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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落月山莊

更新時間︰2012-08-27

湘水,凌雲城

七月正值酷暑時節,百花斗艷。凌雲城內外更是一片繁花似錦,喧鬧異常。舉目兩岸,一片宜人美景,燦爛如錦。風送芬芳,燻人欲醉。早些時候,剛下過一場濛濛細雨,遠山翠黛間,更添了一抹新綠,顯得尤為動人。

凌雲城不大,但是遠山近岫看下來,卻是有人間仙境之感,實是美不勝收。城內更百姓安居,歌舞升平。從未曾有流鼠之輩在此橫行。這要歸功于這座城內的一處莊院,名曰︰落月山莊。

可能有人不知道凌雲城有如此秀麗的美景,但一定沒有人不知道,天下第一莊︰落月山莊。江湖中,誰人不知湘水蕭家?世代傳承,俠肝義膽。傳至這一代,落月雙俠的名聲,更是響徹江湖,致使落月山莊穩穩坐上了這天下第一莊的名號。而另外更讓落月山莊名震江湖的是,蕭家世代守護著解開苦玉之謎的一卷羊皮。

傳說江湖中有一奇人,名字早已無人記得,後生晚輩們稱之為︰漁樵老人。此人博古通今,天文地理,醫卜星相,無不通曉。終年一百二十八歲。臨終前,他將畢生所學和極為高深的武功都記載在苦玉之中,傳說只要能解開這苦玉之謎,研習里面的武功,便可達大乘,獨步江湖。只是,到如今,還未有一人能夠解開其中奧秘。而蕭家,守護的便是這解開苦玉之謎的關鍵所在。

七月十六

或許對于旁人來說沒有多大的關系,但對于落月山莊卻是意義重大。今日正是膝下並蒂胎百天之日,算起來,落月雙俠膝下已有三子,大兒子稍大,也不過兩歲。二兒子,小兒子雙胞同生,起名喚作︰蕭依寒,蕭依寂,蕭依寞。今日宴請天下群雄,雖是為了膝下兩兒百天祈福,更是大有金盆洗手之意。

但看這落月山莊,倒不崇屋櫛比,反而看著如同大了一號的平常人家。只是東廂和主廳孤獨的矗立一邊。院子中假山怪石,奇異花卉每每更令人驚奇。院子蕭牆上,美輪美奐地雕著七匹奔馳的駿馬。錯看間竟透石奔騰。東南面,朱漆大門,與之里面相比,氣勢磅礡。金花鋪手,朱門兩側立著兩只威嚴施壓的石獅,傲睨萬物。

門前一側站著一男一女,俱是三十左右歲,華服素顏,但那女子也是說不出的清麗,仿佛不食人間煙火的月宮姮娥,男子更是透著凜然正氣。正是落月雙俠︰蕭君醉,狄沁舞。此刻,蕭君醉和狄沁舞正忙碌著招呼客人。

「哎呀,公孫堡主,你看,小兒百天,還要勞您大駕,實在是失禮。」蕭君醉沖來人抱拳施禮,劍眉微軒,謙然不傲。

但看來人,年過五旬,寶扇華服,一襲青色緞袍,絲毫沒有江湖中人的戾氣,反倒有幾分富甲鄉紳的味道。見蕭君醉出門相迎,絲毫不敢怠慢,反手回禮道︰「蕭莊主,豈敢豈敢?您大駕相迎,真是折殺了我這個老頭子了。」

「公孫堡主,說笑了,若不嫌棄,還請里面多飲幾杯!」說罷,恭敬的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略略閃身,將老者讓了進去。

道喜的人,絡繹不絕,一時間令整個凌雲城都為之沸騰。雖然有些人來的目的並不純,但是蕭君醉卻視如未睹。他知道江湖中有一些人,虎視眈眈的盯著那卷羊皮。他更知道正值多事之秋,這卷羊皮,早晚會讓他送了性命。這也是他年值而立,便決定金盆洗手的原因。現在他心里只是祈求,今日之事,能夠順利進行。

心念間,耳畔忽忽風聲,夾雜著驟雨般急促的馬蹄聲,由遠而近。直到身前,凝目細看,不禁心頭大喜:「雲弟!」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可和落月相提並論的豪俠︰雲天語。此人膽識過人,義薄雲天。曾為滅殺一位十惡不赦的殺人惡魔,與其大戰了三天三夜。他背上一道奇長傷疤,正顯示著那一戰,他勝的有多麼艱險。機緣巧合下,他和蕭君醉結成了異性兄弟。

「蕭大哥!」雲天語掩飾不住激動道。隨即一勒韁繩,棗紅駿馬震聲長嘶,停在了落月山莊門前。從馬上翻下來一團白簇人形,正是雲天語,劍眉朗目,端的是貌若宋玉,勝似潘安。稚女敕未月兌的俊面上,騰著紅暈,額頭上滲著汗珠,卻不顧這些道︰「大哥,大嫂。今日可是打算金盆洗手?退隱江湖?」

蕭君醉淡淡笑了,輕輕頷首道︰「雲弟猜的不錯。我和沁舞,的確是打算退隱江湖。實在是羨慕那些平常百姓,種上幾畝薄田,喝喝茶,彈彈調子,豈不樂哉?」

听到這話,雲天語的臉色瞬間就變了,瞥了一眼狄沁舞,發現她也絲毫沒有反對的意思,不禁就是一怔,爾後才道︰「大哥,大嫂,你們才剛剛在江湖中闖下名聲,不如晚兩年再退隱也不遲啊。」

話音未落,狄沁舞柳眉一蹙,一絲不安便騰上心頭︰「雲弟,可是有什麼難言之處?」她鳳目一旋,望向了雲天語的俊面。眸中迷茫,似是等待他的下文。

而雲天語只是俊面緋紅,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說道︰「也沒有,就是覺得有點可惜。」

蕭君醉見他模樣,忍俊不禁,哈哈大笑起來︰「雲弟,那才是我和沁舞真正想過的生活。若是真的為了大哥好,今日多飲幾杯,我們一醉方休。」雲天語不語,星目中多了一絲復雜的光。其實蕭君醉又何嘗不知,只當是雲天語有事瞞他,並未多想。

「咦?他們怎麼一起來了?」一聲輕嚀傳入耳中,蕭君醉才順著狄沁舞的目光看去,游目一看,頓時,心中一凜。

那浩浩蕩蕩的上百人馬,由遠至近,強烈的氣場幾乎讓他感到了恐懼。領頭帶隊的,名字喚作︰飲天傲。十足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再往後面銀鬃馬上面一看,蕭君醉頭皮不僅就炸了,暗呼一聲︰「不好。」

「冷血弒魂,飲天傲;羽殘宮宮主,宋清嘯。神風山莊莊主,唐清逸。蝕焰君子,仇天正。」狄沁舞心中盤算著,越發沒有底氣。

這四人本有正邪之分,卻無端端湊在了一起。再看過去,密密麻麻百十號人。兩人相視一眼,蕭君醉不禁苦笑︰恐怕今日是厄運難逃。

他反倒也不畏畏縮縮,猶如磐石,卓然而立,直至大隊人馬已到近前。蕭君醉才朗聲道︰「有勞幾位大駕光臨,令寒舍蓬蓽生輝。」

明眼人豈會看不出其中意思?但飲天傲卻是翻身下馬,恭敬的施了一禮︰「蕭莊主說笑了。」雖說是低眉頷首,但那翹起的拇指,卻恰恰暴露了他的心思。

「哈哈。」蕭君醉口中狂笑,那傲睨世人的氣勢。即便如他飲天傲今日狂妄之極,卻也是輸了三分︰「我蕭君醉,何德何能?膝下小兒百日,竟能請來幾位英雄?幾位里面請!」他說的豪氣干雲。說罷做了個請的手勢,然後目光電掣,逐個掃視。

直至將幾人都讓了進門,雲天語才湊到身邊,低聲鄙夷道︰「大哥,他們欺人……」話猶未完,蕭君醉只是擺了擺手,示意他不要說了,俊面凝重的神色,正顯示著他極重的心事,旋即閃身進了大門。雲天語苦笑著搖頭,對于那個四個人,他真的是什麼忙都幫不上蕭君醉,甚至有點添亂的意思。心念著,輕嘆了一聲,朝蕭君醉追去。

宴席間,推杯換盞,觥斛交錯。呈現著一片祥和,反倒絲毫沒有什麼異常,就連冷血弒魂飲天傲也是眉間綻笑,和周圍的人談論著各色江湖傳言。這反倒是讓雲天語覺得有些毛骨悚然,不自覺的便將星眸置于蕭君醉,雖然蕭君醉亦是擔憂,卻做了個讓他忍耐的眼神。旋即便要起來提酒。

「蕭莊主,有話還是直說比較好!」大堂陰冷的一角,悠悠地飄出一句。突兀地嚇了眾人一跳,喧鬧聲也戛然而止。只覺那聲音飄忽異常,猶如鬼魅,令人不寒而栗。

蕭君醉劍眉立蹙,目中寒光掃向了那角落中的灰衣男子。,口中尊道︰「閣下可是塞北莫家?」

灰衣男子本在自斟自酌,听得他報出自己家門,便是一怔,執杯的右手一緊,竟將那白玉酒杯捏得咯咯作響,最令人驚詫的是,力道旋而不發,能使白玉酒杯不碎,只是那杯身,平添出許多細細的紋路,呈現出一種碎裂狀。這對蕭君醉來說,無疑不是挑釁。單憑他這一手功夫,就遠非宵小之輩。

見他並未回答,蕭君醉也不在意。環視眾人,反手施禮,朗聲道︰「各位英雄,君醉今日請大家前來,的確並非小兒百日這一件事,本想等到席宴結束再與大家相告,但莫莊主既然有心想听,君醉索性也就不再隱瞞了。」說著瞥了一眼飲天傲,他一身腥紅,依舊一個人斟著酒喝,眉間從容,仿佛這事情都與他無關。但分明在他深沉的臉上,騰出隱隱殘忍神色。

蕭君醉不禁一陣膽寒,他清楚,若是剛剛塞北莫家加之飲天傲一起出手,即便他劍術絕頂,只怕也是十死無生。此刻他如有騎虎難下,與其害怕,反倒不如盡力周旋︰「君醉自打初出江湖以來,承蒙各位看得起,讓君醉在江湖中有了一席地位。君醉先謝過諸位。如今,君醉已有妻室家眷,還請各位高抬貴手,放落月山莊一馬,讓我夫妻二人,隱居山林,君醉自當感激不盡!」他低眉頷首,話中語氣卻是擲地有聲。只一出口,便引起一片嘩然。

「落月山莊,可稱為天下第一莊,若蕭大俠隱退,必將群龍無首。蕭大俠還請三思啊。」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剛剛那個形如富紳的公孫堡主。語中擔憂自是不言而喻。眾人也是紛紛勸說,怎奈,蕭君醉早已有了打算。心中篤定,只一心觀察著飲天傲等人的一舉一動,身子更是後傾,以便一旦動起手來,他能以最快的速度出劍。

「蕭莊主,三思啊。您一旦退隱,必然有些人會興風作浪!」

「蕭大俠……」「蕭大俠,三思!」……

「其實,我覺得蕭莊主隱退是他自己的事情,我們本就不應該插手。」話音倏落,蕭君醉一怔,沒想到竟是蝕焰君子仇天正。他萬沒有想到仇天正此刻會幫自己說話,不禁用一種很復雜的眼神看他,然而仇天正只是朝他苦然一笑,執杯相敬︰「蕭莊主,這杯我仇天正敬你,不管今日你作何決定,我仇某絕不有半點異議。當今江湖能稱得俠字,只怕寥寥無幾,能使我佩服的,更是只有你一人。」說罷,舉杯一飲而盡,眸中神色更是透盡了敬佩。

「大哥,我們兄弟一場。我也敬你!」雲天語應聲附和,他生性俠義,此刻更是沒有半分退縮。眸中堅定,更是讓蕭君醉心頭一暖。

「蕭君醉,你想要退隱山林,也不是不行,就請你將羊皮卷交出,我等必將不再打擾。」陰冷的聲音在大堂中炸開。飲天傲還是自顧自的轉著酒杯,但氣勢卻陡然凌厲了起來,言中殺意直指蕭君醉。

「飲天傲,你欺人太甚!」只見狄沁舞一聲嬌叱,柳眉倒豎,玉貝般的皓齒緊咬著櫻唇,正氣勢洶洶地望著飲天傲。

「苦玉之謎不能因你們夫妻二人,埋沒山林,那羊皮卷也該換換主人了!」飲天傲悠悠開口。眉間輕挑,報以一劑詭異的冷笑。

「你妄想!」雲天語拍案震怒,暗凝功力便欲出手。

蕭君醉依舊不語,心頭隱隱覺得惶恐不安,看著那笑,那淡然表情。大堂中出奇的靜,只有微風旋著淡淡酒香,撲鼻而來。倏然間,他星眸一顫,錚然兩道精光射向飲天傲,嘴角牽動,卻只恨恨地說出了兩個字︰「卑鄙!」

「啊哈哈……」

飲天傲狂傲已極的大笑出聲︰「手段無所謂,重要的是能不能達到目的!蕭君醉,識相的交出羊皮卷,我可以考慮放落月山莊一馬。否則……」

「羊皮卷對你就那麼重要?」蕭君醉黯然追問。

「江湖中有誰不知得到苦玉和羊皮卷,破解出其中秘密,便可得到至高武學,獨步天下?你蕭家擁有羊皮卷這麼久,是否也該讓給我做做主人?」飲天傲冷笑道,顯是成竹在胸,絲毫沒有將蕭君醉放在眼里。那絲貪婪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更加狠毒。

「我看誰敢在落月山莊放肆!」雲天語幾乎在話出口的同時,身形一晃,便向飲天傲襲去。身法之快,必是輕功已達大乘。手上佩刀,更是嗡然低嘯,直射飲天傲面門。刀勢迫得飲天傲倒退了幾步,面前的八仙桌,更是被刀勢一蕩,碎如塵埃。

這一刀,著實是讓飲天傲腦中一空,怔了許久,更讓他難以相信,迫他後退的人,竟是個還未到而立之年的毛頭小子。不禁氣憤難當,殺意頓起。旋即卻又對雲天語的攻勢顯得不屑一顧。甚至眸中露出一種得意神色。

反倒是雲天語,這一刀本應駕輕就熟,但他卻只用上了五分力道,就覺胸中似有東西翻滾,想用內力強行壓制下來,卻是愈加頭重腳輕,眼前更是一陣模糊。他不禁心頭駭然,這分明是蒙汗藥發作,怎奈,明白得太晚。席宴上的英雄皆以中招,大多數人,都已昏迷。內力稍稍深厚的,尚有一絲意識,卻也昏昏噩噩,不辨聲形。蒙汗藥的藥效終于開始發作,他幾乎睜不開眼楮,只能听著耳邊呼嘯而過的風聲,和刀劍的撞擊聲。

此刻,蕭君醉和飲天傲,莫星魂整纏斗在一處,三股截然不同的氣勢,相沖著,對撞著。蕭君醉劍劍回旋,青色長衫更是被冷汗浸透。

「蕭君醉,交出羊皮卷,否則今日便是你的死期!」莫星魂冷冷地道,隨即寒星輕點,徑直刺向蕭君醉哽嗓,他僅撤步一晃,便退了三尺有余。不愧為天下第一莊的莊主,即便體內蒙汗藥的藥效在肆虐,他卻依舊可以苦撐到現在。他不語,站定。星眸中含恨的怒火越燒越旺,他終于不再抵抗,而是瘋狂的出擊。不再顧忌體內焚燒之痛。凌厲的劍氣裹著全身,不可一世的冷笑。

腳下緊踩幾個步子,長劍嗡然而動,挾著詭異的旋力,只消一瞬,便到了近前。然而莫星魂僅是內力一蕩,將他擋在尺外,想在迫近半分都難。一攻難以奏效,立刻讓他陷入苦戰,兩人聯手,害得他沉腕撤式,連連封擋向後退去。飲天傲的刀始終不離他胸前三寸,刀光冷然奪目,衣袂被刀勢一迫,更是飄然而起。他冷笑,眸中那一絲不易察覺的光。

他向後飛退,倏然站定,身形一抖爆發出磅礡的內力涌動,幾乎就將身子直射向他的兩人撞了出去。與此同時,他腕脈一翻,挾著森森冷焰,快如閃電,逕向立時未穩的莫星魂刺去。劍速之快,劍勢之猛,如若不是慘白如死人的俊面,幾近以為他並未中毒。立時未穩的莫星魂見他如此拼命,端的是驚慌失措,驚恐的望向飲天傲。

怎奈飲天傲一挽流星刀勢已刺了出去,那嘴角一絲輕蔑地冷笑,隱隱綽綽的讓他醒悟,一切不過是他一石二鳥施的陰謀罷了,他果真小看了他。只是蕭君醉的劍毫不猶豫地刺了下去,眸子中的光彩頹然暗淡了下去,充斥著驚詫、憤怒……終于還是逃不過渙散,或許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死亡並非來自蕭君醉致命的一劍。

容不得蕭君醉再做他想,一聲低嘯嗡然,飲天傲已突兀地出現在他的身後,刀勢更是狠毒異常,直襲笑腰穴。蕭君醉心頭一驚,暗呼不好,憑著記憶中飲天傲的位置,反手封出一劍,力量之大,罕有其匹。旋即腳下游步將自己的命門要穴避開飲天傲的攻勢。誰知那飲天傲身形詭異地一變,竟是奔著昏迷不醒的狄沁舞而去。

「飲天傲!」蕭君醉口中恨恨念道,他俊面鐵青,牙齒緊咬著朱唇,強忍下巨浪般侵襲的痛意。盛怒之下,毫無保留地使出殺招。即便此刻他的攻勢,弱了許多,但還是著實讓飲天傲一驚。這一招幾乎听不到劍嘯,更感覺不到任何劍氣來襲,若不是生死之間,這一劍定讓人錯以為是輕飄柳絮。無疑這不是致命的一劍。

「流星趕月?」飲天傲眸中電掣,不禁啞然失笑。

蕭君醉依舊不語,星眸中泛紅的血絲卻是愈加可怕。他一劍劍猛攻,毫無保留的將自己的罩門暴露給對手,賭定他的對手毫無反攻的機會,也不去管頭上簌簌而下的汗珠。他可以做到寵辱不驚,可以做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但他唯一做不到的就是別人打落月山莊,和自己妻兒的主意,這等人,拼了性命也是要誅殺!

到底是蕭君醉的成名絕技,竟在十招之內逼得飲天傲退無可退,只能束手待斃。蕭君醉此刻神態狂傲已極,內力顯是已達到極限,腳下雲步一旋,翻手便刺。蕭君醉舉劍之間,便發現這飲天傲已是將死,神色間卻是毫無怯意,想來他的確是心思縝密之人,不禁身形就是一滯。長劍也是偏了半寸,貼著衣襟劃了過去。蕭君醉的手在抖,那正是他強行將蒙汗藥壓制在體內的後果,他知道生死就在接下來的一招了,他能拼勁全力的也就只有這一招了。心念到此,想要急轉之下,驀然驚覺身後有人來襲,速度之快,輕功路數顯是比他高出許多。

「嗯?這不是飲天傲!」蕭君醉心念電轉,隱隱地一絲寒意略上心頭。余光一掃,卻僅僅是看到了飲天傲那似笑非笑的狂妄,身後之人,卻是無法看到半分。背後涼意驚風而來,不偏不倚地刺中了蕭君醉的肺俞穴,蕭君醉只覺一口濁氣上涌,幾乎就摔了下去,中劍之處更是血如泉涌。

「這人到底是誰?」蕭君醉心中悵然,悔恨郁憤,不顧背後劇痛,猛地轉身,四目相對。那人似乎萬沒有想到蕭君醉會不顧生死回頭,一怔之下,毫不猶豫的將劍刺進了蕭君醉的心脈。來人是個清秀少年,看起來眉間還有幾分稚氣未月兌,但這都阻止不了他對這張臉的熟悉,竟然是他!一柄細薄軟劍竟還是他們初識之時,他贈與他的,沒想到今日自己竟是毀在了這柄軟劍下。

終于,他還是頹然倒了下去,靠著桌角勉強支撐,胸口撕裂般的疼痛,卻讓他萬分清醒︰「沒想到,我竟錯信了你這種人!」

「蕭君醉,別怪我。要怪,就怪這卷羊皮的誘惑力實在是太大!」他悠悠冷笑道。對蕭君醉那雙噴火的眸子,視如未見。

蕭君醉苦笑,俊面騰起一絲痛苦神色,額頭上豆大的汗珠也隨之而下,更是他虛弱的表現。

「蕭君醉,交出羊皮卷,或許我可以當一次好人!」飲天傲狂妄已極的大笑。

此刻蕭君醉胸口劇烈地起伏,顯示著他正承受著極大的痛楚,僅僅簡單的幾句話,他卻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我不會讓你這種人解開苦玉之謎,為禍江湖的。放棄吧!我不會說!」

「那,你就別怪我了!」飲天傲陰陰冷笑,那得意的臉上,呈現著無盡的殺意,將刀指向了昏迷中的狄沁舞。她安詳地倒在那里,仿佛只是熟睡一般恬靜。她的確很美,那種很嬌小的美,能夠想象她的一顰一笑是多麼致命。

「別踫她!」蕭君醉憤恨交加,低聲喝道。

「你怕了?」飲天傲眉間一軒,神情也是放松了下來。他知道蕭君醉已是強弩之末,對他再無半點威脅。如他料想之中,蕭君醉幾次想要提劍,都因劇痛而不得不放棄。胸前青衫更是被鮮血染透,那毫無血色的雙唇,突顯的萬分慘白。

「沒有人能阻止我稱霸江湖!說!羊皮卷到底在哪?」飲天傲倏然變得暴戾起來,厲喝聲音更是如平底春雷,久久不絕。

「交出來吧。就算為了狄沁舞。」那少年突兀地勸說,眸中蕭瑟,他不去看他,或許他也害怕看他。

蕭君醉只覺心頭一窒,一絲猶豫便涌了上來。此刻,狄沁舞離他不遠,卻如同兩個世界,她那麼平靜地等待著,或者生,或者死,絕沒有第二種選擇。他明白他可以救她,但她這一生絕不會原諒他,心念一旋,星眸篤定︰「我不會交給你們的,放棄吧!」

話音倏落,長嘯驚天。

飲天傲的刀挾著森森冷焰朝狄沁舞襲去。眸中恨火欲焚,更多的是**,永無休止的**。

「舞兒!」蕭君醉不再顧及自己。此刻無論他的眼前還是心里,都只有一個狄沁舞。他猶如一只傷痕累累的困獸,不顧劇痛,長劍再次握在右手,毫無保留地將內力涌進右臂。劍勢一挽,猛的反手直射飲天傲。

血!有如一朵朵殷紅的花,染紅斜陽!

飲天傲的血,也有蕭君醉的血!

劍光停了,刀嘯也停了。

多了一具尸體。

另一個活著的被釘在了牆上。

就在蕭君醉出手的同時,那少年的劍,再一次刺向了他的心脈……

他難以置信地看著他,直到他泛紅的雙眼被他的血染的更加殷紅。蕭君醉慢慢倒了下去,眸子中還保持著臨死前那種絕望的神情,那種來自心靈的絕望。他終于明白了為什麼漁樵老人要稱它為苦玉,他當真是為了這件東西苦了一生,卻還是逃不過宿命,還是逃不過人性的貪婪。

七月十六。

蕭君醉的血染紅了衣襟,染紅了落月山莊,也染紅了江湖。

這一天,對于整個江湖來說,就是一場屠殺。天下第一莊落月山莊覆滅,莊內尸橫遍地,血流成河。各門各派的高手也悉數斃于此處。解開苦玉之謎的唯一皮卷,不翼而飛。飲天傲至此隱遁江湖,消失無蹤。僥幸未死之人,對于此事也是諱莫如深,不願提及,生怕招來殺身之禍。也或許是老天眷顧,竟在蕭君醉周旋之際,蕭家老僕抱了一名嬰孩逃了出去,以不至于蕭家無後。

這名嬰孩便是蕭依寂。經過蕭家老僕百般奔走,蕭依寂終于在三歲時,進入陌紅樓,拜了僥幸未死的仇天正為師。也正因為仇天正也經歷了當年之事,對于蕭依寂更是視如己出,教導有加,致使蕭依寂在弱冠年歲便成為了江湖中駭人听聞的冷血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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