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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章 祁國公

更新時間︰2013-06-08

馬車在喧鬧的街道中靜靜行過,坐在其中的楊延昭甚至可以听到過往酒肆茶樓中那些高談闊論之言,那些說書人抑揚頓挫,一驚一乍,滿是激情的演說著昨夜之事,不時的賣出個關子,引來了無數的追問與叫罵。

他有些不明白,怎麼一夜之間,變得世人皆知,但這情形,對他來說,卻是極為有利的。

有時候,眾口鑠金,並非一件壞事。

隨著車輪的碾動,周遭卻是變得安靜了下來,雖然心中好奇到了何處,但掀開車簾總覺得有些失禮,思量再三,楊延昭仍是靜坐在馬車中,雙目緊、合,守心抱神,等著馬車停下。

終于,粼粼的車馬聲在耳邊消失,不多時眼前一亮,那黑衣人已是掀開了車簾,露出個笑臉,「楊大人,我們到了。」

應聲,楊延昭下了馬車,眼前這宅子青磚綠瓦,不見半點琉璃珠玉,與尋常人家無異,即便是那扇朱門,也在歲月的風吹雨露下,退去了原本那層艷麗的朱紅。

可就是這般,楊延昭心里卻絲毫不敢小瞧這屋子的主人,不僅是因為他認出了腳下所立的街道是朱雀大街,這與天街比鄰,緊靠著皇城,聚攏無數大氣運與位高權重之輩的鳳池之境。

更為重要的是那扇早已光彩不如往昔的朱門之上,掛著的匾額上,‘祁國公府’四個大字,樸實無華卻又兼納乾坤,讓他心中頓時潮水涌動。

太祖分封的國公不在少數,可是那一夜,杯酒之後,便大不如前,更何況事情已經發生了十數載,還能留在汴梁城,朱雀大街的國公,這身份,怎能不是高貴至極?

在他出神之時,那黑衣人已敲開了大門,轉首笑著輕聲道,「楊大人,請隨我來。」

只見入門便是曲折游廊,階下石子漫成甬路。上面小小三兩房舍,一明兩暗,里面都是合著地步打就的床幾椅案。

從里間房內又得一小門,出去則是後院,有大株梨花兼著芭蕉。又有兩間小小退步。後院牆下忽開一隙,清泉一派,開溝僅尺許,灌入牆內,繞階緣屋至前院,盤旋竹下而出。

清泉之後,竹斜幾枝間,一黑袍老者正持卷而立,華發滿生的頭正輕輕的搖晃著,似乎正沉溺于這如畫之景,醉心在雅文絕句中。

在老者幾丈開外,是那日曾見到的中年高手,穿著一件不起眼灰褐色長衫,依舊是那番的不引人注目,彷佛只是跟在家主身邊,盡忠盡職的老家僕。

不過,在楊延昭走進這內院時,他抬首望了一眼過來,只是尋常的一瞥,但楊延昭清晰的感受到周身靈氣如波一蕩。

身邊,引路的黑衣人已經退去了,楊延昭佇立在清泉邊,靜靜的听著泉水順著細竹落下的灑灑聲,不知為何,心中竟生出了幾分閑逸舒適。

「呵呵,你來了。」

耳邊響起溫和的笑聲,從清幽中回過神,楊延昭循聲望去,王溥已將手中的書卷放到了一旁,捋著胡須望向他來。

疾步上前,楊延昭恭敬的行了一禮,「下官見過國公。」

「無需多禮,老夫不問朝事,終日在家種些花草,讀幾卷書,寫幾幅字,不過是個閑散人罷了。」

話語中滿是笑意,如這滿院的春色,和煦人心。

只是,楊延昭又豈會真的以為眼前這老者是不問世事,告老還鄉,過著普通人的生活,閑來無事,逗著膝下童趣無知的幼孫,滿是開懷的頤養天年。

當然,這些,都是說不得的,起身,楊延昭有些憨憨的笑了,繼而跟在王溥的身後,走在這滿是花草的庭院中,走進了一間普通的屋子中。

清淡的香氣裊裊散開,擺滿經卷的書架,幾幅字畫,兩張木椅,和一只紅木案,便是這屋子里的全部,有些簡單,也有些尋常。

「你的字不錯,老夫在齊王那見到後,可是眼饞了許久,今日,怎麼說都要給老夫留下些墨寶才是。」

王溥走到了書案前,攤開那宣紙,見此狀,楊延昭本想做些推辭,但又覺得很是矯情,遂移步上前,「國公大人若是不嫌棄,楊璟便在此獻丑了。」

硯台中,一絲濃稠的墨汁在王溥的輕碾之下慢慢化開,楊延昭則是取下筆架上的一支紫毫,眉頭皺起,似乎在想著該寫何物。

不多時,蹙起的劍眉松平開來,左手提著寬大的袖口,筆尖在墨汁上沾過,稍後便在宣紙上寫了起來。

「應憐屐齒印蒼苔,小扣柴扉久不開。春色滿園關不住,一枝紅杏出牆來。」

字,行雲流水,落筆如雲煙;詩,語句簡單,卻意韻悠長。

停筆許久,那王溥笑著放聲道,「好,果然是狀元公,這首小詩足以彰顯你的滿月復才華,老夫很是喜歡。」

沒有絲毫的不妥,或者已經是習以為常,楊延昭謙遜的笑了笑,「下官班門弄斧,讓國公大人見笑了。」

小心的將宣紙上的墨汁吹干,王溥搖著頭道,「老夫雖時常研習前朝歷代書法大家之作,但和你相比,仍是差了些,今後老夫有所不解時,便要尋你來釋惑了。」

「國公有請,楊璟怎敢不從?」

擺手,示意楊延昭不要再做行禮之事,候在屋外的那高手端來了茶水,滿了白玉熒光杯之後,便又退了出去。

彷佛,真的便是一名院中家僕而已。

喝著茶,香味縈繞齒間,眯著眼,座椅上的王溥面帶著享受之意,好一會,才輕輕開口道了一句話,卻是讓楊延昭慌得差點吞下了一口滾燙的茶水。

「听說,柴丫頭和你在一起?」

這雖然在汴梁城中不算是隱秘,但趙光義未做追究,那些言官御史悄然無聲,楊延昭本以為不會出現大的亂子。

眼下,王溥突然提起,讓他有些不知所措,是福還是禍,當真難以料出。

但既然是問及到了柴清雲之事,楊延昭自是要擔當的,遂將手中的杯盞放到一邊,正了臉色道,「回國公的話,下官得郡主垂青,乃是三生有幸,楊璟日後必定好生為事,絕不負這份情意。」

既是真情,又何必遮掩,縱使天下人反對,他也要娶了心愛的女子。

沒有想象的訓斥,也沒有想象的不屑,王溥只是笑著輕聲道了句,「呵呵,如此甚好,待他日成親之時,可要予老夫一杯酒水吃吃才是。」

有些驚訝,但楊延昭還是立馬應下了,雖然如今的他只是不入流的小京官,與金枝玉葉的柴清雲相隔著溝壑天塹,但他們會成親的,這是他覺得理所當然的事情。

又說道了些時間,王溥並未留他用膳,不過離去時,有些意味深長的道了句,「三館的事情今後該是容易得多了,你還需上上心,好好的辦,待三館成後,老夫便能討酒喝了。」

聞得這句話,楊延昭這時才明白,今日找他來,所談的不僅僅是柴清雲,還有三館一事,只言片語里,這滿面笑意的老者,已經在暗地里幫襯了許多。

彎身,深深一禮,「晚輩多謝老大人。」

不再言語,王溥低首看著那墨跡已干的小詩,良久,再抬頭,見楊延昭已經離去,不由得撫著白須,面目中帶著老懷深慰的笑意,「字不錯,詩不錯,這人,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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