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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七章 深宮中的隱秘

調出禁軍!

大宋天子這簡單的話語卻有著驚炸了整個朝堂的氣勢,群臣皆是滿臉震驚,相互之間低語詢問剛才是否生出了錯覺。

大宋皇城禁軍三萬,乃是最為精銳的兵卒,太祖雖有換兵布防之計,但多年來禁軍從未調動。

「官家,此事萬萬不可!」

身負言官之責的御史大夫急急出列勸阻,他這一出面,御史台的其他御史也紛紛出列,極力勸言禁軍不出動之言。

看著臉色通紅,胸口劇烈起伏的御史言官,楊璟不出聲的立在原地,這些言官想來是不知那夜的情形,數萬被當作心月復利刃的兵卒突然間倒戈相向,如此情形,喚作是誰,都心有余悸。

而‘羅網’滲透隱秘,想要全都找出來,無疑要頗費周章,更會引來非議,所以,調出禁軍,是最好的選擇,也是趙德昭勢在必行之舉。

楊璟也沒有料到,趙德昭會這般迅速的出招,王溥告老還鄉還未離開汴梁,就開始著手調動禁軍,將‘羅網’給徹底拔除在眼前。

耳邊仍是那些言官苦勸之語,見趙德昭未出聲,越說越是起勁,更有甚者一邊痛哭流涕,一邊搬著古律與祖宗之法,道著調禁軍前往另處實在不可。

他們委實不知官家心中所想,但知曉趙德昭所說之事是不可為之事,自然是咬緊牙勸諫,即便是責罰關進大牢,也要將敢死進諫的美名留下來。

「夠了!」

趙德昭猛地一拍金椅上的龍紋手柄,怒目而來,身上竟有幾分讓人透不過氣的威嚴。

天子一怒,血流成河。

即便是想著博得個錚錚鐵骨敢言納諫的名聲,這些言官皆是收了聲,不敢多語,若是真的觸惱了官家,可是要人頭落地。

命都沒了,還在乎別人怎麼看待,那些美名要了又有何用。

「調宋州城虎衛旅,曹州平山旅,鄭州飛沙旅以及應天城山風旅進京,現有禁軍則是分部調遣與四城,並派出一萬人前往北地,抵御遼人,守衛大宋邊疆,薛愛卿,此事便交由你負責了。」

薛居正,樞密使,同平章事,年已過花甲,是後唐的進士,其資歷甚至在王溥之上。

此人,是楊璟的直系上司,可是如今戰事未起,楊璟在辦公的堂屋也難得遇見,即便是當值時能瞧見這老態龍鐘的老大人,也不過是說一兩句寒暄的話語,所以與他沒有接觸過多。

但是楊璟從未沒有敢小看這走路都有些晃悠不穩的老人,能歷經亂世並仍處在高位之上,又怎會與外表那般蒼老衰落,最不惹人注意的人,往往有著過人之處。

听得趙德昭這句話,在朝堂上不多言的薛居正睜開了眼,似乎從打盹中回過了神,頓了頓領命道,「官家所言??所言老臣自當盡心盡力辦好,只是老臣年紀已高,還需侯爺與宋大人相助。」

「老大人只需開口,下官自然是鼎力為之。」

事已至此,禁軍調出的已經成了不可改變,楊璟當然也不想當眾違逆趙德昭的意願,遂在薛居正話音落下,便應允了下來,而另一邊,兵部尚書宋琪亦是出聲應下。

見朝臣之中再無人反對,趙德昭的火氣消減了下來,又是說了些其他的事情,那守在一邊的彭雁見他無了再議朝政的興致,在得到示意後,往前跨出了一步,尖聲叫道,「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就這樣,散了朝事,楊璟惦記著王繼恩的事情,正想著出了大殿去尋他,卻听到身後有人叫喚之聲。

「侯爺。」

轉過身,見薛居正走了過來,忙迎了上去行禮,「老大人。」

「侯爺,調防之事繁雜,老夫年事已高,精力疲頓,怕還要多仰仗侯爺。」

薛居正話語謙和,雙目含笑的望著楊璟,這時倒是瞧不出大宋宰相的威嚴,仿若街邊鄰家老者,與你說著吃食衣著等家常之事。

看來居高位者,都懂得氣勢收放自如,將堅韌之勁內藏,露人圓潤如玉的外表。

單憑論修性,楊璟還是差上許多。

與薛居正繼續說了些話,楊璟借故落後一步,慢步走在宮殿中,眉頭皺起,看似在思索重要事情,所以,即便有宮女侍衛經過,也不敢有人打擾他,紛紛提前的繞道一邊。

終于,前方廊道上出現楊璟正在等待的身影,左右瞧了瞧,發現四周並無他人,于是加快腳步上前。

將袖中的小瓷瓶拿了出來,塞進了王繼恩的手中,「藥效只有三個時辰,我會派人在宮外守著。」

「多謝侯爺。」

交談不過這寥寥兩句,二人很是平常的擦肩而過,見過了王繼恩之後,楊璟也不作逗留,匆匆的出了宮門。

天街外,楊璟上了馬車,蕭慕春駕車將他送至了樞密院,其後,並未像往常一般,留在院外等候,而是徑直的駕車離去了。

因調防之事,整個樞密院都為之忙碌了起來,即便是宋琪這兵部尚書,也暫且留在了此處。

其實,將宋州等四城的兵卒調往汴梁,與禁軍想換,倒也不難,難得是趙德昭口中那派往北疆的一萬禁軍。

前往北疆,那無疑是將高高在上的禁軍打入冷宮,誰都明白,一旦去了北地,有生之年還能否回到汴梁,誰都不知曉。

所以,若是能揣摩出趙德昭的心意,那被派往北疆的無疑是‘羅網’部眾。這一點,楊璟心里清楚,可是要分辨出禁軍中哪些是‘羅網’的人,他也辦不到。

諸多事情壓來,讓楊璟忙得有些昏天暗地,好不容易喘了口氣,卻發現不知何時天已經黑了。

丟下手頭上的名冊,揉了揉有些脹痛的雙眼,楊璟讓隔壁仍在忙碌的堂官與小吏回了家,稍後吹滅了油燈,與那些在樞密院中當值的兵卒囑咐了幾句,這才與平日里無異的走了出去。

馬車不在,蕭慕春還沒有回來,難不成出了意外?

眉頭下意識的鎖了起來,走了一炷香的時間,到了略有繁華之地,丟下銀子,與酒樓的活計租借了一匹黑馬,朝著城西急行而去。

西山,那里有一處亂葬崗,宮中但凡有宮女內侍被處死或者病死,大多會隨意的丟棄在那里。

避開眼目,楊璟打馬接近了西山,想來是作了多年的亂葬崗,雜亂的林木野草繁茂而生,月色隱晦無光,四周更時不時傳來野獸低鳴聲更顯陰森之氣。

正走著,見路邊翻著一輛馬車,拉車的黑馬攤到在地,已經是死去多時。

正是蕭慕春駕的馬車!

勒住馬,楊璟趕忙下去檢查,在車廂的下面,發現了昏厥的蕭慕春,一番檢查後,發現他受傷不重,忙運氣給他療傷。

「公子……」

睜開眼的蕭慕春見身前是楊璟,當即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公子,那王繼恩被人給抓走了,往亂葬崗的方向,公子快去……」

究竟是何方神聖,竟然知曉了王繼恩假死,如此說來,這王繼恩必定掌握著重要訊息。

想到這里,楊璟讓蕭慕春在遠處調息,再度騎上馬,飛快的朝著亂葬崗疾馳而去。

「啊!」

一聲慘叫,淒慘絕厲,在這亂葬崗上傳出,驚得幾只怪鳥拍著翅膀從腐爛惡臭的尸首上飛出。

王繼恩就在前方!

道路變得崎嶇,楊璟跳下馬,縱身朝著那低矮卻遍地尸首的亂葬崗急撲了過去。

終于,在尸首堆中,尋到了傷痕累累的王繼恩。

「王公公!」

將王繼恩扶起,楊璟查探了片刻,才發現他腳筋手筋俱斷,身上衣衫被刀劍割裂,血流如注。

「侯爺……咱家怕是活不……福寧殿有……有……」

口中,不斷突出鮮血,王繼恩猛地抓住楊璟的手臂,最終也沒能將話說完,扭過頭沒了呼吸。

一代權貴,幾欲權勢滔天的大宦官就死在了這亂葬崗之中。

嘆了口氣,劉希不忍見王繼恩暴死荒野,以掌為刀,挖出個淺坑,將他給埋葬了,也算是入土為安。

出亂葬崗之時,楊璟滿腦子只有‘福寧殿’三個字,那是太祖趙匡胤的寢殿,但在太祖離世後,便一直空了出來。

難不成‘福寧殿’有著不可告人的秘密?

只是又是誰劫了王繼恩,先前那番逼問,即便王繼恩有著鐵一般的意志,也定是說了出來。

看來,不久這汴梁城又要再起風雲了。

抬首看了眼烏雲遮月的夜空,楊璟深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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