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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12-10-02

十六節微笑

「這是什麼意思?」艾修魯法特問道。「請原諒我的無知,因為我到這里太短,還沒有機會接觸到那位德高望重的大主教。」

「德高望重?……哈……哈哈……」吟游詩人愣了一下,然後哈哈大笑起來,一邊笑一邊用力的用拳頭捶桌子。那個衛兵雖然沒這麼夸張,但是臉上的那種諷刺的笑容也很明顯。

「我說錯什麼話了嗎?」看到詩人笑得上氣不接下氣,艾修魯法特不禁如此問道。

「那一位如果說神眷啦、力量啦、才華啦、智慧啦之類倒真的都有,」詩人終于停下笑,一口把杯子里最後一點殘酒倒進自己的喉嚨,「但是‘德高望重’嘛……就怎麼都輪不到啦!」

「啊……怎麼……」

「那一位,雖然說是蒙受神眷之人,可是道德方面的風評卻很差呢……傳說每天晚上都需要五個以上的女人伺候的,而且傳說還喜歡很多不正常的玩意……總之呢,落到他手里的女賊……命運還真值得惋惜呢。」

那個衛兵發出嘖嘖的贊同聲,可見詩人所說的絕非什麼無稽之談。

「不過話說回來,反正不管男女,盜賊本來就要被流放到南方吧,去那里也是九死一生,也沒什麼區別呢。」詩人微微一笑。艾修魯法特注意到他雖然喝了很多,但是幾乎沒有醉意。而那個衛兵走路都要蹣跚了。

「啊,抱歉,兩位,我有點事,恐怕要先走一步。我叫尼爾,不過別人一般都叫我‘金手指尼爾’。今日蒙君相請,如果他日有緣再會,我願意回請兩位好好喝一頓。」

「我叫艾修魯法特。」艾修魯法特回答,他們握了握手。

「我叫阿達。」那個衛兵回答。不過他酒喝得很多,酒勁發作,現在已經昏頭轉向,一時之間站不起來了,更別說握手告別了。

「啊,艾修魯法特,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您能送他回大神殿那里去,我們的這位朋友恐怕喝太多了。」詩人走之前,似乎是不經意的提出了這個建議。

尼爾離開後,艾修魯法特很快也攙扶著阿達離開了酒館。這個酒館和大神殿的距離並不是太遠,所以艾修魯法特沒費多少時間就扶著這位剛剛認識的朋友走進正門。

正如他上一次來的情況一樣,這里外圍的警備力量一如既往的松弛。門口執勤的那幾個認出了阿達,就直接放艾修魯法特進去了,連他的身份都沒有多問幾句。

艾修魯法特沒花任何多余的力氣,就來到了大主教的私人居所,一座**的府邸門外。在酒館的閑聊中,他已經知道大主教今天出門有事,所以說此刻是這里最容易被入侵的時候。事實上,除了門口一位打著瞌睡的衛兵之外,這里沒有其他的防御力量。

雖然這看起來很邪門和不可思議,但是事實就是如此。

不過等到他潛入後,他就明白為什麼這里只需要一個看守了。這里表面上也算一座**雙層而且相當漂亮的建築,但是實際上里面什麼都沒有。這里的房間都鎖著門,但門里面要麼是空空蕩蕩,要麼是放著一些亂七八糟堆滿灰塵的雜物,要麼就和那些招待客人用的宿舍一樣,只有最簡單的家具和擺設。

換句話來說,這里只是大主教「名義上」的居所。至于大主教真正的窩在哪里,那就不是下級衛兵能夠知道的了。

艾修魯法特不再逐個撬開房間門,而是走向樓梯口的位置,想上二樓。但是最後一個房間的門吸引了他的目光。這扇門似乎與眾不同,因為門是鐵制的,通常來說,只是非常重要的房間才會用鐵門。

「主人,房間里有生命反應。」在他走到門邊的時候,嘉莉說道。

鐵門鎖得很結實,但是在削鐵如泥的凋零之劍下還是被撬開了。艾修魯法特推開門,然後他看到了他要找的人。

「香葉!」艾修魯法特發出一聲低喊。

香葉穿著一件罩衫,被吊在一個「y」型的架子上一動不動。不過在听到艾修魯法特的聲音後,她朝著門的方向略微抬起頭。

「大人?」她用很輕微的聲音問。「啊……您終于來了……」

艾修魯法特急上前兩步,想用劍撬開香葉鎖鏈。不過這個其實完全多余,這個鎖鏈是用很簡單的扣環鎖住的,輕輕一扳就可以打開。在艾修魯法特打開扣環的時候,香葉的身體就失去了支撐,而完全癱軟下來。這個時候,他才注意到香葉身體上的異常。

她的手腕上,白皙的皮膚表面有一種不祥的紅色紋路浮現。那並不是用什麼紅色顏料畫上去的東西,而是從身體內部浮現到皮膚表面上,如同血絲一樣。艾修魯法特發現香葉自脖子以下,全身肌膚都出現這種紋路。整體看起來就像是那種血流不暢導致的血管浮現,但是血管是青色的。

「這是怎麼回事?」艾修魯法特問。香葉身上穿的只有這一件罩衫而已,下面是赤身**,就連內衣都沒有。而且那身體上,除了這種血絲紋之外,還有很多的瘀傷和擦傷,有一些明顯是鞭痕。

「好像……大人,您來遲一步了呢……」香葉低聲的回答。「不過……我還是很高興。因為您並沒有騙我……您還是來了……那天我雖然說要找一個肯收留我的居民,但是似乎是我太自信了,那里的人沒有一個肯幫忙的……然後我就被抓住了……」

「主人,這是一種……高強度生化神經性毒素發作的後期跡象。她全身的神經都被侵蝕破壞了!」嘉莉在腦海里回答。「她剩下的生命已經不多了,應該不會超過二十個小時吧。」

「我該怎麼辦?」艾修魯法特焦躁的在腦海里問。

「神經細胞已經受到不可修復的破壞,沒有任何辦法。她的觸覺現在敏感得超乎想象,您這樣抱著她就會讓她感到很大的痛苦……主人,我的建議是殺了她。這是一種仁慈!」

艾修魯法特輕輕的把香葉放到地面上,正如嘉莉所說的,即使他只是很輕柔的抱著香葉,也使她痛苦不堪。

「是誰這麼做的?」艾修魯法特問。「大主教卡爾?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他……給我服用了一些奇怪的藥……然後蹂躪了我整整三天……」香葉努力的微笑,但是卻無法展露出笑容。「然後在他離開的時候,他告訴我,我很快就要死了……那個藥會讓我身體很敏感……這樣才能讓他盡興……但是那種藥對我來說,也是劇毒……不過……好像我也不是第一個受到這種待遇的女人呢……」

艾修魯法特臉色鐵青,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不過,我還是很高興呢……因為……大人……您兌現了您的承諾。您畢竟是來找我了……」香葉說著,一波劇烈的痛楚讓她眼神渙散,視線模糊。「很久以前……好像我的父母也向我做出類似的承諾。他們讓我獨自逃走,說會來找我……真的很奇怪,那個時候我明明是個小孩,但是卻知道他們是在說謊……說起來,本來那個時候,我本來也是逃不掉的,因為後來有很多士兵在搜索我……要不是克麗絲團長把我藏在車廂的座位之下的話,我應該已經和爸爸媽媽一起死掉了吧。能夠多活這麼多年,能夠認識劇團里那麼多人,特別是能認識大人您……我應該沒什麼遺憾了吧。這一切就算是夢,也讓我很開心呢……」

「我……不是什麼好人。」艾修魯法特回答,甚至我根本不是人類了。

「好像我真的要死了呢……這就是死亡的感覺嗎?」

「別說這種傻話,我會想辦法救你的。那個大主教既然有毒藥,那十有**會有相應的解毒藥,如果能……」

他的聲音停住了,因為香葉用一根手指按在他的嘴唇上。

「大人……雖然我知道這是善意的謊言,但我不希望您對我說謊。我討厭別人對我說謊……不管那是什麼樣的謊言……如果有解毒藥的話,我也不會被丟在這里吧……」

艾修魯法特嘴唇翕動了一下。「有什麼想要做卻沒能做到的事情嗎?如果可以的話,我願意幫你完成心願。」

「像我這種人,還能有什麼心願嗎……如果可以的話,可以讓我看看你的微笑嗎?」

「微笑?」

「雖然說在一起的時間也不是很短,但是卻真的從未看到大人露出真心的微笑呢……」

我沒有笑過嗎?艾修魯法特在平日里從未注意到這個問題,所以一時之間也不知要如何回答。過了一小會之後,他努力的調動臉上的肌肉,試圖露出笑容。

「我想看的……不是這種笑容啊。大人,好像你一直都沒有真正的笑過,有什麼東西奪去你的笑容嗎?」

「因為發生了一些……我不想提及的事情。因為我的無能,因為我的怯懦,因為我躲避自己的責任,結果讓一些無辜的好人死掉了。」良久,艾修魯法特才如此回答。「也許是因為這個理由,所以我現在沒辦法笑。」

「那麼我們來做一個約定吧。如果有一天,你可以自由的發出內心的笑容的時候,請你帶著笑容為我唱一首歌……」

在艾修魯法特有些驚愕的瞬間,香葉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腕,抓的很緊。

「現在……大人……你可以送我一程嗎?」

「我……」

「對現在的我來說,活著已經是一種單純的折磨了。」香葉悲傷的微笑著,是那種令人流出眼淚的笑。「我不希望別人動手……幫我解除這份痛苦吧。」

「主人,這是……」嘉莉在腦海提醒道,但是卻被艾修魯法特直接吼了回去。「我知道,你不用說了!」

他把凋零之劍湊到香葉的胸口心髒的位置。自從握起這把劍以來,這是他第一次感到手在顫抖。

「香葉,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那個時候,你是抱著什麼樣的心情救我的呢?僅僅是因為克麗絲團長的緣故嗎?」

「我也不知道……也許……是因為,我有點喜歡上你了吧。」

……

這已經是克麗絲團長坐臥不安的第十天了。

他們現在在距離奧倫城兩三天的一處小鎮暫時扎營。情況完全出乎意料之外,艾修魯法特和香葉突然間就失去了音訊。如果說他們被逮住了吧,那麼奧倫城里卻是意外的風平浪靜,屁事沒有。如果說他們成功逃走了,卻沒有想辦法來找她。

該不會真的是……兩個人就此私奔,一去不回頭了吧。如果這樣的話,克麗絲團長深感自己損失慘重,一個台柱和一個廉價保鏢就此消失了。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劇團在這個小鎮里居然頗受歡迎,這一點讓克麗絲下了決心,以後一定要多注意這些大城市的衛星城鎮。畢竟大城市的舞台是人人關注的目標,競爭太過激烈,以「夏夜之夢」當前的實力要和那些大規模劇團較量,還力有未逮。

這天晚上結算的時候,克麗絲團長有些驚訝的發現,這三天的表演已經讓她掙到了整個劇團一個月的工錢。雖然說不算什麼暴富,但也很可觀了。

看來自己過去的經營思路還存在一定的問題啊……看起來,劇團的下一個目標,買一個超級大帳篷的計劃,應該可以在一年內得以實現呢。不過無法參加奧倫城的祭典真的是太可惜了……還有那個該死的艾修魯法特,居然拐走了香葉……

一個劇團里的雜役從門外走進來,克麗絲趕緊把賬本和錢塞進抽屜(她此刻在劇團的房車上)。

「有什麼事情嗎?」克麗絲用團長特有的威嚴問道。

「有人要見您。」

「誰?人在外面嗎?」

「這個……他也是叫人傳話來的。他說在鎮外小河邊的磨坊那里等您。」

莫名其妙!克麗絲正打算不理這件事,繼續算賬,雜役遞過來一個很小的小袋子。

「這算什麼?」

「他說,看了這個東西,您就一定願意去見面了。」

克麗絲團長好奇的打開小袋子,她的眼楮立刻就瞪直了。袋子里中間放著一枚金幣呢!她這三天掙到的錢,折算過來也不過是一枚金幣而已!

十幾分鐘後,克麗絲團長就來到了磨坊邊上。她已經在心頭估算了好幾種可能。危險應該不至于,因為強盜土匪之類的,不可能用這種手段。最大的可能就是某個人(至少是個有錢人)打算向她求婚!

如果是側室、侍妾之類的倒還好,拒絕掉就行了。但是如果是正室呢?要是個有錢有地位的貴族,而且長相不至于太差的話……啊,這種情況還真難對付呢……

磨坊邊上,有一個牽著馬的身影,而且看起來有點眼熟。難道真的是我的崇拜者?

借著月光,克麗絲走近到對方身邊。因為有些緊張的緣故,她一時之間不知道要如何主動開口。不過這個問題馬上被解決了。神秘身影掉過頭,克麗絲立刻就認出對方。

「艾修魯法特?!!!」

「是我,團長大人。」艾修魯法特回答。

「你給我那個……是什麼意思?」多個想法在克麗絲的腦海里閃過,最後最有可能的那一個留了下來。「難道你想用這麼一枚金幣就換走我的香葉嗎?!」她怒吼道。

令她驚訝的是,艾修魯法特臉上卻沒有任何尷尬的表情,相反,是一種令人不安的平靜。

「對不起,團長……」良久,艾修魯法特終于開口了,他說話的語氣讓克麗絲瞬間感到心底一陣涼意。「香葉死了。」

「死了?怎麼可能!我記得那個時候,我們不是很安全的離開……」

「香葉被大主教卡爾抓住了……」

「不可能,我派人去過城里!沒有任何動靜!」

「她被抓住,但並沒有被當做普通罪犯處置。卡爾大主教享用了她的身體,然後把她殺害了。」

「什麼……」震驚、悲傷的神情充斥了克麗絲的臉,良久,她才喃喃的說道。「這是命啊……是命啊……」艾修魯法特清楚的看到克麗絲轉過頭,不願意讓讓艾修魯法特看清楚她的臉。但是她用力的抹了一下眼楮的動作卻是瞞不過人的。

「抱歉,團長,」過了很久,直到克麗絲的情緒平靜下來,艾修魯法特才繼續說道。「我恐怕不能回到劇團了,因為我有些事情必須要去做。如果可以的話,請收下這個以作為我對您的感謝。」

艾修魯法特遞過來的是一份文件,雖然此刻月光還算明亮,但是還不足以讓克麗絲看清楚這是什麼東西。她只是木然的接過這東西。「你不必這樣,我只是盡一個團長的責任……」

「但是我依然很感謝您。」艾修魯法特說道。「不論如何,那個時候,您和香葉救了我。」

他回頭上馬,像逃跑一樣離開了克麗絲,直到跑出相當長的一段路後才勒住坐騎。剛才那股讓胸膛幾乎爆炸的情緒終于緩和了一點。

「嘉莉。」他輕輕的說道。

「主人,我在這里。」嘉莉的身影出現前方,雖然照樣和四周環境格格不入,雖然照樣戴著那個奇怪的兔耳帽,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卻讓艾修魯法特的心情進一步平靜下來。

「嘉莉,剛才我應該流淚才對吧?」

「這個……主人……」

「難道我……不僅不能笑,連哭都無法做到了嗎?」他嘆息的說道。「現在,我能真正的感覺到我的變化了,不止是身體的變化,連我的心也已經開始改變了。」

「主人,您不應該這樣悲春傷秋的!您應該振作!現在,還有重要的事情等待您去完成呢!」

艾修魯法特讓自己在夜風中吹了一小會。

「我知道。」他縱馬沖上了一個小山崗,從這里,可以遙遙的看見遠方的河流、平原還有奧倫城。

「我會回來的!」他拔出劍,舉向天空,對著空曠無人的夜空喊道。「我將帶著憤怒和毀滅回來!我帶著鐵和血,火與劍回來!」

失落的微笑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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