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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招聘考試不比科舉,但在梁豐的籌劃之下,謄卷、糊名、密封、對讀一樣都不少。連借來的幾個賬房跟筆貼式都被他鎖在房里好幾天不得出來,那幾人忍不住叫苦連天,當日是被家里無比榮耀地委派過來幫忙,誰知一來就被關起,行動完全失去自由,雖然好吃好喝伺候,一想到這里是開封府衙門,心里不免惴惴,時日越久,就越是害怕,都快要瘋掉。只好強自鎮定心神,老老實實按照梁大人的要求出題。

好在這日子終于到頭了,幾位正要崩潰的邊緣,就有衙役抱了九十多份試卷進來,要他們逐一批改。筆貼式人手一本《宋刑統》,對照自己出的題目批改第一題;賬房先生則集中批改兩道算數題。

都是他們自己出的,改起來當然快捷,不到一個早上,就已經全部搞定。還根據答題質量按照梁豐要求的百分制給了分數。

放出來的時候,陽光燦爛,幾位借調人員得了自由,不免相顧松一口氣。這時借了自己,又關了自己的梁大人笑眯眯地出來朝各位閱卷官拱手道歉,每人送上壓驚錢五十貫,還說道︰「從今以後,我大宋修史,諸位大名便留在史冊里了,恭喜恭喜!」

听得幾個驚喜非常,這才忽然想起,這是開封府自選曹官的考卷啊,都是咱們出的題目,還是咱們親自閱卷批改,呵呵,自家身份低下,功名未得,居然能做了一次考官,還是實授現給的那種,怕是幾千年來頭一遭吧?一霎時自豪之情油然而生。連忙謝過梁大人,幾位足底輕飄飄地相攜而去,尋個齊楚閣兒,找些歌姬小寶,痛痛快快大醉一回。互相慶賀一番才罷。

第四道申論題則由開封府四個判官、推官陪著薛奎一起閱卷。這幾位開封領導班子湊在一起,他們每天批閱類似的條陳建議和公文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熟悉得很。只是規矩有些改變,不似科舉考試時寫個中、取、落完事,而是按照文辭、論點、論據、論證等幾個方面給分,還是梁豐訂的百分制。

為了確保考試成績出籠新鮮,避免再一次的無端揣測和送禮走門路,第二日一早。明禮院大門外就貼出了考試成績。考慮到各位參考者都是衙門里的公務員,自尊上的需要,因此上榜者只錄入了考績平均分在七十分以上共二十五名。同時附上說明︰「未上榜者若有疑問,可自行到名禮堂查閱自家試卷。」

這一次考試確實出現了質的變化,平日里詩雲子曰的那些傳統讀書人幾乎是全軍覆沒,代之的則是歷來長期從事基層事務,與百姓交道最多,瑣事最多,辦理各種具體事務最多的所謂「旁門左道」們。他們熟悉各種文件條款並能自如運用。靈活掌握;他們精于計算,能快速判斷具體事務的成本和收益;他們清楚民間各種難點和需求,能從自身角度出發找出解決問題的方法。前二十五名基本都是這些人士。

薛奎很高興,通過梁豐這種實踐為檢驗能力標準的方法,迅速找出這麼多人選,光從卷面上看,每一位都是可以擔當戶曹重任,並能夠馬上開展工作而不用再學習觀察的。老薛恨不能把這些人都提拔起來,分配各種更重要的崗位。于是當面呵呵撫須大笑表揚了功曹梁豐,果然是個干才,胸中大有丘壑。

梁豐倒是很冷靜地謝謝了上官夸獎。客氣幾句便道︰「大人,此時高興還為時過早,還有面試一關哩。到時候大人不論選中哪一位,都定會有言官彈劾,該準備準備如何自辯了。」

薛奎听完靜靜一想︰「嗯。言之有理,咱們這一次走的不算正路,沒有以聖人之言,道德文章為取士標準,被臭罵一通是免不了的。不過玉田放心。這一回是官家、太後親自點頭恩準,又同吏部溝通多次,應該問題不大。言官嘛,罵人就是他們的工作,當放屁就是了。不會有啥。」

梁豐見薛奎這麼樂觀,笑笑便不做聲了。

不能不說,梁豐一般很低調,不過他每次鬧出動靜,卻都不會太小。開封百吏登門退禮之事,早就傳得朝廷沸沸揚揚。贊他高風亮節的有之,擔心他得罪同僚的有之,罵他沽名釣譽的有之,種種看法不一。

趙禎一開始很激動,對梁豐的高風亮節非常滿意。私下和李石彬說話時道︰「朕真是沒看錯人,不枉同他算得上個朋友。只有他梁豐這樣的,才會如此光明磊落,比之羊興祖有過之而無不及了吧?」

「是,奴婢也佩服他得緊。像梁探花這般少年得志,卻把持得住自己的曾不多見。奴婢就听說,今科小宋這回錦衣回鄉,飲宴無虛日,幾乎夜夜笙歌,風流快活得很呢。」李石彬說的小宋就是宋祁,算起來還是個貧寒之家自學成才的典範,只是中了進士後,不免露出些張狂相來,回到家里,每天吃請宴客,許多莊戶為逃稅賦,紛紛投身于其下,短短幾個月時間,小宋名下的田產已經超過千畝。所有當地士紳的賀禮饋贈,來者不拒,現今隱隱有了些富貴氣象。故李石彬有此一說。

「呵呵,所以他只當得個第十名,唉,可惜,朕沒能替梁豐爭個狀元,愧對他了。」

「官家無需自責,還是太後同王曾相公們想得周到,那時候給他了狀元,恐怕更是害他。這梁大人行事,有時候還真是讓人擔心啊。」

「嗯?此話怎講,你擔心什麼?」

「奴婢多嘴,官家恕罪。梁大人才上任幾天?就搞得開封府百吏如此盡掃顏面,不把人全都得罪光了麼?」

「對啦,你說這個,朕忽然想起,如此公然行賄,敢是不把朝廷放在眼里?還是京城便如此大膽,朕要向大娘娘進言,好生徹查一番那些梁門送禮的狗賊們!」趙禎忽然惱怒起來,集體**啊,不治一治那還了得?

「官家息怒,且听奴婢再多嘴一言,這本是官場上平常之風氣,禮尚往來,雖然人人盡知寓意何在。但送送禮,走動走動,朝廷也沒禁止過不是?若以行賄論之,眾口一詞只說拜訪交往。現下又退了禮,本來梁大人如此作為,已經得罪了許多人,要是官家決意查處,怕梁大人便無端端受千夫所指。官家,這豈是護他?」

趙禎听了,恍然道︰「是朕操切了,你說的是,別讓他更加難做。這事兒以後慢慢再說。」

政事堂里,丁謂和王曾也聊到這件事。

「孝先,听說梁玉田家門口前幾日的事你都知道了吧?呵呵,你這個得意弟子,做事可不太按規矩啊。」公務得暇,丁相爺也八卦八卦。

「唉,下官哪里做得了他的老師?就這麼一下子,下官便干不出來。看他從前也算穩重,這番卻是為何?恁莽撞了些。」王曾搖頭嘆道,有些不豫,也為梁豐擔心。剛跨入官場就這麼胡搞,今後的路可難走得很。王曾自詡剛正,也沒發過這種神經。

「是啊,這小子倒是棘手得很,也就是薛宿藝為老不尊,扯著他胡鬧的結果,這根子還在老薛身上。」丁謂道。

「下官卻以為不然,梁豐的書論,丁相也看過,確實有些真知灼見。薛奎愛才敢用,何錯之有?下官也以為,國朝取士,廣開門路也不為錯。自隋唐以來,開科取士已為國策,但往往下筆千言,胸無一策的讀書人多矣,倒是梁豐敢別出機杼,以務實為第一,下官倒有幾分贊同。」王曾偏袒梁豐,故意打岔。丁謂說的是百官退禮,他扯到開封自選戶曹的方式,其實是想打個伏筆,看來梁豐被言官彈劾是免不了的,本來朝中許多官員對梁豐的看法就頗為復雜,有愛有恨。王曾先把自己態度亮明一下,自己是副相,將來言官彈劾,政事堂要對太後表態時,丁謂好歹也要估計一下自己的面皮,便不好落井下石。

丁謂咋會不知道王曾的心思?自己本來就打算回護這小子的。山陵案的謀劃,一萬貫錢哪里能扯平?見王曾如此公然袒護,好笑之余,也樂得做個人情道︰「是啊,他勇于任事,且不論功過如何,便是這份膽氣,咱們做前輩的,也該好生愛護才是。免得寒了下面干實事的心。放心,諫台發難,老夫自會盡力周全一二。」

王曾喜道︰「如此,下官先替梁豐多謝丁相。」

不過王曾才真是個做好事不留名的,並沒把這事說給梁豐听,也沒學雷鋒,把這事記在幾日里留著將來發表。

梁豐可不知道這些,現在只是老老實實地把競聘工作扎實開展,安排面試。

按照事前定的規矩,面試人員必須經過抽簽取號,依次進行。面試官就是府尹薛奎和推官、判官、領南司督察使院、司錄參軍等數人,梁豐、劉川、張庭列席,主要負責面試服務和程序,沒有發言權。(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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