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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4、人比人、氣死人

陳平原率部一路狂奔,終于趕到了野利榮真後面,猛地加入戰團。野利榮真被嚇了一跳,黑暗中也不知道對方來了多少人,還以為是宋軍大部趕到。本來在這小村子里人擠人就打得及其郁悶,轉身都費勁,這會兒又有對方步軍趕到,玩巷戰還是騎兵吃虧,當下不敢戀戰,虛晃了幾下,辨明方向,一路向東,護著自己肩膀上的箭傷望延州而去。

陳平原其實帶來的人還不到一千,看見敵人被嚇退,自己也不敢追,便停住腳步,尋找主帥王德用。待找到王德用一會合,還算不錯,老王帶來的二百人,現在居然還剩八十多,加上跟著狄青私奔回來的還剩下幾個,一共九十多。陳各莊一戰,黨項扔下三百來具尸體走人。陳平原、趙大用在長城口那邊也損失了近千士卒,拖了對方三個時辰,留下五六百尸體,等于打了個平手。

「督指,待屬下等休整半個時辰,再追去延州解圍如何?」陳平原問道。

「不必了,延州此時已經部署了兵力,夏狗們討不了好去,他們打不下延州,必定沿路返回,你們只回到關隘,以逸待勞,掩殺他們回來便了。只是莫惹得狗急跳牆,佔些便宜便罷,他們人多,拼起命來也挺難搞的,見好就收。」

陳平原遵命,部隊就地休息了半個時辰,又乘著黎明趕回長城口準備御敵。

「狄青,誰讓你擅自返回。如何這般模樣?你又怎地知道夏狗要來這邊?」王德用轉頭兩眼直視狄青,虎著臉問道。

「小的那個去傳了帥爺將令,就尋思夏狗這番大舉入侵,恐怕非只擄掠一番,這村莊太小,帥爺帶來的人又不多,萬一夏狗忽攻慶州。只怕帥爺有虞,故而擅作主張折回,想替帥爺出一把力。是小的錯了。請治罪。」狄青懦懦答道。雖然舊了老大一條命,可畢竟沒听將令,犯了錯誤。

「那你怎地涂得跟黑炭一般?」

「呃。這個麼,是平日操練,袍澤哥子們都說小的長得秀氣,唬不得敵人,是以小的進村後尋到農家,用鍋底灰涂了一層,免得、免得——。」

「免得夏狗小覷了你,是麼?呵呵,想得倒是周全。」王德用說話已有笑意。狄青心中一松,還好。老大不追究了。

「不過,雖你救了我一次,但不听號令,隨意折回,須饒你不得!來啊。將狄青拖下去打十軍棍。」王德用臉又一沉,喝道。身後軍曹官得令,應了一聲,上來兩個人一左一右架起狄青拖了過去。兩個執刑小校,手拿大棍一五一十把狄青打了十棍。這孩子方才殺敵威武,一點傷都沒有。現在被打得開花,差點站不穩當。但自知犯了軍法,一聲都不敢吭,咬牙挨住。

王德用看在眼里,暗自點頭︰「小子是個人才,當好生栽培。」

王德用等原地休息了兩個時辰,折回慶州路上,正遇到前來支援的慶州守軍。王德用明白黨項人這回出來,畢竟還是以搶劫為主,這次去打延州,無論能不能攻下,一兩天之內必然撤離。延州這時候早已防範妥當,只要守將不腦殘主動開門迎敵,受它三五十天是不成問題。因此便沒派大軍繼續馳援延州,而是分了兩千廂軍趕往長城口,協同陳平原等做好防守兼開門送客工作。

回到慶州,王德用將戰況寫了奏報,命人加急給寇準送去。果然不出所料,野利榮真等大舉圍攻延州,因為不敢深入多呆,只帶了騎兵出來試探,攻城器具一應匱乏,只是攻了兩天,毫無效率,便沿途返回,草草收場,索性轉了一個大三角形的路線,畢竟宋軍來不及堅壁清野疏散百姓,這一仗收獲許多糧食財物,也抵得過一冬之所需了。

回到長城口,黨項人疲馬乏,卻少不了又同宋軍一場斗毆。可笑兩邊都無斗志,一個忙著回家數錢,一個覺得客走主人安,大家打的算盤一樣。敷衍了事打了一天,宋軍居然死傷五百余人,而黨項則留下兩百多具尸體和幾十匹戰馬越過長城以西回家去了。

寇準先得了王德用奏報,後又了解了戰況。不敢大意黨項這次不小的試探兼示威,忙又命令各處加強守備,一面寫了奏章上報朝廷,一面又寫了封信把王德用劈頭蓋臉罵了一頓,說他防範不嚴,準備不足,自己險些都送了老命,雖然是戰略上的大勝,但戰術上仍是小敗,必須汲取教訓,痛加訓練士卒,否則黨項覷著咱們這邊新帝登基,心存僥幸,必然還要大舉進犯。

王德用接到臭罵,不敢羅嗦,只好又寫了檢查上報。回頭因感謝狄青救命之恩,賞識他判斷準確,檢查中順便提了一句。于是寇準回函,提拔狄青升了個提轄之職,可管三十人的一個小排長,同時還要抱樞密院武選司備案。

朝廷接到寇準奏報時,已是大宋天聖元年臘月了,這時候全國都在準備歡度新年,劉娥看了戰況,表示比較滿意,畢竟有效阻止了一次名為臣下實為強盜的無恥打劫,正要吩咐行賞。這時候已經養好了腿傷繼續上班的劉筠臉上抓痕已消,但脾氣不改,馬上上本說此番雖擊**項,然縱敵深入,燒殺擄掠,造成的損失也是巨大,無論如何,也都是朝廷之恥,武將之無能。

曹利用等樞密院人听了,心中痛罵劉疤臉站著說話不腰疼,能打退就不錯了,難道你還想勝得了麼?于是也上本解釋了一下敵我形式,大體是說黨項兵強悍,我邊境線太長,駐軍時有不足,露點太多,不能完全怪在武將頭上。當然,必要的教訓我們是要汲取的,但這要慢慢來,急不得。望官家、太後體諒。

劉娥心頭有數,打了這麼多年敗仗,這就算不錯了。因此沒做裁決,只傳旨讓寇準繼續加強防範便了。因這是過年,不願意說這些不高興的話題,又下令黃門去到國子監隔著閱卷院拉了警戒線的大門問卷子改出來了沒有。

李迪等人在里面關了幾十天,吵了無數羅圈架,逐字逐句地摳字眼找病句,這時候也正好把所有試卷名次排定,正要撕開糊名統計中試人選呢。急忙回話,已經完成工作,馬上就可以宣布名次了。

于是大宋天聖元年臘月十八,離過年還有十二天的時候,這一科的貢士榜終于出來。一下子滿城瘋狂,紛紛擠到榜前參觀今科貢士名單。于是出現了一個不大不小的轟動,會試第一居然又是宋郊,第二居然又是梁豐這個死不長進的東西,第三曾公亮,第四葉清臣,第五宋祁,第六鄭戩、第七張先、第八韓琦??

這下子京城的老百姓們不太同意了,你宋郊得個解元已然罷了,怎麼能連省元也干掉呢?俺們梁玉田公子哪里不如你了,才得個第二名亞元。人家青春年少、風度翩翩,有才有貌,多少名流名媛名妓名士想見一面都不可得,怎麼能又是老二呢?于是滿城紛紛議論這榜單不公平,定是朝里哪位大官兒嫉妒梁豐,才故意把他排老二的。

這些沒見識的話讓李迪、晏殊他們听了苦笑不已,心說沒文化就是可怕啊,他們不知道這名次排列,必須是定完以後才能揭開糊名的。一旦糊名揭開,任何人沒有權利改動,誰能如此無聊跟個小孩子過不去?還是官家的好朋友。

流言且不管它,反正梁豐是非常開心,又弄了個第二,也就很不錯了。他記得有首歌是這麼唱的「江河湖泊浪滔滔,誰比我的武功高?誰最難受誰知道,天下第二也挺好!」人吶,就要想得開些,什麼都要爭第一,到何時是個頭哇?金榜題名已經跑不了,再圖那個虛名又有什麼用?

于是拉了韓琦、張揮等人慶賀。張揮鄧聖兩人的名次要靠後些,但好歹也算中了,張揮八十五名,鄧聖一百二十,要按這座次排定,張揮弄個進士出身沒問題了,鄧聖同進士也跑不了了。也都還比較滿意,符合自己的水平。

只有韓琦比較郁悶,他考試前滿擬自己中個前三是沒問題的。因為他跟宋家兄弟,梁豐等幾乎天天切磋,對彼此的文章水平都有深入的了解,自信不比他們差。這回才得了個第八,雖然也進前十,但恐怕前三甲已經無望了。熊孩子心氣高些,覺得自己這麼本事,考得不如人家,沒什麼心思慶賀。

梁豐知道他的心理,親熱地摟著他肩膀道︰「怎麼,考個第八還不滿意呀?」

孩子厚道,悶聲答道︰「是,小弟臨場發揮不佳,有些緊張,不理想。」

「咳,大不了重來唄,你才多大?老實說就算考中了狀元,官家也不敢給你大官當,怕你睡覺尿炕丟臉哩!要不然,這科不干了,回家,下科再來,就比較有把握了。」

听梁豐笑他要尿炕,雖然子虛烏有,但還是小臉一紅,又听他勸說自己下次重考,眼楮一亮,這倒是個好主意哈。

梁豐看到他忽明忽暗的臉色,其實心中嘆氣,同是十六歲的花季,這孩子在考場坐三天寫了幾千個字,就弄個全國第八名,今後高官厚祿推都推不掉。自己那個便宜弟弟,提著小腦袋在邊關殺來殺去,才混了個提轄,還算是祖墳冒青煙了。人比人氣死人,這理跟誰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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