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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他徐徐緩緩地走過一地鮮血,跨過死尸。

猩紅打濕了褲腳,黏稠一片,他卻恍然未覺,腳步沒有半分停滯。

被壓在地上擊穿了膝蓋的黑衣人們眼睜睜地看著一個年輕俊美得不可思議的亞洲男人從床上拆下厚厚的羊毛毯,弓著身,如看著易碎水晶一般,呼吸輕淺地湊上前,將那個女人摟進懷里。

溫暖厚實的羊毛毯被他披在女人的肩膀上,牢牢地圍得滴水不漏。

然後,他低著頭,輕輕地壓在她的耳畔,將頭埋在她的肩側,徐徐徐徐地輕嗅著。

他的胸膛一起一伏,眼神忽明忽暗,有股幽泉似乎在其中盤旋、呼嘯,如同一只正要失去控制的野獸。

良久,他伏在她的胸口上,听著那均勻有力的心跳聲,輕輕道︰「幸好,你沒事。」

近在咫尺的雲溪感覺到他身體正在下意識地顫抖,眼神一僵,心髒似被什麼撞了一下,酸酸漲漲的,疼得難受。

這麼多年來,面對商場上的爾虞我詐,同行里的傾軋陷阱,她從來都是一個人走過。

外公說,這是她選擇的路,就是跪著也要自己走下去。

可那麼個倔強的老人,到底在背地里為她承受了蕭家多大的壓力,她卻從來不知。

直到,蕭然撕破了她看似幸福的一切的偽裝,外公破產精神崩潰跳樓自殺,這世上默默承受的,始終只有她一個人。

雲溪伸出手,慢慢地攀上詹溫藍的肩膀,不知不覺地收緊手心,任那一抹霸道的氣息充盈全身,才緩緩地道︰「詹溫藍,我沒事。」

她這話似是一句魔咒,驟然間,伏在她肩膀處顫抖的身體平靜了下來。

他的右手緊緊地勾住她的腰,深怕一個不小心,她就會突然消失一樣︰「不要離開我」,他深深地呼吸,腦中刻著剛剛黑衣人射擊王綱時,她那雙冷然和幽寂的眼神,只覺得自己幾乎窒息。

她是知道的。這個女人比誰都清醒,也比誰都聰明。

他幾乎听到她在面對死亡時的不甘以及那一刻的冷笑。

到底是什麼樣的過去,讓她變成這樣,他不敢想象。明明是個出身高貴的名門千金,為什麼她的眼底滿是秘密。不自覺地收緊胳膊,詹溫藍將雲溪緊緊圈禁在自己懷中,然後直直地看進她幽深的雙眼,終于將印在心頭的名字緩緩地吐出︰「雲溪,再也不要離開我。」

他從來沒有想象過,自己竟然也有這麼心甘情願,埋盡自尊只求一個允諾的一天。

但,為什麼,這一刻,擁著她,他竟覺得自己擁有了全世界。

雲溪從他懷里抬起頭,看著他滿滿地只裝了她一人的雙眼,苦笑一聲。

終是躲不過了。

這個男人或許強悍,或許霸道,但是面對她時,是真的毫無隱瞞。

她慢慢地伸出右手,一路蜿蜒,最終觸上他  的心跳處,隨即,彎著唇角,在他詫異的眼神下,拉著他的掌心,襲上了自己同樣的地方。

心跳,似乎透過掌心,傳進了另一具身體的靈魂深處。

他們的心跳開始急速跳躍,然後,慢慢地趨緩,一點一點地平穩下來。

在他亮的幾乎璀璨的視線下,他們的心跳,輕輕輕輕地開始穩定,然後,

「 」「 」「 」,同步了……。

恍惚間,似乎,他們在這一刻成了一體。

心,緊緊地連在了一起。

酒店槍擊事件,在詹溫藍的運作下,很低調地平息下來。

雲溪沒有問他那些帶著面具的警察是什麼來路,同樣也沒有質疑他在倫敦如何擁有這種特權,正如同詹溫藍不過問她過去的秘密一樣。

有些人天生強大,他們不會質疑自己相信的人,相反,他們對于同伴的強大予以絕對的尊重。

王綱手臂上受了一擊槍傷,不過好在當時黑衣人只是用來威赫,以防拖累逃跑步伐,那一槍打得十分有水準,穿骨而過,連子彈都沒有卡在身體里。

王綱在醫院里滿臉黑線地听著醫生無數次地贊嘆這個凶手技藝是如何高超,幾乎恨不得拿起把槍,直接向這人嘴里喂一顆子彈。

沒有警察的調查,沒有醫院上報槍傷的復雜手續,甚至連當地媒體都放過了這麼好的一個熱點,一切風平浪靜地讓人無法想象。

即便是沖動如王綱,他也發現了其中的端倪。

眯著眼,恍惚間想起當時被挾持時,客房服務的服務生。

從身形來看,絕不是後來擁著雲溪的那個詹溫藍,但是,現在想來,那個服務生身上的疑點也不少。

首先,酒店應該知道房間入住人數的多少,即便黑衣人們是後來進房,走廊里的監控設備也會「提示」該房間有「訪客」。既然是酒店服務人員,就更應該對房間里詭異的安靜生出些好奇。可那個服務生,從頭至尾都沒有抬頭……

王綱忽然一笑,他當時為什麼就沒有想到,一個服務人員為什麼從頭至尾都沒有抬頭看一眼客人?這才是最最可疑的一點。

答案很簡單。

這個服務生是專門來探路的。

王綱在心中忍不住喝彩。

好縝密的計劃,好冷靜的思維。

一石二鳥,既可以探出房間里是否有異常,也可以先用服務生放松黑衣人們的警惕,方便警察突襲。

這樣的人,竟然也是個學生。

和冷雲溪站在一起,竟有種不分日月的氣勢。

想起老友陳昊看雲溪的眼神,王綱忍不住低嘆,這可真是一場大戲。

以他對陳昊的了解,那兩個人想安安生生地過甜蜜小日子,無異于痴人做夢。

哎,算了,反正也不干他的事。倒是因為他的緣故,雲溪被莫名其妙地牽扯其中,最後還被她朋友救了,真是欠人情欠大發了。

躺在病床上,打著呵欠的王綱懶懶地想。

第二天,辦好出院手續的王綱在從北京飛來的助手協助下,終于踏上了回京的飛機。

晚上十點整,北京飛機場大廳中,他眯著眼,看著站在一眾西服精英人士中間的女人,忍不住揉了揉眼楮。

那個,不是冷雲溪嗎?

她怎麼在機場?

和幾個金貿國際剛出差回來的高層說話的雲溪敏感地察覺出一道詭異的視線,回頭看去,正見胳膊被包扎得嚴嚴實實地王綱滿臉驚奇地看著她。

「我怎麼發現,你基本不呆在學校?」如果他沒記錯的話,當時這人拒絕每周到「不夜天」駐唱就是借口自己是學生吧?王綱挑眉,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雲溪周圍的人。

CUCCI,C&D,竟然還有阿瑪尼。

吹了聲口哨,他可不認為現在普通大學生的社交範圍可以達到這個檔次。

雲溪詭異地看了他一眼,這人竟然到現在都沒有查清楚她是誰?陳昊身邊竟然還有這麼單純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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