。
吳牧之的眼神清冷,一把拉起女人,往路口走去。
鎮長讓眾人散了,往自家屋里走,「鎮長,那個人是誰?」她隨意問道。
「讓你受驚啦,沒事,吳家的女兒,前一久和男朋友分手,結果一時想不開,她是安莊的人里最為熟識水性的,偏選這跳河,想來本就沒想死來著,走吧,回去睡覺。」
難怪,眾人都當是看戲一樣,也不去救人。這女人假死,倒還真新鮮。
「我……在外面吹吹風,這安莊的風同別處不一樣。」
「好。」鎮長到不擔心,這安莊的治安那可是真好。
鎮長走後,沈小如模索著去了吳牧之走的方向。
剛才短短時間,沈小如心里集結了好幾個問題,吳牧之祖籍並非S市,怎麼有一口地道的安莊口音;而且看樣子,他和安莊的人都很熟;他在專訪之中說過,他無親無故,那個女人姓吳,會是他的親人麼。
雖然夜黑風高,可白日里鎮長夫人說過,安莊十分太平,民風淳樸,若有一點響動,四下里都是知道的,不會出事。
除了白天過來的那條路,連通著幾個小鎮不太平之外,治安還是讓人放心的。
亮著燈的只有一處,里面悠悠地傳來女人的哭聲。
沈小如自覺自己似乎越界了,正想離開,那道門便打開了。
一身常服的吳牧之,怔然地望著她。
這算不算是扯平了,她出丑讓他撞見,他的私事也被她揭破。
「我是散步到這邊的。」難為她哆哆嗦嗦還能淡定地說完一句整話。
可是面前的男人似乎更加淡定,「幫我個忙。」吳牧之居然沒有趕她離開,反而是讓她進了屋。
那個女人坐在沙發上,神情和剛才一樣,沈小如進去的時候,還是抬頭看了她一眼,而後又垂下眼眸。
「什麼忙?」
「幫她換套衣服。」雖然是姐弟,有些事情卻是不好做的。
吳牧之從沙發上拿了一套衣服給她,「還有,不管看到什麼,希望你……不要害怕。」吳牧之看了女人一眼,又深深望了沈小如一眼,徑自出去了。
那個女人沒有什麼情緒的波動,倒更讓小如緊張,可她又不是瘋子,只是為情所傷,應該比歐陽茹好對付一些,「姐姐,我是沈小如,我幫你把濕衣服換下來。」意外的是,女人很配合,一件一件地褪去,沈小如不經意間將手中的衣物落到了地上,女人身上布滿了傷痕,新的舊的,蜿蜒在她白皙的皮膚上。吳牧之口中所謂的害怕,想必就是這個。
她淡然地看沈小如一眼,明明就像是個沒事人,「嚇到了你了?」女人的聲音很好听,帶著水鄉女子的婉約。
怎麼回答,說不是那是矯情,說是又怕惹惱了她。
既然答應了吳牧之,還是要做到的,畢竟在新生大賽上他幫過她,最後,沈小如默默地撿起衣服,又從衣櫃之中翻出新的,給她換上,兩個人誰也沒有說話。
將睡衣的外套給她套上,沈小如分明在女人的眼中解讀到了不可思議。
未及她開口,「牧之。」女人沖著外面叫了一聲,吳牧之幾乎是闖進來的,深怕屋子里發生不可預計的事情。
「多謝。」吳牧之的話不多,此刻更少。
「沒事,我先走了。」這對奇怪的姐弟,她還是先走為妙。
這里距鎮長家里很近,所以吳牧之沒有追出去送她。
坐在沙發里的女人輕笑,「真是有趣的女孩子。」
這個女人比他大十分鐘,沒有想到,兩個人倒真有某種默契,一如對于沈小如的第一印象。
「吳敏之,你夠了吧,若是想死,不受折磨的辦法有千百種。」他知道她不是真的尋死,水底下,一直憋著一口氣。
她沉默了一會兒,應道,「我沒有,只是想讓自己冷靜冷靜,原來,安莊的水也是冰涼的,你們著急作甚,我不會為了那個男人去死的,只是……我親手害了爸爸,這筆賬我不該還嗎。」
吳牧之從上衣口袋拿出一包煙,抽出一只,一片煙霧繚繞之後,「爸爸不會樂意看到你的尸體,往後黑龍會的事情,你少管,這件事情我全權負責。」
女人似乎被觸踫到了軟處,「你打算怎麼樣?」
「你還心軟,這個時候你還打算放過他嗎?」連自身都難保了,還去在乎那個男人的死活,吳牧之有時對于這個姐姐,當真不懂。
女人垂首,她是沒有資格說什麼,自己成了罪人,還要連累親人嗎。
沈小如驚慌之下,必然沒有看到女人右手臂上的傷痕那是她全身最重的一道傷疤,蜿蜒之處分明是一條龍的尾巴。只是上半身,被人狠狠剜去,結了傷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