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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悲催的寇老西

又過了一天,正是除夕之夜。梁豐小嫦一早起來,家里各人也都早起,各自忙活。梁豐又嫌春牌也太老式,便自取一張紅紙來,裁成四方,尖角對折過,拉過小嫦,央她在紙上寫了一個大大的福字。

一時彩雲彩萍過來,到房里捧了春聯福字並門神等,來到一進院子里,來福和永叔忙取出昨日熬好的漿糊,按照梁豐的吩咐把福字、春聯依次貼了。又拎來一對大紅燈籠,高高地掛在大門外面。

偶有路過之人見了這家門掛紅燈籠,倒貼福字,兩旁春聯,很是驚奇,以前都是見到春牌桃符,這家卻新穎別致,大有趣味。

永叔又在二進堂中擺下祭祖神位和各類祭祀果品,梁豐帶頭,和小嫦一起,三人給梁家祖先上香奠酒,磕頭祭祀。完畢出來,廚房早預備下湯團園子,一家人高高興興吃了。

梁豐看看錢孝儀夫妻二人,忽然想到此時李萱的哥哥李遠一個人過年,有些淒涼,他也不顧什麼規矩,就命永叔和來福去請李遠過來,要大家同過。又覺那漢子估計是個死要面子的,未必答應,便讓錢孝儀帶著李萱同去,務必要把大舅子請了來,否則,他們便留在那里過年算了。

李萱心中感動,覺得這個小師父雖然不講規矩,卻處處替人著想。自己正傷心哥哥孤單一人過年,他就安排下來!忙含淚謝了梁豐,跟著錢孝儀出門而去。到了李家,四個人好說歹說,生拉硬拽,終于把那李遠拖到了梁家。

晚間,華燈初上,年飯已經在堂屋備下。滿桌子的酒菜,都是小嫦帶領錢媽宋媽並李萱親手做出。色香味俱全,看得梁豐食指大動,不停地夸小嫦進步巨大,可以開館子了。短短幾月,小嫦已成熟許多,不再動不動就害羞,但今日是夫妻二人第一次過年,心中喜悅,听得郎君如此夸贊,還是羞澀不已。

梁豐叫眾人不必拘禮,大家團團圍坐一大桌子。梁豐下手便是李遠、永叔,挨著是錢孝儀、來福,小嫦下首是李萱,挨著彩雲彩萍、宋媽、錢媽,十一人坐得滿滿當當。按規矩,女子原是不能與男人同桌的,還須得服侍完男人們吃完飯,自己才能吃。但梁豐怎能理會這些,硬叫眾人一起坐下,熱熱鬧鬧地過年。

錢媽、宋媽年紀長,還想堅持,奈何梁豐小嫦一再堅持,也只好坐下。

開始大家還客客氣氣,互相敬酒道賀新年,慢慢的男人們吃得口滑,不免就喧鬧起來,劃拳行令,好不熱鬧。梁豐劃拳也是個高手,又時不時的耍耍賴,來兩下什麼「剛剛五啊,恰恰七」啊什麼的,宋人老實得多,誰也沒發現他的小心眼,居然就被他灌了許多。梁豐得意地咧嘴大笑。

而此時,距離梁家不遠的皇宮大內,又另是一番景象。

趙姓皇家歷來都不太鋪張浪費,的別是今年趙恆身體實在不好,雖是過年,很多禮儀都免去了。除了官家賞賜百官、**外,自己倒是摳摳搜搜的,無非就是多點了幾盞大燈,準備些特制的炮仗等物,到了子時,由皇後帶領嬪妃等向官家獻上角子(也就是後來得餃子),胡亂吃完,放一通炮仗了事。大概就是這樣。

為了預防緊急事務,朝廷也采取了重大節假日必須值班的制度。早就排好的班次,今夜就是東府王曾、西府錢惟演兩人各帶了一群曹官當值。

東西兩府當值不在一處,而且時常變換。但相隔也不遠,今夜王曾在集英殿,錢惟演在龍圖閣。

此時錢惟演正坐在小暖閣里等待他想要的消息,不知過了多久,忽然听到外面急急跑動的聲音,自己的一個心月復進來,附身在錢惟演耳邊說了幾句,老錢听完,臉上露出些許笑容。起來整整衣冠,喚了兩個曹官道︰「快近子時了,閑得無聊,走,咱們到東府給小王相公拜年去!」又吩咐了余人好生待命,自己便腆著肚子朝集英殿去了。

王曾正在集英殿里看書消磨時間,听到外面曹官來報說是錢惟演來拜年,急忙整理衣冠起身相迎。老錢滿面春風地進來,兩人趕緊互賀新年,下面人獻上茶湯,二人坐下聊天。

王曾平日雖然不喜跟錢惟演接近,但今天過年,只好強打精神陪著他閑扯。不過錢惟演學識淵博,本身才情又高,這邊王曾三元及第更是滿月復經綸,就算是耐著性子扯蛋,也是大有趣味,兩人說著說著便很入巷了。

這會兒已經亥時過了,往年這個時候,官家都會賜下角子、酒食等物給當值官員食用,往往還會加上幾緡錢或幾匹綢緞之類慰問這些堅守崗位的同志們。眼看就該來了,曹官們正伸了脖子望著。

不一會,果然有幾個黃門,卻空著兩手,神情嚴肅地朝集英殿走來,站在門口道︰「有聖諭。」

王曾急忙出殿接旨,因不是下給龍圖閣的,錢惟演便坐在里面沒出來,卻听得清清楚楚「著王曾覲見。」說完就掉頭走了。

王曾急忙近來拿了笏板,向錢惟演告了罪便徑直朝**而去。

福寧殿里,趙恆便衣側坐,表情嚴肅。王曾進到殿中,拜見了官家。趙恆緩緩說道︰「孝先,今年百官賀表,因何獨獨不見了寇平仲的。你知道嗎?」

王曾听了愕然道︰「臣不知,今年賀表非由臣經手。」

「那朕來問你,寇平仲現在何處?」趙恆沉聲道。

「稟官家,寇平仲現在應該在道州了。」

趙恆听了,一拍桌子,怒道︰「為什麼?朕如何不知?」

王曾听了,也不慌張,只把寇準被貶到道州的事慢慢說與趙恆听了。

要說寇準此人,倒是個有真本事,真性情的人。只是說話做事不留余地,得罪了許多人,其中最厲害的就是丁謂。當年寇準罷相,丁謂當時因為自己資歷太淺,坐不穩一把手的位子,只好以參知政事身份奏請寇準復位。趙恆準了丁謂的提議,又把寇準調回中樞。本來好好的一件事兒,就被他寇老西的爛脾氣給壞了事。

某一日,估計是開什麼年中總結會的時候,朝中重臣聚在一起吃飯。丁謂作為寇老西的副手,當然要緊挨著他坐。那時候人人都興留大胡子,誰的胡子長,多,就會顯得誰老成些,升官就容易。當年對年輕干部的提拔還是很謹慎的,不像現在動不動就有什麼八零後做廳級干部之類的事。所以大家都對胡子很注意保護。

寇丞相估計是吃高興了,沒注意到,胡子上就星星點點沾了些菜湯。旁邊丁謂見了,就很熱心地起身,伸出袖子給領導把胡子擦干淨。這事兒本來不大,人家小小一個馬屁拍來,你接了就是,無傷大雅嘛。不是說菜刀不剁送禮手嗎?呵呵,可是寇老西這把菜刀偏偏就要剁,老頭居然當著那麼多高級干部的面,半是取笑,半是訓斥地說︰「哎呦喂,瞧不出啊謂之,你堂堂一個副總理,居然還替領導溜須啊?哈哈,哈哈!」

您瞧這話說的,那不是打人家臉嗎?從此,中國人就多了個成語叫做「溜須拍馬」。丁謂什麼人,那氣量,真是,崗崗的!不但不動聲色,還陪著笑聲。可一回家,連著吃了幾把降壓藥才緩過勁來。這梁子可就算結下了!

後來發生了一件事,把丁謂和皇後劉娥緊密聯系在了一起︰就是寇準跟楊億商量,皇上估計病重了,說什麼也不能讓皇後干政。要不就跟皇上打個招呼,起草個太子監國的文件,咱們哥倆來輔佐太子吧?倆人一合計,就找到領導趙恆說了這事,趙恆也基本同意,但還沒明確態度呢。他二位心急,就開始起草文件了。

估計那楊億也是個大嘴巴,眼看要當輔政大臣了,有些高興,回家就給老婆說了這事兒。他老婆也是大嘴巴,一听自家老公要成事了,有些高興,回頭就說給了自己弟弟張演。她老婆弟弟張演也是個大嘴巴,一听自己姐夫要發達了,回頭喝酒的時候就滿世界告訴朋友們,胸脯拍得咚咚響︰「今後啊,有事您說話!」

事兒就傳到了劉娥耳朵里,那劉娥一听,胸圍當時就氣大了兩個罩杯︰「好你個寇老西兒哈,上回我們家四川親戚犯點小事,你不依不饒的,我都沒得空理球你龜兒。這回你居然要密謀老娘索?我跟你沒完!」

于是就跑到趙恆那兒告狀,說他寇老西跋扈自大、不知避諱,官家還沒宣布決定呢,他就敢先打印文件出來要挾領導。這是僭越之罪!

這狀告得準啊,趙恆也怪不舒服的,心說寇同志你咋這麼沉不住氣捏?我還沒答應,你滿世界嚷嚷什麼啊?于是下旨,罷相位,改太子太傅,封萊國公。算是暫時劃了個句號。

俗話說屋漏偏逢連夜雨,行船又遇打頭風。這人倒霉起來,喝涼水都塞牙,真是一點不錯。

正當寇相公雞飛的時候,又有個人跑來把他手里的蛋也摔在地上。此人說起來也大大有名,大宋朝後勤服務中心最大的二貨---周懷政。

周懷政是內務大太監,很有些權勢,年輕時也做了些對百姓不錯的好事。可總看不慣丁謂。他想當個名垂青史那種太監。但總找不到機會當,苦悶了好多年。後來,周公公終于想出了個名垂青史的餿主意,聯系自己的弟弟禮賓副使周懷信,加上客省使楊崇勛、內殿承制楊懷吉這幾個二貨,要殺了丁謂,奉趙恆為太上皇,把趙小六扶為皇帝。前幾樣都還好說,就是還有一條差點要了寇準的老命---他的計劃里居然仍是請寇準做宰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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