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真實的謊言
最惡毒的詛咒也好過錯位的謊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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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遠的一人一狗就看到了那隊冒險者，對新世界滿懷好奇的廖然自然不會放棄與智慧生命交流的機會，當下不顧雨果的反對，強行將其從肩頭臨時搭建的卵狀獸皮窩里拎了出來。雨果這下子不樂意了，一邊叼著獸尾從嗓眼里發出呼嚕嚕的威脅聲，一邊借著百十來斤的體重延緩廖然奔向組織的步伐！
要不怎麼說小東西和廖然投緣呢？您瞅瞅他這是把廖然當親人呢，不然怎麼能費心費力把當初那坨龐然巨物，愣是整的和他一樣的嬌小可愛，只是形變質不消，一米二的個頭一百五十多公斤的質量，剛好配合巴掌大小的小玩意那五十多公斤的重量，這大小一對寶絕對是未來坑人裝純不眨眼的雞賊貨啊。
春光明媚，鳥語花香，沼澤召開親友團會，誰說異世沒有人味，呸，那是萬惡的新社會！自從廖然拍醒目瞪口呆口水肆意流淌的五人眾，整整三個小時過去了，處在莫名其妙的興奮中不可自拔的五人眾除了來自輝耀帝國的人族戰士凱納迪克表現出了足夠的矜持，剩下的四人不是借故捏捏廖然粉女敕的臉皮，就是笑嘻嘻打探廖然的來歷。
深受儒家士可殺不可辱教育影響的廖然怎肯就範，一口咬定自己一覺醒來就莫名其妙的出現在沼澤深處，一個頭戴金冠身穿對襟長衫的怪老頭放了把火，然後就消失在一團漆黑光幕之中，從頭到尾他和老頭都沒交流過一句話，要不是有雨果帶路，自己肯定走不出沼澤地，這倒也是實話，兩人玩的是充滿科技味道的高清視頻互傳，還真沒正式的面對面用語言交流過。
言畢，老廖鄭重的警告眾人，尤其是多次試圖將自己抱在懷中的女射手，自己已經是接近三十的成年人了，希望眾人能給予自己應有的尊重。嘻嘻哈哈的眾人立時安靜了下來。須臾，一通哄笑聲震沼澤，笑的東倒西歪的眾人還不忘伸手拍拍眼前妙人兒光光的小腦瓜。此刻的小人兒粉女敕小臉蛋兒掙得通紅，漆黑雙瞳中憤怒之火熊熊燃燒，咬牙切齒的表情再怎麼生動，也難掩那一臉稚氣。
「有種抱我試試！」深呼吸稍作鎮定，一臉豁出去的廖然決定用事實說話！
對于小男孩的提議，艾琳娜.火月第一個響應，這個半精靈女孩總掛著一抹微笑的白女敕瓜子臉上，一對丹鳳碧眼時刻都閃爍狡黠，淡淡的柳葉眉間露出一抹動人的嫵媚，黑色緊身連體皮甲將她柔軟的腰緊束，更加突出了胸部的高聳。純黑色皮褲緊緊包裹著她縴細修長的腿，蹬著一雙黑底紅繡的高筒靴踩著「蹬蹬蹬」青春洋溢的腳步而來。
毫不顧忌廖然埋首玉兔幾欲窒息的掙扎，艾琳娜雙臂上抄，一連嘗試著舉了三次，最終面紅耳赤的敗下陣來，猶自不信的打量著身高剛剛超過自己髖骨的廖然，一臉的難以置信。身單體薄的牧師華耶雖然詫異，但自問力量肯定不如艾琳娜只能作罷，巨魔獵手不信邪的上前，掙死八活的勉強抱離地面便自放棄，一邊嘀咕著"鐵陀肉墩子"之類的言語。
矮人雖然對自己的力量很自信，但他和老廖個頭相差不大，抱起來不方便，在加上正值壯年的他也沒兩孩子那麼活潑，自不會上前湊趣。這一下就剩隊長凱納迪克了，很明顯方才阿里涅夫的表現已經對凱納迪克產生了影響，只見這個神聖騎士團的戰士一臉凝重，揚聲吐氣好似天橋下耍把式賣藥丸的大漢們擺足了架勢，終于不負眾望抱起了廖然，可惜掙得一臉潮紅。
「就近宿營，保持警戒！」輕輕放下廖然的凱納迪克雖然一臉鐵青，但還是很有風度的對廖然輕聲致歉，這才一轉身走向眾人。隨著凱納迪克飽含深意的眼神掃過眾人，哄笑聲嘎然而止，眾人這才明白事情的重要性。出任務之前，卡爾蒂尼.烈坦領主千叮嚀萬囑咐此行最重要的任務就是注意保密，免得消息被證實後傳播出去，引起領地內的民眾恐慌，偏偏怕什麼來什麼，眼瞅著即將到達目的地，居然會遇到這麼詭異的小男孩或者說男人。
「卡扎伊埋鍋造飯，阿里涅夫設警戒，艾琳娜，華耶幫忙扎營！」凱納迪克的低沉沙啞的嗓音別有一番風情，傳入廖然耳中時一度令其懷疑這家伙是搞政工出生的，也就是俗稱政委的朗誦家。「這麼早？」活潑好動的艾琳娜這句話完全是下意識的問出口，一瞥眼注意到廖然，一片嬌紅的面上一陣不自然的扭捏，胸口突然燒忽忽的難受。
野外扎營對這些資深冒險者而言猶如彎腰拾芥，不一會兒前遮後檔的簡易營地隨勢而就，矮子卡扎伊變戲法似得托出口大鍋，隨手接過巨魔阿里涅夫處理好的一只碩大火雞丟入鍋中，接著又剝皮去肚，三兩下將一只角羊架上篝火，粗短手指靈活的翻舞，頗有幾分老道施手印的風貌。雜事已畢，除了做飯的矮人卡扎伊，警戒的巨魔阿里涅夫，剩下的兩人看似隨意的坐在廖然兩側不遠處，只剩戰士凱納迪克一人與廖然對坐。
「嗯……你…您…應該怎麼稱呼你？廖然先生？我是這支輝耀帝國注冊的半正式冒險小隊黑石的隊長，隸屬于神聖教廷騎士團輝耀城聖殿的六級戰士凱納迪克，請原諒方才的失禮！」看得出來，老練的人族戰士凱納迪克講這段話很不容易，畢竟以前很少有機會跟一個看似小毛孩的成年人打過交道，不過不得不承認，神聖教廷騎士團麾下的戰士們很有點未來騎士的風範，哪怕還不夠格。
「就叫我廖然或者老廖把！至于樣貌如此，實在不是我的本意，這是個令人遺憾的意外。」
外勤跑多了的廖然可不是兩眼一抹黑的新兵蛋子，一听到扎營的消息，再加上對方有意無意的防範，若還不明白對方有所顧忌，那還跑個毛線的外勤，請等著轉業回地方混日子吧。不過說實在的，廖然還真不知道怎麼處理眼前的破事，荒野獨行也就罷了，偏偏自己還這副模樣，擱誰身上誰都得防著點啊，強盜土匪馬賊盜匪這些可是智慧生命必不可少的經典職業，正所謂何處桃花不引蝶，哪里的銀行不招賊。
「那……廖然哥哥，你真的有三十歲了？你怎麼會那麼重？還有你的小雨果，這小東西也有百十來斤吧？」
暗懷心事的兩人沉默著，好在活潑的艾琳娜適時發問，那聲哥哥叫的牽強幽怨透著不甘，碧綠雙瞳恨恨的沖廖然翻了翻。眾人都沒想到艾琳娜會來這一手，不由憋笑，矮子聞言更是差點一頭插進炖鍋，垂在胸口的紅胡子「嗶嗶啵啵」燒掉了一大截，急的矮子差點哭出聲來。
廖然也沒料到艾琳娜會有此言，一抬頭剛好迎上了艾琳娜那老鼠掉米缸般又急又喜的狡黠眼神，雖然有點納悶女獵手怎麼有點兒回護自己的意思，但這怎麼也好過一堆人一言不發的干坐著吧。本來沒啥事，再這麼耗下去等會不給飯吃咋辦？其實這情況麻煩是麻煩了點，但也不至于鬧得生生死死動刀子，不過是沒有暫住證嘛，大不了就補唄。
「那啥，大家的意思我明白！第一就是想知道我怎麼會出現在這里！第二就是想知道為什麼我和雨果的體型這麼詭異！第三無非就是要我亮出來個足夠使人信服的身份吧？嗯，就這三點對吧？要是有不足的地方歡迎同志們踴躍提問。」
歷屆政委不傳之密的先發制人，奪取談話主動權的辦法使將起來果然方便，看著凱納迪克一眾一臉是是是，正是如此的表情，廖然不由得有些飄飄然。「小樣，盤身份套口供，這都是哥哥玩剩下的。」
「其實怎麼來的這事我還真沒法解釋，畢竟我說的都是真話，凱納迪克兄弟，你看著我的眼楮，對，就這麼看著我的眼楮，難道你看不出我的真誠麼！」說著，廖然粉雕玉琢的小臉上蕩漾起一片水光，烏黑雙瞳在光極溜溜的大腦殼下瞪得溜圓。可惜廖然對著鏡子練過無數次的真誠表情沒有出現，反倒是泫然欲泣的小P孩模樣引人發噱。
愛心泛濫的艾琳娜和以光明使徒為榜樣的華耶首先中槍，哼哼唧唧的表示眾人沒別的意思，只是有些好奇。巨魔阿里涅夫依舊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五號醬油位，倒是近百歲的壯年矮子卡扎伊很穩重對老廖點點頭，伸手抱了抱廖然像是買大米般掂了掂重量，這才一捋胡須慢條斯理的說道︰
「要說骨小肉重倒是常事，畢竟各種族之間體形重量的差距多少也是有的，只是這小子明顯了點，再說我們這一趟任務雖然重，但是毫無利益可言，想來也不可能招惹到血影殺戮者們，畢竟從沒听說他們對真正的官方冒險隊下過手。」想了想又補充道︰「不過給這小子合理的保護還是應該的！」
廖然眼見形勢一片大好的情況下，凱納迪克似乎還想說點什麼，當下不著痕跡的插話道︰「要說對體質的了解還真的得看卡扎伊老兄的，畢竟矮人一族常年和各種比重不同的礦物打交道。不過諸位也有點走眼了，一看個頭就理所當然的覺得我年紀小身子輕，您幾位上眼瞅瞅上手捏捏，我這可是實打實的腱子肉，不帶一絲而含糊的，瞅瞅，您瞅瞅這肉結實的我扭頭都累！」
這話倒不是廖然瞎說，畢竟兩米四的塊頭縮水到一米二的輪廓，無論骨骼還是血肉的密度都極大，再不結實的賽鋼板那就沒天理咯。縮水這事不敢說，可筋肉骨健又不怕模，老廖也沒那麼矯情，硬扯著凱納迪克上手。還真別說，眼看為虛手模為實，方才上手凱納迪克怕傷到這小女圭女圭，輕手輕腳的只恐有個差池不好交代。
這次不須顧忌，手頭一使勁這才發現，這白皮女敕肉略顯肥碩的嬰兒寶，還真結實的沒邊了，怕是那些性情暴烈常年廝殺的野蠻人也沒這麼好的身板，凱納迪克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借勢翻看廖然雙手。得，十指修長骨節細小毫無戰士的範，一對手掌更是晶瑩玉潤，怕是名揚輝耀帝國的「蔚藍之風」艾琳娜.火月的小手也有所不如吧。眼瞅著凱納迪克神色松動，老廖豈能不添柴加火的把水燒開了。
「我說咱哥幾個，就像我早前說過的，這長成啥某樣還真不是咱自個能作主的，就說我這張女圭女圭臉吧，您當我喜歡，為這！我成人後就沒出過幾次門，深怕別說咱長得妖孽。可一晃眼的就到了這鬼地方，不管怎麼說您幾位算是救了我，有道是救人救到底，可不能就這麼把我孤零零的撇這不管了吧！您說我這一根竹棍一條狗，連身衣服都沒混上，東南西北的都鬧不清，離了諸位我可怎麼辦啊！」
耍賴，這是赤果果的耍賴，雖說老廖早就不屑于這些兵油子的勾當，可這當兒，不借此機會賴上眾人混個合法身份證，總不能一輩子當黑戶吧。再說了，初來乍當人生地不熟的，一路上听話听音，老廖也知道這幾人屬于附近地面上，黑白兩道都能搭得上話的主，不求跟著這隊伍混個錦繡前程，起碼也得先吃透附近地面上的山水人情吧。
要不怎麼說人不要臉天下無敵呢，您瞅瞅，廖然一番聲情並茂的投入表演，立馬喚醒了幾乎所有兄弟姐妹的同情心，為啥說幾乎所有，這不，那角落里戳著的巨魔阿里涅夫依舊是那麼副酷酷的表情，似乎除了鍋里的湯、架上的肉，整個世界都和丫絕緣似得。不過老廖巴不得多幾個無關人士，畢竟自個雖沒撒謊弄經，可也沒竹筐倒豆子的兜底子全給吐嚕出來啊。有些事，還是少說為妙。
有道是趁熱好打鐵乘風上青天，眼見眾人敵意漸消，廖然大嘴一張， 就是一通狂白活，老兵油子肚里的套話成串妙語如珠，逗得眾人不時哈哈大笑，只是艾琳娜嬌笑之余免不了踹老廖幾腳，對此老廖視若罔聞，不疼不癢的全當小丫頭發騷。令老廖驚奇的是，這次酷酷的醬油哥終于有了反應，三不五時追問老廖單口黃.段子里的細節問題，老廖這下總算是放心了，感情這位深沉了老半天，原來是青春期的幽幽怨念。
得，這個對口。要說不習慣阿諛我詐的老廖，這輩子最願意和什麼人相處，那絕對是青春期的新兵蛋子們，這些滿懷理想與榮耀的孩子們，只要你真心給他們掏心窩子，那他們絕對能為你赴湯蹈火。想起軍旅生活，老廖不由的沉默了，新兵蛋子的汗，生死袍澤的血在這一刻映紅了老廖的眼！
熊熊篝火中，老廖重重拍了拍阿里涅夫干瘦的臂膀，什麼話也沒說。
夜，漸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