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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雲溪到醫院的時候,病房里已經圍了許多人,除了一大批的醫生護士之外,她還看到她爸的貼身秘書也在其中,心中掠過一朵疑雲,卻只皺了皺眉,就進去了。

張翠剛張開眼,抬頭,正好看到雲溪進來,眼中頓時一片水霧,伸出右手,搖搖地舉在半空,只是她才剛醒,太過虛弱,連這點力氣都支持不了多久,忽然像是一下子就泄了力氣一樣,伸在半空的手瞬間落了下來。

雲溪一下子走了過去,將她垂下的手握在手心,低低喚了一聲︰「媽媽。」

她的聲音很輕,可張翠的眼楮一下子就閉了起來,像是不敢再看雲溪一眼,那剛剛凝聚的水汽像是突然間風起雲涌,變成了碩大的淚珠,從眼角處慢慢滾落下來。

雲溪只覺得心底被什麼輕輕一刺,酸軟腫脹得很。

上輩子她沒有父母,只得一個祖父如珍似玉地待她,對「親人」的概念便從來只有那看似堅不可摧的老人一人。

可是,看到張翠這麼虛弱地躺在床上,看著她進門卻激動得說不出話的樣子,只覺得,所有的擔憂頓時都化成了雲煙。

這麼一個多愁善感的人,這一輩子是她的母親,關心她,疼寵她,滿身心思憂慮都舍不得告訴她,只在電話里听听她的聲音就有勇氣在上海張氏這麼龍蛇混雜的地方承受一切。

張翠不是女強人,但是她又堅強得讓雲溪心酸。

差一點,只差一點,要不是發現及時,她們便天人永隔,再不能像現在這樣觸著對方溫熱的體溫。

張凌海在旁邊看得幾乎恨不得背過身去,心中的傷痛和自責幾乎把他整個人都壓得矮了一截。一旁的老伴拍拍他的肩膀,默默無語。

醒來就好,能醒過來就好。

公司再好,和女兒也不能相比。

如今女兒既然能健健康康的,再多的權勢,再多的富貴也不過都是死東西。幸好,幸好,老天保佑。

張凌海雙手緊緊地掐在一起,臉上帶著狂喜,身形卻已經有些不穩。他身旁的夫人明明也是一副搖搖欲墜的樣子,卻死死地扶著他,眼底里帶著熨帖的暖意。小聲安慰道︰「老頭子,別太激動,注意點身子。」

冷老爺子望了一眼滿臉釋然的張凌海,輕輕嘆了口氣,有的時候,他實在覺得這位親家是個十分幸運的人,至少他痛苦的時候,還有個人可以說說話。

而他,卻再也見不到自己的夫人了。

在雲溪身後進來的冷偳第一次看見自己這個鐵血的祖父露出這樣寥落的表情,忍不住上前走到他的身邊︰「爺爺,您哪里不舒服嗎?」

冷老爺子搖搖頭,看著自己的長孫,忽然回頭看向自己的兒子。他家老三是ど子,也是他夫人最喜歡的小兒子,從小大氣天生,儒雅溫吞,讓一直喜歡熱鬧的她直呼是不是自己家教出了問題,兒子小小年紀就一副正兒八經的老大人的模樣。只是,國翼不到十歲的時候,她就去逝了,連國翼的女兒也沒緣見到。

雲溪和她的父母圍在一起,張凌海和他的夫人站在一起,冷老爺子覺得自己忽然想念起自己逝去多年的妻子,一時間,神情有些暗淡。

「爺爺,您臉色不怎麼好?要不要坐一下,喝點水?」老爺子一怔,抬頭看,卻見雲溪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從她媽媽的病床前離開,端著杯溫水站在他面前。

那一刻,他幾乎控制不住自己的內心,只想潸然淚下。

墨雨,你看到了嗎?你的外孫女很好,很好,和你當年一模一樣。

他接過雲溪手上的茶杯,只側過臉,什麼也沒說,雲溪和冷偳卻感覺到他渾身的悲涼。

一時間,誰也沒說話,誰也沒去打擾老人的孤獨。

有一種人,天生將柔軟沉在心底,他至情至性,尊嚴驕傲讓人無法直視,只是,當他露出那一絲脆弱時,請不要打擾他,因為他是在自己一個人的世界里慢慢消化傷口。

「病人能醒過來就代表沒有問題了,只要注意飲食和療養,不大動情緒,一兩個月就可以恢復了。不過我建議病人以後不要從事壓力較大的工作,她的心髒比較脆弱,不能大悲大喜,可以的話,最好多听听音樂多讀讀書,養成了一個良好的生活習慣。」醫生冷靜的聲音響起,所有人一愣之後,微微點頭。即便醫生不這麼說,他們原本也準備這麼做。

張翠睡在那里,想說自己哪有這麼脆弱,醫生有時候就是喜歡小題大做,哪知道,剛要說話,丈夫就皺著眉壓住了她的嘴唇︰「你剛醒,身體還弱,有什麼事以後再說。公司的事情你不用擔心,岳父已經把張氏給了雲溪。你要是怕她做事不牢靠,以後我找個人過來擋著。」

天下間,哪有說自己子女是非的媽媽,張翠剛想說的話被丈夫這麼一說,連個音都發不出來。

國翼手下的能人都是千里挑一的,隨便打發一個人過來上海管公司,根本不是什麼多難的事情。可是那可是自家女兒,只有她不肯要的,哪里有自己找外人給女兒添堵的?

雖說公司里這一批亂七八糟的事情關系讓她一肚子窩火,她听了丈夫這話也只能暫時把所有念頭丟下。不過,他這話也是一劑定心丸。再不濟,她女兒管不住那一大幫子人,公司也不會平白讓那群白眼狼得去。

張翠情緒一松,見自家公公正臉色疲憊地坐在沙發上,表情冷素,女兒坐在一邊默默不語,心中一軟,撇過臉對著和丈夫暖暖一笑︰「知道了。你也去休息吧,昨晚沒睡好吧,臉色都有點發青。」

冷國翼的機要秘書這才插上話︰「是啊,首長,夫人這邊有醫生照顧,我也留在這,您和老爺子先去休息吧,有什麼事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

他做冷國翼的秘書已經十年了,在冷家都不算外人,前天冷國翼匆匆從外國趕回來,洽談的事情都沒有結束,也是他收拾的爛攤子,隨即直接搭上國際航班趕了過來。

張翠感激地對他笑笑,什麼話也沒說,但那眼神卻是溫暖至極。冷國翼回頭看到坐在沙發上的老爺子的面色,這才發現父親的神色有些不對勁,想起這幾天幾乎都是老爺子一手準備他的起居,心底頓時愧疚起來,猶豫一二,慢慢道︰「我先送老爺子回去,你幫我照料一下,一會我就回來。」

張翠和秘書見勸他不成,到底也沒轍,微微一笑,算是應承下來。

冷國翼幫她把被子掖好,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腕,「一會我帶粥給你喝。」

張翠還沒來及說話,他就已經轉身走到老爺子身邊,低,輕輕地托起老爺的一雙手︰「爸,我送你回酒店歇歇吧。」

老爺子點了點頭,倚著他的力氣站了起來,拍拍雲溪和冷偳的手︰「我沒事,你們別擔心。」

他們兩人點頭,不再吭聲,見冷國翼扶著老爺子到了門口。

張凌海和夫人見他們要走,走過來要送,剛要說話,這時,門外突然被一陣猛力推開,「啪」地一聲,那大門撞到牆上發出一聲脆響。

所有人一愣,看向門口。

下一刻,表情同時一楞。

站在離門最近的冷老爺子淡淡地眯起眼楮望著門外的男子。

阿瑪尼的定制西服,瑞士手工腕表,渾身無處不氣派,無處不尊榮。配上這英俊挺拔的外貌,那眼底翻滾的灼灼神色,竟像是一顆松柏,堅定無疑。可最讓人無法側目的,卻是此人內斂與霸氣交織的氣質,十分復雜,卻又那樣惹人注目。

不得不說,來人實在是優秀得讓這群見識廣博的人都忍不住驚嘆。

「你找哪位?」唯獨冷國翼皺著眉,只掃了他一眼。

祈湛一愣,他是一直跟著雲溪的車過來的,只是慢了幾秒,在醫院就沒有找到雲溪,和護士溝通了很久才知道了病房號,找到這里,一時激動,直接沖了進來,卻沒有想到房里會有這麼多人。而且……。

他看了一眼神色冰冷的冷國翼,似乎,並不歡迎他的樣子。

輕輕地調節了一下呼吸,祈湛禮貌地側身,對著冷國翼道︰「您好,我剛剛在路上踫到冷雲溪,看她跑到醫院來,有點擔心,所以有點著急,打擾各位了。」祈湛看了一眼臥在病床上的張翠,稍一思考,便猜到了面前氣質儒雅卻眼底深藏深沉的男人的身份。

他在上海初遇雲溪的時候,就知道她的母親在上海管理公司,如今,卻沒有想到,雲溪的一家子人竟然會在他眼皮底下出現。

雲溪竟然還會回上海?

到底是太過意外,還是太過驚喜,他竟然一時間都有些分不清。

不過好在思路還比較清晰,把跟著雲溪的緣由稍稍變動了些。

冷國翼那雙幽深的眼慢慢一沉,回頭看向坐在沙發上的雲溪,淡淡道︰「雲溪,這是你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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