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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六章 他的命我要了

(「侯爺,到了,咱家還有些事,便先行離去了。

這是王府西北處的一個小院前,彭雁折身離去,楊延昭大步跨了進去,還未走幾步,便看到半果著上身的焦贊與孟良,肩頭裹著布巾來遮住傷口,白色的布巾上甚至可以見到隱隱的血跡。

「公子。」

見到楊延昭走了進來,當即明白事情成了,本欲迎了過來,可還未走出兩步,又是停了下來,二人臉上皆滿是懊惱與悔恨。

「公子……」

焦贊痛楚的又是喚了一句,孟良更是一腳踢在身邊的棗樹上,頓時幾片青色樹葉搖曳著落了下來。

沉著臉,楊延昭沒有說話,徑直的往前走去,只是待到門前,卻是突然停了下來,拉著他手的八妹甚至可以感覺到那雙本是寬大有力的手變得涼人肌骨。

隱約間,甚至看到他眼角泛出的淚花,八妹不由得心隨之痛了開來,大顆淚滴翻滾而下,滴滴答答的落在她的襦裙之上。

終于,楊延昭深吸了口氣,將那木門打了開,屋內,幾名愁眉苦臉的白須老者正唉聲嘆氣著。

見到楊延昭兄妹二人走了進來,皆是抬起了首,御醫門眼中有些驚訝,顯然是不曾見過。

「幾位大人,有勞了,你們都回去吧。」

一進屋,楊延昭便看到了床榻上躺著的排風,當即心中猛然痛了起來,強壓著淚水,輕輕的開口道。

听得這話,那幾個御醫相互望了一眼,雖不知楊延昭的身份,但是能隨意進入天子舊府的人又豈是尋常之輩,當即作了揖,往外走去,心里的重擔也隨著卸了大半。

如今,他們也只能祈禱官家不會因此而生怒。

屋中,楊延昭反手將門給關了上,蹣跚著上前,走到床邊,看著雙眼緊閉的排風,顫抖的伸出雙手,在她慘白無血色的臉上撫模著起來。

一旁,八妹早已是泣不成聲,伏在床前,拉著排風的手,口中念叨著兩人的過往,說著二人約好的日後事情。

這番的話,更讓楊延昭心如刀割,壓制的淚水奪眶而出,低低的出聲,喚著排風的名字。

良久,楊延昭抹去了淚水,將排風的衣衫整好,將床頭的青鸞遞給八妹,自己則是輕輕擁她入懷。

這時,楊延昭才真正的發現,這平日里跟隨左右,做著端茶倒水的小女孩兒是那般的輕,那般的單薄。

當即,心中又是一番悔恨。

或許是怕擱著了排風,將手臂往下低了低,楊延昭很是輕柔的道,「丫頭兒,我帶你回家去。」

說罷,邁開步子往外走去,那一直候著的焦贊與孟良見楊延昭走了出來,忙胡亂的披上了那破損不堪的袍子,也顧不得傷口的疼痛,扎了兩個結,便匆匆的跟在後面。

白發隨風飄動,懷中,女孩兒閉目沉睡,身邊,低低抽泣聲,淚雨如珠。

這等場面,是何等的悲涼,恰逢盛事的王府卻無人敢上前過問。

只因這白發是官家最為恩寵之人,即便是王府老人,誰又敢保證在官家眼中,地位會高于他?

更何況那兩個凶神惡煞的隨從,或許還未讓官家知曉,便被二人給了結了,思前想後,卻是皆是退避三舍,像是沒有見到楊延昭等人一般。

王府外,一輛馬車靜靜的听著,待看到楊延昭出來,那守在馬車前的小廝戰戰兢兢的上前,說這是彭雁安排好的,給他來代步用的。

「謝了。」

面無表情的楊延昭吐出這兩個字,便登上了馬車,「去泗州街,遇和巷。

孟良則是將巨斧扔在了車轅處,接過了小廝手中的馬鞭,一拽韁繩,調動馬頭,這時才發現他並不知曉怎麼去走,當即苦瓜著臉,正欲開口詢問楊延昭時,卻被焦贊拉住他伸向車簾的手。

後者搖了搖頭,繼而又是喚住那還未離去的小廝,在他的引路下,馬車噠噠的朝著城西而去。

馬車之上,楊延昭依舊懷中抱著排風,任由馬車輕搖,而他卻半點不動,低首望著嘴唇泛著紫色的排風,雙眼緊閉的她亦如往常那般安靜,安靜的讓楊延昭覺得如同曾經的過往一般。

車在遇和巷前停了下來,那里滿是焦急的何鈺與張謙正匆忙的從巷子里走了出來,見到孟良一聲驚呼,便是迎了上來。

「孟兄弟,我兄長可在車中?」

新帝登基,滿城皆知,但是還未見到楊延昭,何鈺、張謙二人坐立難安,特地回到小院中一探究竟,見家中無人,正欲往皇城去,打探寫消息。

孟良點了點頭,可見他神色凝重,那何鈺心中大驚,匆忙的爬上車去,還未掀開車簾,卻見楊延昭探出了身子來。

「兄長,你可安好……」

可是話說到一半,便戛然而止,因為何鈺看到了楊延昭懷中雙目緊閉,臉色慘白的排風,當即一個踉蹌,差點跌落下車。

所幸有身後的張謙扶了一把,但即便如此,腿上還是被著實狠狠的磕到了,頓時見殷紅血跡滲了出來。

可是何鈺卻絲毫不知,伸著圓胖的手,顫顫巍巍的往前伸去,想要抓住排風的衣角,「兄長,排風,這是,這是……」

身後的張謙這時也是看的清楚了,臉色瞬間慘白一片,他與排風相識更在何鈺之前,那時候,府州的小宅中,這個羞澀不多言的小女孩兒為了做出可口的菜肴,鼓足了勇氣敲開了他家的門。

從那以後,張謙便很是疼愛這年紀尚幼的女孩兒,甚至視其為親生妹子,可是著實沒想到,竟然會遇到這等事情。

「今夕,秋白,此處非說話的地方,我們還是先回去,讓排風先回家。」

楊延昭低低的道一句,抱著排風,一躍而下,如同落葉那般,悠然落地。

這一幕,看在焦贊與孟良眼中,二人不由得驚奇萬分,雖說是輕輕的一躍,但這平波不起風浪的風勁卻是極為的了得。

可這驚訝也只能藏在了心里,將馬車丟到一邊的客棧里,二人便追著楊延昭往那小院去了。

小院的鑰匙張謙一直留著,因而也是徑直開了鎖便進去了,大半載未回到這里,一切都沒有多少變化。

正如楊延昭在遼國時所繪的畫那般,院中花草散著淡淡香氣,古樹越發的繁茂,枝葉之下,落著片片綠意。

似乎真的一切如舊。

只是可惜懷中的女孩兒再也不會醒來,院子里再也看不到那舞動著的青色鞭花。

胸口郁結的很,楊延昭將排風放回她的屋子,小心的蓋好被衾,看著八妹悲痛垂淚,咬了咬牙,往外走去。

屋外,焦贊與孟良則是立馬迎了過來。

「二位哥哥,究竟是誰下的殺手?」

也不作細講,焦贊徑直開口道,「是廣平郡王趙元僖。」

既然是他!

楊延昭怎麼也沒想到會是那個見過幾次面,滿是忠厚老實模樣的趙元僖。

「公子,此人武功甚高,就是他,兩招傷了排風,手下更是有一批實力不亞于我等的死士。昨夜我等被救了下來,到王府後,大哥與四弟便出去尋趙元僖的蹤跡,此刻也不知在何處。」

孟良嗡聲道了一句,將趙元僖的事情給說了出來,也將蕭慕春與崔平的不在去意道出。

听罷,楊延昭雙眼滿是殺機,嘴角邊生出冷笑之意,「任他是何方神聖,這筆血債,我楊璟必定讓他償還!」

聲音冷冽,滿是殺機,讓人膽寒萬分。

道完這句,楊延昭喚出了何鈺,讓他將手中的所有伙計停下手中的買賣,全城去搜查趙元僖的蹤跡,畢竟這大宋郡王,京城之中的人還是認識的,而且從昨夜起,城門便大關,趙元僖肯定還未出城。

一直到了日落之時,院外才有動靜傳來,屋中的楊延昭小心的放下排風那冰冷的手,只身往外走去。

屋子中,八妹與聞訊而來的張嬸、碧月仍是低低抽泣,滿是讓人心疼的落著淚花。

「公子。」

卻是蕭慕春與崔平,二人此刻身上狼狽不堪,雙目也是紅腫的嚇人,眉宇間很是疲憊。

見到楊延昭,他們立馬走了上前,臉上生出愧疚之色,「公子,屬下等無能……」

「莫說這些話了,蕭大哥,崔兄弟,可是有那趙元僖的下落?」

點了點頭,眼中冒出凶光,蕭慕春低聲道,「屬下與四弟探尋了一夜,終于在城北的一條巷子里發現了他,為了不打草驚蛇,便匆匆回來與公子稟報。」

正說完,便見何鈺匆匆跑了進來,手中罕見的拿著一柄長劍,「兄長,我找到那殺害排風的趙元僖了!」

或許是因為跑動牽扯到了腿上的傷口,略顯臃腫的身體一個踉蹌,跌倒在地,卻又很快的爬了起來,手中長劍拔開,咬牙切齒的道,「待我殺了那個畜生!」

回過首,楊延昭望了眼哭聲傳來的屋子,雙拳緊握,低沉著道,「他的命,今日我便取了!」

冰寒之意,恰是那冷窖,蕭慕春等人只覺得周身寒涼的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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