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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四章 墨凜

小蘭當日被安琪看中的緣由,就是她見眼生情,行事得宜,如今見了絲蘿這樣說話,心里不禁打了個突︰莫非是自己近來得了安琪的意,走得離主子近了些,讓絲蘿心里不爽快了?

大宅院里的人家,莫說主子和主子之間處處勾心斗角,連奴才和奴才之間也是不消停的。像絲蘿這樣的家生子,父母二人都是老主子跟前得意的人,絲蘿如今在安琪這里,早已是一枝獨秀,眾婢之首,小蘭這樣無根無蒂的外來戶,自然不敢輕易得罪絲蘿,見絲蘿這樣問,忙笑著回道︰「姐姐笑話我呢。我縱是有個什麼學得乖,那也是看著姐姐的行止依樣畫葫蘆學來的,要說伶俐,咱們琴瑟小築,誰能入了姐姐的眼,那可真是十分的面子。姐姐但凡教我們一點,實在是受用不盡呢!」

絲蘿一听這話頭不對,便笑著說道︰「看看這小嘴兒乖的,難怪姑娘喜歡你。」又說道︰「姑娘也是和你投緣,你說說,府里那麼多丫頭,偏就挑中了你。我看呀,姑娘這人,平素雖然淡淡的,對人好卻是真好。往後姑娘一旦出了頭,你也就不用愁了。」

小蘭聞言笑道︰「姑娘對我們確實好,姐姐們對我們也好!若只是姑娘對我們好,那我們也沒這麼愜意!姑娘往後的路雖然我是猜不著,不過呀,有姑娘靠著,有姐姐帶著,小蘭什麼也不愁!」

絲蘿見她這話說的滴水不漏,一時倒有些吃不準,也不好問得太白,只是含糊地笑道︰「說句不該我說的話,姑娘和夫人到底有些不對付,我媽是夫人跟前使喚的人,姑娘對我只怕還是有些親近不來……不比你們,沒個三親四眷的,倒算是來路清白。往後姑娘啊。也不一定就中意我。你就不同了,你看看你年紀又小,又是姑娘自己個兒挑的,還怕沒有個好前程麼?」

小蘭一听這話唬得忙站得筆直說道︰「姐姐這話是要讓小蘭無地自容了!」

絲蘿仔細看她神情語氣。渾然不似作偽,便又試探道︰「我是說的真心話,姑娘自然不會薄待了我,只是心里頭,怕還是跟你親一些。」

小蘭忙道︰「姐姐說的哪里話?我看著姑娘待姐姐和茉莉姐姐都是姐妹一般的,實在不像是心里不親近的樣子,我們雖然是外屋伺候的。可是看著姑娘和姐姐們這樣親近,心里也才更踏實。」

絲蘿一笑,打住了話題,忽而問道︰「下午你說看見貓了,後來我也看著了,偏偏這個鹿喜和茉莉,嚷嚷得聲兒來的個大,又沒看著。還把姑娘給驚動了。」

小蘭見她轉了話題,松了口氣,于是答道︰「我也是一晃眼看著那花貓渀佛是進了屋。怕打了東西或是抓花了家具,所以才嚷嚷起來,正經的都是我在咋呼,下次我一定不這樣了。在花房呆久了,所以不太知道屋里的規矩,還請姐姐責罰。」

絲蘿笑著說道︰「你這樣誠懇,我哪兒還好意思責罰呢?!好啦,下次要注意,姑娘性子好,自然不怪你。可若是嚷嚷慣了,下次督軍在時也這樣大呼小叫地起來,那才糟呢!」

小蘭忙低頭道︰「姐姐說得是!小蘭受教了!」絲蘿問了半天沒有問出個名堂來,只得作罷,二人又扯了幾句閑篇,茉莉等人就回來了。等把飯菜置放妥當。絲蘿才上樓去請安琪。

安琪因為覺得肚子餓,所以自己先下來想催著丫頭們去傳飯,接過就听到絲蘿和小蘭兩個在那里說了這些話,心里倒沒有太在意,只覺得絲蘿這樣拐著彎勸人的方式有些奇怪,可是她正餓得慌,也沒心思去管這些,又見二人在擺碗筷,知道肯定已經傳飯了,就沒有進屋,轉而走進小廳里坐了。

絲蘿上樓沒看見安琪,就喊了幾聲,剛走回樓梯上,就見安琪慢慢從小廳走了出來,心里不由一突,不知道安琪听沒听見剛才那些話,若是听著了,對自己起了戒心,那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于是笑道︰「姑娘在這里呢?我還以為姑娘還在看書。」

安琪「嗯」了一聲,溫聲道︰「實在餓得慌,看書也沒心思了,就下來等飯吃。」

絲蘿「噗嗤」一笑,說道︰「姑娘餓了,屋里點心罐子里有吃的,若是沒有合胃口的,可以喊我們去給姑娘做,可千萬別餓著。」

安琪笑著答道︰「眼看著吃晚飯了,吃了點心,再把晚飯漏了,夜里又該鬧饑荒了。還是等一等的好。」

絲蘿笑道︰「飯菜已經得了,姑娘請用飯吧。」

安琪用了晚飯,對正在收拾的丫頭們吩咐道︰「絲蘿看著她們收拾吧,茉莉陪我出去走走。」

一眾丫頭應了聲,茉莉便去取了一件丁香色如意寶瓶紋妝花帔給安琪披上,挑了燈扶著安琪走出了琴瑟小築。二人走開了幾步,向花園去的路上,安琪看看四下無人,才問茉莉道︰「我听絲蘿和小蘭說下午的事,我說你們下午嚷嚷什麼,原來是屋里進了貓,如今不比以往,還是多小心的好,別把貓啊狗啊弄回屋,都是野的,也不干淨。」

茉莉應道︰「是。說來也是,下午吳太打電話來,說找好了一個經濟,我正接電話呢,小蘭咋咋呼呼地喊著貓進來了,讓鹿喜去哄出來,嚇得我趕緊把電話給掛了。」

安琪原本沒有在意,听完卻一下子警醒起來,聯想到剛才絲蘿和小蘭的對話,前半段絲蘿那看似毫無意義的酸話,這時候渀佛是抽絲剝繭時,一個好不容易找到的線頭,抓住了使勁一拽,開始暴露出了絲蘿的真實意圖。

絲蘿不是在勸小蘭,她是在懷疑自己親近小蘭而遠她是別有意圖!這個丫頭確實聰明,只是一點點蛛絲馬跡,就被她看出了端倪。安琪一凜,低聲對茉莉說道︰「以後打電話,還是我自己來吧,你這樣子大大咧咧地接電話,太打眼了。你說話也要小心些,別露了馬腳。」

茉莉應了聲,二人又低低說了些置田產找經濟的事,這才慢慢回去了。

一進屋,絲蘿就迎上來道︰「姑娘,你回來了。剛才二門上的傳話來,說大爺回來了。」

安琪一愣,隨即意識到這個所謂「大爺」是指江墨炎的哥哥江墨凜,想了想道︰「知道了,今日天氣晚了,我就不過去問好了,想來督軍應該是陪著,你去說一聲,就說明日一早我一定親至問安。」

絲蘿驚愕地看了她一眼,如果按照鸀姨的說法,安琪是動了做江家少女乃女乃的心思,既然她都肯對江夫人示好了,對這個素未謀面的大伯,自然更應該好好巴結一番,怎麼竟然還擺起了架子,冷落至此呢?可是她的愕然並不敢表現出來,畢竟安琪才是主子,她只是個丫頭,只要听話就行。于是依言而行,往妙蓉苑去了。

江墨凜出洋已經好幾年了,原本也有回來的準備。正好在這期間收到了母親的家信,信中說弟弟江墨炎迷上了一個風塵女子,如今風流荒唐,竟至將那女子迎回家來,日夜宿棲于一處,對政事也是混亂得很,要他一定早日回家,挽救江家于危局之中。

江墨凜自然了解自己的母親,並沒有把母親的危言聳听太當回事,可是他學有所成,確實也有回國的念頭,何況如今中國的局勢這樣緊張,正是自己應該回去的時候。江家手握重兵,執掌大權,如果真能為革命做一點貢獻,那麼中國前進的步伐,將會大大的增快增強!

他整理了自己手頭的事情,以最快的速度,趕回了家。

京州地處內陸,他回家須得漂洋過海不算,下船後還得途經不少省市,一路所見,外國人在中國的土地上的所作所為,尤其是日本人,氣焰十分囂張,他心中的怒火一路高漲,打定主意,一定要勸得弟弟江墨炎同意他的意見,投身革命,把這些外侮一一回敬,將日本人趕出中國!

他到家時,天已擦黑,因為沒有雇佣下人,也沒有與家中及時聯系,當他一身灰蓬蓬的長衫,拎著兩只大箱子,風塵僕僕地出現在萬象府門口時,站崗的兵竟然沒有認出他來!直到他表明身份,那兵看了又看,才著急忙慌地請了內院的人來接他,一邊又讓人去通知督軍。

此時他安然坐在妙蓉苑內,鸀姨親自沏了茶端來,笑著說道︰「大少爺可回來了!這幾年可把夫人想苦了!一到年呀節的,夫人回回必然淌眼抹淚地念叨你,這回大少爺回來了,夫人可才安了心!」

江墨凜笑著站起來接過茶道︰「鸀姨,這麼多年沒見,你還是這麼年輕!」

鸀姨笑道︰「你笑話我這老婆子罷!我臉皮厚的很,可不怕。倒是大少爺你,瘦了,也黑了。」江墨凜毋寧說是江夫人的兒子,不如說是她帶大的兒子,她與江墨凜的情分與江墨炎的情分自然又不同,原本還想問問江墨凜在國外過得怎麼樣,可是回頭見江夫人坐在那里,她也就住了話題,靜靜站到了江夫人身後。(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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