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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論學

更新時間︰2013-01-13

睢陽書院的授課與三醉庵倒是無多少的差別,夫子都是按照科試的內容來講學。

這些東西,在府州之時,楊延昭都已經跟著耿元符學了通透,因而一時間他有些不明白恩師派他來睢陽書院有何用意。

好在睢陽書院有一個大的藏書樓,而書院對明德齋學子也不苛求于學堂之上,所以大多時間楊延昭都是在藏書閣中渡過。

藏書閣是一座雅致的三層小樓,底層是各家經典書籍,楊延昭對這些恰巧有欠缺之處,因此也不登往上摟,便每日在底層靠窗之處捧著書卷仔細研讀。

當然,時常有書院其他弟子過來,不過他們大都是往樓上前行,那韓國華時常獨自一人來書閣,也是在底層不作聲的看著書籍。

所以,不時的有三五成群的學子沿著木梯上樓,看著韓國華是一片敬畏,而目光移到不遠處楊延昭身上時,則換成了鄙夷。

對于這些,楊延昭渾然不在意,明德齋也不去了,朝進藏書樓,日落西山才在樓中須發皆白的老者提醒下離去。

時日久了,與那韓國華也熟斂了幾分,見面時,楊延昭都會對他微笑示意,後者面容雖然還是如往常的不苟言笑,但至少也會僵硬的點兩下頭來回應。

散學之余,溫仲舒也會來藏書閣見楊延昭,不過大多時都不打擾他,也取了經書在一旁靜靜的看著,待日落閉閣之後與楊延昭一道離去。

二人的回去之時也算是順路,而溫仲舒也喜歡這時候與楊延昭談古論今,常過了路段都沒有察覺,一直跟著到了楊延昭的小院。

每逢這時,楊延昭就會留他吃個便飯,起初後者會有些抹不開情面,但時幾次下來,倒也是習慣了。

飯後,溫仲舒告辭離去,楊延昭則是挑燈夜讀,時日不多,必須得爭分奪秒的將白日所學的東西吃透。

見郭淮無事所做,楊延昭索性將薛玉玦的傳給他的書拿了出來,反正郭淮是自家山門的人,看上一看,小師叔想來也不會怪罪。

如此一來,郭淮也算是樂得其事,畢竟這里面可是薛玉玦一生所學,當下對楊延昭心懷感激的到一邊參悟去了。

這日,楊延昭依舊在藏書閣閱讀書卷,對面的韓國華倒是沒有過來,數日都有他默不作聲的陪伴,現在倒是有幾分不習慣了。

攤開書,正打算好生研讀,卻見溫仲舒匆忙走了進來,「延昭兄,你還在這里作甚,張師都快急的跳腳了。」

听到這焦急之語,楊延昭有些不解,「怎麼了,秉陽兄?」

「延昭兄今日可是月末,書院每逢此日都要舉行論學,你怎麼能還坐在這里?趕緊隨我去輿文堂,張師可是催了好久,遣了幾波人尋你!」

論學?楊延昭有些印象,那還是張浩引他去見山長時所提及的,似乎是書院中學子辯論之類得事

看了看手中的書卷,在其中夾了個小白紙條,稍後將書放到了原位,跟著已經急出滿頭汗的溫仲舒望著外面走去。

說句心里話,這些所謂的論學楊延昭並不想參加,與心中有了點筆墨便目中無人,語氣極為傲慢的書呆子爭辯,只會自找不快。

但畢竟是張浩要他前往,不看僧面,那也得看佛面了,所以即便他有些不情願,仍是要去露個面。

輿文堂在書院的東南角,每逢月末,都會聚集眾多的學子,想在其中舉行的論學上一展頭角,所以,即便是尋常的日子這里並不開放,但輿文堂在書院中也是眾人皆知的地方。

當然,也有人不知,那便是楊延昭了。

在溫仲舒不斷的催促下,楊延昭不得不加快了腳步,終于到到了輿文堂,而張浩則已經站在了門口,不時的伸著脖子往外張望著。

見到跟在溫仲舒身後的楊延昭,張浩不由得眼前一亮,當即迎了上來,「延昭,你去哪了,怎麼如此關鍵時刻見不著了身影,要不是秉陽將你尋來,只怕這次又得被平澤那老家伙給看低了。」

說著,便帶著楊延昭往輿文堂中走去,而這時,一片叫好聲傳來。

「光弼兄才思敏捷,異于常人,當真是精彩!」

听到這呼聲,張浩更加著急了,轉過身,拖著楊延昭的衣袖,往著輿文堂大步匆匆的走去。

見到張師,那些圍觀的學子紛紛讓出道來,而楊延昭也趁勢看清楚了屋中的情形。

輿文堂也就是一間大屋子,中間搭了個台子,似乎像著那些唱戲的一般,經常在藏書閣見到的韓國華正負著雙手,滿臉傲氣的立在上面。

而木台下面,則是數十張木椅,坐著書院的夫子,而滿頭花發盤成一個發髻的狄青也在其中,正滿是笑容的撫著胡須,與左側一身穿紫色華服,身後站著兩個黑衣隨從的中年人低聲耳語著。

目光掃過那靜立的兩名隨從,楊延昭眼楮猛然眯了起來,參學‘魁衍經’的他可以清晰的感覺到,這兩人是高手。

由此看來,那紫衣華服的中年人地位可想而知。

在輿文堂眾人談笑聲中,一名身著黑衣的學監從木椅上站了起來,走到木台之上,輕咳了兩聲,「咳咳,若是還無其他學子登台一辯,那這次論學獲勝者便是韓•光弼了。」

「等等!」

張師迫不及待的喊出了聲,這一聲,將輿文堂中正在低語的眾人目光吸引了來,狄青也轉過身子,待看到張浩與楊延昭時,圓臉上的笑意竟濃了幾分。

轉過身,狄青對著身旁紫衣中年人小聲說著些事,稍後兩人相視一笑,不做言語,而那監長見狄青未發話,便只好示意論學繼續。

此時,楊延昭正在听著溫仲舒小聲講解今日論學的論題,水可載舟,亦可覆舟。

听到這句話,楊延昭不禁眉頭緊皺,此言出自唐太宗李世民之口,流傳了數百年要已經是世人皆知,耳熟目祥,但要真的將其搬到台面上爭論一番,自然就不可避免的要扯到君與民這兩方面。

韓國華正是站在了水的一端,自古往今,哪會有無水之舟,無民之君,再加上涉及朝廷名聲之類,處在君字上的一方自然是弱了勢。

「延昭兄,水與舟之辨看似簡單,卻異常困難,而且言多必失,望延昭兄能謹慎待之。」

溫仲舒在最後時小聲的提醒了一句,他之前被韓國華接連反問幾句,差一點就說出了大逆不道之言,幸好能在緊要關頭閉上了嘴巴,否則今夜還不知道要到哪里去過夜了。

感覺到所有人都將視線投來,楊延昭緊繃的神經更加緊了,別無他法,只能先硬著頭皮往木台上走去。

見張師帶來的弟子登上了台,雖然大多數學子對楊延昭一無所知,但想到張師平日里與山長的斗嘴,不禁都在想台上二人會有何種唇槍舌戰,只能紛紛在心中祈禱楊延昭能在台上多撐些時間,這一樣來,也能一飽二人酣戰的眼福。

對于這些看熱鬧的殷切心情,邊走邊思索的楊延昭沒有理會,他腦中所在想的便是如何擊敗這韓國華。

既然來了,楊延昭自然不能鎩羽而還,即便他不喜爭這些小名頭,但也要讓人知道,有他楊延昭在的地方,別人都得退而居其次。

唯有這樣,才能登而處高位。

看著越來越近的高台,楊延昭散亂的思路突然清晰起來,舟與水,這本就是一個無法用一半來說服另一半的問題。

正如,矛盾一般,本就是無法割裂開的問題,為何要將它分而視之?

心中有了計較,因而步履變得從容了幾分,踏上木台,臉上的笑容溫和暖人,對著韓國華微微一禮,「光弼兄。」

听到楊延昭說出的這句話,後者似乎有些驚訝,雖然在藏書閣二人經常相遇,但是韓國華至今都不知道這個與他一道埋頭在藏書閣底層的少年郎究竟姓甚名何,更不明白他是怎麼得知自己的字號。

不過礙于情面,韓國華略略的頷首做了回應,以免得在大庭廣眾之下,讓人笑話他失了禮節。

兩人這般行了禮,輿文堂也隨之安靜了下來,都開始屏住呼吸的看著木台之上,等著腦中所幻想的激烈爭論的開始。

「光弼兄,不知你是否曾听過一個故事?」

有些隨意的開場,讓本蓄勢待發,做好反駁準備的韓國華愣了片刻,不僅是他,輿文堂內的人都有些不知所以然。

當然,坐在木台前的張浩卻是笑眯著眼,似乎已經料定楊延昭會有出奇制勝之法。

沒有給韓國華反應的時間,楊延昭繼續說著,「那年,我年紀尚幼,初夏的一日,偷跑出去玩耍,也不知怎麼的,突然走到了一方池塘處。

池塘的垂楊柳下,一位發須皆白的老者在持桿垂釣,當時烈日當空,那老者似乎睡著了一般,可是每當魚兒上鉤時都會快速的將魚竿提及,笑著將魚取下,然後甩手扔進池塘之中,繼續在池塘邊垂釣。

怎麼沒會這樣?」

像是講故事,楊延昭輕聲慢語的說著,而他這句疑問發出,顯然,周圍的人眉頭擰的更緊了,見到這副場景,當下明白已經將這些人的注意力從為何講故事引到了故事中來,因而暗自歡喜了不少。

見韓國華也沒有發話,楊延昭再次說道,「心中有了好奇,也覺得有趣,于是我就蹲在了一邊,看著老者如此的重復了一下午,待到日落之時,他才收起魚竿,笑呵著打算轉身離去。

眼見他要離去,我趕緊上去攔住了他,待將疑問說出後,那老者笑得更大聲了,指著身後飄著翠綠蓮葉的池塘說道著,‘這池塘因魚而有了生氣,魚也因池中水而有了存活,既然如此又為何要將它們分開?’

說罷,老者便大笑離去,當年的我年幼無知,哪里懂得老者話的含義,不過看到蓮葉下,游動著魚兒,的確是挺美的場景。」

說到這,楊延昭停了下來,因為他的故事講完了,而輿文堂之中,張師笑得更歡了。不遠處的狄青則是沒好氣的搖了搖頭,瞥了他幾眼,後者卻不為所動,依舊是笑開顏色。

「兄台細微之處明真理,韓•光弼所不及也,還請告知尊姓大名,以讓韓國華知曉失足于何處。」

韓國華突然彎身一禮,頓時讓還在不知所以然之中的其他學子驚愕了起來,甚至有人竟驚訝失聲。

「光弼兄嚴重了,書院舉行論學,本就是為了讓學子取長補短,今日也不過是胡言亂語了些。至于姓氏,在下姓楊,單名一個璟字,光弼兄也可喚我為延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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