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先生，我想請問你昨晚二十二點到凌晨四點這段時間你在哪里？」
「沈先生，我想請問你是否知道昨晚城南郊區一間倉庫發生爆炸？」
「沈先生，我想請問…………」
「沈先生…………」
寬敞而又明亮的會議室里，年輕警官的詢問無論是從語氣還是動作都挑不出半點毛病，足以媲美電視電影上彬彬有禮、有款有型的香港警察。
只是對于很早就在道上混，進出警察局不下數十次的沈北來說，這不過是因為自己現在的身份已不同往日。
要是換做幾年前，哪里可能會舒舒服服地坐在開著暖氣、寬敞明亮的會議里，享受著由美麗迷人女秘書端上來的醇香紅茶，被人客氣地稱呼「沈先生」，早就不容分說雙手反拷住押回警察局，凍個或者餓個半夜才開始審問。更不用說像如今這樣冷眼漠視地看著那名年輕的警察，也不開口說話，卻在無形中給對方莫大的壓力，以至于說到後邊連講話的聲音都小了，臉漲得通紅，不停的看向一旁的中年警察求助。
「小李，你先出去一下。」那名中年警察說道，讓年輕警察出去，對方頓時如釋重負，也不管這樣是不是合乎規定，逃一般地離開了會議室。
見到年輕的同事出去，中年警察這才說道︰「小北哥，我們也是奉命行事，還請你多見諒！」完全沒有了之前公事公辦的語氣，已經是另一副口吻。
「我理解。」沈北點點頭，「大家都是混口飯吃。」
「小北哥你理解就好，當然必要的程序還是要做的，筆錄我已經做好了，你只需在上邊簽個名就行。」中年警察顯然也是老油條了，為人處事極為圓滑。
拿過來看了一眼，沈北不禁有些詫異，抬起頭認真地打量了中年警察一眼，並不是這份筆錄有問題，而是一點問題也沒有。既體現了警察的威嚴，又保留了自己的顏面，可要往細處看，卻又發現什麼也沒有講，無論是誰看了都挑不出半點毛病來。
在底下簽上自己的名字，沈北將筆錄遞過去，「還沒請教警察同志貴姓？」
「免貴，姓王，王啟年。」
「王警官，你好。」沈北伸手跟對方握了一下，感到對方手上滿是老繭，尤其是大拇指的位置更是粗糙。
這人是個高手！
沈北想從對方那樸實平凡的臉上看出幾分端倪，卻什麼也沒有發現，非要說有什麼不同，大概便是那對眼楮特別明亮，有著洞悉一切的精明。
只是看對方肩膀上的警餃，竟然才是個一級警司，讓沈北不禁感到有些意外，但想到國內那臃腫腐朽的機關制度，卻又釋然了。
送走了王啟年跟那名年輕的警察，沈北獨自一人坐在會議室內，手中的茶杯熱氣騰騰，眼中卻滿是陰冷。
在國內，對于普通人來說，調查令別說見過，估計听都沒听過，警察執法時也不可能會對一個尋常老百姓出示什麼調查令或拒捕令，只需穿上警服說聲「跟我走一趟」，普通人多半就乖乖就範了，哪里會想到警察帶走自己是不是合法？
這樣的待遇沈北當年還只是個小混混時就遇到過不少，客氣的直接拷上帶走，心情不好的一個警棍過來打一頓先再說。
當然今時不同往日，現在的沈北可不是隨便一個警察過來吆喝兩聲便能帶走的，在沒有掌握到足夠大的犯罪證明前，沒有哪個人敢去冒得罪他的危險。
就好比剛才，王啟年完全可以憑借調查令把沈北帶回警察局接受審問，可是又能怎樣，估計車還在半路就會有無數通電話打過來將他罵個狗血淋頭，搞不好回去還要寫檢討，更不用說落了沈北面子有可能遭受到的事後報復。對此王啟年又能怎樣，他是警察沒錯，但只有上班的那八個小時是，下了班他照樣是一普通老百姓，即便是上班被人打一頓也能讓他無處申冤。
可一旦有人敢這樣做，就意味著有極大的把握將沈北置之于死地，很明顯調查令就是一個信號。
究竟是誰？
老實說沈北現在也是一頭霧水，倒不是說他仇人太多而是沈北根本就不覺得他會有什麼把柄給人抓到。
組織婦女賣銀？
開玩笑，誰證明？誰敢證明！哪怕退一萬步來說，就算有人腦殘想不開出來做證，好吧，沈北因組織婦女賣銀被判處有期徒刑三年。可那又怎樣？不用三個月他就能夠從里邊出來，保外就醫、假釋、因獄內表現良好減刑減刑再減刑……，然後那個做證的家伙就等著灰飛湮滅吧！
放高利貸？
如果現在就把福建那邊的人全都拉去排隊槍斃的話，沈北倒也無話可說，可問題是怎麼可能。
然後，沒有什麼然後了，沈北覺得自己現在純潔得就根張白紙一樣，他是龍騰的董事長，名下的產業全都是干干淨淨，清清白白，就連唯一有點涉黑的拆遷公司最近都在轉型向施工建設領域發展。他想不通怎麼會有人來調查自己，用的還是城南倉庫爆炸的理由。！先不說沒證據，有證據又能怎樣，老子錢多燒身丟個十幾萬拿來點炮仗听聲響都不行啊。
當然這只是氣話，調查令可不是隨便在紙上寫上「調查令」三個字就可以的，必須要經過處級領導的核準簽字才能生效，沈北看過王啟年帶來的調查令，上邊簽字的是朝陽派出所所長曾國權。對邕城政治版圖不是很清楚的他已經給羅天成打了電話匯報此事，對方甚至不知道有這號人物，但卻非常緊張，有趙東輝的例子在前，他可不敢掉以輕心，生怕是有人通過沈北來攻擊自己。
莫非是下邊有人背著自己越界了？
又想了好幾個可能，可都不太像。這事透著蹊蹺，把沈北自己都搞得疑神疑鬼起來。有道是江湖越老，膽子越小，現在他總算是了解到這幾年來趙東輝的感受了。
正想著，突然會議室的門被推開了，最前邊的是一臉憂色的蘇曉，而後邊跟著的赫然是之前才剛離開的王啟年跟那名年輕的警察。
「沈先生。」王啟年滿臉苦笑，但卻是義正言辭的說道︰「這是拘捕令，關于昨晚城南倉庫發生的爆炸案，警方經過調查認為你有重大嫌疑，請你現在立刻跟我們回警察局接受調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